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雅 君
(上海大学 社会科学学院,上海 200444)
两晋南朝太子洗马之“清选”与东宫秘书机构之发育
刘 雅 君
(上海大学 社会科学学院,上海 200444)
汉初,太子洗马始行任子制,其地位较庶子、舍人为高。三国两晋间,太子洗马新增“准秘书郎”之职责,成为东宫秘书机构发育的开端。因洗马“典文书”,其选任以“文书才义”为标准。又因掌释奠之事,“才义”实包含“美谈论”的内容。“掌文翰”即为洗马之“清”的具体内涵。宋、齐洗马选任“皆取甲族有才望”者,洗马一职多为显贵子弟所挤占。梁武帝复以“文书才义”选任,并设立典经局,将东宫秘书机构建制化,并注重其“典文书”职能。源自两汉、发育于魏晋的东宫秘书机构,至萧梁时基本成型。
两晋南朝;太子洗马;清选;东宫秘书机构
汉晋之际,随着门阀士族的成长,皇权性质发生了重要变化。皇位继承问题作为皇权政治研究的重要内容,也为学界所广泛关注。然而,现有的研究多从立储着眼,对影响皇权传承的储君侧近政治群则措意较少。①>参见柳春新《曹操立嗣问题考辨》(《中国史研究》1997年第4期)、黄一周《为曹丕澄清几个问题》(《咸宁师专学报》1991年第3期)、韩鑫《曹操在立嗣上的选择对曹操的影响》(《学海》1995年第3期)、芳小芬的《曹操及其家庭生活——兼论曹操的立嗣问题》(《史林》1999年第1期)、高飞卫《也说曹植对继承权的争夺》(《求索》1994年第2期)、王永平《世族势力之复兴与曹睿顾命大臣之变易》(《扬州大学学报》1998年第2期)、高德耀《司马门事件及其他:论曹植对继承权及文学声誉的追求》(《社会科学战线》1991年第1期)、王永平《孙权立嗣问题考论:从一个侧面看孙权与世家大族的斗争》(《南京理工大学学报》2003年第1期)。《梁书·文学上》:“旧事,东宫官属,通为清选,洗马掌文翰,尤其清者。近世用人,皆取甲族有才望。”所谓“清选”,即“取甲族有才望”。《梁书》的这段记述反映了门阀士族对东宫官属、尤其是洗马一职的独占。故而,对洗马之“清选”情况的研究,实可窥探魏晋南朝储君侧近政治群的构成及其政治运作。
洗马作为官称,最早见于《汉书·百官公卿表上》,太子洗马与太子门大夫、庶子、舍人被同列为太子太傅、少傅“属官”。然而,太子庶子、太子舍人成为“官”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太子舍人原为太子私属,直至西汉成帝时方才成为朝廷正式吏员。[1]庶子为国家认定的法律身份,其与太子之间的人身依附关系较之舍人为弱,但转为朝廷正式吏员也大致要到西汉宣、元、成帝时代。[2]检校史料,洗马的情况则似有不同。《汉书·汲黯传》:“至黯十世,世为卿大夫,以父任,孝景时为太子洗马,以严见惮。”注引孟康曰:“大臣任举其子弟为官。”明确将汉景帝时的太子洗马界定为“官”。
按《汉书》的记述,汲黯出任太子洗马为“以父任”,即以任子的身份出仕。“任子令”在西汉执行了很长时间,直到汉哀帝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 才被废除。[3]336据《汉书 · 哀帝纪》颜师古注对“任子”的解释:“任者,保也。”注又引东汉学者应劭之语:“任子令者,汉仪注吏二千石以上视事满三年,得任同产若子一人为郎。不以德选,故除之。”[3]336《后汉书·百官志》记载东汉三署中郎为比六百石、侍郎比四百石、郎中比三百石,太子洗马比六百石,东汉太子洗马秩位与三署中郎相同。《后汉书·百官四》“太子洗马”条本注引《汉官》曰:“选郎中补也。”西汉情况或许相去不远,故而“以父任为太子洗马”正符合“任子令”的规格标准。
检西汉太子舍人的任职情况,直到汉成帝时期才有以父任为太子舍人的记载,分别是董贤、[3]3733公孙述。[4]533而在汲黯“以父任为太子洗马”之时(汉景帝时代),太子舍人有名为郑当时者,其父郑君曾事项羽,入汉后则无任何官、爵,可见太子舍人郑当时的出身远较太子洗马汲黯为低。[3]2323与汲黯同时出任太子洗马的司马安,为汲黯姊子,其家世与汲黯相同。[3]2323以此作比,太子洗马似乎比太子舍人更得朝廷、官吏的重视,故早在汉景帝时便已被纳入“任子为郎”的范围。这当是两晋南朝太子洗马“清选”的汉代源流所在。
