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形同构与沟通研究

丁 庆 博

(山东理工大学美术学院，山东淄博255049)

图形同构与沟通研究

丁 庆 博

(山东理工大学美术学院，山东淄博255049)

图形具有直观、简明、易懂和易记的特征，便于信息传递，不同年龄、文化、语言背景的人都容易接受，因而其被广泛应用于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在读图时代的今天，社会由文字文化开始向图形文化转化，图形成为连接东西方文明的纽带。“异质同构”是“格式塔”心理学的核心。同构的本质是一种“映射”，通过这种映射，一个系统的结构可以用另外一个系统来表现，这就需要寻找事物之间共同联系的“基因”，即寻求事物之间相应的“频率”。任何事物都像春夏秋冬的变化一样，反映出自然的节律，我们要用心灵的节律与之叩合以产生共鸣。世界因为沟通而变得温暖，同样也会因为缺乏沟通而变得冷酷，世界需要沟通，图形非常有效。

图形；异质同构；视觉语言；格式塔心理学

一、图形

(一)图形概念

图形是什么？顾名思义，即图而成形，是指描画出物体的轮廓、形状或外部的界限。它是用以传递某种信息的视觉符号，被称作“视觉语言”。视觉语言由“视觉”和“语言”两个词语组成。视觉是眼睛接受光的作用而产生的感觉，人们感知外界的各种信息通常依靠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等感官来实现，其中至少有80%以上的外界信息是经过视觉而获得的；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是人们进行沟通交流的各种表达符号，符号会以视觉、声音或者触觉方式来传递。视觉语言相对于其他形式的语言有其明显的优势。文字作为一种视觉语言，很大程度上突破了口头语言所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但由于世界各地不同民族的人们使用的语言文字各异，通过文字彼此交流依然是困难的，甚至是不可能的。而同是视觉语言的“图形”则不同，它具有直观、简明、易懂、易记的特征，便于信息的传递，不同年龄、不同文化和不同语言的人们都容易接受，因而它被广泛应用于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

(二)会说话的图形

人们常说 “一图胜万语”，“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无论怎样形容风景的美丽，都达不到一张图片所带给人的真切。由此可见，图形的力量有多大。图形的身影在我们生活中随处可见。如公共卫生间的“标识”，交通路口红绿灯的“信号”，车站、港口、机场的“导示”，商业品牌中的“标志”，科技、文化活动中(如世博会、奥运会)的“会标”，各个国家国旗中的“徽标”等，它们或是通过男女的头像、形体以及男女专用的烟斗和高跟鞋等图形，一目了然地显示男女之别，使不同地域、不同年龄的人不会走错；或是通过形象的图形示意告诉人们所需要的信息，给出行带来方便；或是通过简洁的图形符号让人记住它的名字，感受它特有的文化；或是通过图形的象征让人深切体会每个国家的形象，这是其他语言所望尘莫及的，图形的魅力不言自明。

随着生产力的不断提高，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全球化进程不断加快，人类社会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现代社会已由文字文化转为图形文化。 在读图时代的今天，图形在视觉传播系统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互联网的普及应用充分说明了这一切，网络几乎就是视觉的天下、图形的家园。图形的概念早已超越传统的定义被不断地拓展，从二维、三维到多维，空间被不断地突破；从静态到动态，形式在不断地翻新，各种数字影像构成新的视觉表现形式，渗透到生活的各个角落，与人们的衣、食、住、行紧密相连。

众所周知，儿童对周围世界充满好奇心和探求欲，他们感知与表达世界的方式最为直接，绘画是他们实现自我表达的方法，高兴时画，郁闷时也画，画虽显得幼稚，但却充满活力与生机，是儿童最本能的反映、最真实的表现，这里面包含有人类相互沟通的遗传因子，一旦这种沟通的语言成熟，人类的交流就会变得容易理解。[1]童言无忌，儿童是最能真切地反映这个世界的，他们天生就是艺术家。而艺术是超越国界的，它源自于人类的心灵，表达的是人类最真挚的情感和深邃的思想，最容易打动人心，从而引起人们的共鸣，和这个世界形成对话，图形就具备这一特质。从人类祖先的洞窟壁画到儿童的看图识字，都是借助图形来实现自我表达的。人类在有文字之前，是靠简单的符号和图画来记载他们生活的，文字有强烈的地域性特征，[2]而图形语言可以跨越地域的界限，特别是在经济全球化的当下，世界各国的经济、文化和政治等各方面信息沟通日趋频繁，图形这种国际语言就显得尤为重要。

