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霞
(南京师范大学,江苏·南京 210024;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河南·焦作 454000)
每个个体都生活于较为固定的场景中,每个场景都有自己的文化,在场景中久了,自然便会形成与场景文化相一致的文化心理。对少数民族民众而言,民族便是其所在的基本场景,因此具有各种各样的民族文化心理是民族民众的基本特征。场景文化依附于外在物质条件,当外在条件发生改变,个体熟悉的文化氛围转向陌生,个体原有的文化心理和现有物质条件上所承载的文化便会形成冲突。特定文化环境中的个体在进入新的环境中时,其必然面临文化心理的适应问题,根据外在条件适当调整自身的文化心理,使自身融入到新的文化环境中,是每个个体在环境发生变化时都必然面对的问题,城镇化中的民族民众也不例外。城镇化的本质是在工业环境下把民众的生产和生活方式由农业方式向城市化方式转变的过程,城镇化的过程也是农民融入城市化的过程。与少数民族原有的生产生活方式相比较,城镇化所带来的变化无疑是巨大的,从居住方式到生产方式,多数少数民族的物质生活被彻底改变。物质条件的极大改变意味着少数民族和其原有的生产生活方式的距离越来越远,依附于原有的生产生活方式上的人际关系、风俗习惯、价值体系随着原有生活图景的远去而在城镇化环境中面临着无处搁置的困境。城镇化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城镇化不仅是物质方面的城镇化,更需要在精神意识方面的城镇化,城镇化进程中的民族民众必须适应和调整好民族文化心理,由此才能在新的环境中安居乐业。民族民众在城镇化进程中的文化心理适应可以简单理解为个体熟悉并按照城镇化文化设置生活的过程。[1]
少数民族所居住的区域多是偏僻、地理条件较为恶劣地区,人口较为分散是民族民众分布的普遍现象。在乡村社会中少数民族民众虽生活条件艰苦,但在居住方面各自独立,按照宅基地各自修建自己的院落。这样的居住方式使得少数民族民众在物质外在上形成了较为自由封闭独立的私有空间,在此基础上所形成的文化心理是保守的、独特的。由于城镇化的人口集中化特征,在少数民族民族城镇化的过程中,民众原有的居住方式发生了改变,由原有的独家小院居住方式向社区居住方式转变,原有的独立院落变成了和他人共同居住的楼房,原来散居的人群集中居住于社区,这样的居住方式改变使得少数民族在生产生活上都有了极大的改变。城镇化的居住方式使得民众原有的生活方式有所改变,如土家族的火塘文化在城镇化进程中由于居住条件改善,不需要再设置火塘,火塘消失,与火塘相关的文化表现也随之消失,火塘文化下面潜在的心理意识在城镇化中难以表达。另外城镇化相对公共化的居住方式与民族民众保守的文化心理有所冲突,因此在原有居住方式上所形成的文化心理因居住方式的调整而难以适应。
在民族传统的生活场景中,因民族生活需求而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及节庆习俗,在这样的生活习惯下,民族民众形成了较为固定的思想意识文化。民俗和节庆已经成为少数民族民众原有的文化心理的外在使然,通过这些习俗活动,民族民众表达着自己对民族各种各样的情感。因此在少数民族风俗习惯中实际上蕴含着各种各样的民族文化心理,风俗习惯是民族文化心理的载体或出口。而在城镇化进程中,游牧民族不再游牧,狩猎民族不再狩猎,与游牧生活和狩猎文化相伴生的各种风俗习惯也随之消失,大多数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在城镇化进程中因缺乏相应的物质条件而逐渐淡化消失。民族风俗习惯的淡化或者消失,民族民众的文化心理不仅缺失了表达的窗口,也丧失了滋养的土壤。与传统民族文化心理相对应的是城镇化的现代文化环境,这样的环境必然会使民族文化心理不适应。
