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资料整理研究的一大创获——评张进教授等编《王维资料汇编》

钟书林

(武汉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语言文学】

王维资料整理研究的一大创获
——评张进教授等编《王维资料汇编》

钟书林

(武汉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王维资料汇编》是海内外第一部全面而系统的王维资料整理之作，弥补了《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中王维资料长期阙如的缺憾。《王维资料汇编》系统全面搜集历代研究王维资料，内容涉及诗歌、散文、绘画、音乐、书法等领域；又通过选本、刊本等资料的搜集、编者按语的新形式，以及两岸三地学者共同携作，呈现出与以往资料汇编不同的诸多新特色。

王维；资料汇编；新特色；里程碑

众所周知，王维是盛唐时期杰出的诗人、画家，在文坛、画界享有很高的声誉，其诗名，与李白、杜甫不相上下；其画名，为山水画南宗之祖。因此，王维诗歌、绘画，兼及音乐、书法，影响之深，之广，更是罕有比肩者。

由西安文理学院文学院张进教授领衔主编出版的《王维资料汇编》(中华书局2014年全四册)，不仅具有填补学术空白的价值，还具有不同于此前《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的新特点，值得读者倾心。此一创获，播惠学林，功德无量。正如编者在《编后记》中指出：“在已出版的《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系列中，王维资料长期阙如。”这与王维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与影响，多少有些不相称。而《王维资料汇编》的出版，则无疑弥补了这一学术空白，成为王维资料整理研究中的一个里程碑。

一、诗画联璧，凸显本色

王维作为诗人兼画家，纵横文学、绘画等领域，后世对其评论及研究更是涉及多个领域，其资料之丰富、博杂，是其它诗人和画家罕能比肩的。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中，王维资料整理，长期阙如。张进教授等知难而上，以扎实的中国古代文论、画论等学术功底，出色地完成了《王维资料汇编》，系统全面地搜集历代研究王维资料，内容涉及诗歌、散文、绘画、音乐、书法等领域，充分彰显了王维“全人”的本色。

数年寒暑之间，编者们钩沉古籍，从唐人语录、奏表，到近人文集，一一爬梳，其中之艰辛、喜乐，“如人饮冰，冷暖自知”。正如编者自言：“王维资料跨诗画两大艺术领域，既广且杂，撮取芟削实为不易。”(《编后记》)但编者们不畏艰辛，慢慢努力，终成巨帙。在诗话、文论方面，《王维资料汇编》搜集丰富，发掘出历代王维研究的诗话、文话资料。尤以画论而论，历来研治王维文学者，对王维画论研究关注较少，这方面的资料了解也较少。此次整理，从唐代封演《封氏闻见记》，到近代陈衡恪《文人画之价值》，搜集甚广，惠人极多。其中有些画论资料，文学性价值很高。如唐代段成式《道政坊宝应寺》记载：“韩幹，蓝田人。少时尝为贳酒家送酒。王右丞兄弟未遇，每一贳酒漫游，幹常征债于王家，戏画地为人马。右丞精思丹青，奇其意趣，乃岁与钱二万，令学画十余年。今寺中释梵天女，悉齐公妓小小等写真也。寺有韩幹画下生帧弥勒，衣紫袈裟，右边仰面菩萨及二狮子犹入神。”描叙韩幹、王维等逸事，生动活泼，颇具情趣，文学意味浓厚。

此次整理搜集的沈宗骞《画学心法问答·布颜图》，尤可宝之。人们但称王维为山水画南宗之祖，多不知所出。纵观《王维资料汇编》，读者始知此论源于清代沈宗骞之宏观高论。沈氏在《布颜图》中说，东晋以来，“虽有尺山片水，亦只画中衬贴，而无专学”，“迨至盛唐”，王维“思图辋川以标行乐”，“非尺山片水所能尽”，故“始用笔正锋，开山披水，解廓分轮，加以细点，名为芝麻皴，以充全体，遂成开基之祖，而山水始有专学矣。从而学之者，谓之南宗”。职是之故，王维《辋川图》备受后世推崇，尤其自宋代起，追捧日益，寖成不刊之经典。纵观此次整理搜集的画论资料，也反映出不同时代对王维画及画风接受重点的不同。以王维画作而论，宋人热捧《辋川图》，元人钟情《捕鱼图》，清人嗜好《伏生图》，这些不同时代的追求，反映出各自时代的鲜明特征。大抵宋人文人情深，元人隐逸气浓，清人经学味重，体现出对王维画的不同喜好与接受。从历代对王维诗画的不同接受中，折射出王维诗画艺术的雄浑深厚的魅力。

