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安统一释姓与魏晋选官品评制度之关系

2015-03-28 03:51
湖北文理学院学报 2015年12期
关键词:佛教

谭 洁

(湖北工程学院 政法学院,湖北 孝感 432000)



道安统一释姓与魏晋选官品评制度之关系

谭洁

(湖北工程学院政法学院,湖北孝感432000)

摘要:道安统一释姓在中国佛教史上具有深远影响。据史料记载,此举深受佛典《阿含经》中内容之启发。但从大的历史背景来看,道安统一释姓还可能与当时的魏晋选官品评制度有关。

关键词:道安;释;佛教;选官品评制度

一、魏晋选官品评制度下的社会现实

自魏文帝曹丕采纳吏部尚书陈群的意见,于延康元年(公元220年)推行陈氏制定的“九品中正制”,品定士族官阶等级以来,此制已成为魏晋南北朝时期重要的选官制度。它上承两汉察举制,下启隋唐科举制,在中国古代政治制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此制从内容上来说,有三方面:一是设置中正,即掌管对某一地区人物进行品评的负责人。其中,州设置大中正官,各郡设置小中正官。中正官最初由各郡长官推举产生,晋以后,改由朝廷三公中的司徒选授;各郡的小中正官可由州的大中正官推举,但仍需经司徒任命。二是品第人物,这是中正官的主要职责。品评人物又有三个内容:其一是家世,即家庭出身和背景;其二是行状,即个人品行才能的总评;其三是定品,即根据上述内容,确定品级。本来定品主要依据的是行状,但晋以后完全以家世来定品级,以至形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

品评制造了等级,明确了社会上世家大族的高贵地位,也为这些家族子弟带来政治、经济、文化上的特权。南朝崇佛的世家大族如琅邪王氏、陈郡谢氏、吴郡张氏、吴郡陆氏、兰陵萧氏、庐江何氏、汝南周氏等,渡江后不仅盘踞着国家政治、经济领域的高位,而且掌握着思想文化领域的绝对优势。首先,优裕的物质生活是他们从事文化活动的前提和保障。世家大族多有产业,他们不仅经营土地,而且从事商贸活动,广泛地在各个可能的领域谋求经济利益①刘淑芬先生特以会稽郡为考察,认为浙东土著和豪强主要倾向于经营土地;北来的士族,为避免与浙东土著大族的利益冲突,则以参与制造业、商业、运输业等经济活动为主;至于寒人,则广营豪宅。参见其所著《三至六世纪浙东地区经济的发展》,《史语所集刊》第58本第3分,第513页,第520—522页;以及《六朝会稽士族》,《史语所集刊》第56本第2分,第315—318页。然总体看来,特权阶层为追求经济利益,在土地、商业等各个领域均有涉猎。不过是经营的重点,不仅有地域之分,还有家族产业之别。。南朝交换经济发达,钱币已经成为活跃的交换媒介②何兹全:《东晋南朝的钱币使用与钱币问题》,《史语所集刊》第14本第1册,第26页。。对于拥有的田产,他们依据土地零散分布、地形多变的区域特点,采取多元化经营,形成错落有致的田园景致,既满足了世家大族游山玩水、舒适享乐的资本情趣;同时大规模地生产出各项农产品,在保证自给自足的前提下,极大地满足了他们出售求利的需要。其次,世家大族以家族为单位,为保持门第的高贵和优越感,十分重视家族成员的文化教育。这些贵族子弟从小就熟读儒家经典,及长,又广泛涉猎内外经典,包括“三玄”和佛理知识,并修习书法、绘画、乐理、棋艺等诸多技艺。在几代人的辛勤努力和培养下,其中自然不乏杰出人才。如琅邪王氏家族中的子弟王筠就骄傲地宣称:“史传称安平崔氏及汝南应氏并累叶有文才,所以范蔚宗云崔氏雕龙。然不过父子两三世耳,非有七叶之中,名徳重光,爵位相继,人人有集如吾门者也。”[1]《王筠传》

