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变形系统普遍性研究之汉英翻译论证

梅阳春

（南京师范大学泰州学院，江苏泰州 225300）

文本变形系统普遍性研究之汉英翻译论证

梅阳春

（南京师范大学泰州学院，江苏泰州 225300）

阻碍原文异质进入译文的文本变形系统由合理化、明晰化等12种变形倾向组成。该理论虽然是贝尔曼基于法语和拉美语的翻译经验构建的，但其具有普遍性，同样适用于汉、英两种语言的翻译实践。变形倾向对汉、英两种语言翻译实践施加影响的方式与其对法语和拉美语言翻译实践施加影响的方式一样，即单独影响或联合制约。

文本变形系统；普遍性；汉英翻译论证

尽管各种范式的翻译理论对翻译本质的解释不同，但它们都不否认翻译是对原文异质的引入。然而，纵观整个翻译史，无论是多么完美的译作都没有百分之百地再现原文的异质。对于异质在翻译中流失的原因，诸范式翻译理论或从外部层面解读，或从内部层面透视。如果说勒弗维尔（Andrew Lefevere）以“意识形态”“赞助人”和“诗学”为基干的改写理论是从外部层面解读理论中极具代表性的理论，那么贝尔曼（Antoine Berman）的“文本变形系统”理论则是从内部层面解读理论中的翘楚。

贝尔曼的文本变形系统理论①Berman AntoineTranslation and the Trial of the Foreign，2000年版第284－297页。由对阻碍原文异质进入译入语世界的12种变形倾向的负面解析构成。这12种变形倾向包括：合理化（rationalization）、明晰化（clarification）、扩充（expansion）、雅化和俗化（ennoblement and popularization）、质量受损（qualitative im poverish ment）、数量缺失（quantitative im poverish ment）、节奏破坏（the destruction of rhyth ms）、原文潜在的指示网络的破坏（the destruction of underlying networks of signification）、对语言模式的破坏（the destruction of linguistic patterns）、方言网络或其异国情调的破坏（the destruction of vernacular netw orks or their exoticization）、对固定表达及成语的破坏（the destruction of expressions and idio ms）、多种语言重叠的消除（the effacement of the superim position of languages）。

贝尔曼指出，文本变形系统理论是基于“拉丁文学在法国的译介”［1］286经验构建的理论，因而该理论考察的系统化“还需其它领域的译者的补充”［1］286。然而，由于他英年早逝，尚未来得及用其他语种间的翻译验证该理论。而在他之后的译界后起之秀，即便是将该理论引入英语世界的韦努蒂（Lawrence Venuti）也没有开展这种验证。鉴于此，笔者不揣谫陋，拟通过比读一些汉语典籍和英语典籍中的原文及其所对应的译文，从英汉、汉英翻译层面为该理论提供其他语种的翻译论证。

一、合理化

贝尔曼勾勒的合理化指的是译者“按照某种话语顺序的观念”［1］288改变原文的句式结构。这种倾向有三处文本表现：改变原文的标点，改变原文措词的词性（如将原文中的动词变成名词）以及改变原文句子的类别。三种表现出现任意一种都会造成合理化。例如：

原文：“爱人，待周爱人，而后为爱人。不爱人，不待周不爱人，不周爱，因为不爱人矣。”［2］136

译文：“He w ho loves people m ust be the one w ho loves all the people before he can called so．He w ho does not love people need not be the one w ho does not love all people before he can be called so．If he does not love all people，then it rightfully follows that he does not love people．”［2］137

对比原文和译文可以发现，译文首先改变了原文标点，原文有七处标点，而译文只有三处。此外，原文第五处标点的逗号在译文中被换成了句号。除了标点之外，译文还改变了原文的句类。原文中的各句都是主题句，虽然潜在的逻辑主语是“人”，但并没有明示，而译文却将这些主题句全部处理成了带有明确主语的主语句。译者如此处理当然是因为“汉语是重主题的语言（topicpro minent language），主题句在大量汉语句中作为基础性的结构被固定下来，形成‘主题-评论’（topic－co m ment）型句子”［3］，而“英语是重主语的语言（subject－pro minent language），造句不可没有主语”［3］。不管两位译者基于何种考量做出上述改动，但他们确实对原文进行了合理化翻译。

