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军峰,马丹丹
(铜仁学院文学院,贵州铜仁554300)
从“渔父”现象看屈原《渔父》文本的价值
马军峰,马丹丹
(铜仁学院文学院,贵州铜仁554300)
屈原《渔父》所设置的“渔父”在后世不断增衍,丰富了中国文学的人物长廊。对于“渔父”现象的梳理从具性角度印证了屈原精神困境的深广性,有益于屈原《渔父》文本和屈骚精神的理解。屈原《渔父》对后世辞赋、散文等的检讨则显示了屈辞“衣被词人,非一代也”的深广影响和独特的艺术价值。
“渔父”;《渔父》;屈原;价值
《卜居》《渔父》是两篇形制奇特的篇章,对于考察屈原放逐后生活和精神困境具有重要价值,“《卜居》《渔父》的存在,说明屈子诗学世界的广阔性、丰富性和多重的开创性。它们代表着辞赋文体由诗而散文化、外在化的开端和转折,成为从楚辞到汉赋这两大时代文体的重要结合点和出发点。”[1]528两篇文章对照观之,则《渔父》、“渔父”形象影响深广,值得关注,故本文以《渔父》和“渔父”现象为考察对象,以加深对于屈原精神困境及其影响的认知和理解。
对于“渔父”这一类人物,班固在所著的《汉书》中将其列为“上中仁人”,如历史上脍炙人口的姜尚、范蠡、严子陵等“渔父”形象,然若就文学作品而言之,则以《庄子》和《楚辞》中的“渔父”形象最为知名,然《楚辞》中“渔父”形象相比《庄子》篇章中之“渔父”形象似更为重要,也更为人所熟知,影响也更为深广。对此形象和生成内涵,学界多有深入详细,甚至探本溯源的讨论和考察,兹不赘述。但笔者以为,作为上古文学史中的经典形象,如放置在屈原作品中的“渔父”考察和定位,似更有况味,不仅对于理解这一经典形象本身有益,更为重要的是,可加深对于屈原及其作品的理解。
在《渔父》篇章中,作者刻画了两个人物,一个是旷达洒脱全身保命的智者“渔父”,一是忠君爱国怨愆满腹独立不迁的贤者屈原。对此,笔者曾撰文以为,“‘渔父’正是屈原,正是屈原的另一半,他实在是对屈原形象的一个绝不可少的必要补充。”[2]但若仅从文本外在形式和结构而言之,“渔父”实在是一个看透污浊世情的高明之人,正是因为看透了污浊世情,故而用细语微言悉心劝导屈原夫子,希望他能够看透世情“与世推移”。对于这位“渔父”的悉心忠告和劝导,屈原夫子出于本心,表达了自己“宁赴湘流以死”也不改易节行辜负理想的决心。由此可见,两种路线完全没有交集可能性。对此,屈原夫子给出的最终回答是“宁赴湘流以死”,但这样一种激烈的反抗未必为后人师法,而后世正直的文士却仍要不断面对屈原的精神困境和抉择。
在中国古代社会,知识分子多为孔子之信徒,受传统的儒家思想影响,加之知识分子天生的使命感和道德感,多有为国为民的骨鲠之人,但由于现实环境和命途多舛之使然,这种为国为民的良好愿望在现实中大多不得实现,在历史的某些时期,反而是一些宵小之徒猖狂得志,正直之士沉沦下僚,对于这些士子而言,面对这样一种生存的困境,一种屈原式的困境和抉择就再次出现:是向黑暗势力和宵小之徒低首信眉,屈膝投降,还是坚持己见,愤然抗争,做一个坚持“本心”之人。对于第一条道路,遭受迫害的士子出于“本人”大多不能遵从,但是对于后者,迫于环境的险恶和压力,如愤然抗争不仅无补于事,且个体会遭遇更大的迫害,对于这样的两难困境,屈原给出的回答和选择的是坚持“本心”,“自投汨罗以死”,以个体的消亡对抗强权和不公,或许如此,屈原才为我们所敬仰,但是对于一个个体而言,这种选择代价过于沉重,对于多数知识分子而言,唯有选择或者是冲破上述两种模式和选择,方能冲破困境,这也就有了第三条道路的选择。
因为“唐人惟柳子厚深得骚学”[3]186,这里以柳宗元《江雪》为例说明。此首诗歌大致写于永州贬所,在诗歌中,作者精心营造了这样的一幅画面:一望无垠的皑皑白雪、一只孤孤零零的小舟、身披蓑衣蓑帽的老翁,环境可谓辽阔、幽冷、寂清,就是在这样的一种压抑环境下,作者尤嫌不够,尤可称奇的是用一“绝”和一“灭”字,似乎将上述的景物也一并排除了,但是就是在这样一种压抑的环境下,老翁竟然于如此环境下“独坐”,联系作者贬谪经历,这一渔翁俨然是作者不屈服、愤然抗争的形象代言人,这里可说是柳宗元不屈服心态的绝好写照,可谓是屈骚精神的继承,但这里的“渔父”全然已无屈原激烈抗争的意味,但却“独坐”默默承受天宇下的压力,这种合屈原“本心”与“渔父”“自然”为一的认知态度成为柳氏抗击外部打击的有效武器,可以说,柳宗元的“渔父”实际上是用“渔父”其形,兼具屈原内涵其核,是中国文学史上又一经典“渔父”形象。