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是创造的火焰,激情是成就大业的催化剂,激情又是一个男人的性格特征。而凝重则是气度非凡的表现,是成就事业的根本。
陈益从部队转业后,被分到了公安系统,并成为一名著名作家。可以这么说,陈益的青春年华、聪明才智都献给了他所从事的公安工作。用“智勇双全”四个字概括这名激情的汉子,是最准确的表达。
四川渠县是陈益的老家。十七岁走进军营,从部队考进军校,实现了他青春的梦想。凭着他的博学多识,在湖北襄樊做哲学讲师;凭着他深厚的文学功底,在《解放军报》、《解放军文艺》等全国知名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报告文学等数十篇,成为名副其实的“军中鸿儒”。三十七岁时,他转业到重庆市公安局,尽职尽业地做好一个人民警察的份内工作。同时,他又笔耕不辍,写出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并且获得各种文学奖项,成为公安系统的文学领军人物。
陈益的激情,成就了他非同凡响的人生;陈益的凝重,铸就了他人格魅力的品质。
我认识陈益是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那天,满桌的朋友到齐后,我正要以主人的身份宣布端起酒杯,黄济人先生说:“再等等,等陈益来了再开始。”
我问:“哪个陈益?是那个公安作家吗?”
还没等黄主席回答,一个中等身材的光头男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连声道歉,笑容可掬。陈益真诚的微笑,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是个比较随和亲近的人。
那次酒桌上,陈益对我小说的赞美,至今萦绕耳际。他的几句简短概述,精确地把握了那篇小说的内涵。毋庸置疑,陈益是认真读了我那篇小说的。几句话的交流,他在我心目中已成为相见恨晚的朋友。
当时他告诉我说,他正在办《重庆政治思想工作》这本杂志。其中,有几个版面是发小说和散文的,他说你能否给我们几篇稿子?我当即承诺,并保证第二天就把稿子发给他。
一个月后,我的长篇散文《故乡在晚风中》在他主办的刊物上分三期发表出来。陈益对我说:“这篇散文相当有分量,不光文字写得好,而且思想深刻,应该在《十月》、《当代》这类大型刊物上发表出来。”我从来没有在这类刊物上发表过作品,更没有往这些刊物投稿的勇气。经陈益这么一鼓动,我还真的有了自信。三万多字的稿子寄给了《十月》后,在2012年的第六期上发表了出来。这篇散文被全国十几家报刊转载,并获得“老舍散文奖”。回想起这段经历,至今仍然激动不已。若不是陈益首先发表了这篇散文,若不是陈益给了我自信和底气,也许就没有我今天的文学发展。打心眼里,我感激他,我敬重他。
在我心目中,陈益是我的良师益友。这么多年的相处,无论在生活上,还是在文学创作上,我都得到了这位老兄的帮助和恩惠。陈益送过我一本他的散文集《趣味人生》,洋洋洒洒二十几万字,毫不夸张地说,每字每句我都认真地拜读过。其博学多识和文学造诣,我都发自心底地佩服。时过多年,当陈益兄把他的新作《角色》摆在我的面前时,我简直惊叹得有些震撼了。
说陈益是一个激情汉子,不能不提到他喝酒时的爽直与豪放。喝酒时的态度和气度,往往最能体现一个男人的性情和品格。在朋友圈里,陈益喝酒时的干脆和痛快有口皆碑,和他为人的风格一样,没有半点的虚伪和矫情。
深秋的一天,我和陈益、黄济人三人回了趟我的老家——安徽太和县。我的老家朋友都是以饮酒豪放而见称的淮北人,自然少不了在酒桌上放开手脚,让陈益和黄济人主席在酒桌上感受淮北人的热情。陈益面对我家乡的这些朋友,一面对我赞赏有加,一面替我和黄济人挡酒。太和人的“走杯”、“炸雷子”、“拉板车”等套路丝毫没能吓倒陈益。当一大堆酒杯呼啦啦聚集在陈益面前时,我都替他捏了一把汗,我主动提出来替他喝两杯。他一手推开,毫不犹豫地“咕嘟嘟”全都灌进了胃里,让我的家乡人为之惊叹、为之叫好。
第二天早上,陈益和黄济人主席提出要到我的村子里去看看我父母。我说:“时间紧,就在县城里转转吧,下次再去。”
陈益说:“不行,我们千里迢迢回到你老家来了,怎么能不去看看你的父母呢?你的父母就是我们的长辈。”
执拗不过他,我只好陪着他们一起回到生我养我的巴楼村去。
没想到,陈益和黄济人主席给我的双亲一人一个红包,说是孝敬老人家的。我的父母坚决要退给他们,我说:“算了吧。”这两位朋友的真诚让我感动。
村子里的乡亲们听说来了两位著名作家,纷纷跑过来求他们写字。村干部买来了墨水和宣纸,请求他们为我们村子里的庙宇题字。陈益和黄主席没有拒绝,一一满足了在场每一个乡亲们的需求。
我对我的乡亲们说:“你们把他们两个人的字都保存好,将来你们的儿女对你们不孝顺,就可以拿出他们的字来卖钱了。”虽然这是一句玩笑话,但又何尝不是善意的提醒呢?他们两人堪称重庆文化界乃至全国文化界的名人,他们的书法作品当仁不让地属于“名人字画”。我的一位不识字的大嫂凝望着捧在手里的书法,两眼溢满了热泪,连连点头对我说:“好,好,我听你的,谢谢你带来的大恩人。”
在重庆我是一个漂泊的“异乡人”,正是因为有了陈益这样的朋友,才使我对重庆这座城市有了依偎感、依靠感、幸福感,也常常是陈益这样的朋友帮助和支持,才使我在工作和生活中有了瑰丽多姿的色彩。