上例源于文学体裁类文本，合理化是否存在于其他体裁类文本的汉英翻译当中？且看一个源于科技文本的译例：

原文：“Velocity changes if either the speed or the direction changes．”［4］2

译文：“如果（物体运动的）速率和方向有一个发生变化，则（物体）的运动速度也随之发生变化。”［4］2

比读原文译文可以发现，虽然该例是英译汉，但译文如上文汉译英的例子对原文的标点符号、句式结构以及措辞都做了改动。原文一处标点在译文中变成了两处，原文的动词“change”在译文中被名词化，译文的合理化倾向可见一斑。

二、明晰化

贝尔曼的明晰化不是指译者将原文欠明确或逻辑混乱部分变得清晰明确，而是指译者“把原文不希望清晰的部分变得清晰。将多义变成单义”［1］289的变形倾向。比读元散曲《天净沙·秋思》以及许渊冲的译文便可明晰汉英翻译中是否也存在这种倾向。

天净沙·秋思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5］

Autu m n Thoughts

Over old trees wreathed with rotten vines fly crows；

Under a small bridge beside a cot a strea m flows；

On ancient road in western breeze a lean horse goes．

Westwards declines the setting sun．

Far，far fro m ho me is the heartbroken one．［6］

原文中的“昏鸦”可以是多只，也可以是一只；“人家”可以是一户，也可以是多户；“西风”可能是微风，但若与下文的“瘦马”（形单影只，力量单薄，孤立无援的意象）、落日、黄昏、断肠人以及全文要营造的孤凄意象联系起来审视，“西风”也有可能甚至更有可能是朔风。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这段小令才赋予了读者无尽的意象联想空间。许渊冲先生将“昏鸦”处理为一群乌鸦，将“人家”定性为一户人家，将“西风”阐释为微风。笔者这里不是妄评许先生译作译品的高低，但他确实将原文的多义变成了单义，留给译文读者意象联想的空间不及原文，对原文进行了明晰化处理。

同样的倾向也存在于《蒹葭》的英译中，且看该诗歌前四句的两种译文：

原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7］1

译文1：“Green，green the reed，Frosted dew－drops glea m．Where can she be seen？Beyond the strea m．”［8］

译文2：“The reeds and rushes are deeply green，And the w hite dew is turned into hoarfrost．The man of w ho m Ithink，Is so mew here about the water．”［9］301

“伊人”可以是女性，也可以是男性。译文1将其处理为女性，译文2将其定位为男性，虽然这两种理解并无不可，但同时也缩小了原文宽广的图式框架，造成了负面明晰化。

三、扩充

贝尔曼强调且批评的“扩充也被称作过度翻译”［1］290，这种变形倾向貌似使译文更清晰，其实“并没有扩充任何实质性内容，只是徒增文本的臃肿……打乱原作行文节奏”［1］290。例如：

原文：“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10］2

译文：“Yellow Em peror of ancient time，was bright and clever w hen he was born，good at talking w hen he was a child，had a m odest style of doing things and an upright character w hen he was young；in his youth he was honest and possessed a strong ability of distinguishing w hat was right and w hat was wrong．He became an em peror w hen he grew up．”［11］

由《黄帝内经·素问》（“大中华文库”版）的今译本将“长而敦敏”译为“长大后敦厚聪颖”［10］2可知“敏”意为“聪颖”。吴连胜的译文将“敏”处理为“possessed a strong ability of distinguishing w hat was right and w hat was wrong”，回译成中文意思便为“有着超强的明辨是非能力”。译者的这种处理看似明晰了“敏”的内涵，实则没有添加任何实质性内容且词不达意，因为“敏”具有“聪颖”“明是非”“动作迅捷”等多重涵义，“distinguishing w hat was right and w hat was wrong”远未穷尽该词涵义。此外，译者为凸显“明是非”能力而添加的“possessed a strong ability of”导致行文臃肿。相比之下，《黄帝内经·素问》“大中华文库”版本的英译文将“敏”处理为“wise”则蕴义全面，且行文简洁。

扩充不仅存在于类似于上文科技类文本的英译，也存在于文学类文本的汉英翻译中。

原文：“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7］71

译文：“Look at a rat，it has its skin；But a man shall be without dignity of demeanor．If a man has no dignity of demeanor，w hat should he do but die．”［9］117

译文第一句中的“its”旨在强调“皮”带有相鼠独有的特性，但添加该词实属不必要，因为原文并未说明“皮”的独特性，只是说明一种现象，所以译文中的“its”并没有添加属于原文的实质性内容，属于负面扩充。

