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功力
(北京联合大学 应用文理学院,北京100191)
道安是东晋时期杰出的佛教领袖,也是中国佛教史上划时代的一位高僧大德,在中国佛教史上许多重要领域,如:佛经汉译、佛学理论、僧团制度等方面,道安都有开创之功,是佛教中国本土化的奠基人,对后世影响深远。近十年(2008-2018)来,学术界对道安及其相关问题的研究不断深入,成果斐然;同时,我国的宗教事业也一直受到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中国共产党强调要坚持我国宗教的中国化方向,可以说是对道安促使佛教中国化实践的肯定和继承。因此,对于道安的研究不仅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更兼具重大的现实意义。
学界围绕道安的研究专著主要有:龚隽《道安大师传》(佛光出版社,1996)、方广锠《道安评传》(昆仑出版社,2004)、胡中才《弥天释道安》(新世纪出版社,2004)、《道安研究》(宗教文化出版社,2011)、《道安在襄阳》(宗教文化出版社,2012)、《道安踪迹考析》(宗教文化出版社,2016)、蔡振丰《魏晋佛学格义问题之考察——以道安为中心的研究》(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1)、崔涛《大家精要:道安》(云南教育出版社,2012)、《道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2017)、方瑾《中国佛教里程碑:道安法师贡献之研究》(湖北人民出版社,2015)等。本综述在袁仕萍的《20 世纪80 年代以来释道安研究综述》[1]一文的基础上,拟从以下几个方面对近十年(2008-2018)来的研究成果进行系统、全面、宏观的介绍。
关于道安生平的研究,近十年来,学界未见太多成果,仅有寥寥数篇文章见刊。王再兴的《释道安也是孔子后人考》[2],通过对《高僧传》《名僧传抄》《出三藏记》和《孔子家谱世系表》等文献的考察得出关于道安身世的结论。文章认为道安出生之年实际应为西晋怀帝永嘉六年(312 年),因遭遇战乱而成为孤儿,由外兄孔氏抚养长大;因其母出自孔子后人的冀州下博侯孔扬家族,其本人系孔子第二十六代重外孙,故道安本人确为孔子血脉无疑,因此史书记载的其“英儒世家”身份来自其母系家族。王荣国、林友德的《有关“释道安”的文献记载辨正——以〈世说新语〉及刘孝标注为对象》一文[3],针对文献中围绕道安生平的一些不同记载,经过细致分析后提出,道安出家年龄应为十二岁,文献所记其俗籍“常山扶柳”和“常山薄柳”是同一地名的两种不同称谓。文章对道安的一些具体事迹进行了考察,包括道安与当时名流郗超的交往及其南下襄阳途中的史实等。
道安的佛经翻译理论,尤以“五失本,三不易”最为著名,不仅影响当时的佛经汉译,即使在今天,这一理论也得到翻译工作者的肯定和借鉴。黄静《论道安之“五失本,三不易”翻译观》[4],对道安“五失本,三不易”翻译观的由来和具体内涵进行了详尽阐述。李慧敏的《对道安“五失本,三不易”之说的解读》[5]和陈莲莲的《道安译论——“五失本,三不易”之解读》[6]也对这一翻译观的内涵做了比较细致的剖析。孙丽丽、张志芳的《对道安“五失本,三不易”翻译观的新认识》[7]一文,对道安及“五失本,三不易”的内容进行了介绍,并对这一翻译观做了深度评析,认为,“五失本,三不易”不只是包含直译的翻译方法,还包含了:(1)在翻译标准上力求“忠实”;(2)作者、读者与译者三者之间的关系上应考虑读者的可接受度;(3)翻译的目的在于跨文化交际;(4)两种语言与文化的比较上存在差异等。