二、异质同构

(一)异质同构概念

异质同构是格式塔心理学的核心。格式塔是德文Gestalt一词的音译，意为模式、组织或完形，故又称完形心理学或形式心理学。格式塔心理学是现代西方心理学的重要流派，其代表人物美国现代心理学家鲁道夫·阿恩海姆认为：在外部事物的存在形式、人的视知觉组织活动和人的情感以及视觉艺术形式之间，存有一种对应关系，一旦这几种不同领域的“力”的作用模式达到结构上的一致，就会激起审美经验，这就是异质同构。[3]4

美国著名学者道格拉斯·霍夫施塔特认为：“同构就是构造相同”，“同构就是保持对信息的交换”，[4]25“同构的本质是一种映射, 通过这种映射, 一个系统的结构可以用另外一个系统来表现”。[4]28同构是把不同的元素巧妙地结合在一起，这就需要寻找到它们之间共同联系的“基因”。基因也称遗传因子，它支持着生命的基本构造和性能，储存着生命的全部信息。全息宇宙观表明：自然界的事物无论大小，形式结构上都有着相似的特征，像天体的旋转、水中的漩涡、树干的年轮、人类的指纹，从形式结构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这共同联系的基因会产生“共鸣”，从而形成同构关系。共鸣源自于“共振”，共振依赖于“频率”，寻求事物同构的基因，就是寻求事物之间相应的频率，正如调频收音一样，只有调准频道，才能接受到声音。知音即是相互之间叩响了心弦，对上了频率，或说是找到了共同的基因。任何事物都是一个变化的系统，春夏秋冬的变化，生物创生、成长、发展、死亡的过程，都反映出自然的节律。我们要做的就是用心灵的节律与之叩合以产生共鸣。

(二)文化的异质同构

文化的概念非常广泛，至今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义，综合各种说法，文化可概括为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人类文化在经历了古代的两河文化、埃及文化、中国文化、希腊文化等不同地域早期文化的融合兴衰，最终形成了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两大体系。

著名学者梁漱溟认为，东方以中国文化为代表，中国文化倡导天人合一，以“持中”求“和”为取向；西方以欧洲文化为代表，欧洲文化以征服自然、个性发展为取向。[5]134在东方，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倡导“仁”“礼”, 中庸为其思想核心，重视客观世界与内心世界的相互感应、契合。以老子、庄子为代表的道家，提倡道法自然，乘物以游心。以慧能所代表的佛家禅宗，则主张顿悟思维，禅定生智慧。东方的思想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物随心化，心物合一；在西方，无论是亚里士多德的逻辑思维，还是黑格尔的绝对精神，以及叔本华的唯意志论，尼采的非理性的哲学、强力意志说、超人哲学等，西方的思想更强调“人与自然”的冲突与对立，主体与客体相分离，物我为二。

中医与西医可以说是两种不同思想的直接体现。中医，经验医学，以整体观为主导思想，注重辩证施治，以阴阳五行作为理论基础，把人与自然的关系称之为“天人相应”，可谓“二即是一”；西医，实验医学，是建立在科学和实验基础上的医学体系，强调系统学科归属，科学实证是其根本，强调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可谓“一即是二”。无论中医 “二即是一”还是西医“一即是二”，它们只是反映了东西方两种不同思想对“人与自然”的价值取向。东方感性、直觉，注重整体观；西方理性、思辨，侧重系统论。两者虽为不同，却是一体，世界本来就是由东西双方所构成，东方与西方同构。