汉代以“世为卿大夫”或吏二千石子弟为太子洗马,也是接续先秦政治传统。所谓“洗马”,即“先马”。《汉书·百官公卿表上》“太子先马”注引如淳曰:“前驱也”,“先或作洗也”。太子洗马即为太子马前之人。《后汉书·百官四》“太子洗马”本注曰:“太子出,则当直者在前导威仪。”据《荀子·正论》,天子“出户而巫觋有事,出门而宗祀有事……三公奉轭持纳,诸侯持轮、挟舆、先马,大侯编后,大夫次之,小侯、元士次之,庶士介而夹道,庶人隐窜莫敢视望。”“天子先马”为地位仅次于三公的诸侯。贾谊《新书·春秋》:“楚怀王心矜好高人,无道而欲有伯王之号。铸金以象诸侯人君,令大国之王编而先马,梁王御,宋王骖乘,周、召、毕、陈、滕、薛、卫、中山之君皆象使随而趋。”楚怀王虽是自拟为“伯王”,但其以大国之王为先马,正与《荀子》所载的“天子先马”之制相同。《淮南子·道应训》载:“越王勾践与吴战而不胜,国破身亡,困于会稽……请身为臣,妻为妾,亲执戈,为吴兵先马走。”越王为吴王“先马”,正是以吴王臣僚自处。上引文献可见,在先秦政治传统中,能为“天子先马”、“伯王先马”者,实为地位仅次于天子、伯王的诸侯、大国之王。由此可推断,能为天子之子(太子)洗马,实为“世为卿大夫”或吏二千石子弟的一种身份标志,其地位十分尊崇。尤其是太子洗马还要在太子外出的礼仪上扮演重要角色。
天子、伯王的崇高地位需要以诸侯、大国之王“先马”的方式来衬托,这其实也表明“先马”具有相对的独立性。汉代洗马之于太子的关系,亦当如此。按《汉书·汲黯传》的记载,汲黯“孝景时为太子洗马,以严见惮”。所谓“以严见惮”,正反映了太子洗马对于太子的辅翼、监督职能。这仍可与太子舍人对比。据《汉书·外戚传》,太子舍人侯明曾为太子家外出求歌舞者。[3]3962太子舍人为太子私属的特点非常明显。
另一方面,太子洗马也为太子近臣。《太平御览》卷246《职官部四十四》引徐邈《问玉珉》曰:“汉法制:洗马,冠高山冠,职如谒者。”所谓“高山冠”是皇帝近臣之冠。《后汉书·舆服下》:“高山冠,一曰侧注。制如通天,〔顶〕不邪却,直竖,无山述展筩,中外官、谒者、仆射所服。太傅胡广曰:‘高山冠,盖齐王冠也。秦灭齐,以其君冠赐近臣谒者服之。’”注:“此则亦通于天子。”冠高山冠的太子洗马也是“通于太子”之人。仍以汲黯为例,当太子刘彻继位为皇帝后,汲黯也由太子洗马转为谒者。汲黯为汉武帝所信任,成为一代名臣。汲黯“卒后,上以黯故,官其弟仁至九卿,子偃至诸侯相”。[3]2323
综上所述,汉初,太子洗马便被纳入任子制之中,其地位远较太子舍人为高。太子洗马一职的出现,源于先秦天子出、诸侯为“先马”的仪式。在太子官属中,太子洗马之于太子,既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同时也仍为太子所信任的近臣。
三国时代,蜀汉太子洗马可考者有董允、李密。[5]董允郡望为南郡枝江。如所周知,蜀汉政权内部有荆州集团与益州集团之分。董允之父董和在郡望上为荆州,却先于刘备入蜀,为刘璋旧部,其身份为荆、益二州人士共所认同。“先主定蜀,征(董)和为掌军中郎将,与军师将军诸葛亮并署左将军、大司马府事。”[6]979刘备重用董和,意在调和荆、益二州的矛盾。[7]179董允为太子洗马,正是凭借其家世,为当日之“清选”。
洪饴孙《三国职官表序》说蜀汉官制“名因汉制,亦有异同”。后主时太子洗马的选任正反映了这一变化。李密郡望为犍为武阳,祖父为朱提太守,父亲早亡。按其家世,当不为太子洗马的最佳人选。然而,李密“治《春秋左氏传》,博览多所通涉,机警辩捷,事祖母以孝闻”,“本郡礼命不应,州辟从事尚书郎,大将军主簿,太子洗马”。[6]1078李密出任太子洗马当是以其学(博览多所通涉)、才(机警辩捷)、德(事祖母以孝闻)。这一选任,反映了太子洗马的新任职标准。
无独有偶,孙吴太子洗马也新增了才学的选任要求。据陆机《晋平西将军孝侯周处碑》,周处“方励志而淫诗书,便好学而寻子史,文章绮合,藻思罗开,吴朝州县交辟太子洗马”。
北方魏国太子洗马的选任也曾发生同样的变化。《三国志·魏书·仓慈传》注引《魏略》:“颜斐字文林,有才学。丞相召为太子洗马。”《魏略》明确记载颜斐是以“才学”为曹操选中,出任魏国太子洗马。《魏略》还记载,汉魏嬗代后,颜斐为京兆太守,“起文学,听吏民欲读书者,复其小徭”,这更可说明颜斐的文化面貌。[6]513