汪东萍、方瑞芬的《释道安“五失本、三不易”翻译思想评析》[8],以道安与安世高二人佛经的不同翻译版本对比为例,详细说明了道安对造成佛经翻译过程中“失本”和“不易”的各种不同情形的应对之策,认为道安对这一翻译观的态度之所以没有明确的表示,是因为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作者还对道安在佛经翻译方面的贡献进行了肯定。罗铮的《道安译论的文化传播内涵及现实意义》[9],对国内译界就道安译论认识偏差的成因进行分析,并对其译论中所殖含的佛教文化传播内涵及文化传播和具体翻译策略间的互动关系进行了探究,同时探索了道安译论对当今中国文学外译和中国文化“走出去”所具有的启示和借鉴意义。
有关道安翻译理论研究的文章还有:刘长庆的《论释道安对其“五失本”翻译原则的态度》[10],蒋哲杰的《道安“五失本”本义考》[11],高见的《关于道安“五失本”的争论》[12],刘晨的《试析道安“五失本”之后三个“失本”——兼谈宗教文本的翻译》[13],吴冰、蒋坚松的《论道安“五失本”之本意及佛经翻译观念之演变》[14],金晶的《从接受美学理论看道安的“五失本,三不易”》[15],张琦的《对释道安“五失本,三不易”的重新解读及其对翻译理论教学的启示》[16],王向远的《“不易”并非“不容易”——对释道安“三不易”的误释及其辨正》[17]等。
潘佳宁的《道安翻译思想新探》[18],从废弃格义、“五失本,三不易”理论以及其对后世的影响三个层面研究了道安朴素的意译主张。认为由于时风尚质,加之道安本人不谙梵语,难以驾驭两种语言,无法加以藻饰,所以其译风略显质直,译文也常有隐滞。高楠在《浅析道安“质”论思想的局限性》[19]中,认为道安之所以对“失本”的表述存在矛盾、难以自圆其说,其原因在于道安的语言及思想局限。戚健的《道安翻译思想研究及现代诠释》[20],研究了道安翻译思想的形成与发展脉络,并对道安“五失本,三不易”的译论价值从现代学理的角度做了评析,指出其翻译思想的理论价值与现代意义。刘长庆的《译文的质朴和文饰——释道安的佛经汉译及其思想流变》[21]和俞森林的《道安之佛经翻译及翻译思想考述》[22],均论述了不同时期道安的翻译思想。相似的文章还有沈凝芬的《道安的译缘人生与译思译想》[23],作者认为道安对佛祖的虔诚之心是其关注佛经翻译的缘由,而他从佛经旧译经典的研究者到主持译场决定翻译宗旨的领导人这一角色的转变则是道安翻译思想变化的主要原因。
也有学者从中外翻译思想对比的角度进行研究:孙洪山的《道安与哲罗姆翻译思想同质现象考辩》[24],认为道安与哲罗姆在翻译思想上表现出了极大的相通甚至相同之处,二人兼顾直译和意译的思想符合辩证的翻译观,体现了直译和意译的矛盾统一,但与当代翻译学术话语的相关性难以相提并论。熊雪鹰的《道安与哲罗姆翻译思想的比较研究》[25],通过比较道安和哲罗姆的主要翻译思想,得出了和孙洪山同样的观点,提出二人的翻译思想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同时相对于哲罗姆而言,道安还提出了读者反应重要性的重要观点。但可惜的是,中国翻译学理论的发展没有继续扩展并进一步利用好道安的翻译思想,导致在翻译思想的影响上道安远不及哲罗姆,作者认为这正是中国翻译学理论落后于西方的原因所在。