少数民族特有的生活环境使得少数民族民众在交际方面多有不便,民族民众因此也形成了小范围内的熟人交际和定期扩大范围的联欢等交际活动。以西南少数民族为例,当地多个民族于深山峻岭之内,交通上的不便使得民族民众的日常交际往往局限于有限的几户人家,交际是人群的本能,为了有更多的交际机会,多数少数民族形成了各种各样的节庆聚会习俗,以便于民族民众的婚恋交流等。草原民族同样也有自己交际环境方面的特征,游牧生活方式使得草原民族难以有更多的人群集中居住,于是便形成了那达慕大会等节庆大会来促进民众交流。少数民族各种各样的交际方式下形成了相应的的人际关系交流心理和秩序观念。而与少数民族原有的交际环境不同的是,城镇化进程中,为了让更多的民众享受现代化所带来的便利,使更多人享受公共设施,必然要把更多的人群集中在一起,城镇化的方式颠覆了民族原有的交际环境。城镇化所带来的人口集中化也使更多素不相识的个体聚集在一起,而这显然和民众原有村落居住时少数的熟人社会有很大区别。城镇化下交际环境的变迁使得民族民众原有交际观念和思想与现实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冲突,冲击了民族民众固有的社会交际心理。
在现代技术条件支持下,多元文化共存是大势所趋,每个个体都必然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文化冲击,并在多元文化环境中找到合适的相处模式。对个体而言,多元文化环境下如果固守一种文化思维或者文化心理模式,必然要受到各种各样的文化冲撞,不利于个体在社会环境中的更好生存和发展。文化是多元的,而个体的文化心理模式一旦形成便难以调整,因此对个体而言,坚持开放的文化心态,对各种文化兼容并蓄,便成为现代人必须在多元文化环境下所秉持的文化心态。[2]少数民族民众在民族文化环境下所形成的民族文化心理适应民族传统的文化环境,但是在城镇化进程中,还以这样的民族文化心理模式来应对新的环境,显然是不够的,新的交际环境,新的文化条件意味着民族民众如果坚守原有的文化心理模式,不能对其他文化有所包容,必然要受到各种文化的冲击,在各种各样的文化冲突中,对于民族民众的结果只有一个:难以在城镇化环境中很好地生存和发展。民族文化心理所对应的是民族传统文化场景,如果在城镇化环境下依然固守民族文化心理,用固化的民族文化心理模式来应对各种各样的新变化,无疑是刻舟求剑,自然难以在新环境中适应下来。文化心理源于文化在心理层面的投射,对于民族民众而言,要在城镇化进程中适应并发展,就需要秉持开放性文化心态,去认知和理解现有城镇化环境的文化,从新文化中汲取营养,丰富现有的文化知识,开放性的文化心态将更有利于固有的民族文化心理和新环境的和解,从而使民族民众避免与新的文化环境形成心理僵持。
文化心理是在特定文化的长期影响下在个体头脑中所内化而成的认知心理、价值体现及思维方式等,是文化在心理层面的积淀演化,因此文化心理相对比较稳固。[3]多数少数民族长期居住于较为偏僻和封闭的民族地区,在浓厚的民族文化环境下形成了特有的民族文化心理。这种民族文化心理支配着民族民众的一举一动,形成了富有民族特色的民族人文景观。民族文化心理与民族传统环境的同根性意味着在民族传统文化环境下的民族文化心理表现与环境是和谐的。但是城镇化更多的强调众人的参与和交流,城镇化目的是为了更多的民众聚集在一起,享受较为先进的公共设施,改善其物质生活条件,同时在其物质变化的过程中,转变其固有的生产生活观念,使其形成与新的环境相一致的生产生活方式。由于多数少数民族民众与大众生活的区别较大,因此对少数民族民众而言,城镇化相比较其他普通民众而言所带来的变化更多。在城镇化过程中,由于场地及生产方式改变,民族原有的风俗习惯被淡化或以其他方式取代。因此城镇化环境对民族文化心理的冲击更大,民族民众在城镇化环境中更需要对自身的民族文化心理进行调适。文化无高低之分,虽然少数民族文化相对于大众文化的影响力较弱,但是民族文化维系着少数民族在艰苦的民族环境中世代沿袭。在民族曲折的历史发展过程中,民族民众用自己的智慧和经验形成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这些文化是民族赖以存在的内在支撑,历史岁月已经证明了民族文化的无可取代性。民族文化心理是以民族文化体系为根所形成的思维方式、道德情操、宗教信仰、审美情趣、文化性格等,文化心理是文化在心理层面的投射,文化心理的表现也是文化的表现。虽然民族文化心理并不能完全代表文化,但是在文化心理支配下所形成的民族历史行为和表现已经证明了民族文化心理的重要性。城镇化进程中,由于外在环境的改变,民族民众原有的文化心理和新的文化环境产生了冲突,但是这并不能否认民族文化心理的价值,民族文化心理是民族存续的精神支撑。因此在城镇化进程中,不能对民族文化心理予以完全否定,民众的民族文化心理需要给予合理地引导,在尊重文化心理本质的基础上,对民族文化心理予以适当继承。[4]