再如柳氏《渔翁》“烟销回看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渔翁撑船而去,但渔翁逝去,并不是从此隐遁江湖,而是带着屈原式的理想逝去,身上同时兼具“渔父”清醒世故,同样可看作柳宗元不屈服的心灵写照。这其中明显流露出对于“渔父”生活的欣羡,其根本原因恐怕还在于政治高压下所做的一种自我调适。或正在这种既不放弃屈原的正直,决不趋炎附势,坚持操守,但又具有“渔父”旷达自信的精神状态下,柳宗元才得以度过在贬所的困苦岁月。正是在这样一条道路的指引下,一些在屈原式的选择与“渔父”的隐遁远去间进行调和,试图挣脱和超越屈原精神困境的新“渔父”形象便应运而生了。也正是如此,可以说,这些“渔父”实际上仍是文士精神和心灵的写照,是不屈的象征,更是他们在遭遇困苦挫折时的一处精神避难所。
另外,还有一类“渔父”需我们关注,这一类“渔父”往往不问世事,潇洒绝尘,如张志和《渔歌子》、陆游《鹊桥仙》,过去我们常把它们当作闲适隐逸文学解读,诗人似乎已忘记世情,但诚如鲁迅先生所言:“那诗文完全超出于政治的所谓‘田园诗人’‘山林诗人’是没有的。完全超出于人间世的,也是没有的。既然是超出于世,则当然连诗文也没有。诗文也是人事,既有诗,就可以知道于世事未能忘情。”[4]538以此观之,这些“渔父”,我们未尝不可看作文士在现实重压下试图用旷达超逸的心态来解脱自我困境的写照,是他们排遣愤懑的一种方式,一种象征,透过这一方式和象征,我们看到的仍是对于家国炽热的情怀,对于理想和信念的坚守,其思想的精髓实际和屈原精神是一脉相承的。因此,从这一角度出发,正是这位屈原夫子在《渔父》中标志性提出了“文人不遇”这一精神困境,所以,后世文士笔下才有了“渔父”的不断增衍,或屈原和“渔父”合二为一,或不问世情,潇洒绝尘的“烟波钓徒”等,形成了荷载文人喜怒哀乐的新“渔父”,究其原因,显然均与他们多要面临屈原式的精神困境和抉择密不可分。
不仅《渔父》如此,《卜居》所设置的“日者”郑詹尹之类人物在中国历史舞台上也不绝如缕。如司马迁就为他们作了《日者列传》《龟策列传》等传记,可见这类人物在我国历史舞台上的影响之深远。但随着人类社会的文明进步,“今之揲蓍者,率多流入于影家,所谓龟策,惟市井细人始习此艺。其得不过数钱,士大夫未尝过而问也。”[5]307尽管如此,此类人物却远未绝迹,而是继续存在于社会生活的各个角落,在一些小说、戏剧中常有出现,显示了其强大的生命力。
《渔父》《卜居》是研究屈原生平的重要资料,透过其设置的“渔父”形象的梳理,可加深对于屈原精神困境和精神内涵的深刻理解。
首先是屈原精神困境的深广性。在《卜居》《渔父》两篇文章中,设置了尖锐的矛盾冲突,在一个黑白颠倒的社会中,屈原欲以正道直行挽回楚国危局,然就是这样一个忠心为国的贤士,却屡遭打击,这不得不使诗人产生困惑,于是便有了《卜居》的问卜詹尹,求助神明一节,从屈原无疑而问中我们自然感知他的精神困惑,同样,在《渔父》中将屈原葬身湘流的表白和葬身汨罗相比较,我们可感知屈原在其篇章中表述的真诚以及精神困境的不可调和,我们通过后世对于“渔父”形象的不断增衍,更从一个侧面印证了屈原所面临的精神困境是一个千古同慨的“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而在这一“渔父”形象对比中,我们显然加深了对于屈原正道直行,忠于理想的屈骚精神实质的理解,“屈原为了忠于理想,为了维护他崇高的人格,是终于献出了生命的。这一壮烈行动不仅赢得了人们的崇敬与同情,也使人们确信他在辞作中的全部人格表现是完全真实的,是真善美的高度统一”[6]258。显然,通过“渔父”形象的翻检,对于加深屈原精神困境的认知有重要参考价值。
其次是对于理想的固持和传承。在《渔父》篇中,屈原选择投江。屈原以大无畏精神与众人战,但最终是无可挽回地失败了,这为屈原精神涂抹了一层悲剧的色彩,但这种失败的价值和意义正是在于:“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7]122后世文士笔下不绝如缕的“渔父”的出现,正是以屈原为代表的精神的感召。我们从一个个“渔父”身上看到了人类的崇高与伟大,看到了代表正义光明的力量在黑暗中不断前行。正是怀抱对于理想的固持与传承,怀有对于光明未来的渴望,人类才度过了那漫漫长夜。因此,众多新“渔父”可说是屈骚精神的固持和传承者,是屈原不死的灵魂守望者。
