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金满
(福建师范大学 社会历史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大腔戏的宗族传承危机与抢救保护
罗金满
(福建师范大学 社会历史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大腔戏是明代弋阳腔传入福建后地方化形成的独立声腔剧种。长期以来,它依赖宗族社会的力量而传承延续,形成了具有自身特色的宗族传承规制。然而,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社会变革的加剧,大腔戏的宗族传承出现严峻危机,使剧种面临急遽消亡的命运,抢救与保护已迫在眉睫。对大腔戏采取及时有效的抢救措施,不仅是保护国家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而且也为当地文化资源的保存及文化产业、旅游业等发展留下凝重的一笔。
大腔戏;宗族传承;生存危机;保护对策
大腔戏是福建古老的珍稀剧种之一,主要分布于福建中北部三明的永安、大田、尤溪、沙县,以及南平等县市。它是明代弋阳腔传入后逐渐地方化形成的独立声腔剧种。长期以来,其生存发展与村落宗族的祭祖、酬神、民俗、娱乐等密切联系。由于大腔戏历史悠久、渊源复杂、形态古朴、积淀丰厚,为福建乃至全国戏曲保存了丰富的文化遗产,具有珍贵的社会、历史、文化和戏曲艺术等研究价值。然而,大腔戏主要以宗族子弟班的形式在当地一些交通不便、经济落后的偏远山村传承延续。随着社会变革的加剧,大腔戏的宗族传承出现严峻的危机,亟需抢救与保护。
在古代,祭祀是宗族社会最为重大之事,而演戏酬神是其中的重要活动内容之一。大腔戏流行区的村落因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往往在宗族祭祀时很难请到戏班。于是,一些有能力的宗族便着手组织自己的班社。
(一)服务宗旨
据调查表明,从保存至今的大腔戏班社传承情况看,基本属于宗族内部传承,班社创立的宗旨是为宗族祭祀活动服务。
因为宗族祭祖服务,族人多为能参与演出感到光荣。《大田县志》卷五“礼俗”记载:“赛神演戏,所在多有,或自外来之剧班,或由本地子弟演习。”[1](P314)旧社会,由于封建礼法对女性的限制,所以参加宗族戏班演出的全是男子。其中,有老人、孩子和中青年不同年龄段的。永安大腔戏流传的民谣云:“正月立春竖竹竿,竹报家小保平安。初二初三祠堂边,搭台上演大腔班。”尤溪县南芹村流传一句顺口溜:“初一在家,初二过家,初三演戏敬公妈(祖公祖母)。”反映的就是大腔戏为宗族祭祀演出的状况。
为此,每个戏班至少要准备大戏三五本,以及折子戏、仪式剧和小戏等十余个乃至数十个,除了本村祭祀演出外,也承接一些外村邀请的演出,一是扩大影响,二是增加收入。如永安青水丰田村戏班所学剧目为祭祖仪式服务,其保留的多为弋阳腔早期的看家戏,有《白兔记》《葵花记》《中三元》《五桂记》《金印记》《双鞭记》等;尤溪县黄龙村大腔戏班演出的剧目为《白兔记》《合刀记》《五星记》《鲤鱼记》《取盔甲》《破庆阳》《三代荣》等。其主题旨在宣扬忠孝节义,具有较强的伦理教化功能。正如福建省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叶明生在 《宗族社会与古剧遗存——福建地方戏剧文化生态考探之一》一文中所说的,这与大腔戏早期用于祭祖的传统分不开,宗族社会的影响,深深地烙印于这一古老的剧种之中。[2](P27)
(二)班社组织
一般而言,大腔戏一个班社需要的人数为15人左右,多的可达20余人。如大田县广平镇岬头村每次组班人数就有20人左右。成员由班主、戏师傅、前台演员、后台伴奏和其他人员组成。其中,班主1人,作为戏班的负责人,与老板有所不同,有的班社是公开推选有威望的艺人担任,也有的是以行头主为班主的;戏师傅1人,对其要求极为严格,往往要掌握八个行当的技艺,号称“八角全”;前台演员有生、旦、净、丑、贴、外、末,后加贴生、贴旦,计9人;后台伴奏人员为锣、鼓、板1人,唢呐1人,大钹1人,小钹1人,同时兼任帮唱。此外,还有管理箱房的、负责化妆和检场的1~2人。