佛教自汉末传入中国,其发展与上层统治阶级与世家大族的扶持有很大关系。有知识、有修养的世家大族子弟对佛教义理兴趣浓厚,他们好言理,多与僧人交接谈论。虽然魏晋时期世族子弟尚未深达佛理之精微,是而在讲经现场,他们主要充当听众的角色,虽为僧人与才学之士的辩才而折服,但也存在“但共嗟咏二家之美,不辩其理之所在”[2]《文学》的茫然。然而,世族子弟重义理的文化特质,促使他们积极参与到崇佛的队伍中来。世家大族子弟与僧人的密切交往,不仅加速了佛教在统治阶级上层的传播和发展,而且为佛教成为国家意识形态,以及僧侣进入统治阶层、干预国家政治提供了相应基础。表现在思想领域,就是“玄佛合流”成为风尚。这里的“玄佛合流”,有表层和深层两重意义。从表层来说,它指的是热衷谈玄的世族子弟与僧人之间的密切交往。从深层来说,“玄佛合流”指的是谈玄的文人自觉将玄学内容与佛教义理结合起来,并与中土文化融会贯通,对三教理论进行阐释,以及努力在生活中实践佛法修行。这使得“三教同源”渐成士人的精神倾向,为儒释道三教融合奠定了思想文化基础。

二、道安统一释姓与魏晋选官品评制度的关系

道安统一释姓,是中国佛教史上的大事。关于此事,可从主客观两方面来分析:

主观上说,是道安整理经典之时为佛典内容所启发。关于其所受启发之佛典,存在两种说法:一是道安受《阿含经》的启发。这其中又有四《阿含经》和《增一阿含经》两种提法。前者如《历代三宝纪》记载:“魏朱士行创首出家服法为僧,犹称俗姓。吴晋相踵,弗革其风。逮自符秦有释道安,独拔当时,居然超悟。道俗钦仰,众若稻麻。云既剃除绍继,释种子而异父,岂曰相承?今者出家宜悉称释。及后经至翻四《阿含》。其文果云:‘四姓出家,同一释种。’众咸叹伏。”(《大正藏》第49册)又如《法苑珠林》记载:“有沙门释道安,独拔当时。居然超悟。乃云:既存剃染,绍继释迦。子虽异父,而姓无殊。今者出家,宜悉称释。及翻四《含》:果云‘四姓出家,同一释种。’众咸叹服。”(《大正藏》第53册)后者如《高僧传》记载:“初魏晋沙门依师为姓,故姓各不同。安以为大师之本,莫尊释迦,乃以释命氏。后获《增一阿含》,果称四河入海,无复河名。四姓为沙门,皆称释种。既悬与经符,遂为永式。”又如《佛祖统纪》记载:“安入关,沙门皆随师姓。安曰:师莫如佛,应沙门宜以释为姓。及《增一阿含经》至,有云:四河入海,无复异名。四姓出家,同称释氏。”(《大正藏》第49册)另一是道安受《十诵律》的启发。如《法华文句记》记载为:“汝当解王衣者。令脱王服被瞿昙衣。使随师姓,此方古俗皆从师为姓。如竺道生本不姓竺,但事竺法汰为弟子耳。自安公来令同一释种。译《十诵律》乃见其文。律云:四河入海,无复河名;四姓出家,同一释种。”(《大正藏》第34卷)这两种说法中,比较有说服力的是道安统一释姓是受《增一阿含经》的启发。《增一阿含经》是北传四部阿含之一。最初由前秦昙摩难提诵出梵本、竺佛念译传,昙嵩笔受,共得四十一卷。其后半十五卷每卷或大段末尾原有的录偈,经道安、法和考正,僧契、僧茂助校,得以补订。但因全经译文未能尽善,后来僧伽提婆又略加改订,现行本遂多题为“僧伽提婆译”,为51卷(一作50卷)。因为道安曾参与对《增一阿含经》的修订工作,他阅读经文,受到启发是合理的解释。故后人赞道安法师云:“分经雅合于亲光,释姓颇同于《增一》。”*(明)大佑述,传灯钞:《阿弥陀经略解圆中钞》卷一,《续藏经》第22册,第567页中。至于有无受《十诵律》之启发,则需要推敲:东晋中叶道安、法汰等人,均努力寻求戒律。《十诵律》,又称《萨婆多部十诵律》,属于说一切有部。此经在中国的传译尤为曲折:鸠摩罗什至龟兹(今新疆库车一带),从卑摩罗叉曾受此律传承,但鸠摩罗什因故还俗,不敢传授戒律。后邀请罽宾三藏弗若多罗至长安传授。弘始六年(公元404年),集义学沙门于长安中寺,由弗若多罗口诵,鸠摩罗什翻译,但仅完成三分之二,弗若多罗入灭,译事中断。隔年慧远邀请昙摩流支至长安传授戒律,鸠摩罗什继续翻译,共译出58卷本。未及删定,罗什入灭。卑摩罗叉带着初稿到寿春(今安徽寿县)石涧寺,整理出61卷。卑摩罗叉后携带此律至江陵(今湖北江陵)各地弘扬,江南一带甚是流行。后被《四分律》取代。因此道安晚年,戒律渐至。罗什来华,大出律藏。《十诵律》在长安传译时,道安并无参学机会,因他已过世。*汤用彤先生说,译戒本即《十诵》是,安公曾参与空有误,因《十诵》及《尼戒》均简文帝时译,年岁均不同。[3]156