上述蜀汉、孙吴、曹魏太子洗马的任职情况表明,汉魏之际太子洗马的选任除了重视家世之外,还重视“才学”。这种变化的出现与东宫秘书机构的发育关系密切。《通典》卷三十《职官十二》在叙述太子洗马在汉晋间的变化时说:“后汉员十六人,职如谒者,……晋有八人,职如谒者,准秘书郎,进贤一梁冠,黑巾帻,绛朝服,掌图籍,释奠讲经则掌其事。”颇疑新增“准秘书郎”的职责始于汉魏之际。汉献帝建安21年(216),曹操晋爵魏王,于魏国设秘书令,“典尚书奏事”,[8]734“以原公府赞令刘放、孙资为秘书郎,撰拟机要命令”。[9]41次年魏太子立,东宫官属拟制王府官属。[10]曹操选有才学的颜斐任职太子洗马,正是应对太子洗马新增的“准秘书郎”之职责。诚如洪饴孙《三国职官表序》所言,“魏氏官制,名与汉同,而实变之……两晋南北朝之建置,实皆权舆于此时也。”
魏晋之间,秘书、中书多次分合。先是魏文帝时改秘书令为中书令,别置秘书监;晋武帝时以秘书并中书省;晋惠帝又复置秘书监。[11]734-735典掌机要、草拟诏命始终是中书职责,[12]90-92“号为专任”。[6]452由中书“专任”的这一变化似乎并未表现在东宫的相应职官身上。在东宫侍从官中,除太子洗马职如谒者、秘书外,太子庶子职比中书监令,太子舍人职如中书侍郎,太子中庶子职如侍中,太子中舍人职如黄门侍郎。[8]743《通典》卷三十《职官十二》载:“晋咸宁初,置中舍人四人,以舍人才学之美者为之,与中庶子共掌文翰,在中庶子下,洗马上。凡奏事文书皆综典之,……典文书如中书郎。”可知除东宫中书机构外,职如侍中、黄门侍郎的东宫门下机构官员也“典文书”。相应地,职如秘书的太子洗马也能分享“典文书”之权,《北堂书钞》卷66《设官部十八》即明确记载太子洗马有“典文书”之职掌。《太平御览》卷246《职官部四十四》引《文士传》曰:“江统字应元,召补洗马,每有疑滞大事、章表奏议,辄为同官所推,常为之作草。”所谓“同官”,即指员额为八人的太子洗马。可见东宫草拟“章表奏议”为太子洗马的职责之一。
正因“典文书”的职责,两晋太子洗马选任的基本标准便是“文书才义”。《北堂书钞》卷66《设官部十八》引齐王司马攸与吏部尚书山涛书:“洗马,今之清选也,前后选文书才义也。”司马攸与山涛的讨论反映了西晋洗马的选任取向,洗马之“清选”,即“前后选文书才义”。这与《梁书·文学上》“洗马掌文翰,尤其清者”的记载完全吻合。由此可见,洗马之“清选”,首先指的是“文书才义”。
《文选》卷十七《文赋》注引臧荣绪《晋书》:“(陆机)誉流京华、声溢四表,被征为太子洗马,与弟云俱入洛。司徒张华素重其名,旧相识以文。华呈天才绮练、当时独绝;新声妙句、系踪张、蔡。机妙解情理,心识文体。”臧荣绪《晋书》认为陆机以文才“誉流京华”,是他被征为太子洗马的最重要原因。《北堂书钞》卷66《设官部十八》引《荀氏家传》云:“邃字道玄,拜太子洗马。戴若思特见推重,作诗诵之序曰:‘洗马荀道玄既累叶重光,才经文雅,所以弱冠登朝。’”荀邃以“才经文雅”出任太子洗马之事,为戴若思推重、甚至得以入诗。
在现存史料中有不少太子洗马之间以“文书才义”相互推重的例子。《文选》卷二十四《赠答二》《赠冯文罴迁斥丘令》,该诗是陆机为太子洗马冯文罴送行所作,诗云:“出自幽谷,及尔同林;双情交映,遗物识心。”《太平御览》卷246《职官部四十四》有傅咸《感别赋·序》:“有人鲁庶叔,雅量弘济,思心邃远。余自少与之相长,情相亲爱,有如同生。其后迁太子洗马。俄而谬蒙朝私,猥忝斯职,虽惧不称,而喜得与此子同班共事。天下之遇,未有若此。周旋三载,鲁生迁尚书郎,虽别不远,而情甚怅恨,退作兹赋云尔。”由这些文学酬答可想见太子洗马以“文书才义”相交往的雅事。《太平御览》卷246《职官部四十四》引傅咸《申怀赋·序》:“余自无施,谬为众论所许,补太子洗马,才不称职,意常默然。”可见,即便是“文近乎诗人之作”的傅咸,[8]1323在太子洗马之中,也常有“才不称职”的压力,可见太子洗马“文书才义”的总体形象。
《通典》卷三十《职官十二》:“(太子洗马)掌图籍,释奠讲经则掌其事,余与后汉同。”杜佑认为,两晋太子洗马新增的职责除了“准秘书郎”之外,还有掌“释奠讲经”之事。据《晋书·礼志上》:“礼,始立学必先释奠于先圣先师,及行事必用币。汉世虽立学,斯礼无闻。……武帝泰始七年,皇太子讲《孝经》通。咸宁三年,讲《诗》通。太康三年,讲《礼记》通。惠帝元康三年,皇太子讲《论语》通。元帝太兴二年,皇太子讲《论语》通。太子并亲释奠?,以太牢祠孔子,以颜回配。成帝咸康元年,帝讲《诗》通。穆帝升平元年三月,帝讲《孝经》通。孝武宁康三年七月,帝讲《孝经》通。并释奠如故事,穆帝、孝武并权以中堂为太学。”《晋书·礼志上》所载的八次释奠礼,当皆由太子洗马主持。
