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忠
(湖北工程学院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北 孝感 432000)
论马克思主义两种全面生产论的不同美学观
贺天忠
(湖北工程学院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北 孝感 432000)
马克思主义生产论的研究经历了上世纪80年代前的单纯社会生产论到80年代初的自然生产力论再扩展到80年代末以来的生态生产、自然生产和全面生产论等四个阶段。马克思主义的全面生产论有两种不同的观点:“社会全面生产论”与“自然生产和社会生产有机统一的全面生产论”。“社会全面生产论”是以趋利和征服为主要目的,总体上属于现代性色彩的全面生产论,以此为动力之源而形成的是各种人类中心主义的美学观;而“自然生产和社会生产有机统一的全面生产论”是整个宇宙自然界的生产和再生产与人类社会的生产和再生产的有机统一,以此为动力之源而形成的是大唯物史观或马克思主义主客体生成本体的美学观。
马克思主义全面生产论;社会全面生产论;自然生产和社会生产有机统一的全面生产论;自然生产力;自然生产
马克思把社会理解为人和自然界的本质的统一,实际上是人与自然之间无限永恒的物质变换过程,人与自然关系的实质就是如何科学地处理人与宇宙自然生态之间的有机整体性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说,马克思主义的全面生产就是整个宇宙自然界包括地球生态环境的生产和再生产与人类社会的生产和再生产的辩证统一。过去形成的以趋利和征服为根本特征的社会生产论,未能科学地认识自然生产与社会生产之间的辩证关系,极大限制和束缚了人们的思想和学术理论研究的视野空间,至今这种现代性的人类中心主义色彩的全面生产论所延异的理论负面效应仍挥之不去。因此,完整准确地理解马克思主义的全面生产论,才能科学地调节和处理人与自然生态之间的物质变换关系,实现人与自然从私有制异化中获得双向解放,牢固树立起人类与宇宙自然应无限永恒地共生同在的终极关怀理念;进而深刻地认识自然美和生态美与人化美和美感(审美)的根源和本质。这是一项迫切而艰巨的理论研究课题。本文力求在马克思主义整体哲学思想的统领下,在全面考察马克思主义生产论研究现状的基础上,揭示马克思主义的全面生产论不只是社会全面生产论,而是自然生产和再生产与社会生产和再生产有机统一的全面生产论,同时阐明由这两种全面生产论而形成的不同美学观。
马克思主义生产论的研究,国内从上世纪80年代前的单纯社会生产论到80年代初的自然生产力论的探讨逐渐扩展到80年代末以来的生态生产、自然生产和马克思主义的全面生产等方面,对自然生产和社会生产的认识不断拓宽深入,完整的马克思主义生产论的面貌逐步趋于明朗化。这方面的学术研究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20世纪从新中国建立到80年代以前,学术界把生产等同于物质生产,把生产力等同于社会生产力。当时国内辞典如《哲学大辞典》、《简明社会科学词典》、《辞海》等工具书和教科书等把“生产”等同于“社会生产”,“生产力”成了“社会生产力”的同义语。如《辞海》中写道:生产力“亦称‘社会生产力’。人们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1]把马克思的生产论拘泥于社会生产论,与当时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论单纯归结为人类专有的活动,把马克思的对象性论局限于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论的学术主导趋向是一致的。有论者批判这是一种以趋利、征服为特征的生产力观,“并非出自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原文和原意,而是一种误解”[2]。
第二阶段是20世纪80年代初改革开放以来,由对自然力、自然生产力的研究为切入点,开始突破单一社会生产论的认识,到80年代后期延伸到自然再生产、生态生产力、生态生产等方面的研究,还只是涉及自然生产的局部性的理论研究,社会生产论仍然居于主导性的地位。80年代初期的学术界对“自然生产力”的争论,主要是把自然生产力作为渗入社会生产力中的构成因素加以认识的。 “自然力只有被‘人的手的创造物’所利用而产生出来的一种能力,才是自然生产力。”[3]“自然生产力和社会生产力相互影响和制约,经济再生产和自然再生产相互渗透,构成生产力发展的整个过程。……生产力实际上是生产人们的物质利益。”[4]从根本上看,渗入到人类社会生产中的自然力和自然生产力,已经成为社会生产力的构成部分,仅研究这部分自然生产和自然生产力,仍然是一种社会生产力的主导论。