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和十日（外一题）

牛兴全

为了给儿子植入电子耳蜗，2009年的国庆前后，与北京协和医院开始了一次交道。之所以选择协和医院，首要的原因是，中国第一例人工耳蜗是由该院的曹克利教授完成的。那是1995年，植入者叫陆锋，据说他当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当然，这些是在多方考察之后才了解的。在兰州，偶然中知道电子耳蜗的功效后，强烈希望给儿子植入。之前，基本的概念是，有残余听力的人不能植入，尽管到现在还有不同的观点，但是越来越多的专业人士主张对听障者植入电子耳蜗。于是，我上网查找，电话咨询，并且赴北京，带儿子到北京同仁医院、中国聋儿康复中心和北京协和医院、宝迪康公司，同专业人员沟通，最终决定在协和进行植入手术。

我们是9月21日开始做术前各项检查的，似乎简单，但是特别累人，楼上楼下，跑来跑去，划价交费，做了纯音测听、电测听、胸透、头部核磁、前庭、心电图、血常规、尿常规等项目。其中，前庭是我主张做的，因为，据说植入耳蜗会引起眩晕，而儿子多年来有眩晕的毛病，几次发作，还很厉害，成为我的一个重要顾虑。这些项目做完，已经花去了四天。本来计划在30日手术，想是利用国庆八天长假，减少对孩子学业的影响。但是，由于国庆大庆，要阅兵，协和所在的地区戒严，医院要腾出床位，服务国庆，手术改在27日进行，整整提前三天，这样的变化，让人心情极为不爽，想坚持，可大势所在，虽多次说过，然即使院方同意，也不可能按原计划进行。

25日，按要求住进医院。由于床位紧张，直到下午才办手续，还借的是口腔科的床，27床。正式住进去，心中忐忑不安，实际上，那些天一直处于忐忑中。尤其在晚上，大夫要求签字时，这种不安变成了巨大的压力，单子上列出的可能出现的14种后果，每一项都让人恐惧，恐惧得不敢下笔。我在想，孩子虽然现在的听力严重障碍，但生活学习都过得去，冒如此大的风险改善听力，而且效果不得而知，值得吗？沉思良久，还是觉得应该做，甚至不容置疑！但是，孩子现在已经成人，该让他明白这些风险，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坎，人生中的一次重要历练。同时，他有权了解这些，也应当让他了解。于是，我拿着告知书让他看，没有料到的是，他的情绪很不好，可能是有了压力，以及对父母辛苦的不忍，竟然呜咽了起来。惹得他妈边抱怨我，边抹泪，我也是差一点才压住泪水。在内心深处，知道不可能退却，开始给儿子讲一点道理，并鼓励他，我们一道，肯定会扛过去，让听力改善，所谓风雨过后就是彩虹！实际上，孩子非常明白，他很快就稳定了下来。看到这样的情况，我就在单子上签了字。

27日是手术日。我们被告知，同时入院的还有一个小女孩，她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能不能做还不确定，如果能做，她是第一台，如果不能做，我们做第一台。可是，从26日打听到27日早晨，就是没有人明确告诉我们。直到8点，才了解到，我们是第二台，要等到11点30分。早晨，我带了一点甘肃的特产，专程到曹克利教授的办公室，拜会了他。这是我第三次见他了，据说他已年届60，但看上去没有这么大，他为人亲和，给人的感觉很不错。这次见面也很顺利，他客气一番，收下了东西，并让我放心。我似乎受到了感染，心情好了许多。但是，接下来的等待，很是熬煎人。好不容易到11点30分了，没有什么动静，过5分，10分，15分，依然没有人通知，心里有点七上八下，难道第一台手术不顺利？这又增添了些许的忧虑：手术风险的阴影再次轻轻地罩上心头，沉沉地压了过来。在这样的痛苦中，一个中年妇女出现了，凭直觉，她是接儿子手术的，果然，她到护士站办好手续，推一个专门的车子，让儿子躺上去，脱掉衣服，就往手术室推。在专用电梯口，她扔下一句话：去二楼等。我们从楼梯下到二楼，到处打听不到儿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联系我们的宝迪康公司的同志打电话，说她在负一楼，我们赶到那里，还是弄不清儿子现在的情况，想象是应该签字的，左等右等，无人叫，没人理。焦急中，很快过去了半小时，我认为不会再签什么字了，就安排吃饭。我和儿子的老师加朋友杨程先吃，而后换夫人和妻妹。我们回来后，发现等待的门口出来的都是轻患者，又去二楼，好不容易才弄明白，二楼的一个平台上，是专门的等候区，手术出来，就广播通知。三点时分，随着手术临近结束，我们的心情更为紧张，时刻准备接儿子，为此，我们分了一下工，我和杨程先到病房，夫人和妻妹继续在等候处等。大概四点，夫人打电话，说已经出来了。我们立即赶到电梯口，第一时间看到儿子，头部包扎着，静静地躺着，脸色看上去有些许黑，却很平静。以为是没有清醒，实际上，他已经苏醒，而且知道所发生的一切，只是麻醉的药力没有过去，没有精神说话。护士和我们一道，把他平放在床上。术后四个小时，要平卧，不能枕枕头，不能下床，六小时不能进水，八小时后，方可进流食。这个时期，儿子难熬，我们就比较轻松了，看着表，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垫枕头，喝口水。快八小时的时候，我出去提了一点八宝粥。儿子在十多个小时后，吃上了饭，香得直叫好喝，好喝。很快到了休息的时间了，夫人回妹家，我陪儿子在医院过夜。少不了担心，因为据说术后可能出现眩晕、发热、呕吐等，但是，这一夜极为平静，他没有出一点状况，好像睡得还特别香。

