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道具在舞台上的作用

宋福山

在话剧舞台上，道具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大大小小的道具不仅可以营造规定情境的氛围，还可以参与到剧情推进，成为或推波助澜、或惹是生非、或扑朔迷离的线索、引子和依据，起到塑造人物形象、强化人物性格的作用。而特殊道具的出现，更是为戏剧演出增光添彩，给观众带来意想不到的感官体验。

1998年，在魏晓平导演的话剧《居里夫妇》中，有这样一个场景：法国巴黎“市立理化学校”，皮埃尔·居里和同事居斯塔夫·贝蒙的教研室里，时值严冬，室内寒气逼人，玻璃窗上布满了冰花，大家准备生火取暖，墙边放着一个高大的欧式取暖炉，上面竖着粗粗的、通往墙外的烟囱。当曹力饰演的贝蒙先生往炉子里放进若干木柴、煤块儿，用火柴点燃炉中的木柴时，炉子上方冒出淡淡青烟，随后炉子下方的出灰口处露出若隐若现的火光，继而在铸铁炉壁上的接缝处，也可以见到一闪一闪的火光。此时烟也逐渐增多，墙外烟囱的出口处也开始见到浓烟，偶尔还可听到炉膛里木柴燃烧产生的噼里啪啦的声响。瞬间，科学家居里等的生活状态跃然于舞台之上，产生了极好的舞台效果。这个效果是这样设计出来的：首先在炉子的中下部安放一个电炉，接上电源，电阻丝上面放上几小块儿拍摄影视用的烟饼，再放上几只干辣椒。当配合剧情接通电源后，烟饼儿受热后产生烟雾，且愈来愈浓，而辣椒籽在受热后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电阻丝通电后本身会发出自然的火光，表现出生活的真实，拉近了观众与舞台的距离，人们好像走入了舞台人物的生活。

这样的设计、构想在2005年曹其敬导演的话剧《红尘》中也巧妙地使用过。剧中描述的场景是“文革”前后老北京胡同里一个大杂院的清晨：各家各户有的准备骑车上班，有的在水龙头前洗脸、漱口，有的在生火做饭，有的刚刚从外面买回烫手的油饼儿，还有领着睡眼惺忪的孩子上学去的爸爸妈妈。老艺术家澹台仁慧饰演的黑子奶奶从屋里搬出一个煤球炉子生火，她塞进几张旧报纸，再放进劈柴、煤球后盖上盖火，从下面点燃报纸，拿把芭蕉扇一通儿地扇。这时下面冒出扑闪扑闪的火光，上面冒出一缕一缕的青烟，一下子就把观众带进了老北京四合院忙碌早晨的场景，把生活的真实上升到了艺术的真实，给观众以美的享受和期待。

同样在《居里夫妇》这部话剧中，居里夫人经过多年的研究，反复的实验，终于用贝蒙分光镜在成吨的铀矿石中发现了放射性元素镭。当饰演玛丽·居里夫人的丁嘉丽从套盒（同样形状的盒子由大到小套装在一起）里展示这个新元素时，怎样才能在舞台上突出表现这种带有“美丽颜色”的物质呢？导演要求最好能有特殊一点的效果来呈现这种新发现的、带有“美丽颜色”的新物质。当时想了很多办法，如荧光粉、发光二极管等等，经过试验效果都不甚理想，万万没想到，当时满大街都有卖的一个非常廉价的儿童玩具“荧光棒”解决了这个问题。它发出的光的效果特别好，略带一些幽灵般的光芒，正好和这种特殊的金属元素吻合（其实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这种物质）。荧光棒的效果得到了导演和观众的认同，并且使用起来非常简单。每次演出时取一小段荧光棒把它“摔”亮，然后放在一个小的玻璃容器中，再放到多层的盒子里，演出时当居里夫人欣喜地从最后一只盒子里取出容器给大家展示时，舞台上灯光变暗，这时只见一个蓝绿色的亮点，似狼或猫头鹰在夜色中的眼睛，若隐若现，效果非常好，获得台下观众热烈鼓掌。特殊的小道具荧光棒，在舞台上起到了画龙点睛、升华剧情的神奇效果。

舞台上根据不同场景、不同氛围产生的小创意和构想还有很多，比如枪支的使用，众所周知，舞台上发出的枪炮声大多由音响效果师在后台操作体现，但也有特殊情况：如1983年张奇虹导演的曹禺先生名剧《原野》中，苦大仇深的仇虎在夜色中被人追杀，且打且退，导演要求仇虎手中的盒子枪最好能出火儿冒烟儿，这样更真实一些。再如2005年王晓鹰执导的前苏联名剧《普拉东诺夫》，剧中有一支十八世纪的精美猎枪，导演为追求真实可信也要求在舞台上能出声儿、发光、冒烟儿。最后，我用体育比赛中使用的“发令枪”改装成盒子枪，把“发令枪”安装在木制的猎枪中，很好地体现了导演的要求和想要的效果，使充满假定性的舞台变得越发真实可信。

如今，特殊道具已成为舞台的常客，如《屋外有花园》中的壁炉，熊熊燃烧的火苗儿，黄中透红的火光，还有带弹簧的刺刀、匕首，能喷火的宝剑等等，这些特殊的道具在不同的剧情中起到了特殊的、灵动的、烘托气氛的效果，发挥了特殊道具在舞台上的特殊作用。

话剧是一门集编导、表演、舞美设计、服装、道具、化妆、置景、灯光、效果的综合艺术，缺一不可。而道具，尤其是“特殊道具”在舞台上的作用早已不言而喻。

笔者从事舞台道具工作三十多年来，有时一个小创意、小构想会达到意想不到的舞台效果，心中有一种创作的愉悦和享受。每一次接新戏都因其挑战性、新鲜感激起我的创作冲动，创作过程是辛苦的，但体现在舞台上的结果却是非常美妙的。生活就是舞台，舞台亦是生活，我虽然不是发明家，惊天动地的发明可能做不来，但却能够通过特殊道具的构想、创意、发明、制作展示舞台上的生活细节，和主创人员一起，给观众奉上话剧艺术精品。戏剧艺术正是伴随着人类的文明史，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

（作者为中国国家话剧院舞台主任技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