四、雅化和俗化

雅化指的是“以原文为基础——并以牺牲原文为代价——而进行的改写”［1］290－291。雅化的目的是通过“造出优雅的句子……使某种修辞成分大众化”［1］290－291。“信”“达”“雅”三原则中的“雅”原则就透射出浓郁的雅化倾向。三原则的提出者严复雅化其翻译的现代英文著作，将“斯宾塞、穆勒等人的现代英文变成了最典雅的古文，读起来像读《墨子》、《荀子》一样”［12］。有时为实现这种雅化，严复甚至不惜改译原文，以其翻译的《赫胥黎天演论》①该例转引自马祖毅《中国翻译史》（上卷），湖北教育出版社1999版，第600页。中一段译文为例：

原文：And in the living w orld，one of the m ost characteristic features of this cosmic process is the struggle of each with all，the result of w hich is the selection，that is to say，the survival of those forms w hich，on the w hole，are best adapted to the conditions w hich at any period obtain，and w hich are，therefore，in that respect，and only in that respect，the fittest．

译文：以天演为体，而其用有二：曰：物竞，曰天择。此万物莫不然，而于有生之类为尤著。物竞者，物争直存也；以一物以与万物争，或存或亡，而其效则归于天择。天择者，物争焉而独存；则其存也，必有其所以存。

比读原文译文可以看出，严复的译文文字典雅，但与原文内容有较大出入，是一种以原文思想为基础的再创作。

当代学者祝朝伟教授在翻译芬兰学者安德鲁·切斯特曼的《圣哲罗姆誓约》时也存在明显的雅化倾向，试图将通俗英语呈现的原文翻译成文言文，比读该誓约的前两条以及祝的译文便可见此负面倾向。

原文：1．Iswear to keep this oath to the best of m y ability and judgement．

2．Iswear to be a loyal mem ber of the translator′s profession，respecting its history．Ia m willing to share m y expertise with colleagues and to pass it on to trainee translators．Iwill notw ork for unreasonable fees．Iwill always translate to the best of m y ability．［13］153

译文：“（一）本约所立，吾愿竭心尽力，誓死捍卫。

（二）事译事以诚，重译史之实，译事心得，愿尽与同仁分享，或有译事新人，愿倾情授之。不义之财不可求，凡事竭尽所能，力求卓越。”［14］80

俗化意指译者在处理原文中的乡野语言或城市方言时，“盲目依赖伪俚语，使原文俗化，或者凭借所谓的‘口语’，而事实表现出来的却是俚语与口语的混合物”［1］291。

原文：“含鸟猢狲，也来老娘屋里放屁辣臊！”［15］384

译文：“You young scam p！How dare you co me in here farting and blowing！”［16］743

原文中的“含鸟猢狲”“放屁辣臊”是《水浒传》中的乡野村妇王婆使用的粗俗语，与二者对应的译文分别是“You young scam p”和“farting and blowing”。“fart”与“blow”都可用作俚语，功能类似于汉语中的“放屁”，原文中“辣臊”的功能也与“放屁”类似。因此，用“farting and blowing”翻译“放屁辣臊”可谓传神之笔。但用“You young scam p”翻译“含鸟猢狲”则很值得商榷。“sca m p”虽然可以当粗俗语使用，但意指“so me，especially a child，w ho behaves badly but is difficult to dislike”［17］1263，表现的是使用者想恨却又恨不起来的心态，而原文是王婆在被郓哥干扰其所做的非法勾当、恼羞成怒之际说出的辱骂语，着重强调的正是恨到极点之意。译者用“You young sca m p”明显是希望借英语口语中“You＋co m ment”的强调句式对翻译中“牺牲”的愤慨作出补偿，结果却使译文成为俚语与口语混合物，导致俗化。再看《柳家大院》译文中的一个例子：

原文：“老王和我算是柳家大院最‘文明’的人了。‘文明’是三孙子。”［18］

译文：“Old Wang and Iare considered the genteel fork in the co m pound．Gentility be hanged！”［19］

“三孙子”是用于骂人的北京方言，表达了使用者极为愤怒、贬低、不满的复杂情绪。“Gentility be hanged”结构为“主语＋动词原形”是英语中一种用于强调的句式，功能类似于“God da m ned it！”，但其诅咒之意远远多于愤慨、不满之意。可见，译者借用译入语中的强调句式生造伪俚语代替原文，导致翻译俗化倾向明显。