编者《编后记》引宋人语曰：“顾长康善画而不能诗，杜子美善作诗而不能画。从容二子之间者，王右丞也。”这道出了王维迥异于杜甫、李白等其它作家，以及顾恺之、吴道子等其它画家的独特之处。王维在诗歌、绘画艺术领域各擅一胜，诗画连璧，更是无人企及。北宋苏轼评王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一语中的，更道出了王维不同于一般纯粹诗人或画家的独特高迈之处。自苏轼此评之后，从诗画合一的角度评论王维者渐多；黄庭坚《题渡水罗汉画》、《题辋川图》、《摩诘画》等诗歌作品，更是开创以诗歌题咏王维画的新形式，后世诗论、画论融合而一，别开生面。对于这些诗论、画论资料，《王维资料汇编》细大不捐，一一搜集，无疑为深入探讨王维诗画连璧的艺术魅力，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王维音乐禀赋也深，尤工于琵琶新声，按《王维资料汇编》搜集的薛用弱《集异记》记载，王维以自谱琵琶新声与歌诗旧作，拔得“解头”，一举登第。虽系小说家言，亦助于了解王维之多才多艺。王维诗歌名作《送元二使安西》，被谱曲后，名《渭城曲》，又名《阳关三叠》，后世传唱不衰，影响深远。有关《阳关三叠》的资料，《王维资料汇编》从苏轼《仇池笔记》、郭茂倩《乐府诗集》开始，一直到清末民国，逐一搜集，倘若将这些资料一以贯之，加以纵观，自然呈现出古代《阳关三叠》传播与接受的情形。所有这些，省却了为研究《阳关三叠》的文学、音乐爱好者的翻检之劳苦，功德莫大焉。

二、搜集赅备，网罗群籍

《王维资料汇编》煌煌四册，140万字，捧读在手，丰富广阔的信息，迎面而来，目不暇接，如行山阴道中，令人叹服。编者自叙：“全书搜检古籍文献近万册，引书千余种。”(《编后记》)据编者披露：仅翻检《清代诗文集汇编》800巨册，动用40余人，全用人工检索、打字，耗时三个多月。足见其中工作量之巨大，搜检之劳顿辛苦。编者们鏖战于北京国家图书馆、陕西师范大学图书馆、陕西省图书馆、上海图书馆、台湾政治大学图书馆、西安美术学院图书馆等多家图书馆之间，经目、择取、过录、扫描、复印各种古籍，整理而成此编。约略而论，有以下几端，颇为笔者倾心。

一是诗话、画论、文论等资料搜罗赅备，尤以明清资料详实，搜罗不易。编者自叙：“本编所搜罗之文献，包括诗文别集、总集、诗话、词话、书论、画论、笔记、史书、方志和类书。”(《凡例》)此编搜集历代诗话、文话、画论资料，有些工作虽然前人已有系统整理，如《清诗话》、《清诗话续编》、《民国诗话丛编》、《中国书画全书》等，但由于体例、内容不同，也需要从中辑录相关王维的资料，工作量也浩大。有些前人没有系统整理的资料，更需要遍查古籍，爬梳钩沉。尤其明、清时期，王维诗的评点、王维画的收藏资料尤其丰富，其中评点的符号，藏画的印章，比较繁杂，所用工作量自然很大。但编者不畏艰难，系统搜集出相关资料，单从规模来看，出版的《王维资料汇编》四册中，明代占一册多，清代占整两册，为全书的一半篇幅。换句话说，清代王维资料，为唐、宋、元、明等清代以前之总和。

近年来，古典诗歌接受史研究，成为古代文学研究领域的热点之一。王维接受史研究，也颇受学人关注。不过，此前的接受研究，多主要集中在唐宋时期，明清时期囿于资料搜集的不易，尚未有相关力着。可以乐观地估计，此《王维资料汇编》一出，为今后明清时期王维接受史的研究提供了直接的资料便利。

二是唐诗选本、王维集评校本、王维集序跋等资料，用力甚勤。明代以后，唐诗选本较多，王维集注评、序跋渐丰，虽然有些有注无评，有些选而无评，但是，“凡研究王维、或研究唐诗的注解笺释类著作”(《凡例》)，编者们逐一过目、甄选，择录其中的凡例、序跋、解评、按语、附录等具有评鉴色彩的内容，对于其中的夹注评点、圈点标示等，皆一概撮录，细大不捐。除却一些注释篇幅较大者，如顾起经《类笺王右丞诗集》、赵殿成《王右丞集笺注》、吴昌祺《删订唐诗解》等，不予全录(有部分择录)外，其余大多予以搜集。这些工作，不仅省却读者的翻检之劳，而且为学人对不同笺注的比较解读提供了方便。

