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立文字,见性成佛

2015-04-29 00:44马鑫博
大观 2015年11期
关键词:慧能众生禅宗

摘要:佛教作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广泛盛行于亚洲各地,印度作为原始佛教的发源地时至今日仍保留着深刻的佛教文化印记。而中国作为最早接受佛教影响的国家之一,在长久的历史长河中发展出了与印度不同的佛教文化,禅宗正是佛教在中国实现本土化的重要宗派之一。本文立足于佛经等历史文献资料简要分析禅宗的佛学思想的冰山一角,以加深对禅宗思想的理解。

关键词:佛教;禅宗

禅宗相传是由印度而来的菩提达摩所创,以《楞伽经》中的“佛性”、“如来藏”思想为主。禅宗虽然成立较早,但自达摩始至第三代祖师发展都甚是缓慢,主要原因在于三代祖师都以游历传教为主,没有固定的居所和讲学场所使其影响力捉襟见肘,传播缓慢也是在所难免之事。这种状况直至第四祖道信和第五祖弘忍时才有所改善,禅宗的规模逐渐壮大、门徒日盛,而真正使禅宗成为中国历史流传深远的佛教宗派则始于六祖慧能,这也是禅宗历史上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

六祖慧能相较过去的祖师而言对禅宗的思想做出了重大的改革,其放弃了《楞伽经》中的基本立场,转而在《金刚经》中寻求理论源泉,在不断的发展过程中逐步褪去了印度佛教的色彩,而形成了极具中国本土历史文化特色的佛教宗派,其核心思想为“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一、不立文字,教外别传

“不立文字”是禅宗理论学说的一个重要部分,所谓的“不立文字”即认为人们应当摆脱语言文字的束缚,超越世间庸俗的经验和认识,通过这种身外之物的摆脱使人们远离现实中束缚人心的诸多烦恼,透过对内心的直觉体悟,使人们洞察到自己的本来面目。心灵的直观感受是不能通过简单的语言文字来表达的,而是应当通过“以心传心”这样的方式来进行交流。“世尊拈花,迦叶微笑”便是这种以“不立文字”为本通过心心交流的方式的典型代表。

慧能的“南宗”禅宗与其他宗派不同,亦与神秀的北方派系差异甚大,禅宗注重的是向内心寻求与追问,重视的是个人的体悟,外在的参禅打坐、诵经念佛不过是一种手段,而非成佛的必然,这也就使得参禅者之间的语言文字交流变得十分不必要。因为习禅者的体悟是源自内心的,是对佛的直观的精神感受,而不是理性的分析,这种亦瞬间亦永恒的体悟极其微妙,可谓是只可意会不可言傳,因而页只有参禅者自身才能够准确地把握佛理之妙。

慧能主张“于一切法,无有执著”,对于语言文字,亦是如此。如若只是机械地照字诵经,照本宣科依文解义,是无法真正获得佛教的真理。因此,慧能认为“诸佛妙理,非关文字”[1],佛理之妙无法言说,义理思辨不过是对经文的无用纠缠,个人感性的真实体悟才是修行参禅的关键所在。依照六祖慧能的主张来看,语言文字虽然具有一定的指示意义,但囿于语法等限制仍会出现语意不通甚至歪曲的情形,因此不具有绝对的真实性。同时,慧能认为人人的“本性自有般若之智,自用智慧观照,不假文字”[2],这就是说每个人的本性里都具有般若智慧,通过般若智慧来观照世界和生命之时,参禅修行者就无需外求于语言文字,“只要善于应用智慧(所谓的‘般若),在一念之间证入‘一切皆空的境界,即是解脱成佛”[3]。禅宗并不是真的要从根本上取消文字的说明,否则对于一个宗教宗派而言这无异于自绝后路,其知识强调唉运用语言文字时不要被其束缚,要深知佛经佛理的传播并不只能通过语言来实现,以心传心才是体悟佛理精髓的所在。