《艺文类聚》卷三十八《释奠》载有太子洗马傅咸的《皇太子释奠颂》,详细描述了释奠礼皇太子问答的场景:“生而知之,上于皇储,以能而问,处实若虚,爰雕圣章,玉采是敷,乃备嘉荐,于国之雍,敬享先师,以畴圣功。”潘尼《释奠颂》也生动描述了相同的场景:“圣容穆穆,侍讲訚訚,抽演微言,启发道真,采幽穷赜,温故知新,曰皇储后,体神含几,兆吉先见,知来动微。”“以能而问”、“侍讲訚訚”都反映了掌释奠讲经之事的太子洗马还须有“美谈论”之能力。这也应属于“文书才义”之内。
《文选》卷二十四潘安《为贾谧作赠陆机》有“曜藻崇正,玄冕丹裳”之句。李善注云:“谓为洗马也。崇正,太子之宫也。”注引臧荣绪《晋书》曰:“世祖以皇太子富于春秋,初命讲《孝经》于崇政殿。”陆机任职太子洗马虽在晋惠帝元康二年,如上引《晋书·礼志上》,元康三年曾举行释奠礼。所谓“曜藻崇正”,非但指草拟“章表奏议”,抑或涵盖掌“释奠讲经”之事。
再如《北堂书钞》卷66《设官部十八》引《荀氏家传》云:“邃,字道玄,性简静,解音乐,美谈论,拜太子洗马。”亦可证实太子洗马须“美谈论”之能力。《文选》卷三十八任彥升《为萧扬州荐士表》李善注引臧荣绪《晋书》曰:“卫玠,字叔宝,好言玄理,拜太子洗马。”可见臧荣绪认为卫玠以“好言玄理”出任太子洗马。约与卫玠同在两晋之际任职太子洗马的阮修,是著名的“三语掾”,《世说新语·文学》“阮宣子有令闻”条刘注引《名士传》云阮修“好老易、能言理”。在玄风盛行的两晋,儒家经注重义解,唐长孺先生称其为“玄学化的经注”。[13]213“好言玄理”者出任太子洗马,或许也反映以“玄学化的经注”掌“释奠讲经”之事。
《文选》卷三十七陆机《谢平原内史表》有“身登三阁、官成两宫,服冕乘轩、仰齿贵游,振景拔迹、顾邈同列”之句,所谓“仰齿贵游”正指陆机任职太子洗马之时,而“顾邈同列”则形象地表现了太子洗马“清选”的性质。应该说,《梁书·文学上》记述“旧事,东宫官属,通为清选,洗马掌文翰,尤其清者”,是符合两晋实际情况的。所谓“近世用人,皆取甲族有才望”,则是指宋、齐以后的变化,对于《梁书》的这一判断,还需要进一步辨析。
按《宋书·百官下》,刘宋太子洗马“职如谒者、秘书”。较之两晋,宋、齐太子洗马的职掌并无太大变化。《通典》卷三十《职官十二》、《唐六典》卷二十六《太子三师三少詹事左右春坊内官》均记载“宋孝建中,太子洗马有校书吏四人”。如所周知,宋孝武帝是经历了宋文帝末年太子叛乱之后由外藩入继帝位的。据《宋书·孝武帝纪》,元嘉三十年十二月癸未,孝武帝“以将置东宫,省太子率更令、步兵、翊军校尉、旅贲中郎将、冗从仆射、左右积弩将军官。中庶子、中舍人、庶子、舍人、洗马,各减旧员之半。”孝武帝对东宫的防范是非常严格的。[14]“孝建”年后仅三年,“孝建中”当指孝建二年,此时距裁减太子舍人员额之半不久。为太子洗马设置校书吏四人,或许正是意在文教太子,因而强化洗马“掌皇太子图籍经书”之职能。
《唐六典》卷二十六《三台三少詹事府左右春坊内官》、《通典》卷三十《职官十二》均谈到南齐的太子洗马仅置一人。相对于晋、宋八人的编制,削减幅度达到87.5%。无独有偶,南齐太子中舍人、太子舍人也只备员一人。[1]
蔡兴宗之父蔡廓并非刘宋皇帝亲信,他却“为时流所推重,每至岁时,皆束带到门”,以致宋武帝还要许其“可平世三公”。[15]1573故蔡兴宗亦为名流显贵之子。
臧敞为抵御拓跋焘南侵有功的臧质之子,[15]1921沈懿为专镇一方的沈攸之之子。[15]1940这是以功臣子弟充任太子洗马之例。
还有因政治上的忠诚被超擢为太子洗马者。如在泰始初年的战乱中,柳世隆“据郡起兵,遣使应朝廷”,事平后,“还为尚书仪曹郎,明帝嘉其义心,发诏擢为太子洗马”。[16]445
总之,从门第来看,刘宋充任太子洗马者并非都是一流高门子弟,如东莞徐氏、东莞臧氏、吴兴沈氏在刘宋时都谈不上是第一流的高门士族,但太子洗马的任职者却一定是权贵子弟。
这一点也可以从与太子舍人的比较中见到。虽然太子洗马与太子舍人均为第七品官,但显然太子洗马的地位更高。除了上述谈到的任职者多权贵子弟外,按照入仕者一般的任职次序,通常都是先出任太子舍人,再转官为太子洗马,如蔡兴宗、王僧达、谢庄等皆是如此。[15]1573,1951,2167至于徐湛之直接起家为太子洗马,乃是因其宋武帝外孙的身份受恩超迁。这样的极端例子也正说明太子洗马清显的性质。
《梁书·文学上》:“近世用人,皆取甲族有才望。”南齐也应包括在“近世”之中。然而,据笔者整理的南齐太子洗马任职情况表,所谓“近世用人,皆取甲族有才望”似乎仍有可分析之处。南齐担任太子洗马者,皇族兰陵萧氏最多,有七人(萧懿、萧毅、萧敷、萧子范、萧子游、萧视素、萧融);侨姓高门四人,其中琅邪王氏三人(王骞、王瞻、王峻)、济阳江氏一人(江蒨);侨姓次门二人,其中彭城刘氏一人(刘绘)、河东柳氏一人(柳恽);吴姓高门有三人,其中吴郡张氏二人(张稷、张率)、吴郡陆氏一人(陆晓慧);还有一人为寒人,即王敬则之子(王幼隆)。
