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姝苗
鲁迅当年读书,其师寿镜吾先生传下祖训:“布衣暖,菜根香,读书滋味长。”后沿用为三味书屋的馆训。
三味书屋曾是鲁迅读私塾的地方,少年时代,从12岁时起,几乎有六年时间往返此地求学度过。这间书屋我曾去拜访,只是因为受保护的缘由,许多景象已难以触摸。比如鲁迅亲手刻着“早”字的那张桌子,被锁在屋里,不得近前打量,也就无法亲身体验。
关于“三味”的由来,有三种解释:其一,出自“三昧”,梵语samadhi的音译,意思是止息杂念,使心神平静。原是一种外来音译的佛教语言,一为“定”,二为“正受”,三为“等持”,指诵读佛经、领悟经义的三重境界。其二,源于宋代李淑的《邯郸书目》,“诗书味之太羹,史为折俎,子为醯醢,是为三味。林辰在《鲁迅和三味书屋主人》中取义为:“读经味如稻粱,读史味如肴馔,诸子百家味如醯醢。”其三,便是鲁迅的先生寿镜吾的解析:“布衣暖,菜根香,诗书滋味长。”个中三味,既涵盖了芸芸众生之俗味,又囊括了思想精神的品味,颇显得意味深长。
我参观的鲁迅故居位于浙江省绍兴市东昌坊口,“三味书屋”横悬于房梁,匾额之下挂一幅松鹿图,两旁木柱上各一副联子:“至乐无声唯孝悌,太羹有味是诗书”,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的样子。在鲁迅眼里,先生是本城中极方正、质朴、博学的人,为人与治学对其影响很大。
鲁迅读的家塾原为“三余书屋”,说起“三余”的出处,要追溯到三国时期,有位叫董遇的人常劝他的学生,利用“三余”读书,即“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晴之余”,教诲学生只争朝夕,爱惜时间。后被塾师寿镜吾的祖父改名为“三味书屋”。“三味”里做的事情并不复杂,读他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可见一斑。无非“我就只读书,正午习字,晚上对课。”老师的苛刻也并非残酷,在鲁迅笔下,先生甚至是那么和蔼可亲:“他有一条戒尺,但是不常用,也有罚跪的规则,但也不常用,普通总不过瞪几眼,大声道:“‘读书!先生自己也念书。后来,我们的声音便低下去,静下去了,只有他还大声朗读着……”“先生读书入神的时候,于我们是很相宜的。有几个便用纸糊的盔甲套在指甲上做戏。我是画画儿……”
父亲去世以后,鲁迅就再也没去三味书屋读书,他告别乡亲,去国求学,“走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时间慢慢消逝,只剩下那些泛黄纸页,那个带着岁月陈迹渐渐模糊的“早”字,那被先生一读着,“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便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的极好文章,那段韵味犹存的“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