禅宗的理论起点是自心是佛,见性成佛,这也就意味着所谓的佛教真理是不能离开心灵而单独存在的,换句话说,离开个人心灵的体验、主观的体悟而抽象出来的借助于语言表达的知识是无效的。经由“顿悟”而达到的瞬间感受是一种独属于个人的独特的主管直觉体验,于参禅者个人来说,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就参禅者之间来说,每个人的体验又是独一无二的,即使别人的顿悟体验可以通过其语言表达出来也无意义,因为旁人是无法体会这种直觉体验的。在体悟佛法时,无需借助人的理性,而是要依靠个人的实实在在的现实体验。这种体验发生于习禅者的日常生活之中,但是却超越于日常经验和思维活动,是无法借助语言文字来言说的。在这种意义上,即使顿悟的体验可说,也对参禅者无大裨益,由此而主张“不立文字”。

二、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佛性”论主张世间众生皆有佛性,因而,众生或富贵,或贫贱,或身健,或形残在成佛这一方面都具有平等的基础。正是在这种平等成佛的主张之上,禅宗提出了通过“见性”便可“顿入佛地”的理论。慧能认为:“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自若无佛心,向何处求佛?”[4]这种“自心是佛”的理论较之其他佛教宗派而言,主要是从个人的心性上论佛的,即认为众生的自心本性就是佛,自心即是佛可以说是禅宗一切理论的基础,也是与其他宗派最大的不同。它一方面显示出了禅宗的众生平等的理论主张,正是人人都具有自心,都具有佛心,因而人人都有成佛的可能;另一方面,它也大致地划定了禅宗的致思方向,由于自心即是佛,人们便无需外求,只需反求诸己,自识本心,自见本性,见性成佛。为此,慧能还告诫人们说:“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自性迷即是众生,自性觉即是佛。”[5]由此看来,“自心是佛”是众生得以修禅成佛的出发点和根本依据,是禅宗的理论基石。离开了自心本性去寻佛觅佛是错误的。

在慧能看来,佛并非是外在于众生的法力无边的人格神,而是寓于众生的内在本性之中。在识心见性的过程之中,慧能反对执著于心性,主张“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6],也就是“于一切法,无有执著”[7],禅宗以“自心”为枢纽,提倡直指人心,即众生只需认识自我,回归本性,识心见性,即可成佛。识心见性是人的自心、本性的自然显现,人们只需智慧观照即可,而无需着力寻求。

向内寻求,直指人心,识得自性便成佛道,禅宗的这些主张将其他教派所划定的彼岸和此岸之间的鸿沟彻底取消,寓理想于现实生活之中,更加注重现世的此岸世界,将人们对来世的生命追求转换成为向内心的智慧观照,这在一定程度上强调了要在日常生活实践中实现人生理想,不必甚至根本不需要脱离现实的生活去追求所谓的极乐世界,禅宗所带有的这种积极、乐观的精神使得当时的百姓安居乐业,安心从事社会生产,而不是消极地适应现世,在一定程度上适应当时各阶层的精神需求,也符合统治阶级的统治需要,因而为禅宗的流行赢得了广泛的社会支持。

三、评价

禅宗将参禅者的精神感受视为个人独具的,无法言说的体悟,对于禅宗的门徒弟子而言,先觉悟者还必须引导其他尚未觉悟的参禅者,这不仅是为了自身的发展,也是为了实现佛教的度化众生的愿景,但实际上禅宗所倡导的“不立文字”的主张却是对这一任务的一种阻碍。对于所谓的不立文字的“以心传心”来说,那还只是对于那些达到了较高境界的禅师而言的,对于那些需要帮助的习禅者来说,或许“以心传心”并不是最佳的方式,所以禅师们在一些情况下采用了“不离文字”的态度和做法。

禅宗主张众生平等,这是在强调众生都有成佛的可能性,当然这只是应然层面上的,对于现实状况不可能完全相同的每个个人来说,心性所受到的遮蔽也不完全相同,在这种意义上,彻底抛弃利于参禅者开悟的语言文字的做法确实不明智。禅宗追求瞬时的主观感受、直觉的心理体验,认为这才是参禅修行者与佛理佛陀真正得以接触的唯一途径,主张排除对心灵纷扰的理性考察,因而提出“不立文字”的主张。但是,语言文字是相互之间进行感情和思想交流的的最重要、最为普遍的方式,在禅师与参禅者的交流过程中难以彻底地摆脱语言文字,虽然会有“棒喝”一类近乎玄妙的传习方式,但禅宗佛经教义的广泛流传也证明“不立文字”从根本上来说是不可能的,因而又出现了所谓的“不离文字”一说。

