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凉山剿匪记(散文)

2015-04-20 06:48陈永柱
民族文学 2015年4期
关键词:敌人

陈永柱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我国政府决心在大小凉山地区再造“第二个鞍钢”——攀枝花钢铁基地。就在这重要的当口儿,第十四军四十二师一二五团接受中央军委的命令,担负开赴该地区剿灭残匪、平息叛乱的任务。

位于滇藏川结合部的大小凉山,群山连绵,森林繁茂,河湖纵横,波光浪影。座座寺庙神圣辉煌,彝家寨子房舍庄重。草原宽广,牛羊成群。这里居住着两百多万以彝族为主的各族人民,此时大小凉山地区还实行着奴隶制度。

中央从凉山地区的实际情况出发,提出对奴隶主采取赎买政策,用和平民主改革的方式消灭奴隶社会制度。但是,有些死心塌地的奴隶主不甘心奴隶制度的消亡,他们纠集逃窜在该地区的国民党匪军,各地逃跑来的恶霸地主,发动大规模的武装暴乱,攻打县、区、乡人民政府,杀害地方干部和民主改革中的积极分子,杀害奴隶和平民百姓。这里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为此,中央军委命令一二五团日夜兼程赶赴大小凉山地区,消灭残匪,平息叛乱。军政委陈鹤桥、师政委成泽民连夜赶到该团进行战斗动员。该团的官兵们纷纷写血书,向党组织保证,誓死也要彻底消灭叛匪,保卫各族人民的安宁。

部队从云南剑川县出发,每人负荷八十多斤,风餐露宿,三昼夜急行军三百八十余里。人不歇足、马不停蹄地驰骋在高山峻岭,饿了,以野菜充饥;冷了,以篝火做伴;困了,以石头树根为枕……刺骨的寒风,一阵阵刮来,巍峨的群山,全被云雾笼罩。冰雪漫天飞舞,在茫茫冰雪中疾走,连方向也辨别不清,只能凭指北针所指的方向,逢山过山,逢水涉水,摸索前进。这时,地图上标着的路已经找不到,地图上标着的地点也只能从指北针的角度计算。尽管雨衣湿后已经结起了薄冰,尽管早就被树枝扯破了的缺腿断袖的棉服已经不能挡寒,尽管道路的路面上已经冻结起硬邦邦的冰层不能大踏步地前进,但是,同志们依然一步也不停息。呼啸的风雪,扑打着每一个人的脸,同志们就把雨衣紧紧地裹在身上,侧着身子走。冰雪堵住路时,同志们就一个拉着一个在冰雪地上趟路。滑倒了爬起来再走,人人紧咬着牙关,挣扎着前进。每个人的腿都像拴了千斤石一样迈不开。有个小战士的眼睛得了雪盲症,肿得什么都看不见了,班长背起他,继续往前行。

在急行军的日日夜夜里,部队不停地走啊走啊。若是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了,就在原地睡上一会儿。有一支小分队,在渺无人烟的草地上走了三天三夜,忽然间走到一处不知藏民多少年前留下的一个残缺的牛场上,有一个不能挺腰的用木头搭起的棚子,周围还有牛粪羊屎臭气,有的战士高兴地喊着:“咱们到家了。”大家停下来,生起了火,用缸子烧开了水,吃着干粮互相拥挤着,背靠背地睡着了。

又经过几天几夜的急行军,部队已经很疲劳了。走的时间长了,有的战士走着走着就睡着了,有的掉进泥坑里,有的碰到树枝上,才猛地惊醒过来,挣扎着继续前进。走呀,走呀,队伍在森林深处,既看不清前面的去路,又辨不明前进的方向,指挥员只好下达口令:“原地休息。”雨点继续淅淅沥沥地下着,同志们蹲在乱石杂草丛中,把湿淋淋的雨衣一披,伏在膝盖上,又呼呼地睡着了。不知谁先被冻醒了,大声惊叫:“快起来,被水淹了。”对于疲劳的战士来说,哪怕再能睡上三五分钟,也是甜蜜的。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哨兵在回答:“让他们再睡一会吧,不要惊醒他们。”等到天明,同志们都醒来了,一个个衣裤被山洪泡得湿漉漉的,互相看着都笑了。

部队在大森林里行军,是最好选择宿营地了。没有帐篷,就选择树木密集的地方作帐篷,扒腐叶当做铺,用树干当做枕,生起篝火,雨衣一盖,曲缩着腿,安然地就睡着了。凉山地区的气候变化万千,刚才还有太阳红似火,一下子大雨倾盆。在行军的大多时间里,总是风、雨、雪、冰雹在折磨着人们。战士们熟悉了高山峡谷深沟的脾气,不管遇到任何艰难险阻,都有信心战胜。每当宿营时,同志们就利用岩石、大树挡风的地形,用树枝搭成棚子,即便只住一宿,也要认真地把棚子收拾得利利索索。除了用树木搭起床铺外,还有放用具的土台,挂武器的地方。这种树棚子,虽然不能完全抵抗风雨的侵袭,但对战士来说,却是很不错的家了。

