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外媒体引爆的贪腐案一瞥

■周熙月

国内外媒体引爆的贪腐案一瞥

■周熙月

媒体监督是现代民主的一种重要形式，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管理体制中，新闻媒体都担当着重要的监督角色，揭露了一系列的政治贪腐、官僚渎职案件。在我国，近年来网络媒体的崛起为舆论监督注入了新的活力，新媒体与传统媒体相互配合，形成联动报道，使舆论监督的效果最大化，有效地发挥了媒体的监督作用。

国内典型案例

随着新媒体近年来在我国的异军突起，我国媒体监督的格局和方式正悄然发生着改变。新近发生的一系列媒体引爆的官员贪腐事件，正日益凸显出新媒体舆论监督的影响力。2010年 “我爸是李刚”事件，2011年郭美美事件，2012年雷政富 “艳照门”事件，2013年 “表哥”事件，以及2014年记者微博实名举报贪腐官员等事件，都是通过互联网在微博、论坛等新媒体曝光，迅速引发网络围观，而后引起传统媒体介入，使得事件的声势得到进一步扩大，引发广泛关注，形成强大的舆论压力。

1.财经杂志副主编罗昌平实名举报刘铁男案

2012年12月6日， 《财经》杂志副主编罗昌平通过微博，向中央纪委实名举报原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国家能源局局长刘铁男涉嫌巨额骗贷、学历造假、对他人恐吓威胁等问题。

罗昌平长微博举报内容之一认为刘铁男学历造假，官方简历称刘铁男经济学硕士、工学博士，能查到博士论文但无硕士信息，其在日本做经济参赞时经情人介绍获得名古屋市立大学 “修士学位”，但这是荣誉证书而非学位证书，刘曾请校方加 “学位”字样并将 “可以评价等同”改为 “特殊培养授予学位”，但被校方拒绝；举报之二称，刘铁男与商人倪日涛结成官商同盟，其处级妻子郭静华、儿子刘德成在倪公司持有股份，境外收购骗贷国内银行，刘德成多次收受倪日涛公司巨额汇款；举报之三称，刘铁男与情人徐某在日本相识，一个当经济参赞，一个读博士并兼职翻译，刘曾亲自为徐出函介绍工作。双方因利益关系反目后，女方多次受到死亡威胁。

举报微博发布后，多家媒体纷纷跟进报道，转登了罗昌平的微博长文截图，引发舆论广泛关注，使得事件的声势得到进一步扩大。随后国家能源局新闻办有关负责人通过 《新京报》表示 “消息纯属污蔑造谣”，当事人之一的倪日涛也透过 《第一财经日报》回应称，这 “当然都是诽谤”。

事件持续发酵5个多月后，2013年5月12日，刘铁男涉嫌严重违纪，接受组织调查；2014年12月10日，刘铁男受贿案宣判，刘铁男因犯受贿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回溯刘铁男案，从媒体人实名举报到各方辟谣，到立案调查再到最终审判，媒体参与了整个事件的报道，在刘铁男案中发挥了重要的舆论监督作用。

2.新华社记者实名举报华润集团董事长宋林案

2013年7月17日，新华社旗下 《经济参考报》首席记者王文志在实名认证的新浪微博上，贴出了举报副部级官员、华润集团董事长宋林涉嫌贪腐的举报信。这是继罗昌平举报原国家能源局局长刘铁男之后，国内出现的第二例记者实名举报副部级官员的事件。一时之间引发了舆论广泛关注。

记者王文志在举报信中称，副部级官员华润集团董事长宋林等高管在收购山西金业资产的百亿并购案中故意放水，致使数十亿元国资流失，宋林等相关参与并购的高管已构成渎职，并有巨额贪腐之嫌。王文志在长微博中详述，2010年，华润集团所属的华润电力以百亿元对价收购山西金业集团所属10个资产包80%股权的重大交易中，华润对该交易未充分披露。经其调查发现，在华润集团董事长宋林的直接指示下，华润电力以不可思议的高价收购民营企业山西金业集团所属煤矿以及焦化厂等资产，其评估存在严重问题，并且违规提前支付收购款项，造成数十亿元国有资产流失。其所收购项目问题重重，主要资产陷入严重亏损，其中一煤矿竟然已闲置成为当地农民的放羊场地。当时媒体对此给予了足够的版面进行报道。

2014年4月15日，王文志再次在微博上发帖实名举报：华润集团董事长宋林涉嫌严重渎职、造成巨额国有资产流失以及包养情妇，并附上了宋林与情妇的照片作为证据。2014年4月17日，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发布消息称，华润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宋林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接受组织调查。

3.上海官员 “吃喝门”