各地大腔戏班因艺人组成和演出习俗等方面的差异,其组班的周期并不一致。有固定时限的,也有不定期的。其中,固定时限的,最经常的是每年一组班,虽然每次都可能变换一些新演员,但主要的几个艺人是较长时间稳定不变的。不定期组班的,主要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当戏班主要艺人年老,或技艺濒于失传时,往往由村里或戏班的担事人出面,大规模招收新演员进行培训,重新组班。如大田广平镇岬头村的大腔戏班,采取的就是这种形式。另一种是每年演出淡季时,往往从一些大腔戏班中各抽出个别主要的艺人进行组班,到各地为寺庙神诞演出神戏。如大田前坪大腔戏班和太华德安大腔戏班就经常采用这种方式在演出淡季时进行整合式的组班。
大腔戏班成立时,一般要择时于祠堂聚餐,以示新一届戏班成立。届时,班主或戏师傅要置办香火供品,率领众子弟敬祀行业神田公师父及相关神灵。有的班社还要学员定契约书,要求只能来学,不能退掉;如果不能出台,则要请别人替代。演员答应后,便由师父分配角色,开始排练。
此外,永安大腔戏班成立还有喝鸡血的习俗,即凡新招收的成员,必喝鸡血。同时,鸡定要是偷来的,养鸡的主人闻知后必然会骂,而且是骂得越凶越好,意味着本班子弟开嗓好,演唱声音会更宏亮。戏班还规定,梨园子弟出师后,子弟要以高出鸡价一倍的价格还给原来的养鸡主人;若未出师,养鸡主人可以数倍原鸡价格对未出师的弟子予以罚款,以此警示梨园子弟拜师学艺时应真诚团结,刻苦学艺。[3](P75)尤溪县一带大腔戏的演员进班靠自愿,先要口头答应,保证中途不退班,若无故中途退班,要出“火油费”即灯火费。[4](P226)
(三)技艺道法传承
大腔戏作为宗族社会的重要文化生活,在长期的流传中,由于艺人的言传身教与潜移默化作用,有些村落的族人或多或少都会演唱,有的至今仍是戏窝子,具有广泛的民众基础,这也是大腔戏数百年来一直在民间得以代代流传的主要原因。对于艺人的培养,其技艺、道法传承的情况大致为:
一是家族传承。大腔戏艺人的传承方式在早期主要以家族传承为主,也就是将大腔戏表演艺术与法度传授于自己的亲属子弟,而且在过去通例是传男不传女,因此也无所谓的“传媳不传女”之说。其演员都是男子,在演出需要时进行男扮女装和假嗓唱念的处理。只有建国以后,大腔戏演员中才出现了个别女性。如永安青水乡丰田村大腔戏著名戏师傅熊德树收有女演员;大田太华镇德安村大腔戏班也于建国后收有女演员等。同时,大腔戏著名的艺人多兼有师傅与道士身份,在其传承过程中,既有传艺,也有传法,而道法一般只传给自己的嫡系亲属,并不随意传于其他艺人。
二是请戏师傅开馆教戏。为了培养大腔戏艺人,有些地方曾经还成立了大腔戏戏馆。戏馆是专门教戏的地方,过去演戏被认为是下九流之事。因而尤溪县大腔戏戏馆只设在无人居住的破旧房子里。每教一次戏,就算是一“馆”。[4](P226)演员学戏的时间,各地戏班视情况而定。有的是在秋收之后,为时约两个月。有的在每年正月上馆学戏,二月出班演出。在决定排演的剧目及承担的角色安排之后,学唱为半个月,“比戏”(学表演动作)半个月,其后一个月为合锣鼓,复习旧戏。学戏的时间多为晚上,白天无事或无法做农活时亦可。对于教戏师傅,有的是自己班社的名艺人,有的则是外村请来的。如清后期永安槐南村的罗昌楼(1880—1949年)因先前学演木偶,当地人称其为“傀儡楼”。他到处受聘为戏师傅,将大腔戏传到大田的太华德安、广平万宅和尤溪县的八字桥黄龙村等地。
三是出外拜师学艺。这种情况在许多宗族班社中出现,有利于促进大腔戏表演技艺的发展与交流。例如,一百多年前,大田太华德安大腔戏班有个艺人萧秀庭,为了提高大腔戏的表演艺术,曾到永安拜访一个姓罗的老艺人为师,从他身上学到许多拿手戏,带回德安传授给徒弟。从此以后,大腔戏在德安发展很快,先后成立了两个戏班,曾到大田的前坪、广平、文江、梅山、上京等地演出,深受群众的欢迎。[5](P510)