(三)科学与艺术的异质同构

科学与艺术作为人类最伟大的创造，一个“求知”，一个“求美”，而求“真”是其共同的目标。真即真理、真趣。著名科学家李政道讲过，艺术与科学是硬币的两面，不可分割。艺术因吸取科学智慧而更加绚丽多彩，科学因艺术情感的介入更富有创造性。[6]著名画家吴冠中认为，科学揭示宇宙的奥秘，艺术揭示情感的奥秘。[7]西方文明造就了科学，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爱因斯坦提出了相对论、普朗克阐明了量子力学。F=ma(外力F，质量m，加速度a)、E=mc2(E是能量，m是质量，c是光速)、E=hv(E是能量，h是一个量子常数，v是振动的频率)等定律，揭示出宇宙间万物的本质是能量，一切都靠能量的转变而运作。东方文明成就了艺术，“千古明月”不知引发了多少文人骚客之追问与遐想，李白的“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辛弃疾的“飞镜无根谁系，姮娥不嫁谁留”等名句，传达出人类千年之情怀。针对“飞镜无根谁系，姮娥不嫁谁留”的疑问，牛顿的回答是“飞镜无根引力系，姮娥不嫁速度留”；爱因斯坦的答案讲“飞镜时空相对论，姮娥要嫁光速留”；普朗克则说“飞镜本无根，姮娥空自留”。[8]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因为有了科学而充满力量，同样因为有了艺术而情趣盎然，科学与艺术同构。

(四)图形的异质同构

图形在东方与西方是怎样同构的呢？我们先来看看“太极图形”与“十字图形”。太极图形，中国传统最具代表的象征图形之一。一条优美的S曲线，将一个完整的圆形分割成阴阳两条鱼形，阴鱼中有阳眼，阳鱼中存阴眼，阴阳两极相生相克，形象地表现了阴阳轮转、万物生化的哲理。十字图形，西方最古老的符号之一，在远古时期是太阳神的象征，也象征生命之树。今天，它成为基督教的象征，应用十分广泛(如护身符、十字架等)。一条水平的直线与一条垂直的竖线交叉构成十字方形，直观地传达出崇高与庄严，严谨与开放的特质。[9]20太极图形与十字图形，一曲一直、一动一静，一个内敛、一个外扬，相得益彰，两者同构。

在中国，同构图形还有许多，暂举几例如下：彩陶“人面鱼纹盆”，图形采用“人与鱼”结合，借用鱼的强大生殖力，表达人类繁衍生息的愿望。代表中华民族的“龙纹”“凤纹”，集“百兽”“百鸟”的特征和灵性于一身，具有象征意义。民间年画《六子争头》，图中的六子，“头与身体”相互借用，趣味十足；《连(莲)年有余(鱼)》是运用文字谐音“连与莲”“余与鱼”寓意美好。文字图形“双喜”，可谓“喜”上加“喜”；“福”字的倒写，可真是“福到了”； “唯吾知足”将字形隐藏在外圆内方的“古币”图中“组字成画”，可谓妙趣横生。[10]

在古代两河流域有人兽合体巨石雕像，在古希腊有马人(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马)浮雕，在古埃及有著名的狮身人面像，基督教统治下的欧洲雕塑与绘画中更是充斥大量的长有鸟类翅膀的天使形象，这些“人与动物”同体，塑造了千年之谜。现代西方的同构图形也很常见，例如，马格利特的作品《模型之二》，将一双“脚”和一双“鞋子”长在一起，奇妙无比。斯坦贝克的作品《人和摇椅》，“人与椅”合二为一，使形与形的结合更为“密切”。埃舍尔的作品《相对性》，表现了“人与建筑”的矛盾空间；其另一作品《天与水》将水中的“鱼”和天上的“鸟”有机地结合在一个空间中，可谓魅力无穷。[11]104

