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理论在战后抚慰报道中的实际运用
——以1949年的《大公报》为例

2015-04-18 02:25陈雨璇阜阳师范学院文学院安徽阜阳236037
关键词:大公报救济受众

陈雨璇(阜阳师范学院文学院,安徽 阜阳 236037)

培养理论在战后抚慰报道中的实际运用
——以1949年的《大公报》为例

陈雨璇*
(阜阳师范学院文学院,安徽 阜阳 236037)

信息化高速发展的新媒体时代,越来越要求大众媒介与新兴媒体扮演好自己的社会角色,承担好各自的社会分工。媒体不仅要真实准确地传递客观信息,更要在一定的历史阶段问题上发挥自身的舆论引导功能,而“培养理论”对于大众传媒行使这一功能的实际作用不可或缺。追溯到1945年8月这一段历史时期,中国的抗日战争虽以胜利结束,但是历经八年创伤的国人迫切需要从历史阴影中走出来。本文将通过研究1945年9月前后《大公报》对于抗日战争胜利在即以及抗战结束后的相关报道,重点分析“培养理论”在这些报道中的运用,从而凸显抚慰报道所起到的实际作用效果,并提出新时代抚慰报道之于培养理论对于当前新闻报道的借鉴意义。

大公报;培养理论;抚慰

放眼当下,无论传统纸媒还是新生媒体,都具有强大的社会动员能力,这一能力同样可以追溯到抗战后的相关新闻报道中去。1937年至1945年是中国历史上社会生活各方面极为动荡的一段记忆,中国陷入了政治秩序的严重危机。被战乱所困扰的中国民众,迫切需要一份强大的精神力量去引导他们走上重建家园的道路。作为政府在传播思想、引导舆论中的重要工具,且在当时较为单一的新闻传播环境下,纸媒便担负着对战后民众的公共情绪进行有效的宣导抚慰的重要责任。

一、以《大公报》作为本论主体的缘由

(一)《大公报》的历史定位

以《大公报》作为论文的主体部分和阐述对象,主要是因为其深厚的历史定位决定的。《大公报》是国内新闻史上存在时间长、社会影响力大、声誉广为称道的中文报纸的典型代表。在中国的新闻史上享有崇高的威望,也对后世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抗日战争时期,《大公报》坚持主张“四不主义”(不党、不卖、不私、不盲)被周恩来总理称赞“她是爱国的”“她是坚持抗日的”[1]。

(二)《大公报》的报纸定位

《大公报》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最有影响的私营报纸之一,其报纸定位铺垫了该报对于当时复杂环境下的社会问题及民间疾苦的关注程度。在日本帝国主义不断侵略、侵占国土的危难时刻,《大公报》一再喊出抗日的坚定声音,证明其“爱国”的本质;而在社会转型的特殊时期,《大公报》提出要把增强国家经济实力作为救国救民的重要手段,提出进行必要的现代化建设,提出重视整体国民的基础教育是切实提高国民素质的重要途径,“忧民”的使命感可见一斑;对于当时出现的各种社会问题敢于提出自己有见解的观点,面对政府所制定采取的各项政策、措施敢于问责、敢于监督,彰显自身“敢言”的报纸特色。这些定位的积极作用,使得《大公报》在同时期报纸的对比下显得更具有威信,更易获得人民的拥护。唐振常先生曾评价大公报“一无政党奥援,二乏政府支持……全在于报纸得到人民的拥护,赖以生存发展”[2]。

(三)《大公报》进行抚慰报道的必要性

抗战虽然胜利结束,但是战争造成的经济创伤与心理创伤需要较长的时间来恢复。经济创伤依靠人力,心理创伤得靠抚慰,如何将有限的人力凝聚在一起,并让受众重拾恢复家园的信心,是摆在政府当局面前的首要问题。《大公报》作为权威媒体的代表之一,理应站在舆论领袖的前端,引导人民保持积极进取的心态,从精神层面给予人民重建家园的动力。其自身高度的社会责任感也使得它选择了从受众心理培养的角度出发,充分发挥自己的媒介影响力,实现了战后新闻报道的抚慰效果最大化。