大腔戏长期依赖宗族社会的力量而传承,其流传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实属难能可贵。然而,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社会变革的加剧,大腔戏赖以生存的宗族社会环境亦发生较大的变化,使剧种面临严峻的生存危机。
(一)宗族社会的环境变迁
大腔戏作为形态古老的宗族戏曲之一,长期以来主要依靠宗族社会的力量而传承。然而,宗族社会环境的变迁,给大腔戏宗族班社的生存和发展带来毁灭性的影响。
一是宗族社会结构的变化。宗族社会是以农业为基础、血缘关系为纽带的村落聚居群体。近年来,随着我国社会现代化进程的加快,产业化、城镇化和网络化等浪潮也逐渐波及农村,大腔戏流行区也实现了村村通水泥路的目标,为原来交通偏僻的边远山村带来了现代交通运输,带动了乡村社会的发展,打破了偏远山区原来以农业为主、林牧业为辅的村落经济结构,对古老的宗族社会造成巨大的冲击,动摇其根基。
二是宗族人口的流动与变迁。农民工进城成为近年农村人口流动的主要趋势。各村落的乡民纷纷进城打工、做生意,或进工厂上班,而青少年一般则在学校里上学,多数也随父母亲迁移或进城。因此,留在农村的多数为老人、妇女和小孩。这样,与过去农业时代人们常年聚集在村里的情况不同,多数宗族成员平时很难集中在一起,通常仅在春节期间才有短暂的相聚。
三是宗族祭祀观念的淡化与祭祀民俗的失落。随着农村经济的发展,宗族村落居民的搬迁也日渐频繁。大多数生活富裕的人都往居住条件好的地方或城里搬迁,打破了原来以血缘关系的聚居群落,聚落宗族的祭祀观念也渐渐淡化,原来依靠整个宗族力量组织戏班进行祭祀和演出的习俗变得可有可无。因此组织宗族班社演戏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二)演出市场的丧失
大腔戏演出市场的丧失主要体现为古老的艺术形态与观众需求之间的矛盾。大腔戏作为一种历史悠久、形态古朴的宗族祭祀戏曲,在明清时期,因宗族社会的兴盛而盛极一时,许多宗族村落纷纷组织了自己的戏班。在清代,据传仅大田一县,就有三十多个戏班。清代后期以来,随着较为时尚的小腔戏在当地的流行,形态古老的大腔戏因受到巨大的冲击而呈现衰微的局面。原先众多的班社纷纷改唱小腔戏,除了极个别单纯演唱大腔戏外,大多演唱大腔戏的班社也兼唱小腔戏。加上民末清初以来社会的动乱,至建国后尚保存下来的大腔戏宗族班社已为数不多了。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影视、网络等现代传媒工具的发展和推广,大大方便和活跃了人们的文化生活和娱乐活动,形态古老的大腔戏演出更是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因其表演粗犷、质朴,服装陈旧,加上技术装备落后等原因,许多观众认为其难听、难看,从而在宗族社会或乡村庙会演出中逐渐失去市场。比如,目前艺人队伍尚为齐全的大田广平岬头村大腔戏班的命运就是如此。该戏班前些年已停止演出,主要原因有:村里寺庙的菩萨被人偷走了,没有了菩萨,庙会无法举办,戏也就没有演出了;原来每年都邀请他们去演出的邻村——东坑村,近些年说他们演的戏不好听,不再请他们演出;加上艺人们太穷,买不起戏衣,以前演出都是靠租借来的,无法出外寻找演出市场。于是他们村的大腔戏班社这些年也就再没有演出的机会了。[6](P175)又如,永安青水丰田村大腔戏班是目前唯一尚有演出的班社,地方政府为了让其有一定的演出市场,也曾进行市场化演出的尝试,但因其用夹杂方言的“土官话”演唱,形态古朴等,难为当代的观众所喜爱,也就失去演出的市场。
(三)宗族班社消亡迅速
剧种资源包括班社、艺人、剧目、剧种音乐、表演技艺、化妆脸谱与服饰等。建国后,尤其是“文革”期间,各地宗族戏班都遭到一定程度的损害和破坏,众多剧目抄本、演出服饰、器具等被焚毁。目前,大腔戏的宗族班社正面临急遽消亡的状况。