持类似观点的还有肖海鹏的《也谈自然力、自然生产力和社会生产力》(《 哲学动态》,1985年第8期)、杨锡昌的《自然生产力浅论》(《贵州社会科学,1989年第1期)、刘世佳和李艳春的《论自然环境与生产力协调发展》(《学术交流》,1996年第4期)、吴相利和赵敏的《自然生产力开发研究》(《绥化师专学报》,1997年第2期)、郭金喜的《生产力概念新析》(《浙江师大学报》,1998年第6期)、刘建伟的《马克思的“自然生产力”思想及其当代价值》(《当代经济研究》,2007年第12期)、陈炳的《论自然生产力及其与社会生产力的关系》(《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7年第4期)、王丹和冯文华的《马克思自然生产力思想的当代维度》(《甘肃社会科学》,2009年第2期)等。
在理论探讨中,形成了三种不同的自然生产力看法。其一,狭义的自然生产力是指纯粹的自然力,广义的自然生产力不仅包括自然力,还包括自然资源、生产所必备的自然条件、人自身的自然条件等。[4]其二,自然生产力实质上是自然生态的生产力,包括两个层次:一是自然界的自然力,可分为生活资料的自然力和生产资料的自然力两个小层次;二是自然界的生产力,分为绿色植物的生产力和动物的生产力两个层次。[5]其三,生产力可分为两个层次:一是哲学上最广义的生产力概念,是对物质世界运动性质和活动能力的整体把握;二是指人们在生产过程中所形成并表现出来的认识、改造和建设世界的能力,是社会生产力与自然生产力的高度统一,这是从一般历史唯物主义所进行的认识[5],即社会全面生产论。这种生产力论沟通了宇宙自然演化史与社会发展史的整个过程,切合马克思主义的全面生产论。
第三阶段,20世纪80年代后期,国外生态学、环境科学被逐步引进,生态哲学、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备受重视,人与自然有机整体性的生态哲学和生态伦理观念成为研究的热点,开始把自然生产力和社会生产力看作一个总体,并认识到自然生产力与社会生产力是性质不同的,并逐步扩展到对生态生产、生态生产力、生态环境生产、自然生产率、综合生产力等问题的研究。代表性研究论文有史宇谦的《论自然生产力和生态决策》(《江西社会科学》(1988年第6期)、巨乃岐的《试论生态危机的实质和根源》(《科学技术与辩证法》,1997年第6期)等系列论文、王丹的《生态视域中的马克思自然生产力思想》(《东北师大学报》,2009年第1期)等。巨乃岐认为,生态危机的实质是自然生产力与社会生产力内部矛盾尖锐化的表现,生态文明时代是以自然生产力与社会生产力协调发展为标志的大生产力时代[6]。出现了生态生产力、生态生产、自然生产力论、绿色生产力论、生产力能力论等各种新观点。生态生产力是自然生态系统本身所具有的物质变换能力。生态文明观认为,人类与自然应和谐相处,共生共荣,永续发展,不能只考虑满足人类的需要,一味地索取自然;也应满足自然生态系统的需要,向自然生态系统补充物质和能量,这样才能人与自然双赢,获得良性循环发展,真正实现人与自然的双向解放。
第四阶段是新世纪以来,自然生产和马克思主义的全面生产论等研究开始成为热点,把自然生产力和自然生产、生态生产力和生态生产等与社会生产力和社会生产看作是一个总体。目前主要存在着马克思主义的两种全面生产论:社会全面生产论与自然生产和社会生产有机统一的全面生产论。有的论者虽然也结合了自然生产力、自然生产和生态生产等一些思想,来研究“社会全面生产论”,但总体上仍属于现代性的以趋利和征服为目的的传统的社会全面生产论。理论依据是马克思的早期著作《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中的“人的生产是全面的”思想,加上马克思和恩格斯后来在《德意志意识形态》、《资本论》等著作中系统地论述的几种基本生产形式,构建了一个内容丰富和结构完整的理论体系,即社会有机体的全面生产理论。[7]从称呼上看主要有“马克思的全面生产理论”(俞吾金《作为全面生产理论的马克思哲学》,《哲学研究》2003年第 8期)、“马克思的社会全面生产理论”(方世南《马克思社会发展理论的深刻意蕴与当代价值》,《马克思主义研究》2004年第3期)、“马克思的生产理论”(仰海峰《生产理论与马克思哲学范式的新探索》,《中国社会科学》2004年第 4期)、“历史唯物主义全面生产理论”(李云峰《科学发展观与历史唯物主义全面生产理论》,《桂海论丛》2006年第1期)、“马克思的社会生产理论”(景中强《论马克思的社会生产理论与当今社会发展》,《广东社会科学》2007年第2期)、“社会有机体全面生产理论”(孙承叔《一种被忽视的生产》,《学习与探索》2007年第 4期)和“马克思再生产理论”(李少云《论马克思再生产理论与科学发展》,《学习与实践》2008年第7期)等。多数论者用的是“马克思的全面生产理论”和“马克思的社会全面生产理论”的提法,体现的是人的全面的社会本质和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的内在要求。[7]