该报在舆论方面的优越地位,辅之以培养理论的合理运用,使得在战后较为复杂的社会环境下,可以充分发挥自身的宣导抚慰作用。选择《大公报》作为本论文的研究对象,有利于清楚、全面地了解特定时期主流媒体的新闻报道走向,从时间和空间层面探讨选取的该理论在战后时期是否取得了应有的作用和效果。

二、《大公报》之于培养理论的宣导抚慰过程

传统意义上的培养理论,是从对电视进行的内容分析以及电视对受众态度的影响测量方面而得出的结论与思考。而培养理论的基本观点已表明,培养理论的运用已经不局限于单纯的电视媒介范围,一系列的新闻媒体工具都可以在基本事实的基础上培养受众的“社会共识”,进而构建和谐稳定的社会大环境。而和谐稳定的社会环境,正是抗日战争结束以后中国国内迫切需要的社会状态,如何达到并逐步走上这样的平稳道路,是当时政府主要需要解决的问题和责任。而如何为民众营造出一个积极向上、平稳过渡的“社会共识”,则成为《大公报》等主流纸媒承接政府赋予的社会责任的主要任务。研究《大公报》在抗日战争结束后不同阶段时期的特定报道,可以清楚地理清《大公报》如何有效进行“宣导”“抚慰”人民群众的“培养思路”。

(一)宣导抚慰的前期努力

首先,在抗日战争胜利结束后的半个月内,《大公报》将其报道重心着力放在战后国内的民众救济、修复工作方面,我们可以将其称之为媒体“培养”的前期阶段。《大公报》自八月十五日日本投降以后,至当年九月一日之前,每天在该报的重要版面(二、三版)上发表关于政府对于战后修复工作救助措施的相关报道,总计约七十余篇。分别从民众关心的经济、交通、教育相关方面的要点切入,报道重心由战争结束前对战局战事的报道分析逐渐转向战后国内政府救济工作的持续报道上。在八月十五日当天的社评栏中,《大公报》安排了一篇题为《注意善后救济工作》的文章,它在开头就指出:“日本投降了,抗战胜利结束了,摆在我们面前的工作真是万绪千端,而最急迫的莫如善后救济。”[3]该文发表的目的,不外乎是引导并告诉民众“注意善后救济工作”“战争结束之时即救济工作正式开始之时”,慢慢地将民众的注意力从有关战争的痛苦记忆转移到救济工作和新的发展上。在随后的半个月内,《大公报》平均每天发表三至四篇的政府工作新闻稿,内容包括工农业的复员方案、金融商业的重新整顿、国民教育以及交通出行的恢复情况等等。《大公报》利用自身的传媒影响力,充分将政府机构所做的努力工作告知人民群众,不断培养受众对于战后家园重建的信心。抗日战争过后,媒体关注的对象不仅仅在战后地区的经济重建上,同时也将焦点放在了战后灾区人民的“心理重建”上。将相关报道进行整合采编,选择特定的环境背景进行大规模地集中报道,《大公报》此举有效地安抚了国民群众特别是饱经战争摧残等待地区人民的战后焦虑情绪,有利于促进战后国内社会秩序的平衡稳定,用积极的报道抚慰了人民群众的消极心态。

众所周知,战后灾区人民的苦难心情需要很长时间的抚慰才能逐渐扭转并平复,因此前期如何选择合适的报道切入点就显得十分重要。《大公报》没有着重描述战后灾区人民生活的不易与艰辛,而是从救灾复员的措施入手,用“积极”“充满希望”的报道中和灾区人民的困苦情绪。这一方面源于当时整体低落迷茫的社会氛围的迫切所需,另一方面也是《大公报》高度社会责任感的真实写照。当下中国纸媒最具权威话语权之一的《南方周末》曾经提出过这样的口号“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类比此时的《大公报》,不难发现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宣导抚慰的中期深入

