王新雅 邵腾
摘要:黄宗羲的民本政治思想中的以民为本、制衡君权、重视制度等合理成分,对于我国现代化进程中的改善民生、约束权力与制度建设具有借鉴意义。
关键词:以民为本;民生建设;制度建设
中图分类号:D249.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2921(2015)01-0060-05
从商周至明清的三千余年之中,君权、君民关系、治国之道等一直都是古代中国政治思想的主要研究对象。随着明清之际君主专制权力发展到顶峰,资本主义萌芽出现,以及政局持续动荡,一批启蒙思想家立足新的社会背景对上述问题进行了批判性思考,尤其是对君主专制制度进行了猛烈抨击。黄宗羲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黄宗羲生逢明末乱世,明察时弊,沿着传统的民本思想路线,以天下为公的民本学说为理论内核,系统地反思了君权、君民、君臣等事关国体的问题,提出了包含分君权、设学校、建方镇在内的一整套政治维新方略,成为“树立清代学术系统之宗师”[1]。即便以现代视角观之,黄宗羲的政治思想直至今日仍不乏借鉴意义。萨孟武先生便认为:“梨洲的思想若能贯彻下去,结论应为民主共和。”[2]所以,在新时期推进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的语境中,通过深入探析黄宗羲的民本政治思想,并结合社会现实发掘其思想所蕴涵的时代启示,便成为颇具理论与实践意义之事。
一、黄宗羲的民本政治思想之源:民本传统与明清变局
思想家的思想往往带有前人与时代的印记,黄宗羲也不例外。就治学与修身之道而言,黄宗羲深受王阳明心学的影响,主张心性统一。在政治思想方面,其理论之源主要是中国传统民本思想以及明末清初天崩地裂的剧变时代。
作为明末清初民本思想的主要代表人物,黄宗羲继承了中国传统民本思想。诚如秦晖教授所言,“黄宗羲实际上是以先秦法家专制形成之前的民本思想资源,作了独创性的、几乎可以说是准近代化的发挥”[3]。在中国传统政治思想中,关于君与民何者为本这一基本问题存在两条思想主线,一条是将君权的源起与合法性诉诸上天和神性的君本论,另一条则是重视人民的力量与政治作用,将人民作为国家根本的民本论。民本思想最早可追溯至周公的敬天保民说,其后孔、老、墨诸子均有所论及。孟子是民本思想的集大成者,旗帜鲜明地主张“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4],并发展起保民、养民与教民三位一体的民本理论体系。后世民本学说大都依此而来。整体上看,我国传统民本思想以人民意愿为思考起点,重视满足人民利益诉求与实现人民福祉,在很大程度上发挥了约束专制皇权、维护封建政治秩序的客观历史作用。当明清之际黄宗羲等人着手批判专制皇权之弊、重构君主与人民的关系结构之时,传统民本思想很自然地成为其政治思想的活水源头与理论武器。
在时代背景方面,明末清初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环境是黄宗羲政治思想产生的土壤。首先,明清时期中国君主专制制度发展到巅峰,君权空前膨胀,但与此同时中国封建社会也在走向没落。明末政治衰朽、弊政连连、民不聊生,终而引发了全国性农民起义,给了日薄西山的封建社会以沉重打击。在此政治危机背景下,黄宗羲等知识分子开始反思专制之害,积极寻求变革之道。其次,明代中国商品经济获得较大发展,东南沿海一带出现了大量的手工工场,近代资本主义萌芽初步产生。经济结构的变化引发了社会利益结构与力量结构的变化,带有早期资本主义性质的新兴市民阶层强烈反抗封建专制的压榨和盘剥,频频掀起市民暴动,这就促使思想家们开始重新审视社会经济关系乃至政治关系。第三,随着宋代以后城市的繁荣发展,市民生活日渐变得活跃多彩,一种描绘世俗人情、展现市井生活的明代市民文艺出现,[5]人文因素逐步增长,再加上西方文化逐渐流入中国,外来新知识、新思想的传播对传统人文思想产生了不小的冲击,这些因素都对黄宗羲等思想家的民本思潮构成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二、黄宗羲民本政治思想的言说:以民本为基础的政道与治道
明代通过废相、建立厂卫机构等一系列举措大大地强化了皇权,私天下与家天下程度进一步深化,君主私欲与偏好成为政治生活的决定因素与判断标准,以致君权的合法性基础大为削弱,政局动荡不安。有鉴于此,黄宗羲在批判君主专制之害的基础上,深入思考了政与治两大问题,重构了君民与君臣关系,并系统地提出了变法维新之道。学界普遍认为其为一种超越传统民本学说、具有近现代意义的新民本思想。[6]