五、方言网络或其异国情调的破坏

贝尔曼勾勒且批判了两种可以破坏原文方言网络或其异国情调的做法，一是译文用共同语替换原文中的方言，二是更为隐蔽的异国情调化。异国情调化主要有三种途径，或“使用印刷排版的方法（斜体），将译文中出现的原文中不存在的部分和其它部分隔离开来”［1］294，或“在译文中‘添加’一些更‘地道’的成分，按照人们对方言的某些老套印象，来对它进行强调”［1］294，或者“用当地语来译外国口语”［1］294。我们以《水浒传》中方言词的翻译来检验汉英翻译中是否存在这种变形倾向。

原文：“他平生专好惜客养闲人，招纳四方干滆涝汉子。”［15］45

译文：“The later had devoted his life to harboring and supporting riff－raff．”［16］33

“干滆涝汉子”是中国河南一带的方言，意指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没出息的人，“riff－raff”为英语俚语，意指“people of low social class”［17］1220。两者之间虽然有相似之处，但区别也非常明显，因为社会底层民众不一定都是“干滆涝汉子”。可见，译者采用当地语翻译外来语，结果只能是“揶揄”原文，破坏了原文方言的异国情调。

再看《范进中举》译文中的一个例子：

原文：“我自倒运，把女儿嫁给你这个现世宝。”［20］53

译文：“Since Ihad the bad luck to marry m y daughter to a scarecrow like you．”［20］54

“现世宝”意为丢人现眼、不成器的人，但“scarecrow”在英文中却意指“extremely dirty and raw boned person”［17］1265，两者虽然有相似之处，但在古代中国，身为文人秀才的范进最重仪表，骨瘦如柴倒有可能，邋遢绝无可能。在原文中“现世宝”凸显的是胡屠夫对范进社会地位尤其是家境的鄙视，目的并非是鄙视范进的仪表，所以用“scarecrow”翻译“现世宝”是用译入语俗语取代原文方言，破坏了原文的异国情调。

六、联合式变形倾向

贝尔曼指出，文本变形系统中的12种变形倾向“有的联合出现，或互为因果”［1］288。如果文本变形系统普遍存在于汉英两种语言的翻译中，那么汉英翻译过程当中必然可见折射联合式变形倾向的译例，且看下文三个译例：

原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7］12

译文：“Kuan g- Kuang go the ospreys，On the islet in the river．The m odest，retiring，virtuous young lady：—For our prince a good mate she．”［9］5

“君子”即便是在供小学生查阅的《新华字典》中也被释义为“古代地位高的人，后来指人格高尚的人”［21］286。除此之外，“君子”也可指有学问、有修养的人等。总之，“君子”意象涵盖的绝不仅仅是社会地位高，还包括品德高尚、学问渊博、温文尔雅等。译文将“君子”处理为“Prince”最多折射了“君子”社会地位高这一个意象，但这肯定不是原文要传达的唯一意象，甚至不是原文要传达的意象。因为按中国著名诗歌典籍翻译专家汪榕培先生的观点，《关雎》源于《诗经·国风》，而“《国风》多为经文人整理的民间歌谣”［22］34，所以这里的“君子”社会地位不一定显赫。由理雅各将“君子”译为“prince”可以推断，其译文中的“lady”指的并不是普通女性，应该是“a w o man fro m an upper social class in the UK，especially in the past”［17］795，即贵妇或名媛。但原文中的“淑女”却不一定来自名门望族，更有可能来自寻常人家。贵妇名媛不见得贤良，民间女子也可以淑德。可以看出，理雅各用译入语中的术语、表达法、人物形象来代替原文中的相关表达，可“这些术语、表达法、人物形象缺少原文语言中醒人耳目的丰富性，相应地它们的指示或形象的丰富性也会受损”［1］291，导致翻译质量受损。不仅如此，这种将原文的多义变成单义的做法也使得“译文包含了比原文更少的能指”［1］292，引发了“数量”缺失。此外，理雅各为了对缺失的原文意义进行补偿，添加了诸如“m odest”“retiring”“virtuous”“good”等解释性、修饰性的能指以及伴随这些能指的标点，破坏了原文节奏，同时也破坏了汉语中已经成为固定表达及成语的“窈窕淑女”的结构和韵律。

原文：“你既是禁军教头，法度也还不知道。因何手持利刃，故入节堂，欲杀本官。”［9］142

译文：“You，an instructor of the guards，and you don’t know the regulations：”the Marshal bellowed．“You penetrated the council cha m ber with a sw ord in your hand，w hat’s that supposed to mean？You planned to kill your co m manding officer，eh？”［23］203

