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图书馆空间布局的若干思考

2015-04-10 05:44:13吴志荣
上海高校图书情报工作研究 2015年4期
关键词:开间书库空间布局

吴志荣

(上海师范大学天华学院图书馆 上海 201014)



关于图书馆空间布局的若干思考

吴志荣

(上海师范大学天华学院图书馆 上海 201014)

本文首先简要回顾图书馆空间布局的历史,进而探讨当代图书馆在空间布局的发展趋势,最后对我国图书馆界在图书馆空间布局方面的失误进行分析。

图书馆空间布局藏书布局借阅合一藏阅分离

图书馆空间布局涉及到图书馆的建筑格局、馆藏资源的划分和专业人员的配置,三者密切相关,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从本质上来说,图书馆空间布局属功能布局,布局的合理与否会直接影响图书馆功能的发挥。因此,随着图书馆功能的变化,图书馆的空间布局必然会随之变化。

图书馆的功能也即图书馆的社会功能,是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生变化的。这是因为,图书馆是人类信息交流的一种社会机制的表现形式。

信息交流的社会机制是指人类为了组织、控制、维护和发展社会信息交流而产生的有关思想、技术、制度、机构及其运作的互相作用,一般通过某些社会机构的运作来体现,因此,任何一个运作着的社会机构都在诠释着某种思想,应用着某种技术,体现着某种制度。人类社会的不断进步使得有关信息交流的思想、技术、制度都会发生变化,从而导致图书馆的社会功能发生变化[1]。

1 图书馆空间布局的历史回顾:“藏阅合一”模式的轮回

回顾图书馆空间布局的历史,就会发现,“藏阅合一”的模式实现了一个轮回。

早期的图书馆空间布局是“藏阅合一”模式,藏书的场所即阅览的场所,书籍不能带出室外。据文字记载,希腊化时代的拍加马图书馆“墙壁前放有大凳,大凳后有壁橱,用以放置书籍,读者可以自由取书,就室阅读”;11-12世纪巴黎大学的索邦学院图书馆,馆舍仅一间40英尺×12英尺的狭窄房间,内放34张书桌,图书用锁链拴在读经台式的桌子上或连在书架上(故有人戏称为“锁链图书馆”)[2];过了几百年,这种“藏阅合一”的模式仍然没有被突破,如文艺复兴时期米开朗琪罗设计的洛仑佐图书馆的藏书还是用铁链将书锁于桌上;我国的皇史宬、天一阁的布局也是如此。

这种布局与当时图书馆的功能密切相关,当时图书馆的主要功能就是收集和保存数量有限的典籍,供极少数的人利用。

进入19世纪,由于信息记录技术和信息载体材料的变革,社会文献的数量大幅度增加,加之社会的进步,文献发挥出强大的功能。就如美国传播学家施拉姆所说的:“书籍和报纸同18世纪欧洲启蒙运动是联系在一起的。报纸和政治小册子参与了17世纪和18世纪所有的政治运动和人民革命。正当人们越来越渴求知识的时候,教科书使得举办大规模公共教育成为可能;正当人们对权力的分配普遍感到不满的时候,先是新闻报纸,后来是电子媒介,使普通平民有可能了解政治和参与政府。”[3]

这种社会的变化催生了向社会大众开放的图书馆。图书馆的功能发生了变化。图书馆不仅需要承担收集和保存日益增多的社会文化典籍的职责,还需承担向社会大众传播文献内容的职责。为了存贮越来越多的文献资源,同时又需向社会大众提供阅览场所,“藏阅分离”模式开始出现。

1855 年,英国建成了不列颠博物院图书馆,图书馆圆形高大的阅览室和大书库分开,阅览室中一般都置放一些参考工具书,借书需要先查到图书的索书号,然后通过图书馆工作人员才能从书库中拿到图书。“藏阅分离”的时代就此开始了。

1868 年建成的巴黎国家图书馆、1897年建成的美国国会图书馆、1914年建成的普鲁士图书馆等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大型图书馆都大体仿照不列颠图书馆的结构建造。我国图书馆的发展晚于西方,20世纪初才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图书馆,从20世纪初至20世纪80年代,我国所建成的图书馆的空间布局绝大多数都是“藏阅分离”模式的。

