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凤文化的思想内涵及传承意义

张 武

（湖北省荆楚文化研究会，湖北 武汉430070）

凤文化是在楚人先民崇凤这一图腾崇拜的基础上形成和发展出来的一种文化形态。在中国传统文化典籍的记述中，凤凰被称之为“百鸟之王”，是一种神奇美丽的巨鸟。凤为雄凰为雌，合称为凤凰。凤凰传说起源于鸟，在《山海经》中：“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釆而文，名曰凤皇。”《说文》：“凤，神鸟也。”《瑞应图》：“凤凰，仁鸟也。”《诗经》：“凤凰灵鸟。”《庄子·逍遥游》：“以鲲化为鹏，鹏即凤。”凤凰还曰鸾。《山海经》中记载“有五采鸟三名：一曰凤鸟，一曰凰鸟，一曰鸾鸟。”《广雅》：“鸾鸟，凤皇属也。”郭璞在《尔雅·释鸟》中注释说：中国的凤凰形体为“鸡头，蛇颈，燕颔，龟背，鱼尾，五彩色，高六尺许。”“是一个集众多动物于一身的神鸟，象征吉祥和永生。”荆楚凤文化作为一种特殊的区域文化形态，其包含的基本文化精神元素主要是：腾飞、吉祥、安宁、浪漫、热情、和美、和谐等等。凡是与凤形象相关联的诗歌、图画、音乐、传说、典藉、故事、漆器绘画等，都是凤文化思想内涵的载体和形象思维形式。正是这些丰富的文化形式，使凤文化的深刻思想内涵得以展现出来，获得传承和弘扬，成为荆楚文化宝库中的一朵奇葩。

崇凤尊祖是凤文化早期的思想文化形态。荆楚凤文化显示的是楚人最初的一种思想、精神层面上的价值追求。在楚人的信史时代，先民的图腾只留下了朦胧的印象，但仍有图腾的象征作用和神秘意境。图腾崇拜和祖先崇拜是以亲缘关系为基础的，相互贯通，图腾成为祖先的化身。在楚人的心目中，祝融是半神格化、半人格化的始祖，认为凤是祝融的化身。《白虎通·五行篇》这样记述：“太阳（指炎帝）……位在南方……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其精为鸟，离为鸾。”鸾为纹彩斑斓之凤。而凤只是传说中的鸟王，就像龙一样，谁也沒有真实见过。楚人把凤想象成如我们从出土文物上看到的那些形象，无非因为他们相信凤同他们这个民族有一种神秘的亲缘关系。在楚人看来，崇凤就是尊重自己的祖先，钟爱自己的民族。所以把自己认为最美好的特性和特征都赋予了凤，作为民族的理想与追求、目标与价值。有学者指出，在楚人的心目中，他们与凤实际上是合而为一的。他们着意标榜凤，就是在标树自身的风貌与形象。凤是至真至善至美的体现。为此，楚人尊凤爱凤，以凤为图腾，视凤为东方的象征。这就是楚人尊凤爱凤的思想基础。这一判断无疑是中肯的。自古以来凤就有“五德其文”的美誉。《山海经·南山经》说，凤凰身上五彩羽毛各显示其美德：“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屈原的《楚辞》中有24 处提到凤。在《离骚》中赞美：“凤皇纷其承旌兮，高翱翔之翼翼。”在屈原的作品中，凤被赋于了高尚、圣洁、优雅、超逸的人格品质。以屈原为代表的《楚辞》，将凤作为审美情感的载体，并注入瑰丽诡异的浪漫主义色彩，从而使凤凰成为体现具有民族精神品质的象征。《山海经》的作者（主要是楚巫），在书中称凤的出现是莫大的祥瑞，“南方……有鸾鸟自歌，凤鸟自舞……见则天下和。”“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宁。”楚人还把凤看作是天使，“凤者，天之使也。”凤还被赋予给人温暖的日和火的红色。凤的别种，日中的峻鸟是日神的化身，鸾鸟是雷神的化身，飞廉是风神的化身。日和火给人阳光和温暖，都是红色的，因此凤也染上了红色。崇凤的楚人以红色为贵，应缘于此。所以，楚人画凤虽有色彩，但以红色为主色。火凤鳳成为凤文化最具特色的形象标志。

凤文化源于楚人先民对凤的图腾崇拜，生成于荆楚大地，与楚文化相互补充，相得益彰。“虎座飞鸟”是古代楚囤出土文物中凤鸟类彩绘漆木器中最珍奇的造型，深刻反映出楚人心目中凤的地位。楚人已经在精神层面上将凤意象化，使其成为自由精灵的象征、生命永存的寄托。作为古代富于特色的一种文化形态，无疑具有深刻的思想文化内涵和鲜明的特征。

