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福
故都的秋来得清、静、悲凉
——重读《故都的秋》
◎陈玉福
郁达夫先生的名篇《故都的秋》历来受到人们的喜爱。教授此篇文章时重新研读了此文,然后再查阅教学参考书和其他的有关资料,发现大都认为郁文先生在文中谈到的故都的秋中“清”是清凉、清闲、恬静、安谧;“静”是“细腻、幽远、幽静、肃穆;“悲凉”是落寞、衰弱、萧条。笔者感到这样理解好像有些欠妥。作者笔下的“清”“静”“悲凉”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呢?我们不能妄加猜测,一切都要从文本中来找答案。
开篇第一自然段中:“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注意语法句式上的表述,“秋来得清、静、悲凉。”开篇就点明了古都秋到来的特点,而不仅仅是谈出故都的秋的特征。这是作者从他那独特的感受与审美境界中发现了故都之秋来得与众不同。再看第二自然段“江南,秋当然也是有的,但草木凋得慢,空气来得润,天的颜色显得淡,并且又时常多雨而少风;一个人夹在苏州上海杭州,或厦门香港广州的市民中间,混混沌沌地过去,只能感到一点点清凉,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与姿态,总看不饱,尝不透,赏玩不到十足。”这里面我们读出了什么呢?作者似乎在说江南的秋给人的感觉不是很清晰,总是模糊的,如此段中所说“混混沌沌地过去,只能感到一点点清凉,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与姿态,总看不饱,尝不透,赏玩不到十足。”这里正是在强调江南的秋实在是让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就过去了。
再看第三段“在南方每年到了秋天,总要想起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在北平即使不出门去吧,就是在皇城人海之中,租人家一椽破屋来住着,早晨起来,泡一碗浓茶,向院子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听得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从槐树叶底,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朝荣)的蓝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说到了牵牛花,笔者以为以蓝色或白色者为佳,紫黑色次之,淡红色最下。最好,还要在牵牛花底,叫长着几根疏疏落落的尖细且长的秋草,使作陪衬。”此段中的内容是什么呢?先看看他所举出的几个地点和景物。这几个地点总体上是在郊外,选择的景物也都是故都之秋最为突出的景致,这些景物的变化让人一下就能感到是秋的来到。可是作者偏偏没有这样浓墨重彩地写它们,“从槐树叶底,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朝荣)的蓝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作者单单选择了槐树叶底下数日光。这是一种暗示,即槐树叶夏季是极浓密的,在树下乘凉是最惬意的事。可是现在日光能漏下,便知是秋的来到了。总之作者似乎在告诉读者,在北平不用去郊外就能感受秋的来临,简言之就是故都之秋来得清清楚楚。这里的“清”就是“清楚明显”之意,也可以说是静悄悄地就来了。再看第四段的首句“北国的槐树,也是一种能使人联想起秋来的点缀”这一句便将作者要表达的内容说得更加明白了。槐树是作为秋的“点缀”,其他的富有北国之秋的独特景致都不用再谈了。
再看第五段的开头“秋蝉的衰弱的残声,更是北国的特产”这一句更是明白地告诉读者,只要一听到秋蝉的鸣叫便知是秋来了。这不明显清楚吗?尤其是关于秋雨的一段对话,“唉,天可真凉了——”“可不是吗?一层秋雨一层凉了!”何为一层秋雨一层凉了!不说“阵”而说“层”,很有韵味。这好像是告诉读者,北国之秋来得不知不觉,当你没有感到的时候他就悄然而至了。再看第十一自然段:“北方的果树,到秋天,也是一种奇景。第一是枣子树,屋角、墙头、茅房边上、灶房门口,它都会一株株地长大起来,像橄榄又像鸽蛋似的这枣子颗儿,在小椭圆形的细叶中间,显出淡绿微黄的颜色的时候,正是秋的全盛时期,等枣树叶落,枣子红完,西北风就要起来了,北方便是沙尘灰土的世界,只有这枣子、柿子、葡萄,成熟到八九分的七八月之交,是北国清秋的佳日。”这一段中告诉读者,你即使没有来过北平,无法准确辨识出是什么季节,只要看到枣子果实“淡绿微黄的颜色的时候”这就是秋天了。或是更清楚地告你“枣子、柿子、葡萄”等成熟的时节就是秋天了,这就明显地告诉读者,北国之秋来得“清、静”。简言之就是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同时来得不知不觉。
至于“悲凉”,那更是北国之秋来到时的独特特点了,不像南方的秋来到之后让人感受不到异常的悲凉,但北国之秋就不同了。北国之秋来到之时万物凋零、满目萧瑟,一下子就能够让人感受到秋的悲凉,能够引起深沉悲凉、幽远、严厉、萧索的也只有在北国了,就像文中说“对于秋,总是一样地特别能引起深沉,幽远、严厉、萧索的感触来的”。而南方的秋之景致就不能特别地引起深沉、幽远、严厉、萧索来。“可是这秋的深味,尤其是中国的秋的深味,非要在北方,才感受得到底。”意思是中国之秋中的“深味”即最像秋的地方非北方莫属了。
无论是欧阳子的《秋声》还是苏东坡的《赤壁赋》等,他们在文中抒发的情感,似乎只有北国之秋的情形才能与其相配。就觉得“不单是诗人,就是被关闭在牢狱里的囚犯,到了秋天,笔者想也一定能感到一种不能自已的深情,秋之于人,何尝有国别,更何尝有人种阶级的区别呢?”这一切的感受也只能是到了北国之秋才真正能感受到的。江南是不行的。
看来郁先生此文的独特之处不仅仅写出了常人看到的秋的特征,更主要是写出了北国之秋的到来确乎与众不同,这“清、静、悲凉”才真正有了着落。
读文章需要真正地还原其本来面目,否则任何强加的东西往往曲解本意,没必要非要往一些“常识”的想法上靠,非要悟出“高大全”才行。
(陈玉福 北京市通州区运河中学 101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