客观上说,则需考虑魏晋选官品评制度的影响。众所周知,佛教的创始人是释迦牟尼,意思是释迦族出身的圣人。又称释迦牟尼佛、释尊。古印度实行种姓制度,把社会阶层人士分为四个等级,从高到低依次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四种姓有贵贱之分。宋代沈括曾在《梦溪笔谈·杂志一》中指出:“唯四夷则全以氏族为贵贱,如天竺以刹利、婆罗门二姓为贵种,自馀皆为庶姓。”[4]其中,刹帝利由国王、大臣等统御民众、从事兵役的种族组成,所以也称“王种”,其权势很大,阶级仅次于婆罗门,为世俗统治者。释迦牟尼就出身此阶级。

佛教史料记载,释迦牟尼原本是迦毗罗卫国的太子,名乔达摩·悉达多。佛陀圆寂之际,曾自述身世,劝慰大众云:“汝等当知,今是度脱众生之时,我应下生阎浮提中,迦毘罗斾兜国,甘蔗苗裔,释姓种族,白净王家。我生于彼,远离父母,弃舍妻子及转轮王位,出家学道,勤修苦行,降伏魔怨,成一切种智,转于法轮。一切世间天人魔梵,所不能转,亦依过去诸佛所行法式,广利一切诸天人众,建大法幢,倾倒魔幢,竭烦恼海,净八正路,以诸法印,印众生心;设大法会,请诸天人。汝等尔时亦当皆同在于此会,飡受法食;以是因缘,不应忧恼。”(《大正藏》第3册)他述说自己是甘蔗苗裔,释姓种族,白净王家。

释姓种族是当时印度贵族。《释迦谱》云:“诸族种姓,释迦第一。”(《大正藏》第50册)蓝吉富先生著述《提婆达多》,曾把释迦牟尼佛的堂弟提婆达多的叛佛破僧,归原因之一于释迦族王子的优越意识。他说:“这是指提婆达多在‘种族’与‘出身’双方面的优越感所造成的自傲心态而言。个人所属的种族是社会承认的优良种族,个人的出身是社会承认的高阶层地位,这些虽然不必然会促使每一个人都产生骄慢心理,但却较容易使某些人在自觉或不自觉之间,形成自大的意识形态。……提婆达多的叛佛破僧,固然来自多种因缘,但是自命不凡的释迦族优越意识,应该是促使他及他的徒众走向这一不归路的心理基础。”[5]68佛教史料多次提及释迦族人的自傲,以及释迦族作为贵族大姓的优越感,最著名的事例莫过于流离王与迦毗罗卫国所结的因缘。(《大正藏》第2册)

因为释迦牟尼门第尊贵,故作为出家领袖的道安,要领导僧团,也需要给僧团这样一群人一种社会等级,以对应世俗的选官品评制度。既然佛教的创始人是释迦牟尼,他出身王种,那么以他释迦种族的首字为姓,跟随这样一位精神领袖,也成为令信奉者感到无比骄傲之事。“所以言贵者,以作沙门同一释姓,是以称贵耳。……释姓亦如是,故称为豪贵第一也。”(《大正藏》第25册)道安提出,所有的出家人以释为姓,它代表的是作为方外之宾的出家群体,在世俗社会也应享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汉传佛教徒没有自己的“小家”,他们以寺院为家。因此,一定意义上说,寺院的出家僧众组成的出家僧团,是具有大家庭意义的。住持是一寺之长,众僧就像是家庭成员,他们互相修学、彼此关照,共同享用檀越的布施。