南齐延续了刘宋以权贵子弟充任太子洗马的做法。如王幼隆为晋陵南沙人,祖母为女巫,父亲王敬则以武勇起家,[16]479显然不能列为士族子弟。王敬则在齐明帝时担任大司马之职,王幼隆之所以能出任太子洗马当然是由于其父是当朝显贵的原因。再如刘绘,出身彭城刘氏,在门阀序列中并非高门,但其父刘勔为“宋末权贵”,故以著作郎起家,在齐世多历清官。当然,刘绘与王幼隆不同,他为“后进领袖,机悟多能”、“聪警有文义,善隶书”,是“有才望之士”。[16]841尽管如此,刘绘任职太子洗马,仍不能看作“甲族有才望”者。
再反过来看,即使是“甲族有才望”,也未必便能出任。比如陆慧晓出身吴郡高门,《南齐书》本传称他“清介正立,不杂交游”,“同郡张畅见慧晓童幼,便嘉异之”,“张绪称之曰:‘江东裴、乐也。’”显然陆慧晓是为吴姓高门名士所看重的“有才望”者。但陆慧晓在宋末有十余年的时间不仕,萧道成辅政时除为尚书殿中郎,“邻族来相贺,慧晓举酒曰:‘陆慧晓年逾三十,妇父领选,始作尚书郎,卿辈乃复以为庆邪?’”可见陆慧晓对自己宋末仕途沉沦是有看法的。“建元初,仍迁太子洗马”,完全是因为“为太祖(萧道成)所赏”。以后“武陵王晔守会稽,上为精选僚吏”,陆慧晓又被萧道成选中“为征虏功曹,与府参军沛国刘璡同从述职”。可见即便“甲族有才望”者如陆慧晓,他出任太子洗马也是受益于宋齐改朝换代之际、萧道成急需吴姓士族支持这样一个时代背景的。所以说,陆慧晓任职太子洗马仍然是受制于权力的安排。
至于符合“甲族有才望”之标准的太子洗马,其祖、父多为显贵的大臣。比如王骞,出身侨姓高门琅邪王氏,“以公子起家员外郎,迁太子洗马,袭封南昌县公,出为义兴太守。还为骠骑谘议,累迁黄门郎,司徒右长史”。王骞所历皆为清官,所以如此,正在于他是王俭之子。《梁书》本传载其“性凝简,不狎当世”,“尝从容谓诸子曰:‘吾家门户,所谓素族,自可随流平进,不须苟求也。’”[17]159所谓“随流平进,不须苟求”,除了他是“素族”(琅邪王氏)外,更在于王俭的“朝望”地位。再如江蒨,“聪警,读书过目便能讽诵”,“方雅有风格”,正是“甲族有才望”者,但更重要的是:“曾祖湛,宋左光禄、仪同三司;父斅,齐太常卿:并有重名于前世。”[17]334再如张率,出身吴郡高门。《梁书》本传载:“祖永,宋右光禄大夫。父瑰,齐世显贵。”张率属于祖、父为“显贵”的“甲族”子弟。张率本人也是著名的文学才士,“年十二,能属文,常日限为诗一篇,稍进作赋颂,至年十六,向二千许首”。“与同郡陆倕幼相友狎,常同载诣左卫将军沈约,适值任昉在焉,约乃谓昉曰:‘此二子后进才秀,皆南金也,卿可与定交。’由此与昉友善。”可见张率出任太子洗马正是由于其祖、父“显贵”,又是“甲族有才望”者。
与刘宋相比,南齐太子洗马的一个突出特点是兰陵萧氏出身者特别多,接近总数的50%。这种情况与太子舍人的任职情况极其相似,而且很多萧氏出任的太子洗马都是先任太子舍人、再转任而来,比如萧懿、萧毅、萧敷。而从太子舍人转任太子洗马正是高门子弟清途的常例,这说明南齐皇帝有意识安排皇族任官遵循高门子弟之仕途,以此提高家族地位。
正是因为太子洗马“清选”的性质,所以南齐朝廷也用它来优待隐士。据《南齐书·高逸传》,“沈俨之,字士恭,徐州刺史昙庆子,亦不仕,征太子洗马”,这正是其例。
由此可见,《梁书·文学上》所谓“近世用人,皆取甲族有才望”,只是宋、齐时代的一种观念,这种观念反映了时人心中太子洗马“清选”的性质。正是有这种观念,“显贵”子弟才积极跻身于太子洗马之列。单纯的门阀因素——“甲族有才望”反而不能成为太子洗马选任的充分条件,甚至都无法成为必要条件。
虽然从晋朝开始,太子洗马除了“与后汉同”的“职如谒者”之外,还多出了“准秘书郎”的职责,需要“掌图籍”和掌“释奠讲经”之事。宋孝武帝一度在太子洗马之下设校书吏。然而,依据太子洗马“掌图籍”之职而设置专门的机构——“典经局”,则是从梁朝才开始的事情。《通典》卷三十《职官十二》:“梁有典经局,又置八人,掌文翰,尤为清选,皆取甲族有才名者为之,位视通直郎。陈因之。”《唐六典》卷26《太子三师三少詹事府左右春坊内官》:“梁典经局有太子洗马八人,统典经守舍人、典事守舍人员,班第六,正七品。陈因之。”太子洗马为典经局长官,统辖三品蕴位的典经守舍人、典事守舍人。[18]735典经守舍人、典事守舍人皆由寒人充任,在司经局主要从事具体的职事。