刘勰评价屈辞曰:“是以枚、贾追风以入丽,马、扬沿波而得奇。其衣被词人,非一代也。故才高者菀其鸿裁,中巧者猎其艳词,吟讽者衔其山川,童蒙者拾其香草。”[8]47-48当然,在屈辞对于后世影响讨论中,我们须看到,“文学文体的发展,绝不是一种单线延伸的过程,而是一种复杂纷纭、犬牙交错、千姿百态的动态系统”[1]685。确立以上原则后,我们试进行更为具体地讨论。
首先是对于后世诗歌、辞赋、散文创作的影响。对于诗歌创作之影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新“渔父”形象和以此来命名的诸多诗歌篇章;二是以其人其事为题材构筑诗篇,如元代贯云石《[双调]殿前欢·吊屈原》,就以屈原问对沧浪为题材,通过对于看似屈原自投汨罗的不解甚至嘲讽中,表达了诗人对于自己悲剧命运的愤懑不平和难以言说的心酸。
以辞赋为例,“自屈原词赋假为渔父、日者问答之后,后人作者悉相规仿。司马相如《子虚》《上林赋》,以子虚、乌有先生、亡是公,扬子云《长杨赋》以翰林主人、子墨客卿,班孟坚《两都赋》以西都宾、东都主人;张平子《二京赋》凭虚公子、安处先生,左太冲《三都赋》以西蜀公子、东吴王孙、魏国先生。”[5]307宋人洪迈在其著述中,对屈原夫子所开创的问答传统做了切中肯綮而又追本溯源的评价和定位。由此可见,屈原所开创的问答传统对于汉赋体制的深远影响,这里为加深理解,以苏轼《(前)赤壁赋》证明之。《(前)赤壁赋》的创作与屈原放流而作《卜居》《渔父》的境况相似,就叙述角度而言,《(前)赤壁赋》与《卜居》《渔父》两篇作品主人公均以第三人称的形式出现,以屈原与“日者”“渔父”对话的形式展开,《(前)赤壁赋》亦是苏子与“客”问对展开;“渔父”我们认定实有其人,《(前)赤壁赋》所设之“客”,据考证也是实有其人,因此就形式而言,两者可谓毫无二致;《渔父》中有“渔父歌”,含蓄蕴藉,哲理深邃,而《(前)赤壁赋》则穿插了一首“骚体诗”,亦不同凡响,两者均寄寓了作者深厚的情感;就思想内容而论,《(前)赤壁赋》和《渔父》均是作者在个人遭遇流放倾吐内心情感的作品,抒发了怀才不遇的不幸遭际,均是感慨遥深之作。通过以上考察,苏轼《(前)赤壁赋》深得屈原《渔父》精髓,更见屈原作品对后世作家的影响。
关于楚辞与散文之关系,我们主要放置在《卜居》《渔父》所开创的主客问答及谋篇构思对于散文结构的探讨上。如东方朔《答客难》、扬雄《解嘲》、班固《答宾戏》、嵇康《卜疑》、韩愈《进学解》、柳宗元《愚溪对》等,我们不妨从柳宗元参加王叔文领导的永贞改革失败被贬烟瘴之地永州作《愚溪对》来察考柳氏对于楚辞之接受情形。柳宗元于自己栖居之地发现了一条环境奇绝幽深、泉水清冽叮咚的一条溪水,柳宗元因为自己是“以愚获罪”,远放蛮夷之地,故而怨愆满腹,遂将这条溪水更名唤作愚溪,而此地溪神不服,这样,远放蛮夷、怨愆满腹的诗人与溪神的一场问答便随即开展。考诸实际,柳宗元的这篇《愚溪对》无论是在行文的思路和结构上,还是柳宗元与屈原的遭际虽远隔千年却竟然何其相似。显然,柳宗元的这篇著名散文不能说不是深受并深得屈原夫子上述两篇文章的浸润和影响。因此,从设置问对,谋篇布局文章这点看,屈原行吟泽畔与柳宗元问对愚溪,两者千古同慨,实异代知音。
其次是《卜居》《渔父》对于后世戏剧、绘画和人文历史之检讨。关于楚辞与戏剧之关系,闻一多先生曾指出:“我每逢读到这篇奇文(即《离骚》),总仿佛看见一个粉墨登场的神采奕奕、潇洒出尘的美男子,扮演着一个什么名正则、字灵均的‘神仙中人’说话。”[9]25此中略见楚辞与戏剧之关联,反映在《卜居》《渔父》中,由于屈原与“日者”“渔父”设为问答的场景本身就与戏剧接近,因而极易被改编为戏剧。清人尤侗就将《卜居》《渔父》引入《读离骚》杂剧作品中。杂剧主题是吊屈原,抒发作者在屈原骚精神感召下自己一生坎坷不遇的情感。其第一折采自《天问》《卜居》,第二折以《九歌》为主要内容,第三折采自《渔父》,第四折采自《招魂》,从屈原作品改编为戏剧这一点来看,彰显了屈原作品的巨大魅力。关于《楚辞》与绘画之关系,1953年,郑振铎为纪念屈原诞辰2230年,曾将宋至清以来所绘《楚辞》图画中的主要作品编辑成册,定名《楚辞图》出版,其中就有关于《卜居》《渔父》的绘画作品,如明人萧云从《三闾大夫卜居渔父图》、明人陈绶《屈子行吟图》、明人沈周《沧浪濯足图》、清人任渭长《渔父图》、今人傅抱石《屈子行吟图》等,更从一个侧面显示了屈原作品的深远影响。另外,关于屈原的故事和传说,至今仍在民间流传,如端午节就与纪念屈原有关,显然,这些与人们对屈原的崇仰爱戴有重大关联。另外,在江汉之间的广大区域,还产生了众多托名屈原遇渔父的历史遗迹,“昔贤遗迹,后人往往多附会。”[10]234但这些历史遗迹的留存,一是我们民族的宝贵财富,二也证明了屈原的巨大影响和人民对其之爱戴,其对于我们民族精神的构建发挥着独特的作用。
