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正明
(1.温州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所,浙江温州325035;2.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北京100732)
“文明冲突论”:亨廷顿对美国意识形态的“文化包装”
蒯正明1,2
(1.温州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所,浙江温州325035;2.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北京100732)
“文明冲突论”是亨廷顿从维护美国的全球战略利益出发,并根据冷战以后国际出现的新形势、新情况而提出的。他在试图以“文明”为工具阐述冷战结束之后世界冲突的原因的同时,也具体分析了西方应对非西方文明挑战的思路和举措,其理论本质是在反对“历史终结”的基础上,寻找意识形态的新对手,只不过这一理论采取了“文化包装”的形式,因而更具有隐蔽性。
文明;亨廷顿;意识形态;美国
“文明冲突论”是美国哈佛大学教授、著名政治学家亨廷顿从维护美国的全球战略利益出发,并根据冷战以后国际出现的新形势、新情况而提出的。总的看来,冷战之后的国际形势是:一是苏联解体,“两大阵营”的对立消失,西方政治社会的安全感较之以前有所增加;二是海湾战争结束后,中东地区反美情绪高涨,由此也增加了美国的忧虑感。而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也正是在此基础上产生的。
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试图说明冷战结束后,文明间的对抗正是现在和未来世界格局的“最本质状态”,在对人类文明进行了重新界定和划分的基础上,绘制出一幅世界新地图;同时,以文化为尺度,设计并构想未来的世界格局。
虽然这一理论为我们认识世界冲突的原因提供了一个较新的视角,但从本质上看,这一理论是为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意识形态服务的理论,只不过采取文化“包装”的形式展现出来,他在声称要超越意识形态对立的同时,又陷入了“文化”的意识形态对立。
冷战结束后,东方阵营的消失使许多西方资产阶级学者欢欣鼓舞,因为,二战后两大阵营经历了半个世纪的较量后,意识形态之争终于有了结果。对此,1989年夏,福山就发表了《历史的终结》一文,后来出版了《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一书。在他看来,由于自由主义民主解决了人类所有真正的重大问题,“构成历史的最基本的原则和制度可能不再进步了”[1](P3),历史因此到达终点。
针对福山等人提出“历史终结”的盲目乐观思潮,亨廷顿则认为世界范围内的冲突依然存在,“到1993年初为止,估计全世界共发生了48场种族战争”[1](P17),因此,冷战虽然结束,但世界并没有出现人们所期待的和平,并且“新共产主义和新法西斯主义开始复活,宗教原教旨主义得到了加强……一个正在兴起的中国日益自我伸张”[1](P12)。而造成这些冲突和不和平因素中,文化的冲突是主要因素,是“文化的共性和差异影响了国家的利益、对抗和联合”[1](P8)。
亨廷顿对文明的定义是:一种文明就是一个文化实体。它是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创造出来的一个关于自我生存的完整体系或概念。从概念的隶属关系来看,文化是文明的下位概念,同时文化又是文明之源。“文明是人类最高的文化归类。”[1](P26)“文明和文化都涉及一个民族全面的生活方式,文明是放大了的文化。”[1](P24-25)有什么样的文化就会有什么样的文明。人是文明的最小单位,一种文明可能包括若干民族国家,也可能只包含单一民族的国家。同时不同的文明之间也会有交叉和融合。在《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中,亨廷顿有时将两者在同一个层面上使用。“他所说的‘文明’,在盎格鲁撒克逊语(古代英语)中更喜欢用‘文化’这个词来表达。”[2](P4)
依据不同的文明形态,亨廷顿把世界现存的文明分成七八个,如西方文明、伊斯兰文明、东正教文明、拉丁美洲文明、中华文明等。不仅如此,他还认为这些文明大都围绕一个核心国形成文化圈。如美国及其西欧盟国自然是基督教文化的核心;而在东亚地区,形成了以中国为中心的儒教文化圈;俄罗斯是东正教文化的核心国家;印度文化圈和其国家范围是重合的;而非洲文化和伊斯兰文化则缺乏中心国家,等等。