此后的时间，儿子的表现特别棒，没有一点不好的情况。不过，第一次换药后，可能是包扎有问题，和院方闹了一回别扭。这天是30日，儿子说包扎的地方特别不舒服，想让大夫重新包一下，但是，由于国庆放假，大夫找不到，电话找到他，说一时半会来不了。儿子火了，我也跟着火。折腾了一会儿，一切就过去了。国庆节这天，由于戒严，无法进出，还陪儿子在医院待，近距离看到了参加检阅的飞机凌空西去。

国庆后，2日出院。这段时间，是一个重要的经历，考验了儿子，使他经受了人生的又一次历练。儿子表现很好，从心理到身体。在中国最好的医院，感受了许多。我们的选择是对的，医院总体上不错。其间，我偶然看到了关于协和医院的一篇文章，说来这里看病，最值得骄傲的是让人放心。也看到了协和的精神：协和人是骄傲的，正是这种身为协和人的骄傲，使他们具备了令人推崇的医德和医术，可以说，协和人在骨子里一直坚持着精英意识，他们知道，只要他们穿着协和的白大褂，就不能够辱没传承近百年的协和精神。我至为推崇这种精神，希望他们真的永远会这样。不是在一种理想中，而是在现实的工作中。

品味丽江

泡 吧

想象中，或者在我的理想中，泡吧应该是待在酒吧的消遣，一人独坐，一碟花生，一杯清茶，一曲清音，一个下午或一个晚上。抑或是享受某种东西，比如饮酒，点上以盎司计算的洋酒，要水果的沙拉，几块别致的点心，细嚼慢酌，品味生活。或者与朋友对坐，气定神闲，轻声慢语，天南海北，悠悠万事。

不过，丽江的泡吧好像不是这样，或者看到的不是这样。

丽江有个酒吧街，是酒吧的聚集区。白天的这里好像普普通通。但到夜晚，这里就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街上人流如潮，摩肩接踵。两边的酒吧，灯红酒绿，劲乐爆棚，里面的歌者舞者，如痴如醉，似狂似癫。从桃花岛、樱花屋金、一米阳光到千里走单骑，一家接着一家，营造了一种狂野与躁动的氛围。在这里，泡吧可能就是一种躁动，一种疯狂，一种癫狂，或许还可以放纵、放荡，或者是无拘无束的宣泄，无根无由的爆发。

当然，丽江的吧并不都是这样，典型的如火塘，据说是由当地的音乐人所开，突出当地的原创歌曲。在这里，体会的就是音乐的境界，丽江的情结。走进火塘，是一个比较局促的小地方，三三两两的客人，嘻嘻闹闹的几个音乐人，说说笑笑，弹弹唱唱，忧伤的，欢乐的，最有意思的是疗伤的。那种慢慢悠悠的曲子，哀哀怨怨的调子，表达了一种很伤的感觉。其实，这无法疗伤，或根本就是伤害，正如那个男歌手所说，旧伤未痊愈，新伤又累发。联想到此前看到的一句话，丽江，就是一个开放的精神病院，似乎对丽江有了一种新的无法名状的但却是不同的感觉。就在这样的体验中，不知不觉打发了上半夜的时光，而后懒懒地回去睡觉。

淘 碟

去年，外甥女从丽江回来，给我送了一张叫《呤嗒》的碟，当时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去了丽江才发现，这也是被定义了的行为。

在丽江，淘碟是一种时尚。走在古城的街巷，与风一起随处飘荡的是歌声。今年流行的，是一首听上去淡淡的甜甜的歌，随你怎么走，走到哪里，都会飘进你的耳朵。

那天在雨中漫步街头，无意中发现了一家小得连店号都没有的小铺子，里面有一女孩，伴着那首四处飘荡着的已然熟悉了旋律的歌曲，优雅地打着非洲鼓，那本来优美的旋律，有着一定磁性的歌声，被女孩的鼓点一伴，听起来更加动人。我们被深深地吸引，进店欣赏。女孩一边打鼓，一边介绍，这首歌没有歌名，女孩他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一瞬间》。歌唱者小倩，丽江酒吧歌手，今年开始走红。连续听，越听越有味道，于是，淘碟就开始了，而且一行人一淘就是十张。