三、沟通

(一)求同存异

求同存异一词常常在一些国际事务中听到。求同，就是谋求共同的利益；存异，就是尊重对方的特殊性。只有这样，世界才能够多样化。我们处于同一个星球，拥有同一个梦想，那就是和平共处、共同发展。科技、经济的发展与全球化使世界各地的文化也呈现趋同之势，但由于各个民族历史文化以及地域不同的差异，会带来沟通交流上的困难，甚至由此引发出矛盾和冲突。这就要求遵循求同存异的原则，处理好普遍性与特殊性的关系或者是共性与个性的关系。一个民族要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一定要有自己民族的特色，即历史文化之根，它是本民族特有的基因，是薪火相传的血脉，是传承与发展的基础。我们常说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文化的价值恰恰就在其独有的个性上，没有根基的文化是走不远的。但是，也不能因循守旧，固步自封，一个民族要谋求发展就要放眼世界，学会与人沟通、交流。沟通是我们必须要建立的能力，沟通对这个世界来说太重要了。

(二)图形连接世界

要想沟通，就需要掌握语言沟通的方法，图形的异质同构，就是建立与这个世界联系的很好方法。基因有两个特点：一是保持生物的基本特征，二是能够突变、交换、重组。同构图形就是这一原则的运用。共生图形又称双关图形，指的是形与形的共存并转化。正负形又称反转图形，指正形和负形相互依存、借用，能产生谜语一般的视效。“鲁宾之杯”就是视觉中图与底反转的有趣现象。置换又称偷梁换柱，指某种物质的特定元素与另一种物质的元素进行非现实的构造，生成新的意义。日本的福田繁雄以和平为主题设计的招贴，把一颗脱离弹筒的炮弹在视觉流程上做了反向处理，深刻地揭示了“谁发动战争谁将自取灭亡”的道理。异影也是置换的一种，它常常能够反映出事物的本质。视错觉是指我们的认知经验与所看到的形态产生矛盾的图像效果。矛盾图形也称无理图形，就是利用视错觉将人们所熟悉客观世界的秩序颠倒，换一种角度或方式重新审视周围的一切，目的在于打破真实与虚幻、主观与客观世界之间的物理障碍和心理障碍，把隐藏在物象深处的含义揭示出来，往往一形多义，言简意赅。[12]

文化是人类创造性的活动，伴随着社会的发展不断进步。[13]对于人类文化的发展史，从时间上看，民族风格是变化的；从空间上看，民族风格是独特的。古老的文明是根，现代的文明是花，只有深深扎根于自己民族文化的土壤里，广泛吸收世界上优秀文化的营养，才能结出具有民族精神和现代气息的甜美果实。世界因沟通而变得温暖，同样也会因缺乏沟通而变得冷酷，世界需要沟通，图形非常有效。

[1]李媛.儿童绘画的特点与指导策略[J].美术教育研究,2015，(1).

[2]郑也夫.文字的起源[J].北京社会科学,2014，(10).

[3][美]鲁道夫·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M]. 滕守尧，朱疆源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

[4][美]道格拉斯·霍夫施塔特.GEB——一条永恒的金带[M].乐成秀编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

[5]郭齐勇，龚建平.梁漱溟哲学思想[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6]唐晓卉.一个硬币的两面——李政道眼中的科学与艺术[J].科技潮，2001，(10).

[7]吴冠中.比翼连理——探听艺术与科学相呼应[J].装饰，2008，(S1).

[8]马亚鹏.物理教育的人文本质[J].基础教育,2013，(8).

[9]林家阳.设计鉴赏[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

[10]郑冬冬.民间美术中的吉祥文化溯源[J].大家,2011，(1).

[11]林家阳.图形创意[M].哈尔滨：黑龙江美术出版社，1999.

[12]宋树峰，刘丹.浅析福田繁雄设计表现的特征[J].美术大观,2014，(9).

[13]宫源海.主体性文化与社会主义道德诚信[J].理论学刊，2013，(12).

(责任编辑 李逢超)

2014-12-27

山东理工大学“课程负责人支持计划”项目。

丁庆博，男，山东平阴人，山东理工大学美术学院副院长、副教授。

J206

A

1672-0040(2015)02-010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