而“自然生产和社会生产有机统一的全面生产论”则是根据马克思主义哲学整体即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统一体或大唯物史观以及宇宙自然和社会生产演变发展的实际,尤其是从自然力、自然生产力、自然生产和生态生产等客观运动的实际和规律而进行完整认识的,更契合马克思主义哲学整体的精义和宇宙自然生产和人类社会生产的演变实际。这方面的研究论文主要有余谋昌《关于人与自然的札记》、《生态哲学:可持续发展的哲学诠释》等,韩民青《自然生产与社会生产》、《宇宙的结构、演化与人类的作用再探》、《从人类中心主义到大自然主义》等,巨乃岐和刘冠军的《生产力新论——大生产观初探》,巨乃岐和田华丽的《自然生产力:后现代生产力的核心范畴》,夏甄陶的《自然创造与人文创造》,贺天忠的《生态美的客体实践本性与美学的终极关怀进路》和《论主客体实践自由与美的本质》等等。因此,笔者认为马克思主义的全面生产就是整个宇宙自然界包括地球生态环境的生产和再生产与人类社会的生产和再生产辩证有机的统一。
从有关生产论的语用来看,马克思和恩格斯在不少著作中所使用的“产生”、“生成”、“创造”、“对象性”、“对象化”、“形成”、“物质实践”等词语,实际上都可以视为“生产”、“生成”、“实践”等不同说法,其中既有哲学方面的上位概念也有政治经济学方面的下位概念。对社会生产论的认识过程经历了物质生产的单一类型到物质生产和人自身的生产构成的两种类型,进而到物质生产、人自身的生产和精神生产构成的三种类型,再扩展到物质资料的生产、人自身的生产、社会关系的生产和精神生产构成的四种类型。[8]新世纪以来通过余谋昌、韩民青、巨乃岐、夏甄陶等学者的阐发才逐步由人类社会和地球自然生态的视野扩展到了整个宇宙自然生产的视野。因此,区分社会全面生产论与自然生产和社会生产辩证有机统一的全面生产论,不仅是深化马克思主义全面生产论研究认识的重大理论问题,而且这两种全面生产论也蕴涵着不同的美学观。
30多年来,关于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全面生产论方面的研究,先后出现了“二项式生产”说、“三项式生产”说、“四项式生产”说乃至“五项式生产”说等多种不同的观点。
“二项式生产”说认为马克思主义全面生产论包括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两大方面。[9]
“三项式生产”说依据《手稿》、《德意志意识形态》等有关论述,把人类的生产活动归纳为三大类,即人口生产、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马克思在《手稿》中说:“宗教、家庭、国家、法、道德、科学、艺术等等,都不过是生产的一些特殊的方式,并且受生产的普遍规律的支配。”[10]这是马克思最早认识和论述一般生产和消费的问题,也可以认为是人类三大生产的理论依据之一。不少学者据此把人类的生产活动归纳为三大类,即人口生产、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11]
“四项式生产”说目前已知有两种看法。一是俞吾金认为社会全面生产由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即“物质生产”;人的生产,即人的生育;精神生产;社会关系的生产四种生产类型组成。[12]孙承叔也持类似的看法:人类社会是物质生产、人类自身再生产、精神生产和社会关系再生产四种生产的统一。[13]二是张开焱认为社会生产由种群生产、物质生产、权力生产和精神生产构成。[14]
“五项式生产”说源自前苏联学者巴加图利,包括物质生产、需要的生产、人的生产(繁殖)、社会关系的生产(生产关系的生产)和精神生产等五种。[15]孙承叔认为包括物质生产、人的自身生产、精神生产、社会关系再生产和人与自然关系再生产等五种。[16]此外,还有论者提出了包括“安全生产”在内的五种生产类型。[17]
在以上多种全面生产论的看法中,争议比较大的问题集中在“人再生产整个自然界”、“生命的生产”和“人的生产是全面的”等问题上。有的学者将《手稿》中的“人再生产整个自然界”理解为“人与自然关系再生产”,或理解为“生态环境的再生产”,是“生态环境的自然再生产”和“社会再生产”的有机统一。马克思说:“经济的再生产过程……总是同一个自然的再生产过程交织在一起。”[18]笔者认为“人类再生产整个自然界”并不是人原创性地生产了自然界,而是在自然的生产和再生产的基础上对自然界进行了能动的社会化生产,人类通过这种二度、或多度再生产使自然界表现为他的作品和他的现实,如游牧型、农耕型、手工业型、机器大工业型、电气化自动化型、知识经济型和生态文明型等各种不同的生产方式,生产的宽广度和纵深度不断拓宽和深化,同时还应维系自然生态和社会生产的永续性和再生性,使二者处于和谐平衡互生的有机整体中。
