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松
本专栏的“中国艺术学研究专题”包括四篇论文,聚焦于中国艺术学的内在本体与外缘关联。就内在本体研究来说,熊均的《新世纪以来中国大陆<中国艺术精神>研究述评》与张嘉薇的《<中国艺术学>:“天人合一”的焦点透视》,以及李朝龙教授的《中国形式批评的形成、特征及其现状》,都追根溯源、发掘中国艺术学的价值资源与基本特征。韩智浅的《中国审美文化史书写的问题与方法》则寻绎艺术与美学的内在关系与外缘关联,探讨艺术自律与审美文化之间的复杂关系。
具体来说,熊均梳理了新世纪以来中国大陆学界研究新儒家代表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1966年版)的主要成果,她认为徐复观的贡献在于,对“中国艺术精神”体系的建构,对庄子的再发现和重新阐释,采用了“追体验”和中西比较的研究方法,以及对传统美学的现代转换等。熊均还指出了学术界现有成果的得失,也揭示了有待继续深入的话题。
张嘉薇则围绕中国大陆当代学者的《中国艺术学》(2014年版)论著,认为《中国艺术学》研究中国传统艺术精神以“道”为核心,以“道”所蕴涵的天人合一的理念整合了儒道释三家对“道”的理解。该书将中国艺术精神概括为道、气、心、舞、悟、和这六个关键词,突出了以“天人合一”为焦点对中国艺术的审美特性、创作规律、鉴赏标准等进行透视分析的模式。
李朝龙教授的大作《中国形式批评的形成、特征及其现状》首先清晰界定了形式批评的定义,然后清理了春秋时期的为文之法的思想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格法批评,梳理了中国形式批评的知识谱系。接下来他概括了中国形式批评的三个基本特征,即重视文体特征的探讨、关注表现手法的研究、反对形式主义的创作倾向。可贵的是,李教授的研究立足于中国文艺创作的实践与理论探讨的逻辑,揭示了中国形式批评的文化特色与民族特征,从而与西方的形式批评区分开来。最后,李教授结合现代中国文艺学学术史阐明了我国形式批评的现状,他认为,自西学东渐以来,西方形式主义批评对我国现代形式批评的形成和发展其影响固然很大。然而,从总体上说,我国现代的形式批评是在批判继承我国传统形式批评理论的基础之上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当然,他并非试图否定西方形式主义批评在我国现代形式批评形成和发展中的价值和意义,而是以文化担当的勇气和辩证思维的智慧,指出中国形式批评来自于民族文化的传统精神,应该继承和发扬民族文化的优良传统,这是我们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希望所在。
韩智浅认为,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中国学者开始从事审美文化研究,进而写作了一系列的“中国审美文化史”著作。这些著作的总体方法是,融合艺术的“形而上”的理论和“形而下”的器物对象,而不是仅仅局限于美学与艺术史的自律论范式。这种做法拓展了美学研究的空间,并带来了艺术与美学研究的范式变革。该文提出的忧思是,审美文化史研究对美学史研究的泛化,有可能导致艺术自身存在的取消,而以膜拜的姿态来欣赏前人在艺术上的创造,也有可能忽视文化研究所具有的现实批判及干预功能。她从审美文化史书写实践的反思中,提出了艺术的自律与他律之间的张力以及可能出现的偏至。
上述论文中,前辈学者李朝龙教授的大作视野宏阔、立意高远、思想深刻、思维缜密;论从史出,史论结合,重在创构;体现了厚积薄发的学养、严谨纯正的学风与大气朴实的文风。既有本土知识资源的开掘,又有中西文论的比较,最后落实于中国文论与艺术精神的主体性建构。无疑,这是一篇有思想、有热情、有关怀的老辣深刻之作。其他三位晚学后辈认真务实、谦虚谨慎,善于从学术史脉络中概括内容、清理思路、总结方法,同时融入个人的看法,持论中允,言之有据。总之,本专题四篇论文从学术史历程与反思中,揭示了中国艺术的本质、特征与价值,呈现了中国艺术学研究的成就与贡献,相信本专题的研究成果将为学界进一步的开拓提供有益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