原文是金本《水浒传》第六回高俅对被诱入白虎堂的林冲的呵斥言语。高俅这段话以“因何”为界，在语体上可分为两个部分：“因何”之前的为古白话文，之后的为文言文。也就是说，“原文存在两种或两种以上的共同语”［1］295，表现出多种语言重叠的语言特征。然而，在登译《水浒传》中，这段话全部用现代通俗英语这一种语言呈现，这无疑消除了原文白话与文言之间存在的张力和融合关系，导致多种语言重叠的消除。这种由使用单一语言导致的语言重叠的消除使得“译文比原文更均质化”［1］293，即在语言模式上体现了具有普遍意义上的“风格”，但结果却破坏了原文的语言模式。

“文学著作都包括潜藏的维度，即‘潜在的’文本，这些文本中某些能指相互对应连接，组成供阅读的文本‘表面’之下的各式各样错综的网络”［1］293。上文高俅呵斥林冲的言语同其在《水浒传》第一回中呵斥王进的言语形成的正是这样的“潜文本”。且看高俅在第一回中呵斥王进的言语及其英译文：

原文：“这厮，你爷是街市上使花棒卖药的，你省的什么武艺？前官没眼，参你做个教头，如何感小觑我，不伏俺点视！”［9］49

译文：“Well，you scu m，your father was a m ountebank w ho g ave staff- play exhibition with a painted stick and sold medicines in the market，w hat do you know of the military arts？My predecessor must have had no eyes，if he asked you to be an instructor！How dear you insult me by not turning up to my roll－call！“［23］42－43

对比高俅呵斥王进的言语以及林冲的言语可以看出，《水浒传》的作者对高俅呵斥言语的描绘经由了粗俗—中性—雅言的变化。在其发迹之初采用粗俗语，发迹一段时间之后采用中性白话文，显示官威时用文言文。作者借由高俅言语语体的变化在语言层面上构建了其由街头混混到国家军政要员的发迹过程的潜文本。然而，这两段呵斥语的英译文在语体上并无二异，都是现代通俗英语，根本无法从语体上反映使用者身份的变化。可见，译文在破坏原文语言的语言重叠以及与之伴随的语言模式的同时也破坏了原文潜在的指示网络。

上述三例不仅阐明质量受损、数量缺失、节奏破坏、原文潜在的指示网络的破坏、语言模式的破坏、固定表达及成语的破坏、多种语言重叠的消除等变形倾向也存在于汉英两种语言的翻译中，同时也说明了联合式变形倾向也存在于这两种语言的翻译过程中。

七、结语

综上所述，贝尔曼基于法语和拉美语言翻译经验构建的文本变形系统同样存在于汉英两种语言的翻译过程中，且系统中各种变形倾向对这两种语言之间翻译的影响方式也与它们对法语和拉美语言之间翻译的影响方式一致。变形倾向不仅会以单一模式，也会以联合模式对汉英两种语言之间的翻译施加负面影响。虽然本文选取的翻译实例数量有限，但涉及散文、诗歌、小说、散曲、科学著述等多种文体，且译文的译者都为国内外知名翻译家，以他们的译文为语料，以期从英汉及汉英翻译实践层面检验文本变形系统的普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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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郭红明）

Verification of Universality of Textual Deformation System——ln Terms of Translation Between Two Languages of Engl ish and Chinese

MEIYangchun
（Taizhou College，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Taizhou Jiangsu 225300，China）

Textual deformation system which obstructs the entering of foreign elements of the source work into the target work consists of rational ization，clarif ication as well as ten other deforming tendencies．The theory，though based on Antoine Berman′s translation practice of French and Latin－American languages，is also val id in the translation between two languages of Engl ish and Chinese．The deforming tendencies either individually regulate the translation between Engl ish and Chinese or vice versa through two models，or influence the translation in the model of several tendencies integrated as a whole．

textual deformation system；universality；verification in terms of the translation between the two languages of English and Chinese

H059文献标示码：A

1673－0453（2015）03－0056－06

2015－06－19

国家哲学社科基金项目“基于《大中华文库》的中国典籍英译翻译策略研究”（13BYY034）

梅阳春（1979—），男，安徽无为人，南京师范大学泰州学院讲师，主要从事翻译理论、典籍翻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