作为中国最早进行翻译理论研究的实践者,道安一生在佛经翻译中起着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他所从事的翻译事业对于中国翻译理论和实践的发展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学界对此也进行了探讨。蒋哲杰的《从解经到译经:论道安之于中国翻译研究的萌芽意义》[26]一文,通过对道安所开启的由解经到译经这一重大转折,揭示了道安对于中国翻译研究的萌芽意义。在他的另一篇文章《从道安与奥利金的文献研究看中西翻译理论的萌芽》[27]中,作者对道安和奥利金在各自时代所面临的宗教典籍翻译问题和各种乱象进行分析后认为,二人都出于解经目的而不自觉地进行了译经工作,他们从语言转化角度对翻译作出的理性思考促使其后一大批经书翻译人才和译经团体的出现,从观念、人才、制度到学术资源方面都为理论研究奠定了基石,二人关于经书的译论正是中国和西方翻译理论的萌芽。王小琼、高玉卉的《中国古代佛经译论发展之管窥:从支谦、道安至玄奘》[28]一文,聚焦中国古代佛经翻译由发端走向顶峰的代表人物支谦、道安和玄奘的翻译理念,展示了中国古代翻译理论体系建塑的历史脉络,他们的翻译实践是中国翻译学的源头和根基,为中国近现代翻译理论的发展奠定了深厚的历史根基,是近现代翻译理论诞生、发展、创新的土壤,据此否定了勒弗维尔对中国古代佛经翻译史实误读的言论。赵慧的《王宏印〈中国传统译论经典诠释——从道安到傅雷〉》[29],对王宏印这部介绍和阐释中国传统译论、革新传统译论思想和推动发展现代译论的著作进行了较为全面的评析。邓宏烈的《道安佛经翻译与注疏略述》[30]和李文雅的《道安及其佛经翻译》[31]也对此进行了探究。
道安对中国佛教事业的贡献和影响,一直是学术界关注的一个焦点。张平的《道安在中国佛教史上的贡献及地位》[32],全面总结了道安在佛教事业上的贡献及地位,包括:著经、述经,推动佛教成为一种义理之学;总结译经,提出“五失本,三不易”的译经原则;创编经录,开中国佛教史目录学之先河;确立戒规,成为中国佛教史上创设僧制的前路先驱;统一僧人姓氏,强化佛教内部的认同和凝聚;分张徒众,流布佛教于四方;“因风易行”,推动佛教中国化。周开丽的硕士论文《释道安对中国佛教的贡献与影响》[33],也做了如上相近的论述。其他观点相似的文章还有齐继伟的《试论东晋高僧释道安的佛学贡献》[34]、温金玉的《释道安与僧尼轨范》[35]、赖功欧的《论道安在中国佛教史上的目录、义理、译经之三大贡献》[36]、谭洁的《东晋释道安“弥天”名号之探究》[37]、尚永琪的《释道安与中古时期学问僧的培养——以长安为中心的考察》[38]、陈志远的《从写本的传播再论道安对佛教义学的贡献》[39]等。辛长青、高晓凤的《东汉东晋时期大同的佛寺和佛教活动》[40],提出“历史上多数研究佛教的专家非常重视对道安的研究,但大多忽略了道安在恒山飞龙山弘法的过程、贡献和建树以及对后世佛教的影响等等”的观点。谭洁的《道安所创檀溪寺在中国佛教史上的地位和影响》[41],则对东晋道安所创檀溪寺从初建到衰落的历史发展的角度进行了探讨。
福建师范大学的越南留学生阮氏李的硕士学位论文《道安与佛教中国化》[42]、胡中才的《道安: 印度佛教中国化的第一人》[43]、杨曾文的《道安——佛教民族化的重要奠基人——纪念道安大师诞辰1700 周年》[44]、周芳的《佛教中国化的第一人》[45]、王其谭的《佛教中国化第一人——释道安》[46]等,均从道安作为佛教中国化先驱的角度,论述了道安的历史地位及其对中国佛教事业的贡献与影响。
汤勤福的《襄阳悟道:道安与东晋十六国佛教的重大转折》[47]提出,道安在南下襄阳和居于襄阳期间所发生的重大思想转变是中国佛教史上划时代的变革,开启了儒佛道三家合流的萌芽。黄夏年的《道安造像对后世的影响》[48],对道安居襄阳期间佛像铸造史实做了考证,并由此论述了其造像成功对后世佛教造像的深远影响。
对于历史上佛教人物佛学思想的研究,历来受到学者的极大关注。韩国良的《释道安佛学思想管窥》[49],对道安在魏晋玄学这一大的文化背景下创立的“本体论”思想和在此基础上形成的“阐数思想”进行了探究。张平的《道安佛学思想及其弥勒净土信仰》[50],从禅学思想、般若思想、戒律思想、弥勒净土信仰四个方面比较全面地介绍了道安的佛学思想。还有麻天祥的《道安对佛教哲学的译介和推广》[51],也是这方面的研究文章。