立足民为国本这一基本点,黄宗羲摒弃了“君权神授”的神秘主义路线,将君权的产生归于履行“抑私利、兴公利”[7]的责任的需要,认为“最初的君主是天下的公仆”[7],事实上提出了一种义务论的君权起源说。在此论说基础上,黄宗羲以天下为公为原则,对君主专制制度展开了君—臣—民框架中的道德与制度批判。首先,专制君主为满足一己之私不惜涂毒天下苍生,即“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淫乐”[8](P21),背弃了君主理应担负的仁义之责。其次,专制君主以家法取代公法,并且由于法度缺少正当性,以致“法愈密而天下愈乱”[8](P21)。第三,君主专制制度对于“君为臣纲”的强化严重扭曲了君臣关系,致使臣下完全沦为君主个人的奴仆,政治决策皆出于帝王一人,大臣只是照本执行,最后导致政治衰败。面对这种君民与君臣关系的异化,黄宗羲对这两种关系进行了民本主义的重构,发展出以天下为公为内核的君民与君臣关系新论。其君民关系学说的主要内容是天下为主,君为客的著名命题。黄宗羲认为以天下为私产的君主专制王朝必然走向覆灭,因而天下治乱的标准“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8](P14)。这实际上旗帜鲜明地主张以天下之利与人民福祉作为君主治国理政的优劣判断标准。在君臣关系方面,黄宗羲同样贯彻了天下为公的政治理念,认为臣子出仕的原因不是为了效忠君主,而在于为天下人民谋取福祉,“我之出仕也,为天下,非为君也;为万民,非为一姓也”[8](P13)。并进一步提出,符合天下为公的君臣关系应是一种基于分工与共治以造福人民的师友关系。有当代学者将之视为一种初步具备近代民主意义的协同治理君臣观。[9]
以上是黄宗羲政治思想中政道部分,意在理顺封建时代的基本政治关系。在此之后,黄宗羲针对君主专制的弊端,提出了一系列改革举措,主要包括宰相督权、学校参政和恢复方镇三个方面。首先,黄宗羲认为明代政治衰腐的重要原因在于废相,“宰相既罢,天子之子一不贤,更无与为贤者矣”[8](P30)。因此,黄宗羲从其新型君臣观出发,认为治理天下不仅是君主之责,也需要设置官吏分君之身。这表达了两层意思:一是设百官以辅佐君主理政,二是通过百官尤其是宰相制约君权。具体而言,黄宗羲主张恢复宰相制度,设置宰相一人,参知政事数人。在宰相之下分设诸部,使宰相成为连接君主与百官的中间环节,并且可与君主一道批发文件。其次,黄宗羲认为,自古以来学校不仅起着培育人才的作用,还发挥着舆论监督特别是评议朝政的功能,所以他力主设置学校,并提出了具体设想。一是拣选当世大儒担任太学祭酒,并予其等同于宰相的政治地位。二是通过公议选举地方名儒担任郡县学官,太学负责监督中央政治运行,郡县学校负责监督地方政府运作。再次,黄宗羲系统考察了中国古代分封制与郡县制的利益得失,认为郡县制导致中央集权,而中央之权又进一步集中到君主手中以致君主专制。因此,应在郡县之外,设置具备自主权力的方镇以分中央和君主之权。
三、黄宗羲民本政治思想的特征:批判性、启蒙性与局限性
黄宗羲的政治思想上承民本传统,下启清末维新与革命,即便在当时的思想界也具有颇高威望。顾炎武评其为“读之再三,于是知天下之未尝无人,百王之弊可以复起,而三代之盛可以徐还也”[10]。黄宗羲政治思想之所以影响巨大,源于其独树一帜的批判性和启蒙性。当然受时代所限,其思想又不可避免地带有一定局限性。
(一)黄宗羲民本政治思想的批判性
黄宗羲政治思想的批判性集中体现在其对君主专制制度的抨击上,对此前文已经述及。黄宗羲批判思想的形成不仅是动荡时代的结果,亦是因为个人经历所致。其父为东林名士但惨遭阉党迫害致死,明亡后其举兵抗清失败,返乡著述却屡遭当地官僚地主迫害,坎坷曲折的人生经历成为其思想学说充满抗争性的重要来源。黄宗羲总结历史政治经验,着眼明代政治时弊,毫无保留地批判了中国绵延千年的君主专制制度与君为臣纲的陈腐教条,颠覆了长期占据古代中国政治思想主流的君权至上论,体现出淋漓尽致的革命性。特别是当我们考虑到明清乃是古代中国思想控制逐步加强、文字狱事件频频出现的时代,黄宗羲政治思想的批判性就更显得难能可贵,充分展现出了一个具有道德良知、忧怀天下兴亡的思想家的理论品格和道德节操。
(二)黄宗羲民本政治思想的启蒙性