20 世纪三、四十年代开始,为更好地服务于读者,让读者更方便地利用文献,“藏阅合一”模式的图书馆建筑开始出现,也即“模数式图书馆”建筑时代来临,建筑格局实行“三统一”,也即统一承重、统一柱高、统一柱网。1933年建成的巴尔的摩图书馆打破了“藏阅分离”模式,采用大矩形方正构图,大开间;每一间隔的书架旁边放置阅览桌椅,打破了室库界限。

由此,“藏阅合一”模式完成了一个轮回。当然,两者之间的区别是巨大的,分别属于两个时代,前者是封闭的,只对少数人开放,且图书是不能外借的;后者则是开放的,服务于广大读者,并且大部分图书是可以外借的。让人感到惊讶的是,这种轮回符合哲学上关于事物发展的否定之否定的规律。

“藏阅合一”模式的理念于20世纪80年代末传入我国,1990年建成的北京农业大学图书馆是我国最早建成的模数式图书馆,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大开间和藏阅一体化。

需要指出的是,我国所建造的“藏阅合一”模式的图书馆,和国外是有差别的,最大的差别是不建专门的书库,这种建筑模式给我国图书馆以后的发展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本文将在第三部分予以阐述。

2 当代图书馆空间布局的变革:“藏阅分离”的模式或将回归

进入21世纪后,数字资源数量的增长速度出人意料,图书馆馆藏中数字馆藏的占比越来越大,尤其在科学院系统图书馆,已经提出了E-ONLY,由此图书馆发展进入“复合型图书馆”时代,在这个时代,也即当代,或称“数字时代”,由于数字资源的长期存取问题至今尚未有很好的解决方法,再加之数字资源在某些方面利用起来不方便的因素,所以无论数字资源如何发展,图书馆原有或如今还在购入的纸质资源、缩微资源和视听资源还是需要继续保存的,“数字存在”与“传统存在”将长期并存。

在复合型图书馆时代,人们对文献的获取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图书馆来说,比较明显的变化是纸质文献的借阅率下降。由此引起了图书馆空间布局的变革。

这种布局的变革具体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增加信息交流的场所。

2005 年前后,在20世纪90年代兴起于美国高校图书馆的“信息共享空间”理念传入我国图书馆界,对我国图书馆的空间布局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信息共享空间”的真正意义在于,图书馆从文献集散地向信息交流的场所转换,人们到图书馆来,除了能获取所需的相关文献以外,还需要获取他人,也即老师和同学大脑中的信息,所以图书馆需要有讨论室、小教室、休闲区这样的人与人之间进行信息交流的场所。

2005 年,上海复旦大学视觉艺术学院图书馆建成了我国第一个“信息共享空间”。2007年,上海师范大学图书馆建成了我国第一个实质性启动的“信息共享空间”,该“信息共享空间”集借阅区、休闲区、讨论区、咨询区、视听区、教学区于一体,打破了传统的图书馆空间布局。所谓实质性启动是指该信息共享空间真正将研究讨论活动和教学活动引进了图书馆。

由此,我国各地的高校图书馆都纷纷开始建立或筹备建立“信息共享空间”或“协同式学习或研究环境”。关于“信息共享空间”的研究也此起彼伏。

二是压缩纸质文献的存贮空间。

在增加信息交流空间的同时,“压缩纸质文献存贮空间”的思想开始出现。表现为增加密集书库的面积,甚至建造仓储式书库。例如,美国芝加哥大学图书馆在前些年建成了一个仓储式的书库,将其馆藏的350万册书全部放入库中。

这种思想的出现有两个原因:一是由于纸质资源被借阅的频率在逐步减少,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又不能被剔除,必须加以保存,而“藏阅合一”模式那种大开间的空间太过于浪费;二是需要留出大量空间供读者进行信息交流,也即建立“信息共享空间”。

这种密集存贮的空间一般都是闭架的(如果向读者实行开架,读者也是很难自己找到书的)。

由此可见,“藏阅分离”的模式在数字时代或将回归,或部分回归。

3 我国图书馆界在空间布局方面的失误

20世纪80年代末,关于国外高校图书馆普遍采用“藏阅合一”、“师生合一”、“书刊合一”、“语种合一”,即“四合一”的布局模式的理念被传入我国,引起我国高校图书馆界的关注,其中“藏阅合一”、“大开间”、“全开架”的理念更是被大多数图书馆人所全盘接受。可以说,当时我国图书馆学界和业界没有任何人质疑这种模式是否有问题,都认为这样的模式会方便读者,从而提高图书外借率。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这种理念来自西方发达国家。