就这样落入俗套，从不熟悉到熟悉，从淡漠到喜欢，终于走进一家碟店，选上一张甚至几张黑色的碟片，再心满意足地离去。就这样寻找到了时尚，丽江的另一种时尚。

逛 街

夜晚的丽江古城，依然是闹市，以四方街为中心，步行街、小吃一条街、酒吧街，游人如潮，有购物的，有品尝美味的，有寻找合适的酒吧的，还有凑热闹的。各色人等，各怀兴致，把个狭窄的街道挤得满满当当，但又个个显得悠闲惬意。如此拥挤的场面中，能够有这样的情境，在其他地方似难见到。

丽江的早晨非常迷人，尤其是雨中的早晨。直到8点，整个小镇依然宁静而安详，狭窄的街巷，因没有行人而宽敞了许多。石板铺就的道路，不规则地弯曲，随意地起伏，经雨水冲洗，干干净净，像是换了新装，平添了许多的妩媚。过街穿巷，痛快地行走，敞开胸膛，畅快呼吸，开启相机，肆意拍摄，享受不一样的丽江。

当然，白天的其他时间溜达丽江街头，也别有情趣。你可以更加清晰地欣赏这里的建筑，那一栋栋独特的小楼，一座座别致的小院。可以更加自在地在弯弯曲曲的街道小巷行走，体验小城诗意般的朴拙。偶遇纳西人，辨识东巴文，捕捉有趣镜头，讲价于各种店铺，认识真实的丽江。

客 栈

遍布于古城大街小巷的丽江客栈，有看上去华丽的，也有比较破旧的。客栈似乎都是外地人租赁经营，设施大都简陋，不论是标准间还是单间，包括所谓的情侣房。

不过，来这里住宿，就是冲着这样的简陋。因此，来丽江，被定义好了一定要住在这样的客栈，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体验古城。

海棠花园酒店，是一个看上去比较陈旧也似乎是有一点历史的小院落，一门二院。进门的一个院子，四面合盖房屋，中间十多平米空地，感觉像是天井;里院大一些，有两栋二层小楼，院子里或种植或摆放了各种树木花草，有高有低，营造出一种极其舒服的花园的感觉。有一棵海棠，据说生长百年，号称百年海棠，为古镇独有，客栈因此得名。住进客栈，似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幽静深邃，远离喧嚣，远离红尘，身心随之放松，世界变得混沌，似乎堕入了那种不考虑时间的所谓慢节奏生活。

文 化

丽江是一个纳西族聚居的地方，东巴文被称为唯一活着的象形文字，视为瑰宝。走在丽江古城，古色古香的建筑，都是纳西民族的建筑风格。大街小巷，不时有身着纳西族服装的人走过，东巴的象形文字也随处可见，纳西菜馆，纳西织巾、银器、木刻、木雕、皮人等比比皆是，还有一些店铺由纳西女现场织巾，很多铺面的牌匾、楹联用汉字与东巴文字双语书写，用心的客栈，会用一整面墙壁设计涂绘上东巴文字。这一切无不显示这里就是纳西胜地。

不过，这并不是丽江的唯一。丽江另一种颇具影响力的是充满着休闲、浪漫、迷离、颓废等气息的现代文化现象。酒吧消遣，客栈小住，晒太阳发呆，男女艳遇一夜情等等，是时尚，是标签，是特色，是引力。因此，来丽江，不是或者不仅仅是体验民族风情的旅行，而是寻求心灵体验的场地。“于尘埃之上，开一树花，泡一壶茶，晒一抹不拥挤的朝霞，慢点儿，无他。”

艳 遇

艳遇，丽江最吸引人的话题之一。有着极其丰富的含义，如遇到爱情，遇到一夜情，还有其他美丽等。关于艳遇，百度是这么定义的，艳即是美丽，遇就是遇到。什么是美丽？流动的水，开放的花，成长的果，沿途的风景，都是很美丽的。你看到了，就是遇到了，艳遇等于遇到美丽。

丽江古城，充满美丽，举步抬脚，放眼四顾，艳遇无法避免。狮子山、象山、金虹山西北围绕，屏障寒风，温润古镇;玉河穿城，精巧布局;大街临河，小巷依渠，灵动清雅;街巷依山就势，随意转折，婀娜多姿;房屋鳞次栉比，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当然，也有很多现实的传说和故事。譬如，某知名酒吧的夫妻，就是在这里认识并地久天长的。某个客栈的老板，也因艳遇而走到一起。最记忆深刻的是一家餐馆墙壁上的留言：丽江艳遇，川渝烤鱼。惊艳！

艳遇确实是一种浪漫的邂逅，核心是遇。在不经意间，在无形中，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对人对事对物产生天籁般的感觉，激发澎湃的情感，找到终身的寄托，就像一对夫妻，来丽江旅游，为这里的魅力倾倒，于是乎决定在这里生活，在丽江的怀抱里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