在山谷树林里急行军,是很费衣服、鞋袜的。战士们穿的棉衣,由于雨雪的洗涤,树枝的划扯、撕割,穿着穿着,就耷拉下一片片布条,冒出一团团棉絮。这时,哪怕只有三分钟,战士们也要借着篝火,一针一针缝补。没有布,就撕下裤腿补裤腚,撕下袖子补肩膀。没有线,就从袜子上抽,袜子没有了,就干脆拣牦牛毛来缝。这样,缝呀,补呀,天长日久,一件棉衣最少都补了几十处,几乎成了补丁做成的。难看吗?不,战士们深深地珍惜这种在艰苦生活中创造的“纪念品”,风趣地把棉衣称作“鱼鳞式”的龙袍。

在日日夜夜的急行军中,后方的粮食供应不上。为了赶路,战士们把三天的口粮分成六天吃,最后一点口粮都没有时,就一面赶路,一面采野菜、摘野果充饥。休息时,篝火一生,就用罐头桶做成的缸子煮。没有油,没有盐,大家仍吃得很香甜。其实,野菜野果毕竟不是粮食,吃多了,时间长了,就吐苦水、拉肚子,有的还中毒。即使这样,没有一个同志吭声,没有一个同志叫苦,总是在拼命地前进。

部队全部渡过金沙江后,召开了一个连以上干部参加的紧急会议。参加西昌会议回来的团政委武健,传达了粟裕首长的指示:“以政治争取为主,以军事打击为后盾。做好感化工作。在战斗中,宁放一匪,不伤一民,每次战斗要准备好,不打则已,要打就打准、打狠,要保卫好攀枝花矿区。”干部们认真地学习领会这一重要的平叛方针,并贯彻落实到实际行动中去。接着,侦察员、情报员汇报了已获得的叛匪的主要情况:大黑彝支头张神都,原系国民党中央军的师长,是新任命的凉山“反共救国军”的参谋长,是盐边、盐源地区最大的恶霸。就是他纠集了国民党被打散的旧军官兵,各地逃亡来的地主恶霸等,组织起反动武装,已经残酷地杀害了人民政府的干部和彝族青年积极分子五十八人,抢劫做生意路过的马帮,伏击我边纵部队,还狂妄地叫喊:“你们共产党有千军万马,我们有三道屏,能把我们咋整?”所谓三道屏,实际上就是三道天然屏障,山高路险,易守难攻。坐落在云峰山、清风山和红石岩山麓的盐边县城,已被两千多叛匪围困达十昼夜。叛匪不断向城内乱打枪,乱放炮,把他们抓去的政府干部、积极分子、彝族奴隶捆绑着吊在树上,用斧头大刀砍割,开膛破肚,割舌头,剜眼睛,扒皮肤,当活靶用枪射击,真是惨无人道,令人发指。叛匪还疯狂地叫嚣:“攻进盐边城,活捉王书记,生擒李县长。”反动气焰十分嚣张,已经到了让人忍无可忍的地步。

针对匪情,会议制定了追剿的方案。部队分别向永胜、华坪、宁蒗、盐边、盐源、米易、西昌、木里等县开进。部队带着万分仇恨,争分夺秒快速挺进。在猴子岩、大峰垭口、磨古山连续组织了三次激战,歼灭叛匪二百四十余人。

武健政委向一营官兵作了具体的消灭盐边县城周围叛匪的战斗动员后,率领官兵,怀着满腔怒火,一昼夜疾行军一百九十余里,赶到三道坪地区。部队没有休整就迅速向敌人逼近,投入战斗,边冲边打,打得叛匪晕头转向,仓皇向深山老林逃窜,被正在追击中的二连官兵猛烈阻击,只得龟缩在土碉和民房里负隅顽抗。

另一股叛匪,早已占领了柴巴岔口,借助复杂地形,居高临下向我打排子枪,三连拉祜族战士李有诗端起机枪还击。三个点射,打死了冲在最前面的距离只有十多米的四个敌人。在排长曲伯让指挥下,他和另外三个机枪手协同,又击毙了三十多名叛匪。这时,潜伏在正面山头灌木林中的三十多个匪军,在排子枪的掩护下向我方阵地冲来,复杂的地形对我反击很不利。李有诗急中生智,当即把机枪架在自己的肩上,让曲排长赶快还击。曲排长扣动扳机,冲上来的敌人一个个倒下。突然,敌人的一排子弹射来,李有诗双腿五处负伤,接着,头部、右耳又被打伤。李有诗浑身鲜血直流,他却像座宝塔,岿然不动。曲排长继续用李有诗肩上的机枪,猛烈向敌人扫射,迎面冲上来的敌军全部被歼。连长和指导员带领的部队,分别夺取了四个山头,歼敌七十多名。

李有诗的事迹在当地彝族群众中,在叛乱的匪军中,广泛地流传着,说解放军中有一个打不倒、打不死、老菩萨保佑着的血人,是真正的英雄。在庆功会上,首长和同志们称赞李有诗是:“钢筋铁骨李有诗。”在三道坪上,排长把集束手榴弹塞进敌军固守的土碉,回族战士马苏文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把爆破筒投入一个大土碉中,在爆炸声中,同志们勇猛地冲向敌群,生俘敌军张神都以下二十八人,毙敌二十六人。