综上所述,屈原《渔父》所设置的“渔父”在后世不断增衍,显示了一种可供创造生发的艺术原型,丰富了中国文学的人物长廊。对于“渔父”现象的梳理从具性角度印证了“君子作歌,维以告哀”的屈原精神困境的深广性,加深了对于屈原《渔父》文本的理解,是认知屈原及其精神的一面镜子。而屈原《渔父》对于后世辞赋、散文等的检讨则显示了屈辞“衣被词人,非一代也”的独特艺术魅力,其意义和价值不容轻忽。
[1]杨义.楚辞诗学[M]//杨义文存: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2]马军峰.《渔父》:屈原自吐心曲的灵魂对白[J].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08,24(4):36-38.
[3]郭绍虞.沧浪诗话校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61.
[4]鲁迅.鲁迅全集:3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5.
[5]洪迈.容斋随笔[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6]金开诚.屈原辞研究[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
[7]鲁迅.鲁迅全集:6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5.
[8]范文澜.文心雕龙注:上册[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58.
[9]闻一多.闻一多全集:5卷[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 1993.
[10]蒋骥.山带阁注楚辞[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4.
(责任编辑:罗建周)
Textual Value and Influence of Qu Yuan's Fishermen from the Phenomenon of"Fishermen"
MA Jun-feng,MA Dan-dan
(College of Liberal Arts,Tongren College,Tongren554300,Guizhou)
After the"fishermen"was created by Qu Yuan in his Fishermen,the constantly derived images of the"fishermen"in the later generations enriched the characters depicted in Chinese literature.The teasing of the phenomenon of fisherman verified Qu Yuan's profound spiritual predicament,and deepened the understanding to the text of Fisherman and spirit of Qu Sao.The great influence of Qu Yuan's Fishermen on the Ci,Fu and prose in later period reveals the vast influence and unique artistic value of Qu Ci as"granting the grace to the following generations".
"fishermen";Fishermen;Qu Yuan;value
I206.2
A
1674-0033(2015)01-0033-04
10.13440/j.slxy.1674-0033.2015.01.008
2014-10-26
马军峰,男,河南睢县人,硕士,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