在2014年与2015年 “跨年”之际，上海外滩发生导致36人遇难、49人受伤的踩踏事件。在关于这起事件的后续报道中，有媒体披露了 “官员当晚在附近吃豪华餐”的细节，引发国内舆论的高度关注。

据媒体报道，2014年12月31日，也就是外滩踩踏事件发生的当天晚上，上海市黄浦区部分领导就在踩踏发生地附近的高端餐厅——空蝉日本菜餐厅用餐。经媒体调查，该餐厅只有四个包间，餐标只有三档：每人1888元、2888元、3888元，且不接受点菜。此外，这家餐厅以及整个外滩源都属于黄浦区国资委，区领导来吃饭可以直接签单。

在惨烈的踩踏事件发生背景下，官员 “吃喝门”一经曝光便引发众怒，随后上海市纪委介入调查，经核实2014年12月31日23时，黄浦区政府与上海广播电视台在外滩源文化广场举行新年倒计时活动，活动结束后，黄浦区委书记周伟等10人来到已结束营业的空蝉餐厅吃夜宵，当晚夜宵共消费2700余元，未付费。上海市黄浦区区委书记、区长等涉事官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行政处罚。

4.深圳 “娃娃鱼事件”

深圳 “娃娃鱼事件”是2015新年后，继上海官员 “吃喝门”后曝光的、涉及政府官员的第二起重大饭局事件。

2015年1月21日晚，南方都市报记者根据报料，暗访证实深圳警界多名官员在东湖水库明珠海鲜山庄公款消费野生保护动物娃娃鱼。在当晚的暗访中，南都一名文字记者在亮明身份采访时，遭到参与饭局的官员和安保人员拳打脚踢、扇耳光。同时，摄影记者被锁喉、围堵，相机被砸并抢走。另一名文字记者被强行抢走手机，双手遭抓伤流血。事发之后，南都记者报警求助，赶来的深圳市公安局东深分局东深派出所民警却协助施暴人员离开。对于南都记者要求查看监控录像固定证据的要求，出警民警也予以拒绝。

此事经由媒体曝光后，引发舆论热议，深圳警方迅速成立专案组全方位调查此事，当晚涉事的14名公安民警被停职接受组织调查，涉嫌违纪的东深公安局局长王远平被立案调查。

国外典型案例

1.美国 “水门事件”

在美国，新闻媒体已被公认为与行政、立法和司法这 “三权”并列的 “第四种权力”，在推动美国社会的变革、遏制腐败方面发挥了独特的功效。只要谈到美国由媒体引曝的腐败案件，就不能不提最具代表性的 “水门事件”。作为美国200多年历史上最不光彩的政治腐败事件之一，其对美国历史以及整个国际新闻界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华盛顿邮报》也因调查 “水门事件”的报道而荣获普利策奖。

1972年是美国竞选总统年，尼克松政府为了收集政治情报，授命5名负责安全工作的人员前往水门大厦民主党总部装置窃听器，以便刺探民主党的竞选策略和活动情况，结果被值勤警察当场抓获。尼克松政府企图将事实真相掩盖过去，对外宣称这只不过是一场平常的盗窃案，确认自己的政府没有人卷入其中。 《华盛顿邮报》两名年轻记者凭着民主党提供的重要线索和敏锐的新闻直觉，顺着蛛丝马迹深入调查，从6月到9月间，先后在 《华盛顿邮报》上发表了《五人因密谋窃听民主党办公大楼事件而被捕》 《窃贼嫌疑犯获得了竞选经费》等调查报道，不断接近事实真相。1972年10月10日， 《华盛顿邮报》再次发表了两人的调查采访，报导明确指出：联邦调查局密探已经确定水门窃听事件是受尼克松竞选连任班子的指使而展开的大规模政治窃听和破坏行动的一部分，率先披露了 “水门事件”丑闻。

1973年1月，非法闯入水门大厦的5人及其另外两名同谋被指控入室偷盗和窃听，受到联邦地区法院审讯。随着被审人员的供认， 《华盛顿邮报》提供的许多有关 “水门事件”的材料得到了证实，扑朔迷离的 “水门事件”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尼克松总统也被迫下台。

2.德国前央行行长威尔特克公款吃喝案

多年来，德国在全球清廉指数得分排名中一直处于领先的位置，其媒体监督的力量之大，在全世界也是出了名的。根据德国有关法律的规定，检察院如发现媒体关于腐败的报道，便有义务进行调查。重重重压使得德国贪污受贿难以隐藏。