随着僧团的扩大,给出家僧众一种社会地位的寺院需求会愈加迫切。道安从佛典《增一阿含经》中寻找到理论的依据。如此经中诸释白世尊曰:“今日当作王,治领此国界,我等种姓便为不朽,无令转轮圣王位于汝断灭。若当世尊不出家者,当于天下作转轮圣王,统四天下,千子具足,我等种姓名称远布,转轮圣王出于释姓。以是故,世尊!当作王治,无令王种断绝。”(《大正藏》第2册)又如那罗陀劝王归于佛时,也说:“大王当知,迦毗罗卫大国,转轮圣王种出于释姓,彼王有子,名曰悉达,出家学道,今自致成佛,号释迦文,当自归彼。”(《大正藏》第2册)治世的帝王,佛经称“转轮圣王”。释迦牟尼因为德行了得,也被信众推崇为“转轮圣王”。鉴于释迦牟尼在世间的卓越声名与影响力,以其高贵种族为姓,以示虔诚的皈依,自然也成为了佛教徒姓氏最好的选择。

三、道安统一释姓的僧团特征

道安的历史功绩,汤用彤曾评论为:“释法师在荆襄,功绩远逾其在河北时代。而尤为重要者,则(一)经典之整理,(二)戒规之确立,(三)弥勒净土之信仰。”[3]147又云“东晋之初,能使佛教有独立之建设,坚苦卓绝,真能发挥佛陀之精神,而不全藉清谈之浮华者,实在弥天释道安法师。道安之在僧史,盖几可与于特出高僧之数矣。”[3]132可见评价之高!

道安统一释姓的僧团有着不同于魏晋世家大族的特征,主要表现在三方面:

1.魏晋时期世家大族多远离政治,而以道安为首的释姓僧团却看到宗教与政治的紧密联系,提出“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之论

士族南渡以后,一直把持朝政大权以维护自己的经济利益。魏晋时期朝政更迭频仍,内部斗争激烈,由于皇权逐渐扩张乃至全面掌握了国家朝纲,士族稳固的政治地位明显受到动摇;频繁的皇权更替,更是使位居高官者,产生强烈的保全生命和家族的危惧感。残酷的政权变更,以及皇权逐渐上升的大趋势,门阀士族的从政心态也在发生变化。对于绝大多数“依流平进”的高门士族而言,他们从幼年时期就耳闻目染了宫廷皇室成员之间的明争暗斗,及家族成员在风云变幻的政治舞台上的种种际遇。官衔的提升,固然可以给家族带来利益和荣耀;但同时,位高权勋者亦有可能成为朝廷争权夺利之人收买、利用的对象,而卷入政治纷争的漩涡,成为日后灭绝家族的缘由。因此,世家大族从政的雄心壮志急剧消退,虽位居高职,但为避祸,耽于山水之乐,而不愿从事实际政务,结果导致寒素崛起,他们以军功、吏能受到皇帝赏识,得以跻身政坛,执掌机要,也打破了士族一统天下的政治局面。但高门大族子弟与新晋寒素之间仍然存在诸多矛盾。

道安也经历了无数战乱,他生活的年代,正是南北纷争之际。晋穆帝永和五年(公元349年),石遵请其入居华林园,其后避难,曾先居濩泽(晋县,属平阳郡),后北往飞龙山。晋哀帝兴宁三年(公元365年),慕容氏攻略河南,道安又带领徒众南下,在河南新野分张徒众。他自带一干人至襄阳,后定居襄阳长达十五年。在新野分张徒众之际,道安曾议论道:“今遭凶年,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大正藏》第50册)他认为僧团要想在乱世中求得生存之路,必须获得实权人物的大力支持。在这样的背景下,来看道安统一释姓的意义,就知他的想法是与魏晋选官品评制度相适应的。他寄望僧团能成为社会上知名的释氏家族。

2.魏晋时期世家大族多喜玄谈,而以道安为首的释姓僧团不谈玄,而是斋讲不倦,以戒为师

自永嘉衣冠南渡,正始玄风兴起,士人尊尚玄谈。世家大族对佛教的兴趣偏重于义理,辩宗极则涉入《老》《庄》,说作用则儒以治世,佛以治心,殊途同归,故多三教融合之论。这些文人士大夫谈玄,并不止于《老》《庄》《易》三学,往往结合佛教义理,以及儒家学说的内容,将之融会贯通,加以辩论。故而南方佛教发展呈现出不同于北方的特色,即偏尚义理,不脱三玄之轨范。高门世族身在魏阙,心游江湖,或文义相尚,际会风云;或游心佛典,长于清谈。文人清谈之风,以晋宋为盛,齐、梁、陈三代,承其绪余。玄谈是一门语言与思想相结合的艺术,它要求恰如其分的回答对方的发问,而且还能运用语言的谐音、多义、对称等技巧造成调侃的意味,以展示对答者的机智、幽默和风趣。因此,它不仅是相互谈论,而且还在敏捷、机辩的言词对答中彰显胜者的学识和修养。佛典传译之时,多以老庄思想比附,遂使两者结合,而为世人之谈资。学佛谈玄,二方同趣,故文人士大夫崇奉之至,这些文人士大夫本《老》《庄》《易》三学,联系佛经义理,竞相以言辞辩捷为高。基于玄学与佛学基础上的清谈,以精妙的义理,严密的逻辑,机智的言语吸引了中国的士大夫,成为他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资本,从而也使其思想呈现出玄佛合流的倾向。就是出家人中间,也有善于谈玄者,如东晋支遁(即支道林),郗超的《与亲友书》曾评论为:“林法师神理所通,玄拔独悟,数百年来,绍明大法,令真理不绝,一人而已。”可知支遁是当时有名的玄谈和尚。