在亨廷顿看来,各种不同的文化都体现了所谓的“霸权意识”,尽管它们又有所区别,但都会无一例外地影响其文化范畴内的人们的行为。于是,文明间的相互碰撞在所难免,冲突自然不断。现在,各种文明的交界之处正是相互摩擦、争端频繁的地区。如他所指出的:“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最普遍的、重要的和危险的冲突不是社会阶级之间、富人和穷人之间,或其他以经济来划分的集团之间的冲突,而是属于不同文化实体的人民之间的冲突。”[1](P7)他认为,尽管“民族国家是而且仍将是世界事务中最重要的因素,但它们的利益、联合和冲突日益受到文化和文明因素的影响”[1](P18)。因为世界的距离在缩小,不同文明的相互影响和冲突都在日益加深,这种状况加强了人们的文明意识,全球的经济现代化和社会变革进程,正把人们从长期以来的地方属性中分开,削弱了民族国家的属性,而文明的作用在当代社会不断增强,各种文明之间的差异和冲突取代了意识形态和经济等其他形式,成为占支配地位的全球冲突形式。由多元文化组成的国家如苏丹、波西尼亚等在国家内部存在着裂痕,而建立在具有文化共同性的国家基础之上的国际组织,如欧洲联盟,远比那些试图超越文化的国际组织成功。
总之,冷战结束之后,世界范围的冲突并未因此结束,“反而产生了基于文化的新认同以及不同文化集团(在最广的层面上是不同的文明)之间冲突的新模式”[1](P135)。而且文化持久和延续性的特点,决定了这些分歧不会迅速消失。政治立场可以改变,经济地位可以变迁,但文化特点往往是抹煞不掉的。在后冷战的世界中,人民之间最重要的区别不是意识形态的、政治的或经济的,而是文化的区别。“人民和民族正试图回答人类可能面对的最基本的问题:我们是谁?”[1](P6)此外,“遍及世界大部分地区的宗教复兴正在加强这些文化差异”[1](P8)。民族国家之间的关系虽然受到利益的影响,但文化的偏好也会影响国家之间的关系,不同文明的国家会倾向于与它们有着“亲缘”关系的国家团结,国际议题中争论的关键问题包含着文明之间的差异。未来“最可能逐步升级为更大规模的战争的地区冲突是那些来自不同文明的集团和国家之间的冲突”[1](P8)。所有这些都表明,文明在世界范围中的作用在提升,随着东西方冷战的结束,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将取代意识形态和其他形式的冲突,也取代了超级大国之间的竞争。不同地区政治和经济发展的主导模式也会因文明的不同而不同。
在对冷战后世界冲突作出主要分析之后,亨廷顿强调在不同的文明冲突中:“某些文明之间的关系比其他文明更具有产生冲突的倾向。”[1](P199)而更具有明显冲突倾向的关系就是西方与其他即非西方国家之间的冲突。“后冷战时代世界政治的一个主轴是西方的力量和文化与非西方的力量和文化的相互作用。”[1](P8)“在宏观层面上,最主要的分裂是在西方和非西方之间,在以穆斯林和亚洲社会为一方,以西方为另一方之间,存在着最为严重的冲突。”[1](P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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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廷顿认为,相比较冷战期间“西方和东方”的表述而言,用“西方和非西方”的提法更为恰当,因为至少可以使冲突的对象模糊化、泛化。亨廷顿认为,西方文明由于技术的进步、经济的发展,并且凭借国家和军事的优势,长期以来一直在全世界占据了主导地位。从表面来看,西方文化已渗透到世界的其他地方。然而,就其本质而言,西方的文明同其他文明的普遍观念有着根本差别。西方有关个人主义、自由主义、立宪主义、人权、平等、自由、法制、民主、自由市场以及政教分离的概念同伊斯兰、儒家、日本、印度教、佛教或东正教文化没有什么共同之处。西方想努力在世界的其他地方传播这些概念,但引起的反应却是对“人权帝国主义”的抨击和固有价值观念的复兴。于是形成了亨廷顿眼中非西方与西方对抗的态势,他认为这才是冷战后西方需要认真研究、小心对待的安全威胁。主要有:
第一,儒教文明的挑战。在亨廷顿看来,儒教文明的挑战是与亚洲地区经济的增长分不开的。由于文化的影响力是靠经济地位支撑的,“软权力只有建立在硬权力的基础上才成其为权力”[1](P89),“贸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跟着国旗走,但文化几乎总是追随着权力”[1](P88),因此,随着亚洲经济的发展,尤其是中国经济一直保持着很高的增长速度,并将于21世纪初成为世界上经济最强大的国家,其在国际上的话语权也会不断增强,“当东亚人在经济上获得更大成功时,他们便毫不犹豫地强调自己文化的独特性,鼓吹他们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优越于西方和其他社会”[1](P104-105)。从实践中看,即使在向现代化迈进过程中,中国也没有完全接受西方文明,而是选择了一种新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方式,即一方面推行市场经济,另一方面实行政治权威主义和重新推崇传统中国文化,并将自身的文化作为自身经济快速发展的重要原因。此外,在亚洲很多地区都不是将自己在经济上取得的成功归因于对西方文化的引进,而是归因于对自身文化的伸张。如李光耀就把“儒教看作是新加坡成功的原因,并积极地向世界的其他地方宣扬儒教的价值观”[1](P107)。“90年代台湾政府宣布自己是‘儒教思想的继承者’。”[1](P107)因此,随着这一地区经济实力的进一步增强,他们会越来越无视美国的要求和利益,越来越有能力抵制美国或其他西方国家的压力。
第二,伊斯兰教的复兴。伊斯兰复兴运动是遍及伊斯兰世界的广泛的知识、文化、社会和政治运动。西方文明和伊斯兰文明之间的冲突已持续1 300年了,并一度出现西方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西方开始退却,阿拉伯民族主义首先兴起,接着是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冷战结束以来。伊斯兰复兴运动在年轻人群体得到很快发展,虽然西方的消费文化在这些地区得到传播,年轻人可以穿着牛仔裤,喝着可乐,听着摇滚乐,但在价值观上他们并不接受西方的文明。也就是说,他们在接受西方现代化生活方式的同时,对西方文化却加以摒弃。这一运动更进一步向政治领域、社会领域扩张,政治领袖和知识分子也都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避免适应它。“复兴运动的力量和伊斯兰主义运动的号召力导致政府提倡伊斯兰制度和习俗,并把伊斯兰的象征和习俗纳入了其政权。”[1](P117)对此,他引用沙特的一位高级官员的话加以说明:“伊斯兰教对我们来说不只是一种宗教,而且还是一种生活方式。我们沙特人想要现代化,但不一定要西方化。”[1](P111)并且,伊斯兰教的复兴运动不是在单个国家展开,而是一场普遍的运动,如伊朗、约旦、摩洛哥、孟加拉国、土耳其、印度尼西亚、沙特阿拉伯等伊斯兰世界。所有这些都表明,两大文明之间绵延几个世纪的冲突不会减弱,甚至可能更加激烈。
第三,动摇不定的夹缝国家。亨廷顿指出非西方国家同西方的疏离感也是不同的。其中拉美和东欧国家与西方文明的隔阂最小,对前苏联的东正教国家则大些,而穆斯林、儒教、印度教和佛教社会则更大些。如果说儒教文明和伊斯兰文明联手反对西方,但与这个联盟相邻的一些非西方国家似乎尚未明确自己在这场对抗中的立场。他们在是否认同西方文明的问题上犹豫不决,其国家内部也因此产生了分裂。亨廷顿举了土耳其、墨西哥、俄罗斯为例来说明自己的论点。他认为土耳其是其中最典型的。土耳其是一个现代的、世俗的西方国家。它加入北约,在海湾战争中同西方结成联盟,但土耳其社会中的显要人士一直支持恢复伊斯兰制度。虽然土耳其的统治阶层一直确定土耳其是一个西方社会,但是西方的统治阶层拒绝接受土耳其。
总之,在亨廷顿看来,西方文化在大大促进自身和其他地区现代化的同时,其他地区也开始了文化复兴的进程,“然而,当现代化进度加快时,西方化的比率下降了,本土文化获得了复兴”[1](P67)。“于是进一步的现代化改变了西方社会和非西方社会之间的文化均势,加强了对本土文化的信奉。”[1](P67)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亚洲和伊斯兰国家的文明,它们是西方文明最大的挑战者。“现在他们不再弱小而是日益强大,于是他们便毫不犹豫地攻击起那些他们先前曾用来维护自己利益的价值观。”[1](P90)“如果中国经济继续发展,还将使各文明的均势发生巨大变化。”[1](P125)
针对西方文明受到的冲击,亨廷顿认为,为了减少世界范围内文明的冲突,西方应弃绝普世主义,“在正在来临的时代,文明的冲突是对世界和平的最大威胁,而建立在多文明基础上的国际秩序是防止世界大战的最可靠保障”[1](P372)。