一些学者以道安佛学思想中的某一具体思想进行学理研究。其中,专门研究道安般若思想的文章有杨文足的《道安般若学中的缘起论》[52]、葛萍的硕士学位论文《道安般若思想研究》[53]等;专文研究道安弥勒信仰的文章有郑庆田的《释道安弥勒信仰活动之考析》[54]、《释道安弥勒信仰原因探析》[55]等。相似文章还有王雪梅的《道安“同愿生兜率”之人物考》[56]一文,作者在文中指出:“道安弥勒信仰至深处即是与徒众于弥勒像前立誓发愿往生兜率天。”并对道安“同愿生兜率”的史实及相关人物身份进行了考察。众所周知,道安的佛学思想是以“本体论”著称的,而其学说的宗旨是“性空”,围绕“本”的研究也是近年来学术界研究道安佛学思想的一个重要抓手,相关的文章有:何保林的《从合理性的角度审视道安的佛教哲学本体论》[57]、解兴华的《“本”的意义——试论释道安的佛学思想》[58]、张彤磊的《玄佛互涉视域下道安“本无”与“性空”思想辨析》[59]、祁志祥的《道安的美本体论溯源及其审美方法论影响》[60]、郭延成、韩东旭的《从道安大师之原典解读其“本无”思想》[61]等。刘成有在《“实相”之说起于道安》[62]中指出,道安创立了“实相”一词,他对“实相”的理解最接近般若“性空”的本意,而“性空”则是道安对“实相”的一种解释。
道安在弘法传教过程所形成的教育思想也是其佛学思想的重要组成要素。罗文在《道安佛教教育思想探微》[63]一文中,就把道安的教育思想归纳为:“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教化之体,宜令广布”;“弘赞教理,宜令允惬”;制定僧尼轨范,统一僧尼姓氏。
胡中才的《道安著作考析》[64]一文,根据相关史料分析,对道安著作中亡佚、传世的书目名称进行了考究和分类列举,认为,据现有史料来看,道安一生的著作起码有53 部(篇),按照类型可以分为:为佛经作序者20 篇,为佛经作注者20 篇,著述13 部(篇);按照传世情况则可分为:亡佚者30 部(篇),目前仍旧传世者23 篇。对道安某一具体篇名的著作进行的研究有:程旭、林太仁的《道安的〈凉土异经录〉》[65]提出,这部由道安对当时译于凉州,但译者缺失而无法考定的汉文佛籍所做的编目是目前我国现存最早的、较为全面地介绍关于“凉土异经”的目录,对于研究凉州佛教有着重要的价值。钟兴麒的《〈西域志〉岐沙谷即明铁盖达坂考》[66],从历史地理的视角对道安著作《西域志》中所载伽舍罗逝的地理区位做了细致的考察。认为:伽舍罗逝既不是喀什噶尔,也不在奇特拉尔,而就在明铁盖区域,而伽舍罗逝的岐沙谷就是明铁盖的达坂,后世的法显、宋云、玄奘等人西行均经过此地,他们的葱岭之行证明明铁盖在古代处于“总万国之要道无不由”的交通枢纽地位。颜世明、高健的《道安〈西域志〉研究三题》[67],也从佛教地理角度对《西域志》中所载阿耨达山系及蜺罗跂禘水间的关联性等问题进行了探察。许潇的《论道安〈阿毗昙序〉中的几个问题》[68],通过对道安所作《阿毗昙序》中“义第一”含义、迦旃延身份以及论义与阿毗昙的区别与联系等的考证,认为:序中以“义第一”著称的迦旃延并不是《阿毗昙八犍度论》的作者,其真正作者应该是一位和迦旃延同名的佛——涅槃后三百年的说一切有部论师。肖海云的硕士论文《道安〈二教论〉研究》[69],对《二教论》从写作背景、其中的儒佛、儒道对比以及其对世俗佛教的批判和三教思想的流变等方面进行了全面的研究。伊家慧的《道安〈综理众经目录〉复原》[70],运用考据的方法,对道安在佛教目录学中具有开创性意义的里程碑之作、但今又无存的《综理众经目录》所包括的五大经典各自经卷目录进行了初步复原与补校。