狮子山是小凉山地区一座顽固的堡垒,匪军凭人多枪多,地形险要,包围了边纵某部七连和民族工作队。三连接受了直插狮子山敌人心脏,支援七连和民族工作队里应外合,全歼敌军的任务后,在夜幕掩护下,十分隐蔽地冲到山脚下。指挥员根据所掌握的敌情,迅速组织火力猛烈地冲向敌群,炮声、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一片连着一片,把晕头转向的敌军打得横尸遍野,四处逃窜。我全体将士猛冲猛打,连续夺取五个碉堡,占领两个高地。在持续拼命向制高点冲击时,共产党员郜永进右腿负伤,血流如注,但他强忍疼痛,用急救包包扎后,拐着腿继续向最高点冲去。在拼命的冲杀中,部队又发现制高点两边还有两个大碉堡,碉堡内至少还有一百多匪军。这两个罪恶的碉堡,分别在狮子山前的两个斜坡上,正面是高耸险峻的悬崖绝壁,两侧又有强大的火力封锁。怎么能够绕过封锁,减少伤亡,冲上悬崖彻底消灭敌人?机智勇敢的郜永进发现侧面有一条流着溪水的山沟,弯弯曲曲地在茂密的森林中延伸,直达悬崖绝壁外的碉楼。他告诉周围的战友所发现的这条唯一的通道后,冒着枪林弹雨,带领着身边的战友,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敌人扫射的枪弹像暴风雨般袭来,郜永进左腿负伤了,他用两只手支撑着,继续拼命地向前爬行。敌人又开始扫射了,枪弹又密集地向他们射来。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打中郜永进颧骨下方,当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爬到距碉堡只有一百米左右时,两臂又相继中弹,完全失去了前进的能力,昏倒在冲锋的途中。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工兵连爆破班长藏族共产党员徐祖先机敏快速地把炸药包塞进敌碉堡,在炸药包巨大的爆炸声中,战士们冲上去,全部歼灭了匪军。

繁茂的塔尔拉达原始森林,遮天盖地,一眼望不到边。古木盘根错节,葛藤纵横交错,千百年的腐草败叶散发出恶心的臭味,令人窒息。狼豹蟒蛇经常出没,大奴隶主、大叛匪首领张阿牛就躲藏在这片森林中号称“小台湾”的“天井洞”里。所谓“天井洞”,就是一座悬崖绝壁的腰间,有一池潭水和一个能容纳一百多人的山洞。部队一次又一次地合围搜山,消灭了十一股土匪共七百多人。没有让人想到的是,漏网的匪首张阿牛和他的武装,就躲藏在这个有水有粮的山洞里。为了消灭这股潜藏较深的匪军,抓到张阿牛,侦察分队在杨新华的率领下,再次钻进茫茫林海里,像在大海里捞针一样,搜剿匪军。可是已经进行了七个昼夜,仍然一无所获。

这天傍晚,也就是侦察分队进入林海的第八天,太阳已落山,大风一阵一阵吹来,指战员们顺着风势,好像听到有人说话,他们在循声搜索中前进。突然,两股绳索从大树上方而下,分别套住两个新战士的脖子。一直在大森林中搜索并积累了丰富经验的傣族共产党员班长岩青,像飞鸟一般,非常轻松地纵身一跃,又一跃,砍断了两个新战士脖子上的绳索,并迅速将两个躲藏在大树上的匪兵擒获。另外三个躲在林中的叛匪拼命地朝茂密的林中逃去。一个头戴黑盘巾,身披镶边黑花服的家伙举枪向侦察分队射击,在一阵乱枪中,岩青班长腹部受伤,他忍着剧痛,以惊人的毅力,举起双枪射向匪徒,两个匪徒被击毙,另外一个吓得跪在地上求饶。据这个俘虏交代,被击毙的两个匪军中,一个就是凉山“反共救国军”副司令张阿牛,另一个是逃亡的大地主。这个俘虏还交代,有七十多匪军到寨子里抢老百姓的东西去了。侦察分队押着俘虏迅速包围了“天井洞”,让俘虏向洞里喊话劝降,告诉洞内的土匪,他们的副司令张阿牛已被击毙。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政治攻势,“天井洞”内的一百多名叛匪全部投降,缴获步枪一百多支,手枪二十支,手榴弹一百多枚,大烟土二百多斤,银元八百个。当侦察分队押着俘虏,走出塔尔拉达森林时,连长和指导员正带着官兵押着五十七个去抢东西的俘虏往回走,他们也缴获了大量枪支、弹药、物品等。这股匪军,无一漏网。

经过半年多的追剿,既分化瓦解了不少匪军,又歼灭了大股匪军,大小凉山的各座县城基本上恢复了平静。但是,还有不少匪军逃进深山老林,潜伏在秘密的地方,特别是那些狡猾的匪首,串联在一起,带着他们的“精英”,在山谷丛林中摆设了“迷魂阵”。