作为明末清初三大启蒙思想家之一,黄宗羲政治思想具有鲜明的启蒙特征。在黄宗羲的政治思想中,体现着其对政治道德的思考,别具特色地将道德、政治与制度的考量熔作一炉。黄宗羲将政治建构的起点放在了个人私利之上,在其代表作《明夷待访录》一开篇,便单刀直入地提出:“有生之初,人各自私也,人各自利也”[8](P5),开诚布公地讨论了人性自私自利以及私利与公利的关系问题,这在当时无疑是振聋发聩的。因为至少自孔孟时代起,儒家政治哲学的一个倾向是崇义理而贬功利。孔子从君子与小人的角度提出了义利之辨,孟子则讽谏梁惠王谈仁义而勿谈利益,明确地将义理视为建构政治的基石,却也由此造成了义理与功利的二元对立。黄宗羲则认为“人心本无所谓天理,天理正从人欲中见,人欲恰好处,即天理也”[11],这就肯定了人性自私的合理性,从而为公利寻找到了一个坚实的现实基础,即私利组成公利。黄宗羲认为政治的目的并非是排除个人私利,而是要调整和规范个人利益使之得到合理满足,并且在此过程中实现天理,即公利。这就在义理与功利之间搭起了一座连接彼此的桥梁,将传统政治哲学中割裂了的义理与功利重新统一起来,具有划时代的理论意义。在此哲学思考基础上,黄宗羲提出了以天下万民之福祉作为政治建构的基础以及政治治理的道德判断标准,这实际上抛弃了以君主利益为依归的传统非道德政治观,赋予了政治生活和政治关系以浓厚的道德意涵,沿着一种德性政治的路径将明末清初的政治思考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也正是在这样一种道德政治观指引下,黄宗羲进而探讨了君主权力的制约、维护人民正当利益、加强制度建设等政治生活中的重大议题。及至清末,无论维新派梁启超、谭嗣同,还是革命派孙中山,都从黄宗羲的政治思想中汲取了大量营养,甚至一直到当代,黄宗羲热还经久不息,这都足见其启蒙之功。倘若我们把目光从明清政治移至现代政治上,将黄宗羲的政治思想在两者比对后进行考量,其启蒙性将更加凸显。有当代学者认为“现代政治确立了一种对人性认知的底线悲观政治思维”,“性恶假定”即承认人的自私本性可使政治制度“建立于扎实的制恶基础之上,使制恶成为一种政治体制中的底线设计”,现代政治因此呈现“人民主权”“法治”与“权力制约”三大核心特征。[12]从这一现代政治的论述来看,黄宗羲的政治思想已然具备了现代政治观的某些基本要素,启蒙意义十分显著。
(三)黄宗羲民本政治思想的局限性
尽管黄宗羲的政治思想呈现出批判性和启蒙性,但作为特定时代的理念产物,却又不可避免地带有自身的局限性。这集中体现在其对于君—民—臣政治关系的重构方面。首先,黄宗羲认为民为邦本,君主负有为天下人民谋取福祉的天然责任,因而君主与大臣都应成为为人民服务的“公仆”。这诚然是一种充满人文精神的美好憧憬,但问题在于这只是一种应然层面的理论设想,缺少实然层面的保障机制,也即君主为万民造福的推动力何在,如果君主未能如此作为,人民应该如何维护自身正当利益?黄宗羲显然未能设计出这一动力与制约机制,那么他的政治理想就只能是一种可望不可即的乌托邦。其次,黄宗羲主张通过恢复宰相制度,利用相权来制衡君权,这在古代中国并不是一个新鲜的制度设计,只不过黄宗羲在具体制度规定上作了与古制相区别的安排。这一制度安排的致命问题在于,古代中国的相权从根本上来说是君权的制造物和附属品,不仅是相权,自秦代郡县制通行天下之后,所有国家官僚的权力皆是如此。换言之,相权来源于君权,是君主对于宰相的权力让予,这种天然的“被制造”身份使得相权很难真正制衡君权。即便相权可以制衡君权,那么这一制衡架构来源于何方、由何种力量来塑造?在当时的时代里,这种力量只能是君主。这就出现了一个悖论:君主创造一种力量来制约自己?这显然不合逻辑。诸如此类的矛盾还有不少。总而言之,黄宗羲正确地认识到了诸多政治症结所在,却很难在时代条件限制下找到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
四、黄宗羲民本政治思想的当代启示:改善民生、权力制约与制度建设
虽然黄宗羲的政治思想有其不可忽视的局限性与矛盾性,但是其思想中的民为国本、制约权力和重视制度等合理成分即便在今天也是熠熠生辉。正如温家宝所言,黄宗羲的诸多思想都具有朴素的民主性和科学性。[13]黄宗羲民本政治思想对于破解当前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过程中的民生、公权力滥用以及制度之治不足等问题仍然具有借鉴价值。
(一)人民福祉的增进:加强民生工程建设