于淑健的《敦煌本〈道安法师念佛赞文〉探赜》[71],在对敦煌写卷中相关文献的调查后,对敦煌遗书中的《道安法师念佛赞文》的作者等问题提出了质疑,认为:该书是约8 世纪后半叶净土宗信徒所撰关于戒杀生食肉及劝布施行善的赞文,与生活在4 世纪的道安无关。韩廷杰的《疑伪经略论》[72],作者虽然重点是研究疑伪经问题,但他提出“历史上首先关注疑伪经的是东晋的道安法师”,并对道安的《综理众经目录》列出疑伪经二十六部三十卷,以及道安对疑伪经的态度做了说明。王惠民的《莫高窟第276 窟〈行香说偈文〉与道安的行香之法》[73],据莫高窟第276 窟《行香说偈文》,大胆推测可能就是道安制定的行香之法。
袁柯的硕士学位论文《公元379 年的道安僧团与中国化佛教》[74],从道安僧团的特立独行、在襄阳的佛教学术活动以及对南北信众的影响等方面,对公元379 年前后道安僧团的佛教活动做了详细的考察。袁仕萍的《道安僧团管理探析》[75]和周湘、雁翔的《论道安对僧团管理的建设》[76]两篇文章,对道安的僧团管理进行了探讨。孙昌武在《道安对于中国佛教僧团建设的贡献》[77]中,重点论述了道安在僧团建设方面的巨大贡献。范成刚的《从磬口山到陆浑:释道安僧团南下求生》[78],记述了湖北襄阳市组织的“重走道安路”道安文化田野考察团所进行的大型田野考察活动,以走访的形式描绘了道安僧团南下的路线图。
道安生逢乱世,一生颠沛流离,在当时动乱的情况下,为弘法传教,道安主动结交王权,走上层社会路线,促进了佛教与世俗的结合。其中,最为著名的当属道安所提出的“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的传教主张。王再兴的《再思东晋释道安之“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论》[79]提出,道安的“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并非是趋利避害的无奈妥协,也不是出于对佛教本土化的考虑,其本意是说国主与法事应互相依托,借此告诫弟子要正确处理僧俗关系(即政教关系),这与儒家所倡导的忠君思想和纲常伦理无关。顾伟康的《道安“今逢凶年,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补白》[80],经过对史料中相关史实的考证,提出对“今逢凶年,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观几个问题的学理解释,认为道安之所以分张徒众而自己不走的原因在于他受到当时统治者的极大礼遇,被奉为贵宾而无法脱身;同时,作者认为道安所说的“国主”是指东晋的司马氏。周开丽的《论道安“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与慧远“沙门不敬王者”的对立与统一》[81],对道安与其弟子慧远所提两种截然相反的政教观做出比较,认为二人观点虽看似矛盾,但实际上都是在佛教中国化道路上为生存发展所采取的不同策略而已,两种理论是一脉相承、相互统一的。文章表达了与上文作者王再兴完全不同的观点。谭洁的《道安统一释姓与魏晋选官品评制度之关系》[82],考察了魏晋选官制度和古印度种姓制度后,提出:道安统一僧人姓氏为“释”,主观上是道安在整理经典时受到佛典内容启发,客观上则与当时的选官品评制度密切相关。作者认为,由于古印度实行种姓制度以区分贵贱,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出身于世俗统治阶级的刹帝利,释姓种族是当时印度的贵族,因而作为佛教领袖的道安要领导日益壮大的僧团,也就必须给僧团这一特殊群体一种高贵的社会等级,以对应世俗的选官品评制度。文章还分析了统一姓氏后的僧团区别于魏晋世家大族的三个主要特征。