我和吉林长春市《蔘花》杂志社的总编辑王怀宇是同学,在鲁迅文学院学习期间,我们俩交往笃深,情同手足。毕业后,多年没有联系。突然有一天他到重庆来,深更半夜把我叫了出来。暗淡的神情和恐慌的眼神告诉我,他遇到了麻烦。原来,他主办的杂志刊登了一篇重庆作者的纪实散文,因为严重失实,有人把他的杂志社告上了法庭。从来没有和司法机关打过交道的王怀宇拿着应诉传票不知所措,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求我一定找朋友帮他打官司。已是深夜两点多钟,我把电话打给了陈益。陈益二话没说,急忙穿衣下床,赶了过来。问清原委后,陈益淡淡地说了句:“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来找朋友庭外调解就是了。”
一句话,让气喘吁吁、焦躁不安的王怀宇平静了下来。第二天,陈益和我们一起到了万州区。在他和他朋友的努力下,王怀宇和对方很快达成了和解协议。王怀宇感激涕零,坚决要请陈益去酒店吃饭。陈益以工作太忙为由婉言谢绝了。他说:“能帮巴一的朋友做点事,我心里很高兴。吃饭的事,等以后我去了长春,你再宴请吧。”
春节前的这段日子对我来说是最忙的日子。那年春节前,因商业活动太多,陈益几次邀请我参加作家朋友的聚会,我都没能参加。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收到他的短信:“巴一:春节前对你来说肯定需要资金,我这里有刚卖房子的钱,放着没用,如果你用得着,就打你卡上去。”陈益仿佛是感觉到了我几次没来参加聚会的真正原由。是啊,做企业的,哪一个不为春节前这段急用钱的日子发愁啊!我当即激动得拨通了陈益的电话,把我的卡号发给了他。
雪中送炭的朋友,才是你真心的朋友,值得珍惜的朋友。但是,有一件事我却没能让陈益高兴。他发短信直言不讳地对我说:“以后你不要和我做朋友了,你气死我了。”
中央电视台来重庆拍摄我的专题节目,这节目45分钟的时间,需要采访一些作家,谈论我的作品。我推荐陈益坐在了摄像机面前。
那天,陈益特意穿了一套新的西装、一双新皮鞋,刮了胡子,人一下子变得特别精神。按照编导和摄像师的摆布,陈益明晃晃的脑袋上渗出了紧张的汗水。他一边用湿纸巾擦着,一边搓揉着手掌。他自嘲道:“我什么场合都见过,从来没有紧张过。今天怎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编导和摄像师一遍遍安抚他,一遍遍让他重新再来,足足折磨了他一个多小时。
我的那个专题片《故乡在晚风中》,播出的时间确定以后,我第一个把短信发给了陈益。节目播出的那天下午,陈益邀来了他的家人和他的几十个好朋友,租了一个环境很好的茶楼,让大家守着电视看节目。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45分钟的节目播完了,也没在电视上看到他的一个画面。大家的嘻笑,大家的失望,让陈益无地自容。陈益无法给在座的每一个人解释。感觉在大家面前一下子没有了颜面,他把电话打给了我。我当时正在车上,没有看到节目。回到办公室,我急忙在网上看了一遍这期节目,果真没有陈益的镜头。我沮丧到了极点,十分后悔,不该制作这期节目。宁可不上中央电视台,我也不愿意让我的朋友不高兴。
看着陈益发来的手机短信,对他的责怪我没有半点生气的心情,反而噗嗤笑出声来:“陈大哥啊,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啊?这点小事竟能打垮我们俩几十年的交情吗?”
一连十几天,我坚持不给陈益打电话。我知道他的火爆性子,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其实这十几天来,我的心情没有一天是高兴的。我责怪中央台的编导们,我责怪我自己应该在播出之前,关注一下或者提醒一下中央台的编导们。我的忽视给陈益兄带来了不悦,内疚一阵阵袭来,歉意却无法表达。
张贤亮去世的当天下午,我在网上看到了消息。惊讶之后,我把电话打给了陈益。电话那头的陈益惊讶地说道:“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呢?”陈益为了印证这一消息,把电话打给了黄济人主席。第二天,我们三人抛开了各自的工作,一起去了宁夏。
宁夏机场去往市区的高速公路上,我们三人谈论最多的还是张贤亮和他的文学作品。车窗外的白杨树泛着白得刺眼的亮光,匍匐在我们的视线之外。张贤亮先生往日的印象在我们三个人的脑海中……
陈益动情地说:“我对贤亮老师最感激的,是他为我的第一本书题写了书名。有一年,他在重庆,我提出让他为我的儿子写一幅字,贤亮老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写了十几张纸他都不满意,撕了重新再写,直到他感到满意时才盖了自己的印章。就凭这一点,我对贤亮老师充满了敬意。”
陈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一遍一遍地搓揉着他的光头,感叹道:“人的一生怎么这么短暂呢?人的一生就应该像张贤亮那样拒绝平庸,有所作为,成就大业,才无憾于人生。”
陈益的感叹何尝不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感叹呢!
是的,人生是个多彩的舞台,每一个人都在扮演着自己不同的角色。陈益对人生角色的转换与描绘,都倾尽全力做到了精彩,我为有陈益这样的朋友而感到自豪和骄傲。陈益的激情和凝重,永远感染和激励着我昂扬向上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