永安是大腔戏形成最早的地区之一。历史上,大腔戏主要流行于青水乡、槐南乡、西洋镇和上坪乡等地。目前仅存青水丰田村一处,而且成为全省唯一尚能演出《白兔记》中个别折子的班社。
大田是大腔戏产生较早,也是大腔戏流行最广泛的县区。其一县境内的宗族戏班曾多达数十个。建国后,大腔戏虽没有专业的剧团,但业余剧团很普遍,据20世纪80年代大腔戏剧种调研资料表明,当时大田全县仍有大腔戏业余剧团三十多个。至1992年,全县仅剩广平的万宅、岬头,太华的德安,梅山的香坪,前坪的黎坑等地,有5个大腔戏农民业余剧团在流动演出。近几年来,随着老艺人的去世,大腔戏演出机会的减少,多数戏班已停止演出,大田大腔戏面临奄奄一息的状态。
流行于尤溪县的大腔戏由两路传入,一路于清康熙二年(1663年)从永安经大田传入尤溪的黄龙村。另一路由南平传入。流传当地的戏班可知的主要有梅仙镇乾美村、八字桥乡黄龙村以及后来改唱小腔戏的新阳镇南芹村三个地方有业余剧团活动。目前,除了黄龙大腔戏班尚存个别老艺人,其他两处戏班已无踪迹可考了。
沙县,历史上大腔戏的流行较为广泛,几乎遍布全县各乡镇。建国初期,沙县的夏茂、琅口、富口、湖源等乡镇还流行大腔戏。但各地戏班都已解散多年。目前,仅富口镇盖竹村戏班(后改唱小腔戏)还有个别老艺人健在。
南平大腔戏传入的时间较早,而且流传相当广泛。明末清初就有大腔戏班到尤溪、沙县等地演出,尤溪、沙县一带的大腔戏也多传自南平一路。20世纪30年代前后,在南平的夏道镇、炉下乡、太平乡、西芹镇、塔前乡等乡镇仍有一些大腔戏班社流传,但后来也逐渐消失。目前仅有西芹镇的一些村落仍有大腔坐唱班在庙会节俗活动中演唱一些折子戏。
随着大腔戏宗族班社的消亡,其演出剧目、表演技艺、唱腔音乐等剧种资源也遭受严重的流失或随之消亡。
(四)抢救保护意识淡薄
保护意识不强。如尤溪县的乾美和黄龙村两个大腔戏班,原来仍保存较为丰富的资源,但由于缺乏抢救挖掘的意识和保护举措,随着乾美村老艺人的去世,现在已处于连知情者也无法找到的状况,更谈不上资源的保存;而黄龙大腔戏班虽仅有个别老艺人存活,但地方政府并未有任何传承保护的举措,一旦老艺人去世,也很快便艺随人绝。又如大田县一些班社尚存的老艺人,年事已高,但老艺人仍处于未受重视的状态,他们身上的艺术资源也缺少挖掘和抢救,他们一旦去世,便将艺随人绝,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当然,更谈不上什么传承与发展了。
保护流于形式和表面。2006年,大腔戏已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但保护仍流于形式和口号。地方政府或以经济困难为托词,或以市场效益的眼光看待,不愿意为其花费资金,投资力度严重不足,谈不上采取切实有效的长远保护措施。有些部门虽采取了一些应对措施,而有些相关部门则根本无动于衷。
保护制度不健全。宗族戏曲演出是需要依靠群体的力量,而政府往往只针对其中主要的一至两个艺人进行保护和津贴补助,而对其他的多个艺人并无相应的保护政策,缺少重点保护与整体保护相结合,利益的不均衡反而促进艺人间的相互矛盾,加速了班社的瓦解。有些地方管理部门不仅不为大腔戏保护投入经费,甚至还对上级发给传承人的少量补助津贴进行挪用或克扣。
目前,随着各地大腔戏宗族班社纷纷停演、解散,老艺人也陆续去世,戏班后继无人,使剧种面临资源严重流失,艺随人绝的严峻危机,亟需政府扶持和社会各界共同努力,及时抢救保护。
(一)宗族戏曲生态的整体保护
从大腔戏宗族班社分布的地理环境看,它们集中于福建中北部一些县市的个别宗族村落,这里是福建独特的宗族戏曲文化区。不仅有宗族大腔戏,还有宗族作场杂剧、宗族四平戏、宗族小腔戏等;各宗族村落除了戏曲外,还有丰富多样的其他文化艺术,如木偶戏、舞龙、舞狮、铁枝、烛桥灯等。若与闽南文化生态保护区和闽西客家文化生态保护区相提并论,福建中北部一带应当建立宗族文化生态保护区。宗族戏曲是其中的重点,其分布也较为集中。