在强调西方文明独特性的同时,亨廷顿也对多元文化展开批评。亨廷顿认为多文化将会对西方社会产生有害的冲击,因为,共同的敌人消失可能导致西方社会内部价值观的分裂,其结果必然有损于美国意识形态“文化帝国”的构建。因为“西方文化是建立在共同思想的既定原则基础上的一种价值体现。而半个世纪以来,美国奉行的‘温柔’霸权主义政策无疑进一步推进了这种价值观的统一”[2](P126)。
如果说亨廷顿对多元文化的反对还是基于西方社会内部团结的话,那么在其另一本专著《我们是谁:美国国家特性面临的挑战》中则把矛头进一步指向整个非西方文明,并将非西方文明等同于非西方的意识形态,明确指出:“多文化主义实质上是反欧洲文明”[3](P39),因此,“它基本上是一种反西方的意识形态”[3](P39)。由此可见,反对文化多元化不仅是维护西方文明、维系西方社会团结的需要,也是反对非西方意识形态的需要。
其实在《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一书的一开始,亨廷顿就引用迈克尔·迪布丁的小说《死亡环礁湖》中的话表达了这层意思,即“如果没有真正的敌人,也就没有真正的朋友。除非我们憎恨非我族类,我们便不可能爱我族类”[1](P4)。如果说在这里亨廷顿还没有直接加以表述的话,那么在《我们是谁:美国国家特性面临的挑战》一书中,亨廷顿则更加直白地指出:“如果外部威胁减退,解构主义者的运动就可能更来劲。如果美国持续不断地与外部敌人斗争,解构主义者的影响就会退落。”[3](P148)其后他更加露骨地指出:“‘邪恶帝国’没有了,美国怎样给自己下定义呢?或者,如约翰·厄普代克所说,‘没有了冷战,做一个美国人的意义何在呢?’”[3](P215)而对于美国来说,理想的敌人就是意识形态上与己为敌,种族上和文化上与己不同,并可能对美国造成威胁的国家,这也难怪亨廷顿在“文明冲突论”中一再强调伊斯兰文明,尤其是儒家文明对西方文明的挑战,他说:“最重要的权力增长正在并将继续发生在亚洲文明之中,中国正逐渐成为最有可能在全球影响方面向西方挑战的国家。”[1](P77)
那么如何维护西方文明呢?对此亨廷顿提出的思路主要有:一是加强西方政治、经济和军事的一体化,防止其他文明利用西方国家可能产生的分歧和矛盾。二是鼓励拉丁美洲的“西方化”,并尽可能地使拉丁美洲国家与西方紧密结盟。三是抑制伊斯兰和华人国家常规和非常规军事力量的发展。四是延缓日本脱离西方而顺应中国。五是保持西方技术和军事力量相对于其他文明的优势,等等。[1](P360-361)这些举措既是亨廷顿为维护西方文明,应对非西方文明挑战所开出的药方,也是亨廷顿为维护西方霸权,捍卫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意识形态的一种新策略。
“文明冲突论”承认:即使苏联解体,西方价值观也会面临来自各个方面的挑战,并试图以“文明”为工具阐述冷战结束之后,西方可能面临的威胁。但它的出发点和终极目的,并不是为了说明这样一个现实,而是在反对“意识形态终结论”的基础上,寻找意识形态的新对手,构建新的认同,维护西方霸权和意识形态的新策略。
第一,以“文化冲突”置换意识形态的对立。文化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概念,它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等。从意识形态与文化的关系而言,意识形态是社会文化的中枢和灵魂。文化是人类智慧的产物,不能简单地等同于意识形态。但是,文化的价值属性与意识形态存在着必然的联系。从这个角度来看,文化间的冲突的背后离不开意识形态这一关键因素,这一点亨廷顿不可能看不到。但针对冷战之后世界范围的冲突,亨廷顿却用包容性更强的“文化的冲突”解释世界冲突的根源。从表面上看,该理论提倡多元,主张构建以多元文明为基础的国际秩序,但从深层次看,它本质上是主张一元的,即西方文明的一元、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意识形态的一元。“其实践结果必然是推动西方‘核心国家’联合同类文明以打击、遏制异类文明。”[4](P90)因此,这一理论只不过是冷战之后,美国意识形态扩张的新形式、新手法,是把意识形态的阵地从原有的政治领域转移并扩张到了文化领域。
