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雪国》汉译本的比较分析——以叶谓渠、高慧勤译本为例

吴 震

(西安翻译学院，陕西 西安 710105)

对《雪国》汉译本的比较分析
——以叶谓渠、高慧勤译本为例

吴 震

(西安翻译学院，陕西 西安 710105)

日本著名作家川端康成的名著《雪国》自问世以来，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出现多个汉译本，本文主要收集了叶谓渠及高慧勤两个汉译本，对两译本从原作文学风格的把握、修辞、文化信息的传递、拟声拟态词翻译等方面进行比较分析，研究两位译者不同的翻译风格。

雪国；译本比较：文化词语

日本著名作家川端康成的名著《雪国》自问世以来，被翻译成多种文字，随着川端康成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更为引人瞩目。于是也出现了多个译本，本文主要收集了叶谓渠及高慧勤两个汉译本，对两个译本从原作文学风格的把握、修辞、文化信息的传递、拟声拟态词的翻译等方面进行比较分析，研究两位译者不同的翻译风格。

一、先行研究

《雪国》作为川端康成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三部作品之一，在中国读者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力。研究《雪国》的中译本对于研究川端康成及其作品，以及对文学作品的翻译理解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在我国关于《雪国》汉译本的研究重点归纳如下：

1.通过译本分析，研究汉日语言差异

此类研究，将译本本身作为语言研究的手段，其主要目的是通过对译本的分析来研究语言的实际应用。这类型的论文着重语言的功能应用，对译本自身文学色彩的斟酌较少。如：邵小丽在《以“雪国”及其译本为例看汉日主语省略现象》中，通过研究《雪国》译本中的主语省略现象，总结了汉日主语省略现象的异同。

2.通过译本分析，研究翻译理论对于文学翻译的指导作用

该类研究主要是从翻译理论的角度出发，考察理论对于文学翻译的指导作用。如：张惠仙在《“三化论”对日汉文学翻译的启示——以“雪国”叶译本为例》中，论述了如何应用许渊冲文学翻译的三化论指导日汉文学翻译。

3.对汉译本的比较研究

目前对汉译本的比较研究相对较少，其研究主要侧重于译本分析，或从翻译方法、选词、比喻句、文化因素的翻译等角度对翻译技巧进行研究。

从上述研究可以看出，在对文学作品译本的比较研究中，多数是着重于文学作品的翻译技巧，能够将译者主体性的翻译特点与译本风格的研究相结合的较少。本文通过对《雪国》两种不同译本的比较分析，分析两译者的不同翻译风格。

二、两译本比较分析

1.文学风格

开头部分岛村去雪国的火车上，叶子在车窗玻璃上的映像和流逝的暮景重合叠印的一段,既是岛村的瞬间感觉，又是他构筑的美的幻境。

原文：遥かの山の空はまだ夕焼の名残の色がほのかだったから、窓ガラス越しに見る風景は遠くの方までものの形が消えてはいなかった。しかし色はもう失われてしまっていて、どこまで行っても平凡な野山の姿がなもさら平凡に見え、なにものも際立って注意を惹きようがないゆえに、かえってなにかぼうっと大きい感情の流れであった。むろんそれは娘の顔をそのなかに浮べでいたからである。姿が写る部分だけは窓の外が見えないけれども、娘の輪郭のまわりを絶えず夕景色が動いているので、娘の顔も透明のように感じられた。しかしほんとうに透明かどうかは、顔の裏を流れてやまぬ夕景色が顔の表を通るかのように錯覚されて、見極める時がつかめないのだった。

叶译：在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淡淡地残留着晚霞的余晖。透过车窗玻璃看见的景物轮廓，推到远方，却没有消逝，但已经黯然失色了。尽管火车继续往前奔驰，在他看来，山野那平凡的姿态越是显得更加平凡了。由于什么东西都不十分惹他注目，他内心反而好像隐约地存在着一股巨大的感性激流。这自然是由于镜中浮现出姑娘的脸的缘故。只有身影映在窗玻璃上的部分，遮住了窗外的暮景，然而，景色却在姑娘的轮廓周围不断地移动，使人觉得姑娘的脸也像是透明的。是不是真的透明呢？这是一种错觉。因为从姑娘面影后面不停地掠过的暮景，仿佛是从她脸的前面流过。定睛一看，却又扑朔迷离。