马恩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提出了“生命的生产”,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提出了“人类自身的生产”[19]。把物质资料生产、人类自身生产和精神生产并列,作为全面生产的三个方面,[20]这种观点没有全面理解马克思所说的“生命的生产”。马克思说:“每日都在重新生产自己生命的人们开始生产另外一些人,即繁殖。”[21]笔者认为生命的生产主要指人的生命的维系生产和族类的生育繁衍生命的生产,繁殖带来的血族关系和家庭关系就是生命生产,也含有起初的社会关系的生产。
马克思说“人的生产是全面的”,是指人甚至不受肉体需要的支配也进行生产,只有不受这种需要的支配时才进行真正的生产。人的生产的全面性源于人的需要的全面性,生产的动力不只是维持肉体的直接需要,还有超生物性的社会精神需要。但这并不是说人的生产就没有肉体的直接需要和生物性的需要。“人的生产是全面的”的完整含义是人的生产的自然性和其超越自然性的社会性的两方面辩证统一。不少人在阐释这种全面生产论时脱离具体语境,把全面生产论只理解为社会生产的全面性。俞吾金说:“哲学意义上的、广义的生产理论,即关于整个人类社会生产和再生产的‘全面生产’理论。”[12]这种观点典型地体现出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和全面生产论的片面认识,把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不是看作有机统一体,而是分割开来,并且把历史唯物主义缩小为人类社会史,割断与宇宙自然史之间的联系。“这种‘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论’不仅使马克思哲学二元化了,而且磨平了它与一般唯物主义的本质差别”,甚至说:“辩证唯物主义仍然是以抽象的物质作为自己的基础的,只要它不更换这个基础,即使给它穿上辩证法的外套也是无济于事的”[12]。于是论者得出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仅仅是“社会哲学”[12]的结论,明显表现出社会全面生产的优先性以及拒斥辩证唯物主义的论调。在以往的美学研究中,由于受单纯的社会生产论的影响,把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统一的主体实践自由误解为一切美的对象和美的事物生成创造的动力之源和本质,以美的社会性和审美的主观性掩盖自然美的先在性和各种美的对象生成和存在的客观性,有意无意地把主体实践的作用加以夸大而万能化,缺乏自然生态生产与社会生产有机统一的全局性视野,也丧失了人与自然万物应平等而永续性地生存与发展的生态伦理品格,其实质仍然是趋利和征服为根本特征的现代性的美学本原论。
因此,不能仅仅从人类历史唯物主义或所谓“社会哲学”出发把马克思主义的全面生产论拘泥在社会全面生产论上,而应从辩证唯物主义或包括宇宙自然史的大唯物史观出发来研究自然生产力、自然生产、自然创造、生态环境的生产等内容,把这两大方面的研究融合为一体,才是马克思主义全面生产的真实内容。马克思虽然在《手稿》等著作里没有明确系统地对自然生产的阐述,但对“动物的生产”的认识实际上也是对自然生产的部分论述。马克思还从大唯物史观的高度对“对象性”、“物质本质力量”、自然本质、自然力和自然的本质力量等进行了多方面论述,蕴涵着深邃的自然生产和人类社会生产一体化的全面生产的思想。马克思指出:“人在生产中只能象自然本身那样发挥作用,就是说,只能改变物质的形态。不仅如此,他在这种改变形态的劳动中还要经常依靠自然力的帮助。”[22]马克思还说:“自然界和劳动一样也是使用价值的源泉”[23]。因此,马克思没有忽视自然生产和自然产品价值。人作为自然生物的生产与自然生产有交叉相融之处,自然生产尤其是无机界生产的最大特点是无意识和无目的的自由生产。而人的生产包括了自然的生产和社会生产,没有人的自然生产,就不可能有人的社会生产。
新世纪以来,余谋昌对生态哲学观及物质生产类型和自然价值等方面的研究,韩民青对自然生产和人类生产区别性的研究,巨乃岐对自然生产力和世界本体生成性,夏甄陶对自然创造与人文创造的异同研究和笔者对马克思主义主客体生成本体的研究等都体现了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统一的大唯物史观、新美学价值论、大生产力论、大生产观和大实践观的视野,根本区别于带有现代性色彩的社会全面生产论而形成的美学观。