虽然“不立文字”与“不离文字”都源于禅宗,但应当注意的是,后者并不是对前者的否定和颠覆,只是对前者的扩充和发展。从禅宗的修禅实践上来看,多数禅师往往是在“不立文字”的基础上讲“不离文字”的,“不立文字”和“不离文字”并未构成禅宗学说的内在矛盾。所谓“不立文字”只是强调参禅者对个人心灵的观瞻,重视心灵的体悟而不是全身心的投入到参禅打坐这些苦行似的修行生活中,而“不离文字”的提出只是为了广播宗派教义,将经典以文字的方式记录下来进而方便吸收门徒,增进其对佛理的体悟,因此,在这一点上来看,“不立文字”与“不离文字”之间是相辅相成的,二者共同促成了禅宗后期的快速发展壮大。

由此可见,所谓的“不立文字”只是一种修行的态度,只是一种强调不要为语言文字所困的说法而已。在现实的修禅实践中,不必将其坚持到底,事实上也没有人能够完全的做到,而是应灵活地采取“不立文字”、“不离文字”相结合的态度,这样才能真正的实现对微妙佛理的个人体悟,实现参禅修行者向佛的不断靠拢。

四、结语

禅宗作为中国历史上影响最为深远的佛教宗派之一,必然有其深刻的社会历史因素,以及自身所具有优势。在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下,禅宗的十六字主张迎合了民众对于宗教寄托的强烈渴望,无论是“不立文字”还是“见性成佛”都使得佛教更加贴近底层民众的生活,因而其发展壮大也是必然的。对语言文字的“不立”或“不离”要根据参禅者的具体需要来选择,需要使用语言文字以利于参禅者开悟时,禅师们是不会回避这种直观简洁的语言交流的;在强调应无所执著或个人修禅体验无法言说时,则会采取例如“棒喝”一类的方式。由此可见,“不立文字”和“不离文字”的关系既不是任意的,也不是整齐划一的。“不立文字”是禅宗教义的一大宗旨,而“不离文字”则是在这一前提之下的灵活运用,抑或是变通之举。二者并未真正构成禅宗学说的内在矛盾,而是作为禅宗中的“一体两面”的存在而贯穿于参禅者的个人体验的始终。正是在这样的宗旨之下,禅宗直指人心,明心见性,破斥执著,走向内心的直觉体悟等一系里主张才能真正的实现。

禅宗在中国佛教史上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其“不立文字”与“见性成佛”的主张对后期佛教的发展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无论是“不立文字”还是“不离文字”,禅宗都告诫我们不要执著,当不立则不立,当不离则不离,同时也是强调“心”才是个人修行中最重要的一环,语言文字不过是修行过程中的一种手段,不立或不离都是根据不同情形而随机变化的,只有心的坚定才是个人参禅得道的关键所在。

【注释】

[1][唐]慧能.坛经校释[M].郭朋校释.北京:中华书局,1983:6.

[2]唐]慧能.坛经校释[M].郭朋校释.北京:中华书局,1983:54.

[3]杨惠南.佛教思想发展史论[M].东大图书公司,1993:352.

[4][唐]慧能.壇经校释[M].郭朋校释.北京:中华书局,1983:109.

[5][唐]慧能.坛经校释[M].郭朋校释.北京:中华书局,1983:48.

[6][唐]慧能.坛经校释[M].郭朋校释.北京:中华书局,1983:31-32.

[7][唐]慧能.坛经校释[M].郭朋校释.北京:中华书局,1983:28

【参考文献】

[1]杨惠南.佛教思想发展史论[M].东大图书公司,1993

[2][唐]慧能.坛经校释[M].郭朋校释.北京:中华书局,1983

[3]吕澂.中国佛学源流略讲[M].北京:中华书局,1979.

[4]张曼涛.禅宗思想与历史[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5

作者简介:马鑫博,南京政治学院马克思主义理论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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