九连在深山老林中,已经伏击了七昼夜,连敌军的影子都没有发现。匪军究竟藏在何处?在这茫茫的林海里追剿匪军,真像在大海里捞针。指挥员根据敌变我变的原则,找出了敌人原先成股活动再到分散隐蔽活动的规律,并针对匪军生活简单、有战斗经验,熟悉森林山地地形特点,决定分路追剿。可是,部队分路去追剿时,还是找不见匪军。很显然,匪军是借着高原密林作掩护,时而结合,时而分散,有时我们会远远地发现一两个匪军的踪影,但是,当我们鼓足劲翻山越岭去追时,敌人又消失了。对此,九连又采取了“分散对分散”的小分队活动战术,逢山搜山,逢林剿林。结果还是一次又一次扑空。

指战员们日夜在思考,他们自问:“难道我们知彼不够,没有找到敌人真正的弱点?”大家各自把所想的、所经历的在支委会上讲出来,总结一下经验教训,找出有效对策。经过多次诸葛亮会,详细地分析扑空的原因,最后一致认为:狡猾的敌人到处设有联络员,只要一发现我们的踪影,就在山上以烧松烟为号,告诉自己人。在较高的山顶,敌人都设了暗哨,四处观察,昼夜不停,只要一发现我们,当即采取对策。针对这些实际情况,指挥员确定了“潜伏对潜伏,伏击对伏击”的手段,与敌人展开了新的较量。

这天下午,侦察员获得敌人在理乡、稻边境活动的线索。在部队行动前,先开展了军事民主,对于敌人狡猾的活动规律讨论后,大家就有了充分的把握,制定出追剿的方案,并立即派出一个小分队向叛匪活动地点的相反方向,大摇大摆地前进,以迷惑敌人,然后又悄悄地返回在主要路口设伏。一排带着通讯器材,连夜潜入敌人活动的高山丛林中,占领了制高点,控制了险要地形和道路。在制高点上,稍微一大意,就会被敌人察觉,因此,一排的每个同志都严格遵守着战地纪律,冷了互相拥抱一下取暖,渴了就喝树叶上的露珠,饿了就摘野果充饥。有的被毛草,有的被烂树枝,有的被冰雪,盖去了大半个身子。时间一长,浑身就麻木了,但为了不被敌人发现,仍一动不动地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

一天,两天,整整三天三夜过去了,敌人的望哨终于在一个山包包上出现了。此时,同志们虽然万分疲倦,但是,当看到寻找多日的敌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时,谁都知道他们的心情是如何的振奋!大家都睁大双眼,紧紧地盯住敌人,就像拉紧了弦的弓箭,已经瞄准好了目标,只等一声令下,就会奋不顾身地冲去。狡猾多变的敌人,在望哨的山包上观察来观察去,远处,近处,四面八方都看不到解放军。各个山顶上也就没有发出松烟的信号。匪兵们便背着枪,朝叛匪隐匿的森林中扬长而去。此时此刻,战士们心里已经明白了,敌人白天在森林里隐藏,黑夜开始转移。望哨上午没有发现解放军,回去后,一定要生火做饭。连长命令侦察小分队继续跟踪监视敌望哨,各战斗小分队立即向森林逼近。敌人各个望哨回去后,很有把握地向匪首报告:“太平无事,没有解放军的影子。”于是,匪兵们都放心了,摆出吃的、喝的、玩的,有肉有酒,还有各种各样的罐头,有的生起火来,有的在吊床上抽起了大烟,有的让被抓去的彝家姑娘为他们捶背,陪他们作乐……他们怎么会知道,在他们的四面八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神兵天将一起开火,手榴弹炸药包一起拉响,霎时,打得匪徒嗷嗷惨叫,除了被打死的以外,全部都成了俘虏,包括他们的首领。被抓来的平民百姓恢复了自由,赶着他们的牛羊,背着他们的粮食,高兴地回山寨去了。

九连为了追剿一股匪军,翻越了一座又一座大山,穿过一片又一片森林,已经在刺骨的寒风暴雨中驰骋了五昼夜。从地图上看,已经快到匪军隐藏的山沟了。可是,眼前却横出一条大河,拦住前进的路。这条在地图上被标称为曲头的山沟,实际上是一条二百多米宽、流速每秒十几米的大河。没有桥,没有船,两岸又是高不可攀的风化石崖,此时又是“淋破头”的雨季,狂风暴雨,吞没了群山,河水在不断猛涨,看着对岸敌军隐藏的高地,谁的心里不着急啊!“不能让敌人跑掉,尽快地救出那里的百姓。”这是大家共同的心愿。从指挥员到炊事员,都急得在河边徘徊,架桥吧,没有工具,没有材料;泅渡吧,这么凶猛的巨浪,不会游泳的同志怎么能过得去。大家动脑筋想办法,最后决定在周围找材料造简易木筏渡河。于是,没有绳索就用干粮袋、裤带、藤条顶替,没有木材就用找来的竹竿、枝条拼凑起来。就这样,七凑八合,很快一艘简易的木筏就造出来了。