首先,主张建立“社会的自然观”和“文明的生态史观”即宇宙自然史和人类社会史相统一的大唯物史观,形成了以自然价值为基础的新的美学价值观。余谋昌认为,西方工业革命以来,是以牛顿物理学和笛卡儿哲学为基础而形成的机械论自然观,是强调主、客二分的哲学,过分强调人与自然的分离和对立,发展了人类中心主义的价值观。“我们的历史观,不是关于纯粹社会历史发展的观点,因为自然因素参加了历史的创造”[24],应是文明的生态史观。以往的经济学只承认社会物质生产,不承认自然物质生产;只认同社会物质生产的产品的价值,不认同自然物质生产的产品的价值;而且以损害自然物质生产来实现社会物质生产,自然生产力受到破坏,走向经济不可持续发展。余先生认为四种生产力创造了四种生产价值:自然物质生产创造了自然价值;人口生成创造了人才价值;社会物质生产创造了劳动价值;知识生产创造了智慧价值。[25]由此而形成了新的美学价值观:其一,应在自然价值的基础上,实现文化价值。以往只认可文化价值,忽视自然价值,损害自然价值以实现文化价值。其二,多种多样的自然生产力创造了多种多样的自然物质产品和自然价值。其三,自然界万物是自然价值的载体,其中包括自然物质、能量和信息的无限多样性。人的价值、生命和自然界的价值都应具有各自不同的价值;人类生存、其他生命和自然界的生存等都在生态伦理上等齐生存。其四,按照美的规律来实现真、善、美的统一。[24]
其次,倡导后现代是自然生产力与社会生产力协调永续发展的大生产力观。巨乃岐、田华丽认为,现代生产力是以工业文明为标志的社会生产力,后现代生产力是以自然生产力的优先、充分和重点发展为核心,实现自然生产力与社会生产力的协调、全面、永续性发展的真正意义上的大生产力。[6]巨乃岐认为在整个生产力系统中,自然生产力是前提和基础,社会生产力是主体和核心。[26]
再次,多层次认识宇宙自然、生态环境和人类社会的生成本体,形成社会生产与自然生产有机统一的大生产观。巨乃岐认为生成乃是世界本体的内在本性,马克思讲的“自然向人生成”的思想包含有世界观上的生成本体论、自然观上的人本生态观和历史观上的生产本体论三个不同的本体性层面。历史观上的生产本体论不同于与物质本体论相对立的“实践本体论”。而是把生产植根于物质基础之上,去实现物质与精神的融合,自然生产与社会生产相统一的互动转化的进升式的运动形态。[6]韩青民认为广义的生产与生成几乎是同义语。生产既有自然生产,也有人类生产,整个宇宙万物都是生成 (生产 )的。自然生产是一种无主体生产,或无主体客体区分的生产。自然界的物质形态可分为物理物质、化学物质、生命物质三种类型,每种物质形态都是个体与群体的统一。人类的生产活动明显不同于自然物质生产,是人与自然之间包含意识因素的物质变换。因为意识不能直接对外部物质世界发生作用,人类生产在本质上就是不断把客观世界规律转变成人类知识,并把这些规律的认识(知识) 转化到人化的自然中去,以实现大自然和人类社会演化的永续性和自由自觉的创造性。[27]全新的“大生产观”就是要实现社会生产与自然生产的有机结合和协调统一[28],这是解决人与自然的矛盾和生态污染毁坏问题的必由之路。
更次,主张自然创造与人文创造相统一的完整的创造论。通过掌握真实有据的自然科学理论和自然科学发现,科学正确地理解自然的创造,实现人与自然可持续发展。夏甄陶认为世界是包含着自然创造与人文创造的持续不断的创造过程。自然创造是无意识、无目的发生的自然效应,是客观的、不间断的、无限永恒的自然过程。自然创造的特性主要表现在:一是自然创造是一种自然发生或自然生成的超越旧的物质形态、产生新的物质形态的自然过程与自然效应;二是表现为物质和能量不可分割关系的系统和存在物;三是无意识无目的而客观无限永恒地进行自然创造的演化。人文创造是通过人工实现和完成的事物,是自然尺度与人的内在尺度达到统一后的人化物,具有开放、自由、创新的品性。自然创造与人文创造既各自独立而又和谐协调地发展,天人相分才能走向真正的天人合一。[29]
最后,客体生成和主体实践的统一构成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大实践观,形成了大唯物史观或马克思主义主客体生成本体的美学观。宇宙自然和人类社会的创造或者生产,可以分为四个不同的维度,形成了客体生成本体和主体实践本体之间的辩证互动规律。宇宙的形成产生了银河系与其他星系,这是大自然的一度创造;太阳源源不断地为本星系所属星球提供光和热,推进了地球的演化,出现了生命生态环境,是地球的二度创造者;生命物质遵循自然规律而不断进化是第三度创造;而人类社会出现以后所出现的各种人化自然的实践活动是第四度创造即人化的创造。前面的三度创造都可视为自然化的创造;而第四度创造是人类主体性实践创造。[30]应把创造、实践、生产、对象性、对象化等范畴与生成的内在本性结合起来,形成哲学美学高度的大实践观。