民族文化心理的形成主要是民族文化作用于民族民众心理层面的结果,要使民族文化心理和新的城镇化环境相契合,就需要在民族民众的心理层面上接受城镇化所带来的新文化,并使之内化,当新的文化也成为民族民众文化心理的一部分时,民族民众的文化心理自然与城镇化在内在上达成一致。与城镇化所对应的文化是现代文化,建立在传统文化基础上的现代文化,是现代文明的代表,相较于其他文化,更加丰富,更加先进。对于少数民族民众而言,其在城镇化之前所接受的民族文化虽然优秀,但是对原有的民族文化的接受更多是对过去文化的继承,对民族民众而言,文化继承自然不可少,但是在现代化环境中所生存的民众更需要现代文化的补充,才能与时代发展合拍,在时代发展中发挥自己的作用。城镇化提供的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也是一个向新文化学习的机会,如果能够合理利用这个机会,不仅可以使自身的文化心理更好地适应,同时也有利于民族民众在现代文化方面的更快提高。民族文化和现代文化的差异是明显的,因此民族民众的文化心理方面的冲突自然不可避免,要紧的是在对于这种文化冲突有正确的认知,并尽快从根本上改变这种状况。对民族民众而言,对于民族文化心理的适应,主要在于对于现代文化形式的参与,在城镇化进程中,民族民众要克服文化心理方面的不适应更多地参与到城镇化生活中,使自身更多地接触现代文化表现形式,并从心底里对现有的文化方式中的有益的成分进行吸收,如现代文化所倡导的更加开放的交际观念、更加合理的价值观念以及各种各种关系的处理等。[5]在对各种有益文化成分的吸收内化中,城镇化所代表的现代文化自然会和民族民族原有的文化心理融合在一起,城镇化所带来的的文化心理的不适应问题自然便难以发生了。
意识支配行为,而行为对于意识的表达有多种形式。民族文化心理支配下促使民族民众形成各种各样的行为活动,民族场景下形式各异的宗教祭祀活动以及节庆活动中的各种表演形式都是民族文化心理的外显。在城镇化之前民族场景下民族文化心理支配下所形成的各种文化仪式活动都是和民族场景相吻合的,但是同样的文化心理表现形式在城镇化这个新场景中往往会形成不同的表达效果。民族文化心理关涉着民族民众的行为模式、价值选择和人生态度,虽然行为模式是民族文化心理的外显,但是就行为模式对于民族文化心理的价值而言,其更多地是文化心理的展示,对于文化心理本身并没有决定性作用,这就意味着对于民族文化心理的继承,并不一定要完全继承它的表现形式。而在现实场景中,文化心理方面的冲突往往源于文化心理形式表达,以民族宗教信仰为例,多数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的宗教信仰,在城镇化中如何处理宗教问题是民族民众心理适应的重点问题。宗教信仰是民众内心对于世界及未来的精神认知,信仰的关键在于民众在内心的理解和认可,相对应地,宗教法器及宗教仪式都是宗教信仰的外在表现或表达方式。个体的宗教信仰并不意味着大众的信仰,当个体的信仰以较为突出的方式呈现于大众眼前时,往往容易引起非议或误解,因此对个体而言,坚持信仰是必要的,但是在信仰表达方式方面也需要考虑大众的感受,以大众能为接受的方式出现可以使个体的行为更容易得到大众的认可。民族民众的文化心理由来已久,这种心理不会因城镇化进程而立即中断,但是对于民族民众而言,更重要地是意识到文化心理在内在层面的价值意义,而不能仅仅执著于形式的固守,新环境下新的文化心理表现形式更有利于文化意识或现象得到大众的认可。
少数民族文化心理是民族文化影响下民族民众固有的文化思维模式和价值观念等,文化心理是民族维系的内在精神支撑。城镇化进程对于民族民众生活场景的改变,改变了民族文化心理原有的场景,使得民族民众产生了文化心理方面的不适应,对于相关问题的解决不是否定或忽略民族文化心理的存在,而是在正视其前提下,对其进行合理引导,使民族文化心理与新环境融合,由此少数民族民众才能从物质到精神彻底地城镇化。
[1]查明华.民族文化心理概念辨析——兼论民族心理学学科特性的显现[J].广西民族研究,2012,(1).
[2]滕 驰.城镇化进程中的民族文化交往[J].云南民族大学学报,2014,(5).
[3]程 洁.明清时期上海城镇化进程中的民众文化心理变迁研究[J].宝鸡文理学院报,2014,(3).
[4]柳建文.新型城镇化背景下少数民族城镇化问题探索[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13,(11).
[5]赖晓华,聂 华.西部民族农村地区旅游城镇化发展模式探讨[J].贵州民族研究,20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