针对宗族戏曲传承的危机,有必要加强对当地宗族戏曲文化生态的保护,以整体保护与重点保护相结合,采取对应的措施,如优化宗族戏曲村落的经济文化环境,加大对村落的产业开发和建设投资力度;建设更适宜族人居住的宗族聚居区,以减少族人的迁移;保护和恢复宗族村落中一些历史悠久,较具文化价值的传统民俗活动等。因为宗族戏曲的演出,与宗族社会的民俗活动密切相关,宗族班社的传承不仅需要各种熟悉本剧种角色行当表演的专业人才,也需要众多族人的协力配合,单靠个别人是无法完成传承大事的。
(二)及时培养与发展宗族班社的传承人
从大腔戏各班社的艺人情况看,目前还存活一些老艺人,他们大多年事已高,既有80多岁的,也有90多岁的,多数则介于60~70岁之间。这些高龄的大腔戏艺人多是历经沧桑的民间艺术家,在他们身上保存着极为丰富的大腔戏文化资源,当是“活着的国宝”,非常珍贵。然而,他们展现大腔戏的时日已不多。以永安青水丰田村大腔戏为例,其虽已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但也出现后学无人的窘境。多年来,该剧团也曾在地方政府的帮助下,想招收一些学戏的新演员,但一直无法做到,团长邢承榜和副团长熊德钦只得将大腔戏传承的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否则大腔戏真的就断绝了。
可见,培养、发展大腔戏的艺术传人,已是迫在眉睫之事。必须依靠政府的力量,组织有技艺的艺人进行传承,并加强对年轻一代艺人的教育和培养。
(三)扶持、恢复个别宗族戏班的演出活动
演出活动是宗族班社组织的核心和凝聚力的源泉。一旦没有了演出,宗族班社的生存也就失去了意义。目前,从各地所存的大腔戏班社状况看,可以扶持和恢复演出的主要有:永安青水丰田村大腔戏班、大田广平岬头大腔戏班、大田太华德安大腔戏班、尤溪八字桥黄龙大腔戏班和沙县富口镇盖竹村戏班。可见,各地尚可恢复演出的班社数量已经不多。如果每个县(市)集中力量扶持一个班社,必将对宗族大腔戏的保存与发展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四)加强剧种资源的抢救、挖掘与整理
大腔戏宗族班社的资源,除了活态的艺人及其身上保存的表演艺术外,还有一些静态的艺术资源,如剧目存本、唱腔曲牌、唢呐吹牌,以及脸谱本、请神本、锣鼓经等。因大腔戏宗族班社的分布地处交通偏远、经济落后的山村,建国后的曲折发展及数十年来班社的不断消亡,其剧种资源流失已相当严重。为了抢救、挖掘大腔戏文化遗产,近些年来笔者数次深入曾经盛行大腔戏的永安、大田、尤溪、沙县、南平等偏远山区进行实地考察,对健在的艺人进行采访、录音,并挖掘出数量可观且极具价值的文献资料,但仍待进一步深入挖掘和抢救。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的内容:
一是唱腔曲牌、剧目唱段,以及唢呐吹牌谱等的录音与整理工作。在各地的大腔戏班社中,至今尚可演唱的,仅有一小部分老艺人而已,对他们保存的大腔戏音乐资料的抢救、挖掘与整理应当要及时。目前,笔者与同事一起做了其中的部分录音,但整个工作仍有待进一步继续与深入。
二是剧目文献的整理与出版。目前大腔戏保存的剧目文本仍较为丰富,且与南戏、杂剧、传奇、弋阳腔传本戏,以及地方剧种大腔木偶戏、小腔戏等都有一定的关系,是研究我国早期戏剧的重要文献资料,有着极为重要的价值。其整理与出版,将对大腔戏剧种文献的保存与研究具有积极的作用。
此外,在一些大腔戏艺人手中,还保存有各种脸谱本、请神本、锣鼓经、舞台提示、服饰、砌末道具等,是大腔戏舞台艺术不可多得的资料。
总之,形态古老的大腔戏剧种,是深藏在福建中北部永安、大田、尤溪、沙县、南平等偏远农村的中国戏曲艺术瑰宝,其历史、艺术和文化研究等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它有幸存活了几百年,目前生存境遇极为艰难。如此濒危的珍稀剧种,需要社会各界人士的鼎力相助,尤其缺少不了地方政府的大力扶持。就大腔戏的抢救而言,不仅是保护国家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而且也为当地文化资源的保存及文化产业、旅游业等发展留下凝重的一笔。