指挥员从全连挑选出水性最好的同志组成先遣侦察队,登上木筏,朝江中驶去。风雨像钢针刺扎在同志们的脸上,巨浪像脱缰的野马在乱冲乱撞,木筏冲进一个个漩涡,向激流冲去。全连官兵的心都系在这木筏上。只听见指挥员在喊:“沉住气,掌好舵,把握住航向!”木筏冲过一道道激流,冲出一朵朵波涛,冲进一个个漩涡。突然,一个巨浪冲来,划桨的水手被冲倒,木筏在漩涡里摆来摆去,被大浪冲得团团转,岸上的同志们在暴风雨中呼叫着,拼命地向木筏抛去绳索。就在这时,船上的新战士高文华被激流卷走了,指导员见状立即跳进浪里,伸手抓住高文华,用力把他推上木筏。木筏上的勇士们一个个像猛虎下了山冈,他们跳进激流,推着木筏,在汹涌的浪中,把木筏推到岸边,让一部分同志上岸,又推着木筏来接这边的同志。就这样,勇士们全都上了岸,顾不上拧去衣服中的水,就迎着暴风雨冲进敌人躲藏的林海。经过周密组织部署,部队把一百多名叛匪包围了起来,走投无路的叛匪终于带着武器举手投降。

九连还未休整,又接到指挥部电示:“失踪已久的匪首冷龙大娃,已在冷龙沟格志山一带出现,你连立即赶去歼灭。”同志们没有顾得上吃饭和休整,为了争夺时间,抓到匪首冷龙大娃,又继续在暴风雨中前进。

冷龙沟地区是匪首冷龙大娃的老家,地势较高,由于三条河流的分割,山脉形成了三大条,处处石头嶙峋,森林茂密,气候寒冷,藏族同胞居于河套窑地。冷龙大娃家祖祖辈辈就在这里,欺压剥削藏族同胞,号称冷龙沟的“土皇帝”。冷龙大娃借着在国民党统治时期任县长、团长之职,霸占着当地的山林、河流、田园和牧场,藏民都是他的佃户、奴隶。他私设监狱,自定残酷的刑法,压榨藏民。冷匪还以嫖、赌、抽大烟、喝洋酒出名,任意抢占民女,藏民对他恨之入骨。但是,不管谁受了多大的伤害,谁也不敢吭一声,有苦不敢言。新中国成立后,在我党宽大政策的感召下,冷龙大娃表示要悔过自新,重新做人,人民政府仍给他县长的职位。可是,他当众说的是一套,背地里干的是另一套,与反动头目勾结,组织武装叛乱,自称是乡城、稻城、德荣三县的“反共”总指挥。他残忍地杀害人民政府的干部,杀害藏民,拦路抢劫,气焰嚣张,声称要恢复奴隶社会制度,自己当然是最大的奴隶主。

冷匪一直凭借高山密林的地形优势,与我周旋。在我军勇猛的追剿打击后,大部分匪军已被歼灭。冷匪一看大势已去,便带领他的五十多名亲信,凭着美式机枪、冲锋枪出没在原始森林中,忽而下山抢牛羊,忽而进寨抓群众,让我们找不见他的踪影。现在,获悉冷匪已经出现,官兵们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就抓住他。下午,队伍赶到格志山。格志山是冷龙沟山脉较高的山峰,怪石就像狗牙一样遍地交错,涧水纵横,云彩簇簇,悬崖陡壁一层叠一层,直插云端,山腰时风时雨,有的同志惊讶地说:“乖乖,好险啊!”正在部队紧追猛剿中,侦察员报告:“左前方有情况!”指挥员命令部队左右出击,命令三排迅速绕到敌后,断其退路。同志们见崖攀崖,见洞涉洞,很快就把匪军包围起来了。

为了争取分化匪徒,指导员还是先向匪军喊话:“捏(老乡的意思),你们被包围了,快放下武器,这是唯一的出路。”冷匪不但不醒悟,而且“叭—叭—叭”地打过来一排又一排枪弹。敌人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疯狂地向我反击,三班的战士用轻机枪、冲锋枪与敌人展开逐石、逐沟的争夺,战士熊方芒被敌人从高处滚下的石头砸伤,卫生员冒着密集的枪声冲上去为他包扎伤口。敌人发疯似的向我射击,拼命顽抗,企图坚守到天黑以后突围逃跑。指挥员识破敌人阴谋,命令:“全体同志争分夺秒,发起猛攻。”全连官兵犹如山洪暴发之势,在手榴弹、炸药包的爆炸声中奋勇冲向敌群。指导员举起冲锋枪“砰砰”的一个点射,正击中冷龙大娃的脑袋。匪军一看,首领倒下了,再进行无谓的抵抗不会有好下场,于是从石缝里、山洞里、碉堡里、树林里出来投降。乡亲们听说冷龙大娃被打死了,到处奔走相告,虽然已是黑夜,乡亲们还是点着火把来看究竟,男女老少看着真是冷龙大娃的尸体,都拍手称赞,说:“解放军打死了一只欺压剥削百姓的大豺狼,为民除了一大害。”一位老阿妈哭着骂道:“这只豺狼吃了多少人的血汗,他终于灭亡了。”