黄宗羲的民主君客说集中反映了其民本学说的核心内涵,肯定了人民追求经济利益和富裕生活的正当性,将政治生活的终极关怀放置于维护和增进人民福祉之上,提出了工商皆本、减税、革新币制、简化繁礼等改革建言。这一思想与当前执政党的以人为本、执政为民理念存有内在一致性,均立足于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从广义上讲,现代民生应包括生存与发展两个基本向度,前者是指人民衣食住行等基本生活需求的满足,后者是指人民精神生活与政治生活层面的满足。黄宗羲政治思想中君臣应致力于人民福祉的理论主张,事实上已经触及民生与政治的关系。近几年来随着民生在中国社会成为强势话语,一种民生政治分析路径开始兴起,其立足人类福祉是政治的最终旨归这一古老的德性政治论断,主张“以改善民生为政治目标,以民生问题作为政治决策、政治职能和政治资源配置的中心……把民生的改善、国民的福祉作为衡量发展的最高标准,用民众生活质量指数取代简单的经济发展指数作为考量政治发展标杆的政治模式”[14](P26)。这就是在彰显政治之“人文精神”[15]的同时,将民生关怀的传统视阈拓展到政治之维,民生与政治由此实现了价值层面的对接。
思想是现实的映照。黄宗羲民本学说有其现实基点,那就是专制的暴虐之下人民基本生活权利的被践踏。当我们经由黄宗羲政治思考的逻辑脉络审视当下民生现状,会发现一方面执政党和政府经过数十年的公共物品供给极大地改善了人民生活,如消除贫困与实现温饱,在基本解决生存问题的同时初步实现了人民的主体性发展。另一方面,民生建设实况尚未达到执政预期目标和人民主观要求,集中表现在教育、就业、收入分配、社会保障、民主权利实现等方面的非公平正义问题,如教育资源分配不公、城乡与东西部收入差距、社会保障欠均等化。这些都是当代中国民生建设不可忽视的现实基点。若透过万千表象来审视当下的民生现实,可发现其中的症结在于公正价值的缺失,因为公平正义是构成民生幸福的伦理基础。[16]公平正义是黄宗羲政治哲学的内在蕴涵,其天下为公、天下之法均包含着这一核心政治诉求。放眼当下,一种公正的哲学也正随着民生话语的上升而日益在执政与民意层面得到伸张。
那么,在上述黄氏言说与现实语境下推进民生工程建设,首先应确立公正价值在执政与政策价值体系中的基础性地位,使之成为“善治政府的价值追求”[17]以及思考与解决民生问题的主导理念,并将公正价值的衡量树为民生工程建设质量的评判尺度。其次,教育、就业、收入分配和社会保障是目前人民群众最关心的四个基本问题,故应做好保障人民平等受教育权、积极扩大就业、深化收入分配与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建立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诸项工作。第三,在人民政治生活需求的满足方面,保障人民民主权利的实现。林尚立教授从人民民主的角度主张民生与民主相结合,认为应将“保障人民在国家中的地位”与“保障人民生存与发展”高度统一起来。[18]事实上,若以分配政治观的视角观之,人民话语与权利表达的格局决定着物质利益的分配格局,故而在新时期推进合乎公正的民生工程建设,需要“以公民的利益诉求作为保障和改善民生的依据”[14](P28)。因此,应完善包括听证、选举在内的政治参与渠道,保障人民民主权利的行使,满足人民合理政治生活诉求。
(二)权力的制约:规范地方政府权力运行
黄宗羲的君主专制批判,清晰地表明了权力过分集中与缺少制约的巨大危害。虽然黄宗羲并未找到行之有效的应对之道,但其制约公权力(在当时以君权为代表)的政治设想却颇具现代特征。众所周知,公共权力的制约与平衡乃是现代政治文明演进的基本成果之一。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黄宗羲权力制约思想的理论基础也具现代性,这就是人性自私的假设。正是以此为基础,黄宗羲深刻揭示了手握专制皇权的君主为一己之私而不惜为祸天下,以及臣下为了自保而罔顾天下公利,只知逢迎君主。事实上,现代政治体系中权力制衡思想的基本逻辑正是以人性恶假定为起点,认为由人组成的政府会因私利而废公利。诚如联邦党人的著名譬喻所言:“如果是天使统治人,就不需要对政府有任何外来的或内在的控制了。”[19]时至当今,权力需要制衡已经成为现代政体的基本共识。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要加强对权力运行的制约和监督,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20],表达了新时期执政党制约公权力的决心。就此而言,黄宗羲具有现代意义的制权思想对于当前我国规范权力运行工作颇具启示意义。