梁朝典经局的设置,标志着始自魏晋的东宫秘书机构之机构化过程的最终完成。此后北齐东宫也设置“典经坊”,有太子洗马八人,①《隋书》卷27《百官中》作洗马八人。《唐六典》卷26《太子三师三少詹事府左右春坊内官》、《通典》卷30《职官十二》作“洗马二人”。[18]760并发育成隋唐东宫的“司经局”。可见梁朝典经局的设置在汉唐东宫秘书机构形成过程中的重要地位。
需要指出的是,在东宫中书、门下、秘书机构的发育过程中,北齐典经坊隶属于以太子庶子为首长的典书坊,隋朝隶属于以太子左庶子(太子中庶子改称)为首长的门下坊,唐承隋制,亦隶属于以太子左庶子为首长的左春坊。[19]666梁、陈接续魏晋传统,东宫秘书机构并未并入东宫中书、门下机构,而是独立发育。太子洗马及其所统的典经局直属于太子詹事。[19]666
典经局的设置意味着在梁朝的官制改革中,梁武帝重视东宫秘书机构的发育。故而在太子洗马的员额上,梁朝回归晋、宋传统,定额为八人。在选任上,上引《通典》云“皆取甲族有才名者为之”,而《梁书·文学上》则记载:“时(庾)於陵与周舍并擢充职(洗马),高祖曰:‘官以人而清,岂限以甲族。’时论以为美。”似乎梁武帝不止于在具体人事上不遵循“取甲族有才名者”的选任观念,就如同宋、齐时代那样,而且梁武帝要通过人事安排确立新的选任观念,即“官以人而清”。
梁武帝在“官以人而清”的观念下对太子洗马的选任,是其“革选”东宫官属的环节之一。《通典》卷三十《职官十二》:“至齐,其庶子用人卑杂。梁天监七年诏革选。其年,以太子中舍人、司徒从事中郎为之。”梁武帝天监七年用以“革选”、改变庶子“用人卑杂”情况的手段是规定以特定的官职来叙录,这其实是“人以官而清”的思路,与“革选”洗马的思路正好相反。推究其因,乃因洗马为“尤其清者”,为“甲族”所趋,而庶子“用人卑杂”,为“甲族”所恶。无论是“官以人而清”、抑或是“人以官而清”,都是旨在改变“甲族”主导下的选官价值取向。
除出身新野庾氏的庾於陵、汝南周氏的周舍外,出身非甲族的太子洗马还有河东柳氏(柳偃)、京兆韦氏(韦臧)、谯郡夏侯氏(夏侯谊)、彭城刘氏(刘孝绰、刘潜、刘孝威、刘苞)、彭城到氏(到沆、到荩)、范阳张氏(张缅、张缵、张绾)。其中新野庾氏、汝南周氏、谯郡夏侯氏、河东柳氏为魏晋旧族,但在南朝门阀序列中难列“甲族”。彭城刘氏、彭城到氏、范阳张氏则是新崛起的次门士族。任昉曾论彭城到氏的门风:“臣常窃议,宋得其武,梁得其文。”[17]404
需要指出的是,虽然梁武帝试图打破“皆取甲族有才望”的旧观念,但甲族仍然是太子洗马的重要来源。侨姓高门如琅邪王氏、陈郡袁氏、河南褚氏、济阳江氏皆有人入选,尤其是琅邪王氏,有八例之多。①琅邪王筠、王规、王褒、王冲、王劢、王质、王固、王瑒;陈郡袁敬;河南褚球;济阳江总。吴姓高门吴郡张氏、陆氏也都有人选任。②吴郡张嵊、陆襄。如王劢,“美风仪,博涉书史,恬然清简,未尝以利欲干怀”。“梁世为国子《周易》生,射策举高第,除秘书郎、太子舍人、宣惠武陵王主簿、轻车河东王功曹史。王出镇京口,劢将随之藩,范阳张缵时典选举,劢造缵言别,缵嘉其风采,乃曰:‘王生才地,岂可游外府乎?’奏为太子洗马。迁中舍人,司徒左西属。”[20]238所谓“王生才地”,即是符合“甲族有才望”的标准,从典选举之张缵对王劢的任遇可见,对于有才望的甲族子弟,例不出外,居宫职的太子洗马是其常选。不仅甲族如此,兰陵萧氏仍然是任职的主力,有九例之多,③萧机、萧推、萧恭、萧范、萧昱、萧子范、萧恺、萧通理、萧允。这与南齐时兰陵萧氏占洗马任职者半数的情况基本相同。
由此可见,梁朝太子洗马的选任既非以门第进之,亦非以门第退之。皇族、甲族、次门士族(魏晋旧族、新出门户)均可入职,做到了梁武帝所言的“官以人而清,岂限以甲族”。太子洗马的选任标准,不在门第,而在文学才能。
先举次门士族为例。在旧士族方面,周舍之才器为吏部尚书范云所重视,“言之于高祖,召拜尚书祠部郎”,“时天下草创,礼仪损益,多自舍出”。[17]376庾於陵更是入《梁书·文学传》的人物,有文集十卷。