三是重视近代诸家评论。与以往《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不同的是，《王维资料汇编》对近代诸家评论，也多有审慎地搜集。囿于诸多因素的影响，以往一些汇编，仅集中搜集王国维、梁启超、鲁迅等一些著名学者的评论，涉及面往往过于狭窄，不免给人以虎头蛇尾的遗憾。而《王维资料汇编》对晚清近代学者资料的搜集，颇为丰富，从陈衍以降，收录不少学者的评论资料，其中如张元济(1867-1959)、俞陛云(1868-1950)、钱振锽(1875-1944)等，尤为典型。这些学者历经晚清、近代、现代等不同时期。张元济先生为清末进士、曾任晚清总理事务衙门章京，民国时期供职于商务印书馆，新中国建立后，担任上海文史馆馆长；钱振锽誉为晚清江南大儒，官至刑部主事，后辞官归隐；俞陛云为晚清进士、编修，经学大师俞樾之孙，现代学者俞平伯之父，更是承传古今学术津梁的代表者。《王维资料汇编》对这些学者的重视，体现了编者对王维在晚清以降影响和传播的独特看法，契合晚清以降王维研究和接受的客观规律。

四是对地方志材料的重视。编者多次深入一线调查，奔赴陕西蓝田、陕西碑林博物馆等地，获取一手资料。对一些地方方志、碑志材料，悉数搜集。此编清代部分收录清人胡元煐《重修辋川志》(其中有《蓝田县志》、《辋川志》等资料)，以及蓝田县玉山书院今存《辋川总图》石刻碑文等。所有这些，既体现了编者对王维资料的精心，也体现出此编不同于以往汇编的新特色。

三、锐意拓新，自成体系

倘若读者细心翻览《王维资料汇编》，便会发现它与其它汇编不尽相同的一些独特之处，这些独特之处，自成体系，体现了编者的精心运筹和别具匠心。

1.重视选本、刊本等资料的搜集。如上所论，《王维资料汇编》于唐诗选本、王维集评校本等方面用力甚勤，对于夹注评点、圈点标示等，细大不捐地撮录，此为一特色。而在《王维集》刊本资料搜集上，尤为此编一大特色。此编搜集宋刻本《王维集》资料甚夥，如黄丕烈《荛园藏书题识》《百宋一廛书录》、顾广圻《思适斋集》《思适斋集外书跋辑存》、瞿镛《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杨绍和《宋存书室宋元秘本书目》、丁丙《善本书室藏书志》、陆心源《穰梨馆过眼录》《穰梨馆过眼续录》、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等，都可以作为我们了解《王维集》宋刊本及相关刊本知识的重要资料。

2．编者按语的形式新。编者自叙：“本编对某些撰者的字号、某些资料的来源出处及误失疏漏等，加编者按语，作必要的说明，以供研究者参考。”(《凡例》)这些编者按语，体现了《王维资料汇编》在内容体例上颇为关注读者接受的眼光和意识。纵观全书，编者按语风格各异，内容不一，有机地弥补了作为资料汇编固有体例的不足。倘若具体细分，有以下十二类：

(1)交代版本。如唐代神会《菏泽神会禅师语录》条，编者按云：“据日本一九三四年森江书店铃木贞太郎、公田连太郎校订敦煌本”，具有校订价值。

(2)交代资料重出。如唐代钱起《蓝上茅茨期王维补阙》条，编者按云：“此诗又见《全唐诗》卷一百三十九储光羲条”，具有删重的学术价值。

(3)交代文字差异。如顾况《监察御史储公集序》条，编者按云：“《文苑英华》‘容’作‘溶’，‘木’作‘亦’”，具有校勘价值。

(4)订正文字讹误。如清代王尧衢《唐诗合解笺注》“西施咏”条，编者按云：“东坡曰，当是‘司空图曰’之误”。

(5)交代注(选)本特征。如清代“吴昌祺”条，编者按云：“吴昌祺《删订唐诗解》有吴氏自序，作于康熙四十年(一七〇一)，大约刊刻成书亦在此后一二年间。此书为唐汝询《唐诗解》的删节订正本。因唐氏注释太繁，且多重复，故删削大半。唐氏解诗有未顺未达者，吴氏以眉批订正之。本编录入吴氏眉批、尾批，略去注释”。