第二,“东方”与“西方”是冷战时期对以苏联为代表的社会主义阵营和以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阵营的称谓,这一划分带有明显的意识形态色彩,带有简单的“两极化”特点。为了减弱其理论的意识形态色彩,也为了构建与“文明冲突论”相一致的理论分析架构,亨廷顿用“西方”和“非西方”这一分析架构代替原来的“东方”与“西方”架构,对此,亨廷顿的解释是:“世界太复杂,以致不能简单地在经济上把它划分为南方和北方,或在文化上把它划分为东方和西方。”[1](P14)从主观上说,如上所述,亨廷顿是希望将冲突对象模糊化,但从他对西方和非西方文明具体分析来看,西方文明主要意味着资本主义所谓的“民主”“自由”“人权”等价值观,而非西方则意味着权威主义或专制主义。在亨廷顿那里,西方文明具有明显的优越性。其对西方文明和非西方文明的广泛讨论中,不仅没有提出对“西方文明”本身的任何质疑,反而到处充斥着沾沾自喜的溢美之词,这就已经很能说明亨廷顿的态度和政治倾向。并且这种划分实际上依然没有摆脱意识形态在其中的因素,“敌”和“我”的界限依然划分得十分清晰,其本质上仍然体现了冷战时期的对立思维,是为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意识形态一统天下提供新的理论依据。
第三,不断寻找和树立意识形态的新对手,是维护西方社会团结、促进民众对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意识形态认同的重要途径,也是在发现对手和战胜对手中维护美国世界霸权的必然要求。在福山等人欢呼“历史终结”之际,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却重新设定了西方社会的新对手——儒教文明与伊斯兰文明,尤其认定中国的发展将构成对美国的重大挑战。对此,在《我们是谁:美国国家特性面临的挑战》一书中,亨廷顿更是直截了当地提出:“有一个似乎令人可信的潜在敌人是中国,它在理论上仍奉行共产主义(即使在经济实践上并非如此),显然实行专政而不尊重政治自由、民主或人权,经济富有活力,公众民族主义情绪日益上升,持有强烈的文化优越感,其军界和另一些精英群体明显以美国为敌。”[1](P4)这种直白的表述不仅完全显示了亨廷顿的内心世界,也更加说明亨廷顿的“良苦用心”,其“文明冲突论”依然是为美国服务,维护美国霸权地位、维护西方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理论,只不过这一理论是用文化的外衣加以“包装”,采取了更加隐蔽的形式。实际上,从实践上看,美国对于社会主义中国这一对手从来就没有放松过警惕,从来没有放弃过颠覆中国社会主义制度的企图,并且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不断提升,“中国威胁论”“黄祸论”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不断被提起。近年来,美国实施的重返亚太战略,其用意就是为了遏制中国。美国的上述实践与亨廷顿的结论是一致的,也进一步说明了亨廷顿“文明冲突论”的理论本质,对此,我们必须在思想上认识清楚。
[1][美]塞缪尔·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M].周琪,等,译.北京:新华出版让,1998.
[2][德]米勒.文明的共存:对亨廷顿“文明冲突论”的批判[M].郦红,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02.
[3][美]塞缪尔·亨廷顿.我们是谁:美国国家特性面临的挑战[M].程克雄,译.北京:新华出版让,2005.
[4]张全义.当代全球热点问题[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张东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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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1-3842(2015)01-0051-05
10.3969/j.issn.1671-3842.2015.01.10
2014-09-02
蒯正明(1977—),男,安徽肥东人,副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博士后,主要研究方向为政治学。
浙江省高等学校中青年学科带头人学术攀登项目“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资源建设研究”(PD20133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