在新出门户方面,据《梁书·到沆传》:“高祖初临天下,收拔贤俊,甚爱其(到沆)才。东宫建,以为太子洗马。时文德殿置学士省,召高才硕学者待诏其中,使校定坟史,诏沆通籍焉。时高祖宴华光殿,命群臣赋诗,独诏沆为二百字,二刻使成。沆于坐立奏,其文甚美。俄以洗马管东宫书记、散骑省优策文。”在梁武帝政权初立之时,到沆便以文才为梁武帝所爱,被选作太子洗马。而且在太子洗马任上,到沆还兼侍从梁武帝,并“以洗马管东宫书记、散骑省优策文”。再看梁武帝晚年的情形,仍以彭城到氏为例。《梁书·到溉传》:“到荩,早聪慧,起家著作佐郎,历太子舍人,宣城王主簿,太子洗马,尚书殿中郎。尝从高祖幸京口,登北顾楼赋诗,荩受诏便就,上览以示(到)溉曰:‘荩定是才子,翻恐卿从来文章假手于荩。’因赐溉《连珠》曰:‘研磨墨以腾文,笔飞毫以书信。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必耄年其已及,可假之于少荩。’其见知赏如此。”著名文士到溉之子到荩仍以文学才能受到梁武帝的殊遇。可见,梁武帝重视太子洗马的文学素养,终其一朝未曾改变。
至于从“甲族”中选任洗马,仍然坚持“有才望”的标准。琅邪王氏诸人的“才望”大多表现在文学上。沈约常从容启高祖曰:“晚来名家,唯见王筠独步。”据《梁书·王筠传》记载,王筠累迁太子洗马,中舍人,并掌东宫管记。“昭明太子爱文学士,常与筠及刘孝绰、陆倕、到洽、殷芸等游宴玄圃,太子独执筠袖抚孝绰肩而言曰:‘所谓左把浮丘袖,右拍洪崖肩。’其见重如此。筠又与殷芸以方雅见礼焉。”[17]485王筠以其卓越的文才受到昭明太子的特别礼遇。再如王规,梁武帝甚至“敕与陈郡殷钧、琅邪王锡、范阳张缅同侍东宫,俱为昭明太子所礼”。而王规之子王褒“七岁能属文”,更是南北朝最杰出的文学家之一。
其他高门子弟也与此类似。如江总,据《陈书》本传记载:“尚书仆射范阳张缵,度支尚书琅邪王筠,都官尚书南阳刘之遴,并高才硕学,总时年少有名,缵等雅相推重,为忘年友会。之遴尝酬总诗,其略曰:‘上位居崇礼,寺署邻栖息。忌闻晓驺唱,每畏晨光赩。高谈意未穷,晤对赏无极。探急共遨游,休沐忘退食。曷用销鄙吝,枉趾觏颜色。下上数千载,扬搉吐胸臆。’其为通人所钦挹如此。迁太子洗马。”显然,江总迁任太子洗马与他的文学声望有关。
即便是皇族或是以皇室姻亲出任太子洗马者,也都有文学才干。先看萧梁皇室近属。安成王萧机,“美姿容,善吐纳,家既多书,博学强记”;南浦侯萧推,“少清敏,好属文,深为太宗所赏”;鄱阳王萧范,“虽无学术,而以筹略自命,爱奇玩古,招集文才,率意题章,亦时有奇致”。[17]352虽然并非都是著名的文学家,但也大多能以文学自励。再看南齐豫章王后裔萧子范,被南平王称为“此宗室奇才也”,“使制《千字文》,其辞甚美,王命记室蔡薳注释之。自是府中文笔,皆使草之”。[17]510萧子范、萧子显、萧子云兄弟其时都以文学显名于世。从任官、转官的次序来讲,王子们如萧机、萧推、萧恭都是由给事中转任而来,萧范更是直接以太子洗马起家。[17]352而萧昱等旁支则因循甲族的进仕次序,由秘书郎、太子舍人进阶太子洗马。[17]371
梁朝重新树立“文书才义”的洗马选任标准,这与其设立典经局是相互配合的,即将东宫的秘书机构建制化,并注重其“典文书”职能的实现。可以说,源自两汉、发育于魏晋的东宫秘书机构,在萧梁时基本成型。而洗马的选任也走过了因“文书才义”而“清”,因“清选”而取“甲族有才望”,最终又回归“文书才义”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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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梁临川)
The “Fair Selection” of Crown Prince′s Xianma Position and the Development of the Eastern Palace Secretariat in Western, Eastern Tsi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LIU Ya-jun
(SchoolofSocialSciences,ShanghaiUniversity,Shanghai200444,China)