韩国良的《释道安与魏晋玄学》[83]指出,道安的佛学理论是在魏晋玄学这一大的文化背景下创立的,对于魏晋玄学的态度不是消极被动,而是积极主动的。梁世和的《道安与儒家》[84],分析了儒家思想对道安的影响。胡中才的《源于襄阳成于襄阳——浅谈道安般若学与荆州学派的渊源》[85],详细论述了道安所创立的佛教般若理论与汉末时期刘表、宋忠在襄阳创立的荆州学派之间存在的十分密切的学术渊源关系,认为其本身就是荆州学派的延续,这一文化渊源链条即:以襄阳的荆州官学为代表的“荆州学派”儒道兼综—王弼儒道融合的玄学—道安在襄阳融合儒道佛的般若学。胡中才的《习凿齿与释道安是学术伙伴》[86]和关伍的《四海习凿齿,弥天释道安》[87],介绍了道安与东晋学问家习凿齿的学术交往和轶事。黄崑威的《略论东晋时期儒佛交涉对北方十六国文化意识形态的影响——以习凿齿、道安、苻坚的交往为中心》[88],认为习凿齿与道安之间的交往是当时思想界儒佛交涉的一个缩影,二人北徙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南北文化交流与民族融合,南北政权在文化意识形态上逐渐彼此认可并相互接纳,而佛教在此过程中起到了融洽不同领域的桥梁作用。韩焕忠的《东晋高僧爱南华——浅谈道安等人对〈庄子〉的理解和运用》[89]指出,由于道安等高僧精通《庄子》,因此他们促进了佛教与中土主流思想文化的相互融合;道安本人在建立本无宗义、诠释禅定境界、解释禅观方法等方面,都充分运用了《庄子》的概念、术语和思维方式。
道安作为中国佛教史上一位杰出的人物,他的很多开创性的实践对后世佛教文化乃至中国当今文化建设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学界对此也有所涉及。毛运海的《道安佛学文化与“文化襄阳”建设》[90],立足于道安与襄阳之间密切的历史渊源关系。指出印度佛教中国化是道安在襄阳这片土地上受襄阳文化滋养而实现的,其成就进一步丰富着襄阳的文化内涵;作者还提出“襄阳是印度佛教中国化的发源地”的重要观点,认为襄阳应充分开发和利用道安佛学文化资源,发挥襄阳传统文化优势,促进“文化襄阳建设”。持上述类似观点的还有访谈报道性的记录文章《释道安,襄阳的重要文化品牌》[91]。
面对当前外来文化与传统文化的激烈碰撞,对于如何正确处理二者之间的关系问题,姚卫群的《从道安对佛教发展的贡献谈对外来文化应有的态度》[92],从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后道安在佛教中国化的具体实践中所做贡献入手,谈及对当今的借鉴与启示。作者认为,对待未来思想和文化,首先要有开放的胸襟、客观的态度和正确的定位,对其做细致研究并加以具体分析,取其精华以适应中国自身的需要,促进外来文化与中国文化融合,为建设现代和谐社会而努力。
综观近十年来学界围绕道安所进行的研究,可谓成果丰硕、领域宽广。不同学者从各自研究的领域与角度对道安所做的有益研究,进一步推动着今人对道安和他所为之奋斗一生的中国佛教的认识与理解。在看到已有研究的巨大成绩的同时,也必须清醒地认识到,目前学界对道安的研究虽视角广阔,但终究还是显现出庞杂无章、不成体系的固有问题。在已有研究成果中,关于道安翻译的相关研究最为丰富,其次是关于道安的佛学思想及其本人对中国佛教事业的贡献与影响的相关研究,但这两个方面的研究在深度和广度上都还有不少挖掘的空间;其他方面的研究都还比较欠缺,亟须加强和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