一是凤文化作为荆楚文化的元典文化之一，其影响源远流长。凤文化的思想文化的核心內涵体现在老庄哲学思想中。換句话说，荆楚凤文化的思想内涵元素是老庄哲学思想的基础源泉之一。“守雌”、“贵柔”是凤文化的思想内涵、致思方式和处事法则，这是凤文化显著的思想文化内涵特征。老子主张“柔弱胜刚強”、“无为而无不为”、“道法自然”等理念，在历史上产生过重大影响。西汉初期崇尚黄老之术，就是以老子思想作为治国治政理念；东汉刘秀也崇尚“守雌”、“贵柔”，他坦称：“吾理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可以说，凤文化对于治理社会、化解社会矛盾方面曾产生过积极作用。凤文化“守雌”、“贵柔”，但不消极。亦含有崇尚主动追求光明、求新、永恒的理念。屈原在《天问》中写道：“天式纵横，阳离爰死？大何呜？”阳离在古献上被称之谓太阳中的离鸟。《易·说卦》指出：“离为火，为日”。《春秋元命苞》说“火离为凤凰。”离鸟在熊熊的烈火中获得新生。这与国外传入中国的“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观念基本一致。郭沫若就采纳了这一思想理念。在他的《凤凰涅槃》诗作中写道：“火便是凤，凤便是火”；“我们更生了”，“翱翔，翱翔；欢唱，欢唱”；“我们光明，我们新鲜，我们华美，我们芬芳”等。通过对凤凰的赞颂，呼唤出当代的精神追求。

二是浪漫主义的文化精神和价值取向，主要体现于庄子和屈原的作品中。凤被看作是自由翱翔的神鸟，被看作是荆楚儿女理想人格的化身。因而庄子所表现的浪漫主义追求和屈原所展示的浪漫主义精神构成了凤文化的价值理念和追求。庄子追求超越主义和精神上的绝对自由，“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神游于“尘垢”（尘世）之外，逍遥于无为之中，成为“圣人”、“真人”。庄子主张齐物我，齐是非，齐大小，齐贵贱，齐生死，抛弃功名束缚，做到“无功”、“无名”、“坐忘”、“无己”。为了解放个体，不仅要超越社会，超越宇宙，而且要超越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顺其自然，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屈原所显示的浪漫主义精神，主要是把郢中巫学与稷下道学相揉合，形成了屈原作品中特有的浪漫主义色彩。即巫学的怪想、道学的妙理、骚学的奇思，三者交融，以至迷离恍惚、汪洋恣肆、精釆绝艳、浪漫飘逸。所有这些，充分反映了荆楚凤文化的风貌，塑造了凤文化的思想特色。

三是“呜将惊人”的腾飞超越精神，是凤文化所展现的強大精神力量。楚人崇凤不是偶然的。凤寄托了楚人的追求和期盼，被赋予了敢为天下先的超越精神、博大胸怀和敢于创新突破的壮志。宋玉在《对楚王问》中说：“凤凰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翱翔乎杳冥之上，夫藩篱之鹦，岂能与之料天地高哉？”宋玉关于凤凰上击九千里的描述，犹如《庄子·逍遥游》中鹏怒而飞，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的神话一样，展现了凤凰的精神风貌。楚庄王以凤喻己是凤文化内涵精神的典型显示，是凤文化蕴含的奋斗振兴超越精神的具体展现。楚庄王即位三年不理政事。伍举谏楚庄王说道：“有鸟在于阜，三年不飞不呜，是何鸟也？”楚庄王说：“三年不飞，飞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楚庄王以凤喻己，发扬凤文化精神，兴国安邦，成为楚国一代雄主。也使一飞冲天、一鸣惊人成为凤文化的传世精神和励志力量。

凤文化同龙文化一样，是中华传统文化构成板块之一。两者都是由中华祖先图腾崇拜延伸演变发展而来。龙象征雄伟、刚烈、强势、权威、高昂，凤象征美丽、吉祥、和美、炽热、腾飞等等。在封建时代，龙服为帝王穿戴，凤服为帝后穿戴。从而形成了龙为阳刚、凤为柔美的观念。龙凤的结合和并驾齐驱，成为炎黄子孙世代敬仰、崇拜、弘扬、传承的文化精神。在中国的成语体系中，龙凤相配构成一系列成语故事，如：龙凤呈祥、龙飞凤舞、龙跃凤鸣、龙兴凤举、龙驹凤欤、麟子凤雏、凤髓龙肝、龙章凤姿、凤毛麟角等等。这些成语故事，成为中华文化中龙凤文化的独具特色的经典话语展示。

弘扬和传承凤文化精神具有不可忽视的积极意义。现在，我们正处在我国改革和发展的重要历史时期。党的十八大提出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目标，提出了建设杜会主义文化强国的伟大任务。同时要求我们建立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体系，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建设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而奋斗。在中国，龙、凤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板块，在社会发展的进程中都发挥出重要的作用，是历史发展的精神力量。荆楚凤文化所蕴含的丰富而深刻的思想文化內涵，如腾飞冲天的超越精神、安宁和美和谐的价值追求、浪漫炽热激情的生活风貌，等等，对于当今来说，都是值得倡导和弘扬的。弘扬和传承凤文化的这些重要精神内涵，对于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无疑具有重要价值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