由此,自1990年代开始,我国新建的高校图书馆的布局大多为“藏阅合一”、“大开间”,且没有大面积专门书库的模式。而且,这种模式至今还在继续。

近年来,人们发现这种模式存在很大的缺陷。

藏阅合一模式往往会按照“三统一”的要求来进行设计。那些大开间是以阅览室所需要的层高和照明标准建造的,原先在藏阅分离时代置放在层高较矮的专门书库中的书架排列在这样的大开间中,无疑就造成了建筑空间的浪费。也正因为如此,采用“藏阅合一”模式的图书馆都需要相当大的馆舍面积,不然无法容纳每年要大幅度增长的馆藏。因此,90年代以前,图书馆馆舍面积超过1.5万平方米已属少见,而90年代中期以后所建的新馆面积一般都超过2万平方米,超过3万平方米的也十分平常。

此外,大开间的负载是按照书库的要求设计的,用于放置阅览座椅,同样也是浪费。

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实践,“藏阅合一”、“大开间”、“全开架”的模式并没有如原先预想的那样,提升了图书借阅量。而且,如果图书馆一旦不允许读者带自己的书本进馆,那么那些大开间的阅览室马上会显得空空荡荡,并不因为图书馆把图书放在读者身边,就提高了他们阅读馆藏图书的兴趣。

这样的模式不仅造成了很大的空间浪费,同时也造成人员的浪费。

藏阅分离模式基本是按照“三线典藏”的思路来划分馆藏的,即根据图书利用率的高低来划分馆藏。阅览室里或一线书库配备利用率较高的常用书刊,一般书库置放利用率相对较低的书刊,而利用率很低的书刊则置放于存贮书库。由于图书馆图书的整体利用率不高,所以往往存贮书库所置放的书刊数量是最多的,而由于利用率低,所以配备的人员是最少的;而在藏阅合一模式中,书刊不根据利用率来划分,基本一视同仁,根据学科或专题放置于大开间里,进行开架管理。每个藏阅合一的场所所配备的人员数量也基本相同,这样就造成了人员的浪费。据统计,在采用“藏阅分离”模式的时代,书刊管理(包括接待读者)人员一般占图书馆总人数的1/ 3左右,而在“藏阅合一”时代则要占1/2左右。近年来,为适应图书馆发展的需要,进入图书馆的职工的学历水平普遍提高,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的数量迅速攀升,如果让一些高学历的人员做一些低水平重复的工作,那就更浪费了,同时,也影响高水平服务工作的开展。

笔者曾有机会多次去国外考察,发现国外大多高校图书馆的藏阅合一模式都是局部的,它们同时都有专门放置图书的书库,且很多书库都是闭架的。更令人惊讶的是,冠以“公共”之名的纽约公共图书馆更是全部闭架,读者需要凭索书号排队去出纳窗口取书,且只能在馆内阅览。

另外,国外高校图书馆一般仅采购一个复本(或没有复本),所以局部的“藏阅合一”是自然形成的,并不是为提高图书借阅量刻意而为的。更有意思的是,2008年,正当我国图书馆界还在继续建造藏阅合一模式的新馆时,美国芝加哥大学图书馆正在计划建造的新图书馆要建立了一个可容纳350万册图书的地下储藏式书库,并实行闭架管理,读者需要通过自动装置取书,彻底实行“藏阅分离”[4]。

由此可见,西方高校图书馆都采用“藏阅合一”、“大开间”、“全开架”的模式,以方便读者、从而提升图书借阅量的理念是我国图书馆界的某些学者在并不全面深入了解该理念的基础上,且又没有经过认真思考而贸然引进的。

这种失误告诫我们,对西方发达国家图书馆的理念的引进需要谨慎,一是要全面深刻地进行了解,二是要考虑是否适合我国国情,不然就会严重影响我国图书馆事业的健康发展。

1 吴志荣.人类信息交流的变革和社会文明的变迁[J]. 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2009(6).

2 乔好勤.图书馆建筑史上的重大变革/见:本书编委会. 面向21世纪的图书馆与图书馆学[M].广州:暨南大 学出版社,1990.

3 韦而伯·施拉姆.传播学概论[M].北京:新华出版 社.1984.

4 吴志荣.“藏阅分离”模式或将回归?——关于数字时 代图书馆布局的思考[J].大学图书馆学报,2009(6).

吴志荣,上海师范大学天华学院图书馆馆长,研究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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