2004年，德国 《明镜》周刊曾爆出一则消息，称德国前央行行长威尔特克在2002年参加欧元在德国正式流通的庆典时，曾经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子入住柏林的豪华大酒店阿德龙酒店，四天时间共花销7661欧元。按德国的相关规定，威尔特克本人可因公务报销两晚的住宿费，其余费用应由本人自行买单。但威尔特克并没有自掏腰包，此笔费用全由央行监管下的德累斯顿银行付了钱。此事经 《明镜》周刊披露后轰动全国，检察机关随即对他是否受贿展开调查，威尔特克随后虽向德累斯顿银行偿还了两天的住宿费，但迫于全国舆论的压力而不得不离开年薪35万欧元的德国央行行长职位。

除威尔特克外，德国前总统武尔夫也因被媒体揭露在任下萨克森州长一职时，曾接受朋友低息贷款购房，从而牵连出其一系列收受好处及利用职权 “帮朋友”的事件。虽然经过一年多的调查之后，下萨克森州检方认为武尔夫涉嫌违法收受的金额较小 （约700余欧元），但这仍旧是违法行为。于是武尔夫不得不在2012年2月辞去总统职位。德国媒体对总统都如此不留情面，一般官员就更不敢造次了。

3.韩国总理 “高尔夫球丑闻”

在亚洲国家中，韩国媒体的威力不容小觑，不少总统都曾吃过媒体的苦头。韩国前总统卢泰愚因贪污腐败被媒体揭露，从受审到罪名坐实，一路被骂得体无完肤；金泳三前总统的儿子金贤哲因受贿入狱，媒体的揭发起了很大作用。在这些由媒体引爆的官员贪腐案中，韩国总理李海瓒的 “高尔夫球丑闻”颇具代表性。

每年的3月1日是韩国反抗日本统治的 “三一运动”纪念日。2006年 “三一运动”纪念日当天，正巧发生了韩国铁路系统工人大罢工事件，罢工导致铁路交通瘫痪，近八成列车停驶。而当天，时任韩国总理的李海瓒既没有参加纪念仪式，也没去处理当时的铁路罢工，却在南部城市釜山和多名企业家一起打高尔夫球。据媒体报道，邀请李打球的人中包括涉嫌政治献金和操纵股市等经济犯罪的企业家，就在打完高尔夫的第二天，韩国公平贸易委员会因与他人结成价格联盟而对此人处以35亿韩元 （约合358万美元）罚款。这使人们不禁猜测，这些企业家招待李海瓒打球是为避免受到进一步处罚而采取的 “金钱战术”。《朝鲜日报》报道就认为，李海瓒与因涉嫌提供非法大选资金、操纵股价、串谋操控价格而接受法律审判，或即将接受检察机关调查的企业家们打高尔夫，是非常不妥的行为，有政经勾结之嫌。

随着事件的持续发酵，几天后又有媒体进一步揭露，李海瓒当天打高尔夫球时下了100万韩元的赌注。尽管一起打球的人辩解说 “数额有误”，但事实等于承认赌钱行为，从而使总理的高尔夫风波越闹越大。李海瓒陷入 “高尔夫球丑闻”后成了全国舆论关注的焦点。虽然李海瓒多次公开道歉，但是要求其辞职的呼声仍然不绝于耳。2006年3月14日，李海瓒正式向总统卢武铉递交辞呈，黯然下台。

除了李海瓒外，2005年韩国经济副总理李宪宰，因妻子被媒体揭露涉嫌房地产投机而黯然下台；2006年，教育副总理金秉准，因被媒体揭发在某大学担任教授时，抄袭自己学生的论文，在就任13天后被迫辞职。由此，韩国媒体的威力可见一斑。

4.巴西总统府民事办公厅主任帕洛西舞弊案

巴西宪法规定言论和新闻自由，新闻记者可以自由报道各类腐败问题。也正因如此，巴西的许多腐败大案都是由媒体最先披露出来的。2011年6月，有巴西媒体揭露，时任巴西总统府民事办公厅主任的帕洛西，在2011年年底至2012年年初获得 2000多万雷亚尔的收入，并以别人的名义在圣保罗市买下一栋房产，其房价远高于他的经济能力，由此，要求帕洛西 “解释清楚”。帕洛西在接受巴西 “环球”电视台采访时，强调上述收入是其属下咨询公司提供服务的收入所得，但又拒绝交代咨询公司的客户和获得这些收入的理由。 “说不清楚”的帕洛西在媒体的穷追不舍和社会的强大压力下，最终只能辞职并接受司法调查。

事实上，在世界各国的历史长河中，由媒体引爆的官员贪腐事件远不止本文所提到的这些，笔者只能从中挑选出一些具有代表性的，通过简要的梳理，试图体现出媒体监督对于一个现代民主国家的重要性。

（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光明新闻传播学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