(6)交代选录说明。如清代“王尧衢”条，编者按云：“王尧衢《古唐诗合解笺注》，单小青、詹福瑞取其唐诗部分编为《唐诗合解笺注》，本编据《唐诗合解笺注》录入，录其注解、总评”。

(7)介绍作者。如清代胡文煐之“重刻《辋川图》序”条，编者按介绍该序作者云：“查冬荣，字子珍，一字子尹，号辛香、新芗，浙江宁海人。清诗人、书画家”。全书以“编者按”的形式，介绍作者众多，极大地方便了读者迅速了解和掌握相关信息。

(8)考订作者。如清代“陈梦雷”条，编者按云：“据载，陈梦雷，字则震，号省斋，晚号松鹤老人，亦号得一道人。一说，得一道人可能是陈梦雷的一位挚友”。

(9)对王维作品，细加辨伪。如元代陶宗仪《画学秘诀》条，编者按云：“此篇题名为王维的《画学秘诀》，未见于王维之弟王缙所编《王维集》，而首见于陶宗仪《说郛》，又见赵殿成《王右丞集笺注》。……因《山水论》与五代荆浩所作《山水赋》文字相近，有人认为，托名王维的《山水论》即是改窜《山水赋》而来，故列于荆浩名下，或题为《山水论》，或题名《画山水赋》”，据此可见此处“编者按”对于王维辨伪的重要学术价值。

(10)补订相关作品文字。如清代黄宗羲“《辋川图赋》”条，编者按云：“蓝田县玉山书院今存《辋川总图》石刻一方，明蓝田知县王邦才镌，下系以赋，即《辋川图赋》。《明文海》所收该文中，‘深崖临阴谷’，‘阴’字原阙，现据此石刻补”。此处按语据蓝田县玉山书院今存《辋川总图》石刻，补正黄宗羲《辋川图赋》中的阙字。

(11)及时小结同类文献。如清代“孙岳颁”等条，编者按云：“孙岳颁等《御定佩文斋书画谱》……等著作中有关王维的资料，参见本编宋代、明代部分，兹不具录”。此处采用同类从简、互见的办法，提醒读者。

(12)以互见方式，将相似文献进行归拢。编者《凡例》自叙云：“本编按作者、编者两种撰作来源辑录材料，一则见出意见的原创性，一则见出后来者接受的情况。对于材料重出者，采用互见法，一般全录其较先提出或较为完善者，在后则略录其要。”这一体例，全书一以贯之，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雷同和重复。如清代吴升“王右丞江干雪意图卷”条，编者按云：“详见明张丑条”；同条稍后编者按又云：“详见明冯开之条”。

以上之所以罗列如此之多、之细，在于感慨编者精心以成、用力甚勤，省却诸多研究者的翻检、比勘之劳，方便于进一步研究。此番造福学界的善举，功莫大焉。

3．以资料整理的形式，勾勒学术史，有意不避重出。王维与孟浩然的交往，从五代时期王定保《唐摭言》开始，经宋代宋祁《新唐书·孟浩然传》等渲染，在后世广为记载、传播，《王维资料汇编》一一按时代次序加以搜集，宛如一桩学术公案，映入读者眼帘。又如，王维善弹琵琶新声、菩提寺题诗事，从唐代薛用能《集异记》、郑处诲《明皇杂录补遗》，到宋代计有功《唐诗纪事》、尤袤《全唐诗话》等，《王维资料汇编》亦不避重复，皆予以收录，一口气读来，不觉其重复，反而从中可以窥见唐宋时代的不同解读视角与文化风气。

4．注重王维接受史对王维的否定声音，这是《王维资料汇编》的又一重要特色。学术研究中，人们不免爱屋及乌，为尊者讳，不愿涉足对自己钟爱的研究对象的不利的领域，有些学者甚至不容忍他人批评自己钟爱的对象。而《王维资料汇编》却不然，在资料的搜集中，对于历代对于王维的否定或争议，都一概予以重视。

最典型如历代对王维“好取人句”的评议。此事始于宋代王谠《唐语林》记载：“维有诗名，然好取人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英华集》中诗也；‘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李嘉祐诗也。”到宋代江少虞，始为王维辩解：“唐人诗流传讹谬，有一诗传为两人者，如‘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既曰王维，又曰李嘉佑，以全篇考之，摩诘诗也。”但到了朱胜非，性质就改变了，他直接非议王维“窃句”，他将《唐语林》的记载增添了一个字：“窃”，变“好取人句”为“好窃取人句”，一字之变，性质迥异，体现朱氏对王维的批评态度。此后，朱氏之说，多为世人所引。如曾慥《类说》、祝穆《古今事文类聚》、魏庆之《诗人玉屑》等，都以此作为古人窃诗的极好例证。

