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云飘过来再拍摄

王青凤

在《刺客聂隐娘》拍摄准备阶段，导演侯孝贤曾拉着编剧和摄影师做了大量的田野调查。他的小本子上记着拍摄时用山头上哪棵树适合做背景，什么时候小鸟会在枝头高唱，什么天气会出现云朵飘飘……即使是这样，在拍摄期间侯导还是会根据剧情观察山的变化、景的变化，考虑影片可能做成什么样子才好。

在拍摄聂隐娘要取大潦首级的那场戏之前，侯导早已觀察好了背景的设置及拍摄的角度，但拍摄当日他还是早早赶到现场，安排摄影师架好镜头，把扮演聂隐娘的舒淇喊过去，安排她站在树的前面。一切准备就绪，侯导要求大家等天上的那朵云刚好在那棵树后面，在树上搭窝的两只黄鹂飞回来的时候才开拍。第一次，云与树交相辉映时，两只鸟儿却迟迟未归，侯导要求大家再等。3个小时后，鸟回来了，可云却已经飘远了。先是摄影师皱起了眉头：“侯导，我头仰得脖子都直了，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你想要的画面啊？云和鸟又不会像人一样根据剧本演戏，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像别的影片一样，我们干脆用电脑特效好了，我保证做出来的效果一样好。”摄影师如此一说，舒淇、张震他们也都纷纷围上来：“是啊，侯导，我们演员的情绪、动作都到位了，何必非得等呢？”侯孝贤却说：“电影是一种真拍实做的艺术，如果都能用特效，我们何必跑到这山上来，岂不是直接在家里找电脑高手把影片做出来就行了？”一句话问倒了在场的所有人。于是，大家整装待拍，一直注视着天空等云、等鸟，等鸟、等云，如此等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才等到电影需要拍摄的画面。

还有一场戏，需要拍摄的镜头是舒淇站在接近海拔3000米的山顶上，云慢慢涌上来，就像是踩在云上。在拍摄之前，舒淇的助理一再恳求侯导：为了舒淇的安全，请使用特效。而侯导只回复那句：“实拍和特效绝对不一样，不管是呈现出来的效果，还是演员的反应，必须现场拍到，真的就是真的，这是骗不了人的。”拍摄当天，风很大，舒淇站在山上，身子被吹得左右摇摆。她看到云在山下，吓得双腿直打哆嗦，但侯导在一旁不断地为所有人加油打气，最终演员毫发无损，拍出来的效果也自然唯美。

侯孝贤导演用他独特的视角，把《刺客聂隐娘》这部可以包装得很商业很刺激的武打片拍成了一部精美绝伦、轻缓而随性的文艺片，呈现给观众的东方神韵之美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想象。正因如此，侯孝贤凭借《刺客聂隐娘》获得第68届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全力以赴、追求极致不只是电影人成功的秘诀，对每一个人而言，都是如此。

（摘自《知识窗》2015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