自从官兵踏上大小凉山的土地,就把粟裕首长指示的“剿匪”“平叛”方针贯彻落实到每个人具体的实际行动之中。按照党的民族和宗教政策,尊重彝族、藏族及各族同胞的宗教信仰,尊重民族的风俗习惯,不进寺庙,不入民居,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动群众的一草一木,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不采购群众的一粒粮食。把人民群众当做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每到一地,凡是有群众的村寨,就展开做好事活动。帮助群众中有伤的治伤,有病的治病,修桥铺路,垒墙修房,帮助群众上山砍柴,下河背水,打扫庭院,打扫街巷,碾米磨面,挖田修渠,种菜种粮。官兵们用实际行动,宣传党的方针政策,揭穿敌人的谣言,感化、争取、改造匪军。

彝家山寨的人们,到处奔走相告,说:“毛主席派来的菩萨兵到了,快来欢迎啊!”躲在深山老林里的群众,纷纷回到寨子,有的匪属还跋山涉水,去找自己的亲人快回来投降。有的杀猪,有的宰羊,各家都自觉自愿地拿出鸡蛋、核桃等来慰问子弟兵。有的送来情报,有的向解放军报告匪情,有的请求给解放军带路去追剿匪军。奴隶甲古尼克主动向我部队报告情况后,就领着部队跑路两天一夜,在原始森林中走了二百八十余里,到达馒头山,找到了匪首阿瓦西昌。在甲古尼克的现身说教下,并经过部队耐心细致的争取分化、瓦解工作,匪首阿瓦西昌带领的一百四十二名武装叛乱分子,全部放下武器,交出步枪一百一十五支,手枪五支,手榴弹二十枚。在馒头山召开的军民联欢大会上,阿瓦西昌激动地说:“大军走一路,为我们彝家做好事一路,大军是毛主席派来为我们彝家造福的菩萨兵,是真正帮助彝族的新汉人。我们不能没有良心,不能丧尽天良去打他们,去打我们的大恩人。”

解放军和民兵、工作队员、地方干部联合起来,有的七八个人一组,有的十二三人一队,分别到原始森林中,到深山峡谷内,穿梭似的搜剿,追捕叛匪;也有的聚集在村寨、路口,向群众宣传党的政策,宣传剿匪平叛的方针;还有的地方干部领着解放军到叛匪家里,逐家逐户地做说服工作。匪属们都感动了,表示要到密林中去找回自己的亲人,让他们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凡是小分队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用彝族文字写的标语、劝降信、匪首的自白书等,还有宣传画、照片贴在墙壁上、树上,到处皆是。一传十,十传百,党的政策真正深入人心,得到了群众的认可和拥护,在大搜山中漏网的叛匪,三三两两地带着枪来主动投降。

遮天盖地的原始大森林,整天被云雾弥漫着。在靠近一座石岩上,有几个茅草棚,失魂落魄的叛匪不知道是怕,还是埋怨,一个个坐在熊熊火堆旁,浑身在发抖。叛匪头目余正祥和余富光因为缺粮没吃的在互相埋怨,大吵大闹。小凉山方圆几百里的人们都知道,大叛匪余四都的老婆是个大名鼎鼎的“母老虎”。很早以前,不知余四都做错了一件什么事,犯在她手里,“母老虎”不准他吃饭,跪在地上整整一昼夜,直到余四都再三再四地叩头求饶,“母老虎”才让他站起来。部队了解此情后认为,只要把“母老虎”攻下来,余四都就会与余正祥、余富光一起,自动来投降。

疏疏落落的星星在闪烁,崎岖的山路上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几个人影,向着烂泥篝方向走去。烂泥篝村子不大,在一个山坡下面,这地方是叛匪经常通行的要道,也是余四都在需要时由特尔铺子窜到岗龙洞所走的道路。顶着小凉山初秋的寒风,侦察小分队第一次去拜访“母老虎”。

连续几天几夜在深山老林里追剿匪徒的勇士们,眼睛里布满血丝,精神抖擞地在前进,谁也没有一点懈怠的表现。这天夜里,每个人的衣服都被露水雨水湿透了,谁也没有想去换一套干的。在四周茂密的森林中间,坐落着一幢彝族传统式房屋,用砖石砌成的围墙,相当结实牢固。在这片阴森的密林中,显不出有什么特别,只能说像一座孤庙。有人说,建这么高贵的房屋,不知花了多少奴隶的血汗。有人回答:“狼吃人,可奴隶主比狼还狠。”指挥员命令小分队很快散开,隐蔽监视,他带着三个同志走进余四都家里。刚一跨进门,五只大黑狗纵身扑来,乱跳乱叫。进到院子里面,眼前是一座正房,两侧是耳房,正房门口是一口大锅,支锅的是一个几十斤重的铁三角,上面雕刻着狮子等动物图案。锅两边插着两块竹篱笆,后墙上雕刻着两条龙,龙的下方还有许多奇怪野兽。“母老虎”坐在堂屋中央,她好像没有看到站在她面前的解放军,不动声色地握着手里那支五花石做成的烟斗,在“叭嗒—叭嗒”地吸着烟。指挥员热情耐心地向她宣传党的政策,在宣传平叛剿匪的方针后问她:“余四都在什么地方?”她说:“不知道。”又问:“有没有派人来拿粮食?”回答还是:“不知道。”侦察分队对她的第一次拜访,就以“不知道”的僵局结束了。