高译：远山的天空还残留一抹淡淡的晚霞。隔窗眺望，远处的风物依旧轮廓分明，只是色调已经消失殚尽。车过之处，原是一带平淡无趣的寒山，越发显得平淡无趣了。正因为没有什么尚堪寓目的东西，不知怎的，茫然中反倒激起他感情的巨大波澜。无疑是因为姑娘的面庞浮现在其中的缘故。映出她身姿的那方镜面，虽然挡住了窗外的景物，可是在她轮廓周围，接连不断地闪过黄昏的景色。所以姑娘的面影好似透明一般。那果真是透明的么？其实是一种错觉，不停地从她脸背后疾逝的垂暮景色，仿佛是从前面飞掠过去，快得令人无从辨识。

首先，最显而易见的是高译比叶译要简洁。当然，简洁与否并不能完全说明表达效果。原文前一段共五句，前两句两个译文差别不大，但后三句的处理，可以看出两个译者的明显差异。叶译在行文中更追求与原文的一致，选词与句式表达也更倾向于与原文一致。叶译读起来虽也流畅，但读后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感稍显不足。相比之下，高译读起来行文优美、流畅、紧凑，读后不由得浮现出若明若暗的车窗玻璃上叶子那美丽的脸庞，与暮色重叠，既美丽又虚幻。高慧勤也曾说过：“可是汉语的行文习惯不同, 地道的汉语没那么长的句子,越是优美的文章, 越是简短流畅。词法在于你对中国文学的修养, 而句法的处理, 关键就是怎样像地道的汉语, 像中文句子。”

2.修辞

下文是一段对驹子容貌的描写。

原文：細く高い鼻が少し寂しいけれども、その下に小さくつぼんだ唇はまことに美しい蛭の輪のように伸び縮みがなめらかで、黙っている時も動いているかのような感じだから、もし皺があったり色が悪かったりすると、不潔に見えるはずだが、そうではなく濡れ光っていた。目尻が上りも下りもせず、わざと真っ直ぐに描いたような眼はどこかおかしいようながら、短い毛の生えつまった下り気味の眉が、それをほどよくつつんでいた。少し中高の円顔はまあ平凡な輪郭だが、白い陶器に薄紅を刷いたような皮膚で、首のつけ根もまだ肉づいていないから、美人というよりもなによりも、清潔だった。

叶译：玲珑而悬直的鼻梁虽嫌单薄些，在下方搭配着的小巧的闭上的柔唇却宛如美极了的水蛭环节，光滑而伸缩自如，在默默无言的时候也有一种动的感觉。如果嘴唇起了皱纹，或者色泽不好，就会显得不洁净。她的嘴唇却不是这样，而是滋润光泽的。两只眼睛，眼梢不翘起也不垂下，简直像有意描直了似的，虽有些逗人发笑，却恰到好处地镶嵌在两道微微下弯的短而密的眉毛下。颧骨稍耸的圆脸，轮廓一般，但肤色恰似在白陶瓷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脖颈底下的肌肉尚未丰满。她虽然算不上是个美人，但她比谁都要显得洁净。

高译：笔挺的小鼻子虽然单薄一些，但下面纤巧而抿紧的双唇，如同水蛭美丽的轮环，伸缩自如，柔滑细腻。沉默时，仿佛依然在翕动。按理，起了皱纹或颜色变难看时，本该会显得不洁净，而她这两片樱唇却润泽发亮。眼角既不吊起也不垂下，眼睛仿佛是故意描平的，看上去有点可笑，但是两道浓眉弯弯，覆在上面恰到好处。颧骨微耸的圆脸，轮廓固然平常，但是白里透红的皮肤，宛如白瓷上了浅红。头颈不粗，与其说她艳丽，还不如说她长得洁净。