道安统一释姓的僧团,却摒弃了这一社会风尚。如习凿齿与谢安书云:“来此见释道安,故是远胜,非常道士。师徒数百,斋讲不倦。无变化伎术可以惑常人之耳目,无重威大势可以整群小之参差。而师徒肃肃,自相尊敬。洋洋济济,乃是吾由来所未见。其人理怀简衷,多所博涉。内外群书,略皆遍睹。阴阳算数,亦皆能通。佛经妙义,故所游刃。作义乃似法兰、法道。恨足下不同日而见,其亦每言思得一叙。”(《大正藏》第50册)这段对话表明道安僧团以其独特的整肃气象,赢得了世人敬慕的眼光。道安在襄阳,深感戒律传来不全,于是自制戒规。《高僧传》记载为:“安既德为物宗,学兼三藏。所制僧尼轨范,佛法宪章,条为三例:一曰行香定座上经上讲之法。二曰常日六时行道饮食唱时法。三曰布萨差使悔过等法。天下寺舍,遂则而从之。”(《大正藏》第50册)

3.魏晋时期世家大族子弟多寄情于山水,而以道安为首的释姓僧团却寄情于佛教经典,组织佛典的翻译与整理

南渡的士族,自可依流平进,遂优游人世,于政务全不经怀;而皇权逐步凌驾于士族特权,更是改变了士族与王朝唇齿相依的利害关系。频繁的政权更替,必然使士族遇到忠于旧主,获得虚名;还是投靠新主,获得实利的矛盾,也使士大夫的人格受到考验。为了缓解现实社会生存的压力,魏晋世家大族子弟选择自然与清谈,以满足他们的精神慰藉。美好的大自然,无论是山的险峻,还是水的灵秀,可以给予士人无限的遐思,引发他们对人生诗情画意的感叹,从而暂时获得心灵的安宁。而基于玄学与佛学基础上的清谈,更是以精妙的义理,严密的逻辑,机智的谈吐征服了中国的士大夫,成为他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佐味品。于是士大夫竞相以谈论为高,于实际事务难以胜任。遂不事政务,多为山水之游,以娱性灵之乐。

以道安为首的释姓僧团则寄情于佛教经典,道安努力搜集经典,作《综理众经目录》一卷。他或广求写本,总集名目;或校阅全文,定其译人。对于既无本可参,又译人缺失的,则特列《失译录》。道安僧团对佛教经典的整理,据《出三藏记集》记载:“初经出已久,而旧译时谬,致使深义隐而未通。每至讲说,唯叙大意,转读而已。安乃穷览经典,钩深致远,其所注《般若》《道行》《密迹》《安般》诸经,并寻文比句,为起尽之义,及《析疑》《甄解》,凡二十二卷。序致渊富,妙尽玄旨,条贯既叙,文理会通,经义克明,自安始也。”(《大正藏》第55册)说明道安穷览经典,钩深致远,治学是勤劳且谨严的。

道安统一释姓,可能是依据《增一阿含经》,同时也可能与当时的魏晋选官品评制度有关。道安是寄望用统一释姓,来为所有出家人创造拥有高贵释迦族的法脉传承,让天下出家人共享一个释氏家族的贵族大姓。

参考文献:

[1]南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5.

[2]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上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3.

[3]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

[4]沈括.梦溪笔谈[M].北京:中华书局,2009.

[5]蓝吉富.提婆达多[M].台北:东大图书股份有限公司,2012.

(责任编辑:陈道斌)

中图分类号:B34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4476(2015)12-0019-04

作者简介:谭洁(1971— ),女,湖北应城人,湖北工程学院政法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佛学,宗教伦理。

收稿日期:2014-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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