侦察分队研究了所掌握的情况,过了两天,又去了。刚到距她家不远的井边,看到一个大土堆,上面插着用松树做的一个木箭头,指挥员问同来的地方干部:“彝族有没有在井边插松树箭头的习惯?”地方干部回答:“没有。”“这可能是叛匪的什么记号。”大家点点头。“现在箭头向东,大家记住这情况。”云雾在山峦间翻滚,地下到处是湿漉漉的,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了,一走进余四都家,还是那五条大黑狗冲过来,只是看了看,叫了几声就缩回去了。一个小姑娘上前问:“你们是来找我阿母吧,我去叫。”她到院子东边叫了几声。“母老虎”听见女儿叫她,知道躲不住了,就从树丛中爬出来,联防队员问她:“是不是给余四都报信去了?”这个“母老虎”第一次发着抖说:“不敢,不敢。”联防队员说:“我们本该把你抓起来,交给你原来那些奴隶帮助你,教育你,考虑到余四都六十多岁的人,不要说打,就是冻饿也能要他的命,前几天因为没有粮食和弟弟大吵大闹,再这样叛乱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们的政策摆在那里,你们只要悔过自新,就可宽大处理。”“母老虎”满口答应,说很快就去把余四都找回来。

已是傍晚,侦察分队离开余四都家来到井边,指挥员把箭头转过来指向西边,留下一部分人隐蔽在四周监视着。

黑夜已经来临,战士们又冷又饿地埋伏在草丛中,突然,听到林间窸窣作响,接着就看见两个家伙鬼鬼祟祟地向松木箭头所指方向走去。这两个家伙走进一片林子中,到处乱转,显然是在找什么。侦察员冲上去,两个打着包头披着黑披风的家伙吓得瘫在地上,举起枪喊着:“投降,投降!”经审讯,知道那个松木箭头就是“母老虎”设下的暗号。余四都派人来和她联系,来的人都不能进家,只能按松木箭头指的方向去找她。原来,“母老虎”已在东边的林子里等他们,他们都到西边的林子来。此时,没有等到余四都派来的联络员的“母老虎”也被抓起来了。双方一见面,都愣怔了,低下了头。“母老虎”交代,她已经找到余四都,并将解放军所讲的政策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他们也知道,解放军是说话算数的。东山的匪首胡金山就是被解放军抓住后得到宽大处理的,没有挨打、挨骂,过去是头,改过自新后还是头。他们一致同意,当晚下山来投降。指挥员把这些情况报告首长后,首长指示:要严密组织,扭住不放,万一不成,就围住全歼。

阳光掠过西山的森林,照耀到对面那一座山上。烂泥篝已被森林的阴影遮住了。劳动的人们已荷锄而归。工作队的小房子里,正在紧张地开着受降会议,会议决定部队撒开,工作队的老朱作为全权代表去洽谈受降事宜。

在一座约定的茅草棚前,老朱两手叉腰,非常威武地站着。不一会儿,余正祥跟在一个举着火把的人身后走来。“余正祥你还认识我吗?”余正祥马上回答说:“原来是武工队的朱队长,应该说是老相识了。朱队长,我们投降,投向谁家?”老朱说:“我们只有一家,共产党。”余正祥下令,放投降炮,随着噼噼啪啪的枪声后,夜空中又划过了几道火光。指挥员向来投诚的众匪又详细地宣讲党的政策,平叛的方针,以进一步解除了匪徒的后顾之忧。第二天,余四都的二儿子余富光和另一匪首刘自古带着六名匪徒携枪来投诚。我们将意图告诉余正祥后,余正祥让刘自古和余四都的大女儿继续到深林中去做其他匪徒的劝降工作。只过了两天,余四都带着剩下的十六个匪徒来投降。如此一来,这个地区的叛匪基本被肃清,彝族同胞的脸上已经看到春天的气息,他们开始走向安宁幸福的生活。

小凉山位于宁蒗县南部,东与大凉山相接的是彝族地区。经过两年的剿匪、平叛,大股土匪被歼灭,残余土匪窜入深山老林中躲藏。遵照指挥部关于“充分发动群众,迅速净化叛匪”的指示,在当地党委的领导下,以部队为主,民兵、地方干部、联防队员参加,分别以战河、跑马坪为中心,在方圆百余里范围内进行仔细追剿。人民群众,过去的奴隶,残匪家属也主动要求参加,其中有六七十岁的老人,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有不少人家是全家出动。阿发子家老爷年逾古稀,老奶年过花甲,和阿发子夫妇以及十六岁的儿子,一家三代五口人全部请求参加搜山。为了配合追剿,有不少群众自动在路口设关卡。有很多群众自发地给解放军送水送饭。