(三)制度的合法化与科学化: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建设
黄宗羲政治思想中的一个主要内容是法,主要是指“封建社会的政治制度”[7](P267),从其“法者,天下之公器”“非法之法”“法愈密而天下愈乱”[8](P21)等主张来看,黄宗羲对于政治制度实际上提出了两大要求:合法性和科学性。所谓合法性包括公正与公共两方面要求。[21]科学性则是就以制度治理天下的效果而论。以此认知为基础,黄宗羲批判了君主专制制度以家法取代公法的非正义性,以及动荡政局中封建政治制度的非科学性。从人类政治文明史演进来看,从人治到制度之治是政治发展的一个重要内容,通过制度来治理已在当今各国政治生活中成为一项基本原则。那么随之而来的问题是,我们需要何种制度以实现社会事务的良好治理?黄宗羲的制度理论给出了答案。若从政策科学的角度来看,现代政策制定与制度创设无一例外需要解决合法化与科学化两大关键问题。由此而论,黄宗羲的制度理论具有现代启示意义。
参考文献:
[1] 杨幼炯.中国政治思想史[M].上海:上海书店,1984:280.
[2] 萨孟武.中国政治思想史[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8:434.
[3] 秦晖.从黄宗羲到谭嗣同:民本思想到民主思想的一脉相承[J].浙江学刊,2005(04):10.
[4] 中华经典诵读:孟子[M].万丽华,蓝旭,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06:324.
[5] 李泽厚.美学三书[M].天津: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7:169.
[6] 吴光.论黄宗羲新民本思想的性质、内容、渊源及其现代意义[J].孔子研究,2009(02):15.
[7] 曹德本.中国政治思想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8] 李伟.明夷待访录译注[M].长沙:岳麓书社,2008.
[9] 刘华安.黄宗羲君主政治理论中的“协同治理”思想探析[J].浙江社会科学,2010(09):73.
[10] 萧公权.中国政治思想史(三)[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551.
[11] 黄宗羲.南雷文案·与陈乾初论学书[M].//罗国杰.中国伦理思想史(下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641.
[12] 张英魁.基于大众意志、经济资本与个人能力的现代政治属性分析[J].南京社会科学,2014(07):71.
[13] 温家宝.温家宝总理论黄宗羲思想的亲笔信[J].浙江学刊,2005(04):05.
[14] 张贤明,高光辉.民生的政治属性、价值意蕴与政府责任[J].理论探讨,2011(06).
[15] 孙关宏,蒋一澄.中国政治学发展的走向:人文精神与科学精神的融通[J].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06):26.
[16] 何建华.公平正义:民生幸福的伦理基础[J].浙江社会科学,2014(05):111.
[17] 罗建文.崇尚民生幸福是善治政府的价值追求[J].中国行政管理,2008(01):59.
[18] 林尚立.民主与民生:人民民主的中国逻辑[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01):112.
[19] [美]汉密尔顿,等.联邦党人文集[M].程逢如,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264.
[20] 习近平.更加科学有效地防治腐败坚定不移把反腐倡廉建设引向深入[N].人民日报,2013-01-23(1).
[21] 李本森.黄宗羲的法哲学及其法制论[J].法商研究(中南政法学院学报),1995(0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