Crown prince′s xianma position was qualified for the Renzi System (appointing one of the descendents of an official an official position) at the beginning of Han Dynasty, from which we can see xianma′s position was higher that shuzi (an accompany of the crown prince) and shenren (an attendant of the crown prince).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Three Kingdoms and the Western and Eastern Tsin Dynasties, a xianma had another duty-“would-be secretary”, an inception of the Eastern Palace Secretariat. Owing to the duty of “charging articles and documents”, xianma′s selection adopted the standard of “excelling in paperwork, arts and talents”. As a new duty of “holding memorial ceremonies to the ancient sages” was added, the criteria of “arts and talents” also included “eloquence in speeches”. “Administering official files and documents” embodied the “fairness” in the selection of xianmas. In Southern Song and Qi Dynasties, the selection of xianma followed the practice of “appointing the talented from those renowned families”, thus the positions of xianma were mostly occupied by noble descendents. Till the Emperor of Liangwu, the standard of “excelling in paperwork, arts and talents” was resumed. Besides, the Bureau of Classics and Documents was established, signifying the institutionalization of the Eastern Palace Secretariat, and the function of “charging articles and documents” was reinforced. The Eastern Palace Secretariat, originated from the Western and Eastern Han Dynasties, developed during the Wei and Tsin dynasties, finally came into basic shape in Southern Liang Dynasty.
Western, Eastern Tsi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crown prince′s xianma; fair selection; the Eastern Palace Secretariat
10.3969/j.issn 1007-6522.2015.04.010
2011-03-15
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13CZS063);上海市浦江人才计划资助(14PJC030);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青年课题(2010ELS002)
刘雅君(1974- ),女,内蒙古呼和浩特人。上海大学社会科学学院副教授,历史学博士,研究方向为魏晋南北朝史。
K235
A
1007-6522(2015)04-010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