川端的小说语言精巧凝练又庄重典雅，在汉语中要体现这一点时，往往采用对称工整的形式美以及四字成语。叶译与高译相比较，叶译受原文用词的影响较大，比如“玲珑而悬直”，“小巧的闭上的”，“描直了”，无一不是与原文词语的对应，但从表达效果看，高译的“笔挺的小鼻子”，“纤巧而抿紧”，“描平的”却更紧凑、文雅。其他四字成语的使用也让译文简洁明快、富有文采。特别是描写驹子肤色的一句：“白い陶器に薄紅を刷いたような皮膚で”，“白里透红”已十分形象，而“宛如白瓷上了浅红”的比喻也比“白陶瓷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更好理解。有意思的是，叶译一直十分忠于原文的词句，但此处原文中并没有胭脂出现，想来是叶译为了能让人联想到肤色而特意加译的部分。

原文中最后一句的“美人というよりもなによりも、清潔だった。”是要突出驹子给人的洁净感，但并不否认她的美，只是驹子容貌给人的印象中，“洁净”要远对于“美”。叶译的“与其说她艳丽，还不如说她长得洁净”倒像是否定了驹子的美，不如高译的“与其说她艳丽，还不如说她长得洁净”，能更好地体现作者的意图。

3.文化词语

再来看看对文化词语的翻译。

原文：土間へ入ると、しんと寒くて、なにも見えないでいるうち…

叶译：一进土间，觉得静悄悄，冷嗖嗖的，什么也看不见，

高译：一进门，阴森森的，什么都没看清，

“土間” 是指“家の中で、床を張らず、土足で通るようにしている所”，叶译采用异化的方式翻译，保留了原词。高译则采用归化方式，翻译成了“门”。中国的“门”与日本的“土間”自然不是一回事。对现代的读者来说，是完全可以通过各种方式了解和感受到异域文化的，因此作为译者，但不妨大胆地尽量多的保留异域文化的信息与特色。“土間”虽然不像榻榻米等词在中国广为人知，但从字面也不难推断出其意义。

4.拟声拟态词

原文：島村ははっと気押された。

叶译：岛村忽然被她的气势压倒了。

高译：岛村不觉为之一震。

“はっと”的本意是“気づいたり、思い当たったり、驚いたりすることが、突然、不意、急である様子”。此处描写驹子要弹三弦琴时，端正姿势，盯着岛村的样子，让岛村觉得“忽然被她的气势压倒了”。叶译本如此翻译自然也无可厚非，从上下文来看，此处有岛村不由自主被驹子气势压倒的意思。但从留给读者想象的余地这一点看，高译的“不觉为之一震”，虽然字面上没有译出“はっと”，但“一震”的理由读者可自己想象，并且“一震”也带来了视觉上的即视感，且表达更加简洁。

三、结语

叶谓渠曾说过自己在翻译时“在翻译新感觉派作家的作品时，应该注意其为了强调主观感受所使用的感觉语言，如果为了汉语习惯或文句字顺而去翻译， 就会失去其艺术特征”。

高慧勤曾说：“翻译当中, 我尽量使译文成为地道的中文”“既要把日文意思说出来，还要让中国人觉得你说的还有点儿文学性”。综上所述，可以看出，叶译本的更多的忠实于原文的词语、句式，通过这种方式更好地再现原作风格。而高译本则更注重通过合并词语、改变语序等方法，消解原文句式带来的限制，使译文更流畅、优美、简洁。

[1]叶谓渠.雪国[M].北京：译林出版社,1996.

[2]高慧勤.雪国[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3]川端康成.川端康成集[M].築摩書房，1968.

[4]黄珺亮.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高慧勤，罗新璋采访录[J].国外外语教学，2004,(4).

[5]甘丽娟.叶谓渠与日本近现代文学的翻译[J].日本研究,2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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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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