宋人甚至指责王维以“小人”嫉妒之心，不肯把孟浩然推荐给皇帝，以致孟浩然布衣终生。葛立方说：“开元天宝之际，孟浩然诗名藉世，一游长安，王维倾盖延誉，然官卒不显何哉？或谓维见其胜己，不肯荐于天子，故浩然别维诗云：‘当路宁相假，知音世所稀’。……使维有荐贤之心，当于此诗力荐其美，以解明皇之愠，乃尔嘿嘿，或者之论，盖有所自也。厥后虽宠凤林之墓，绘孟亭之像，何所补哉！”批评王维在孟浩然死后为为之绘像，反不如在孟浩然活着时力荐于唐明皇。

此外，对于唐人记载的王维以琵琶新声获取殊荣，宋人戴埴《鼠璞》却视为“唐人进士无耻”的典型，批评王维宠魅公主的做法“无廉耻甚矣”。戴氏之说，并为元代陶宗仪《说郛》引录。明代王嗣奭更是批评说：“王维才子，亦名士，意在干进，至服伶人之服，操伶人之技，献媚贵主之前，诚士君子所不道。”以上这些否定和批评的声音，《王维资料汇编》悉数收录，足见其不为尊者讳的卓识，实际也有助于读者领会历史上对王维也并非全是一片赞誉。

5．两说并录，以存同异。这一点在清人整理的《王维集》序跋中较为多见。如杭世骏《王右丞诗注序》，其《道古堂文集》与赵殿成《王右丞集笺注》附录所收杭氏序，文字多有不同；又如厉鹗《王右丞集笺注序》，其《樊榭山房文集》与赵殿成《王右丞集笺注》所收厉鹗序，详略用语多有不同；再如全祖望《王右丞诗笺序》，其《鲒埼亭集外编》与与赵殿成《王右丞集笺注》附录所收全氏序，文字多有不同；……对于这些文字不同的序跋，《王维资料汇编》将两篇同时收录，文字上可以相互勘校，较为客观地保留了《王维集》序跋的原貌。

四、通力协作，共同研究

《王维资料汇编》是一部通力协作，共同努力的巨著，它由两岸三地(中国大陆、台湾、香港)的学者共同携手完成，既体现了学术的友情，也体现了以王维为纽带，促进中华民族文化继承和发扬的共同实践。在2009年西安文理学院文学院主办的“王维·辋川”国际会议上，张进教授与侯雅文、董就雄等学者一拍即合，确定编纂《王维资料汇编》，几经寒冬酷暑，编就出版。一次王维国际研讨会，使三位来自不同地域的学者，为了一个共同的学术目标，走到了一起。《王维资料汇编》扉页的三位编者，分别为：西安文理学院张进教授，台湾政治大学侯雅文副教授、香港城市大学董就雄博士，数年的共同奋斗，让他们成就了这一项伟业。

在数年的艰辛跋涉中，也吸引不少青年的力量加入到这个团队中来，张进教授在陕西师范大学所带的12名硕士生与西安文理学院的30多名本科生，以及台湾政治大学、香港城市大学的一些学生，都在导师的指引下，加入这一庞大的课题研究中。这些活动，无疑为今后的王维研究培养出了一些新生的力量。这一贡献所产生的影响力，恐怕是无法估量的。

由于拥有了两岸三地的良好协作，《王维资料汇编》呈现出与以往一般汇编不同的新特色：收录不少古代台湾学者研究王维的资料。比较典型的，如清代部分，先后收录丘逢甲《论诗绝句二十种》、洪繻《寄鹤斋诗话》中不少有关王维的诗话资料。特别是洪繻在《寄鹤斋诗话》中交代自己拟作王维诗的亲身经历，弥足可珍。洪氏自叙说：“予甲午作拟王摩诘《送刘司直赴安西》……越日，觉气不浑成，乃改此。……惟拟王二作，一作未佳，此作起手四句，比原作似过之，不见激赏，心不快甚。”像这样内容的诗话，在大陆以往的诗话中，似乎还不曾见到，足见其独特的价值。

当然，金无足赤，书无完书。从事这样大部头的资料整理，又跨越诗、画等多个领域，难以做到尽善尽美。据悉目前编者们已着手补编修订工作，积极促成《王维资料汇编》的完备与完善。

[责任编辑 张君宽]

2014-12-26

钟书林(1978— )，湖南省浏阳市人，武汉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珞珈青年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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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4649(2015)01-006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