因此,美的根源是宇宙自然的本质力量的对象性即自然化和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即人化,在此基础上才生发了客体生成自由和主体实践自由及审美自由,产生了自然美和人化美等一切美的对象与审美心理及审美活动。美本体就是客体生成本体和主体实践本体的统一体,美本质是无限永恒创化的自由,美是无限永恒创化自由的形象显现[31]。这样依据马克思主义的自然生产和社会生产有机统一的全面生产论,对古往今来的争论不休的美本原问题,做出了既符合马克思主义哲学总体思想,又符合自然美与人化美和审美的发生学实际的结论,为深入研究马克思主义大美学的本原论提供了新的理论参照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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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晓军)
On the Different Aesthetic Views of Marxist’ s Two Kinds of All-round Production Theory
He Tianzhong
(SchoolofLiteratureandJournalism,HubeiEngineeringUniversity,Xiaogan,Hubei432000,China)
The study of Marxist production theory has gone through four stages: the pure social production theory before the 1980s, the natural productivity theory in the early 1980s, the theory of ecological production and natural production, the all-round production theory since the end of 1980s. Marxist has two kinds of different all-round production theory: “all-round social production theory” and “all-round production theory that are organically united in terms of nature and society”. The main purpose of the former is to benefit and to conquer. It belongs to modernity colored all-round production theory all in all and forms various anthropocentrism’ s aesthetic views when it is used as the source of motivation. The latter theory is the unity of whole universal natural production and reproduction and whole human social production and reproduction. It forms aesthetic views of the great historical materialism or Marxist subject and object generation ontology when it is used as the source of motivation.
Marxist’ s all-round production theory; all-round social production theory; all-round production theory that are organically united in terms of nature and society; natural production power; natural production
2015-05-06
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重点课题(13d105)
贺天忠(1964- ),男,湖北谷城人,湖北工程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B83-02
A
2095-4824(2015)04-0047-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