这里我们需要明确一点,“培养理论”所描绘的“培养”行为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在经历了培养前期的一系列有针对性的客观报道之后,九月份的《大公报》进入了“培养”的中期阶段。九月二日日本正式签署投降诏书,九月三日《大公报》不仅正式报道了这一举国同庆的消息,同时也在二版头条位置做出了如下报道:“抗战胜利国政从新国府颁布四项命令褒卹殉难军民褒奖全体将士废止一切限制人民生活经济行为及集会结社言论自由之战时法令豁免陷敌各省本年度田赋后方各省田赋明年豁免全国兵役缓缴一年减租轻息限本年内实施。”[4]纵观九月至十月《大公报》的新闻报道,有关救济工作的安排和复员计划的实施情况并没有突然消失,而是与日本战败后受降、撤退的相关报道一起,构成了当月最主要的新闻类型。当然,也不再像八月中下旬铺天盖地的集中报道,九月份的《大公报》适时地做出了承接调整,将民众关心的“日本投降流程问题”与战后重建的工作报道结合起来,这一方面是出于当时环境因素下新闻价值与受众需求的考量,另一方面也是遵循培养理论“循序渐进”这一思想原理。观念的培养是一种线性过程,过于急功近利的思想灌输不容易达到媒体真实的培养目的,反而更容易引起受众的反感。《大公报》在九月份的新闻报道中,将“战后救济”作为主流新闻的重要辅助报道,时刻提醒着人们群众“虽然抗战胜利,但眼下依然有许多工作要做”这一历史现实。此举号召人民群众正确认清社会现状,树立自身的责任感和紧迫感,起到了良好的宣传导向作用。看似慢条斯理的传播过程,实则是将政府进行有效工作措施的客观信息和信息中所包含的强大说服力融入到了“培养”过程中,进一步推进了战后人民群众社会责任感的二次建设,以培养受众齐心协力共度难关的爱国精神。

“培养中期”的《大公报》报道,属于培养过程的核心阶段。如何做好前期报道的延续传承以及后期报道的平稳过渡就显得十分重要,合理地调整报道重心有利于传播价值的最大化。鉴于战后中国民众对于日本军国主义暴行的痛恨与愤怒,《大公报》没有同同时期的地方小报一样花大篇幅的报道去煽动民族仇恨,而是通过对日本当局及日本国内环境的客观描述、日本投降流程的详细报道、国内重建工作的有条不紊入手,三方面的信息“软处理”,规避了民众因为愤恨思想而导致本身工作的停滞不前,明确重建工作这一核心目标,培养受众积极向前的社会共识。只有充分引导受众对于战后新生活的渴望与向往,才能把中国民众创建新家园的力量拧成一股绳,也便于政府更快更好地开展救济复原工作。培养理论的线性过程在这些报道中充分体现。

(三)宣导抚慰的后期过渡

十月、十一月及其以后的《大公报》很好地将国际形势与国内现状良好结合,将关于救济工作报道的重点偏向了国际社会大家庭对于战后中国家园重建力度的扶持。如十月二日三版头条《联合国救济总署 供应我国物资起运 十七万余吨运上海等地 并拟称在华美军品一部供应 我设华府办事处与总署联络》[5],十月七日的《救济总署运华物资已由美澳纽加等地起运 本年供应品粮食占大半》[6]。而随着十月十日特刊载文政府一系列恢复重建工作重大指导方针的出台,《大公报》正式进入了培养的后期阶段。新闻重心重归之前《大公报》的报道方式,更多的着眼点放在了对当时环境下热点事件的探索与思考,以及对国内经济与世界经济的展望与关注。经历了前期、中期的培养流程之后,《大公报》已经较好地达成了自身报道的传播效果,国内救济工作也已经有条不紊地陆续开展。此时的新闻媒体已无须赘述政府的“大政方针”,人民群众也通过客观事物了解到了当局政府所做的努力。“重建家园”的社会共识已逐步达成,相关工作报道在接下来的两个多月的新闻报纸中偶有提及,与前期报道交相呼应,形成较好的良性循环。通过《大公报》目的明确的阶段性“培养”报道,受众已经或多或少地形成了“齐心协力,建设新家园”的社会责任感。综上,这一系列的报道出台,很大程度上稳定了饱经磨难的中国人民的战后情绪,通过正确价值观的培养确立进而促进社会稳定,有利于战后国内社会的经济发展进程。

在培养的后期阶段,《大公报》再一次合理有效地调整了自身的报道结构和报道方案。出于自身报纸的媒体定位和新闻思路的考虑,《大公报》回归战前的整体报道策略,保证了纸媒在政府工作中的准确定位。同时,适当地记述政府工作的进程和成果,也有利于其平稳过渡的主旨目标。这一时段对于重建工作的描写,侧重点已经放在了“成果”这一系列报道之上。民众在之前大政方针的报道指引下,现如今更多需要的是可观的工作成果的汇报。《大公报》一方面尊重客观事实,把当局做出的努力昭示给民众;另一方面借报道复原工作的喜悦成果,冲淡战后灾区人民的悲伤情绪,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