[1][民国]陈朝宗.大田县志[Z].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9.
[2]王评章.福建省艺术科研学术年会论文集[C].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8.
[3]王晓珊.闽曲浅唱璀璨斑谰的小剧种[M].福州:海潮摄影艺术出版社,2005.
[4]福建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福建省志戏曲志[Z].北京:方志出版社,2000.
[5]李汉飞.中国戏曲剧种手册[Z].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7.
[6]王评章,杨榕.2009福建省艺术研究论集[C].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13.
(责任编辑:林 泓)
On the Clan Succession Crisis and Rescue Protection of Daqiang Opera
LUO Jin-man
(School of Social History,Fujian Normal University,Fuzhou 350007,China)
Daqiang Opera is an independent spoke opera of the localization of YiYangQiang after it being introduced into Fujian province in Ming dynasty.It relies on the power of the clan society and inheritance for a long time which has formed a clan lineage regulation with its own characteristics.However,along with the intensified social change since the 1990s,the clan succession of the Daqiang Opera appears serious crisis,making it face the fate of the dying sharply and the rescue protection is imminent.Taking timely and effective rescue measures for Daqiang Opera is not only to protect the national important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but also to preserve local cultural resources and leave a dignified for developing cultural industry and tourism.
Daqiang Opera;clan succession;survival crisis;protection countermeasures
J802
A
1673-4343(2015)03-0081-06
10.14098/j.cn35-1288/z.2015.03.015
2015-04-16
福建省社科基金规划项目(2011B114)
罗金满,男,福建仙游人,博士生,福建省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典戏曲与文化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