搜山大军,按各地区规定的方向和范围同时展开行动,对重点地区采取四面围剿。白天,搜山大军鸣锣打鼓,挥舞红旗,满山遍野像梳辫子似的搜索前进,不漏过一个线索。夜晚,四处燃起篝火,层层封锁,确保无一漏网。由于群众的广泛参与,基本上做到了村村寨寨有哨卡,条条道路有人堵,所有的水源有人管理。在群众普遍参与搜索的同时,部队化整为零,潜伏在各关键部位,林边、路口以及叛匪可能躲藏的山洞。这种声势浩大的军民联合行动,使本来就如惊弓之鸟的叛匪完全陷入到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据侦察员报告,小凉山的残余匪军和匪首都躲藏在他们自称是“小台湾”的亚巴山地区。所以,部队把搜山的重点放在亚巴山。先是从四面八方较大范围对亚巴山形成包围态势,然后逐渐向中心地带压缩。搜山军民已经在亚巴山搜了七天七夜。在一次战斗中,被抓到的几个俘虏都说:“解放军只要能抓到余宗男(小凉山最大的匪首),小凉山地区所有还在躲藏的人马,都会自动来投诚。”为此,所有参加搜山的人,都决心要抓住余宗男,为人民立功。

搜山大军边搜索边喊话,真正做到搜遍了每一片树林,每一个石缝,每一个山洞。部队又整整搜了三天三夜,把包围圈缩小到有限的地段。电影《神秘的伴侣》中队长说:“敌人认为森林是他们藏身之处,而我们却认为森林是我们抓住他们的网。”这话完全符合实际,万人大搜山的事实,完全证明了这一点。只要把群众发动起来了,就会产生巨大的力量,让敌人无处可逃,插翅难飞。一些降匪后来说:“人山人海地来搜山,真可怕;缺粮断水实难活,妻室儿女来喊话,听了心又酸来耳又麻,只有交枪投降才是出路。”

此时,部队接到宁蒗工委和前指的命令,要求在路东地区先追歼阿希瓦沙这股匪军,然后再追剿余宗男匪部。很快,二等匪首阿希瓦沙等二十多名叛匪被全歼。搜山大军转移到跑马坪,这里原是区委所在地。部队在地方干部、联防队员的配合下直插亚巴山腹地——米家乡村后山深篝,找到了残匪的老窝,与残匪展开了激战。文书王绍声将叛匪投来的两颗未炸的手榴弹,拿起投向敌军,炸死一片匪军。其余叛匪依靠山洞负隅顽抗,又有一百多名叛匪从后山冲出来,指挥员迅速组织了十五挺机枪、二十七支冲锋枪同时开火。最大的土匪头子胡金山和他的老婆被俘,大匪首余里哈被击毙,大匪首余海清走投无路在森林中上吊自杀。万人大搜山,共歼灭残匪五百多名,剩余的很多残匪都被迫缴枪投降,我军取得了圆满胜利。

部队又接到指挥部的战斗命令,没能顾上休整,要去追剿大凉山上隐蔽最深、最神秘、最强大,一直用台湾空运来的食物,装备美式武器弹药,经过精心训练的由原国民党中央军军长、新委任的“反共救国军”总司令、大黑支头金大彪率领的号称百名将军组成的不怕死的“冤家军”。七天前,金大彪获悉解放军要来大凉山,展开万人大搜山,立即召集“冤家军”人马,带着所需物资粮食、武器弹药,朝大凉山最高处的恶山洞推进。

侦察队日夜兼程,人不歇足,马不停蹄地追上去,为的是绝不让匪军跑掉。大风刮来,大雨扑来,全体官兵始终保持着高昂的战斗意志,克服着所碰到的一切艰难险阻,鞋子跑烂了,就用毛巾包着,用绳子捆着,继续在茫茫林海中穿行。谁都明白,只要稍稍一停,就有冻死的危险,因此,只有咬着牙,挣扎着拼命向前,才可能圆满完成任务。战士们跌倒了,爬起来,再走。一个弱小的战士昏倒在路上,排长张兴冲过去把他背上前进。官兵们你扶着我,我拉着你,一步也不停地前进。指导员从干粮袋里拿出食品,一边走一边分给行进中的战友,真是雪中送炭。战士们嘴里嚼着干粮,身上很冷,心里却热乎乎的。突然,发现正前方冒出来浓烟,指挥员认定,敌人就在前面,于是命令部队立即散开,侦察队勇猛顽强地向敌人冲去。所有的同志都怀着万分仇恨、端着机枪、冲锋枪从四面八方向敌军扑去,成捆的手榴弹、炸药包也投向敌群,敌人在一片突袭中晕头转向,四处逃窜。经过一个多小时激烈的战斗,击毙匪军三十多名,八十多名匪军跪在地上举枪投降,其中就有匪首金大彪。

我们的大部队赶过来了,收缴了匪军全部美式装备,押着俘虏下山。参加追剿激战的侦察队员,虽然没有人牺牲,但大多数人都负了伤,有的轻伤,有的重伤,都在流血。可是,胜利后的每个官兵的脸上,都布满了幸福的微笑,心里在说:为了消灭奴隶制度,为了凉山彝族同胞过上和平、安宁、幸福的日子,我们流汗流血甚至献出生命,是值得的!

责任编辑 陈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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