三、抚慰报道的实际运用效果

“培养理论”的性质决定了其实施过程的持久性与效果的潜移默化性,《大公报》在报道中准确抓住了这一特点,不急于直接向受众灌输思想,而是通过客观事实的大量报道向受众展现政府“有所为”的这一方面,逐渐增强了人民群众建设新家园的良好决心与态度,有效避免了受众对于直接思想灌输的反感。以经济问题来看,战后的经济恢复是摆在国家面前的头等大事,而《大公报》及时走在了经济建设与发展的前列。利用自身媒介信息通畅、与专家接触广的优势,为战后国内的经济建设出谋划策,使经济恢复在政策制定与实际实施上能够较为平稳的展开。唯有让人民群众感受到政府在改善民生的过程中是有所作为的,广大民众的悲伤、复杂的心境才能趋于缓和并重新建立信心,宣导抚慰的传播效果才能清晰可见。

再如,8月20日《庆祝胜利之第一日 遥祭国父陵寝各都市放解除警报十分钟 陪都游行已有四万人参加》[7]中写了人们为庆祝胜利燃放爆竹,上街游行的场面,表达了民众的兴奋喜悦之情。8月28日《虞洽卿家属 献黄金千两 蒋主席极为嘉奖》[8]一文写了虞洽卿家属相应救济工作的号召,为国家捐款。这些报道都说明了《大公报》运用培养理论收到了很好的成效。这些抚慰报道下的受众观念,在当时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已从最初的悲观迷茫逐渐走向积极进取。这一思想价值的转变,为日后新中国的建设提供了强有力的精神支撑,有助于民众对战争创伤的淡忘,重新定位生活,投身到经济建设的洪流中去,更有利于社会的长久稳定和长足发展。

总而言之,研究此时期的特殊新闻报道我们不难看出:《大公报》将培养受众正确价值观的重任置于战后的一系列相关抚慰报道中,迅速推动了战后国民的心理建设,安抚了人民群众的悲怆心情,引导人民一步步走上重建家园的正确道路。

如今,信息大爆炸的新媒体时代,越来越多的媒体将自身注意力放在了及时报道的层面上,而忽略了可以培养受众良好价值观的长期报道上。《大公报》从抗日战争结束后国内的现实环境出发,构建出一个良好的舆论环境和价值导向。这为当下许多媒体提供了借鉴意义:在处理灾难性报道及突发性事件报道的过程中,注意信息的实效性固然重要,同时对于抚慰、导向报道的拿捏也不可或缺。在战争、自然灾害等极易影响受众心理构建的事件上,媒体在保障信息传播的高速、透明化的同时,也应适时创建一条针对消极受众心理进行安抚、培养的线性报道过程,注重受众核心价值观的长期培养。这样既能赢得受众口碑、树立媒体的权威与社会责任感,也能渗透新闻报道的影响力,是新闻媒体充分发挥报道价值的有效途径之一。

[1]方汉奇.抗日战争时期的大公报[J].青年记者,2005,(12).

[2]唐振常.大公报百年将至所感[J].文汇读书周报,2000,(7).

[3]注意善后救济工作[N].大公报,1945-08-15.

[4]抗战胜利国政从新[N].大公报,1945-09-03.

[5]联合国救济总署 供应我国物资起运[N].大公报,1945-10-02.

[6]救济总署运华物资 已由美澳纽加等地起运[N].大公报,1945-10-07.

[7]庆祝胜利之第一日[N].大公报,1945-08-20.

[8]虞洽卿家属 献黄金千两 蒋主席极为嘉奖[N].大公报,1945-08-28.

G2

A

1004-4310(2015)03-0148-03

10.14096/j.cnki.cn34-1044/c.2015.03.034

2015-03-06

2013年阜阳师范学院人文社科一般项目“《大公报》(1945-1947)对民族战争的创伤记忆与抚慰”(2013FSSK03);2014年度安徽高校省级人文社科研究一般项目“近代传媒对民族战争的创伤记忆与抚慰——以《大公报》为分析对象”(2014SK013)。

陈雨璇,女,安徽蚌埠人,阜阳师范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中国新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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