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洪成,赵颖霞,2
(1.河北大学 教育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2;2.保定学院 社科系,河北 保定 071000)
近代中国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化探索
吴洪成1,赵颖霞1,2
(1.河北大学 教育学院,河北 保定071002;2.保定学院 社科系,河北 保定071000)
摘要:国学教育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传承的重要形式。中小学国学教育在近代的沧桑嬗变中,实现了读经科向国文和国语科、修身科向公民科等的课程化转型。近代国学教育的课程化变革对当代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化提供了历史借鉴。制定国学教育实施的规章制度、增加课程比重、编写相关教科书、建立考核体系等是当前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化的重要举措。
关键词:近代中国;国学教育;中小学;课程化
“国学”是指相对于西学而言的“中学”,即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或学术文化。“国学教育”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传承的重要形式,是“以国学为核心内容的,旨在传承中华民族思想、文化和学术传统,培养民族意识和民族精神的教育”[1]68-69。“中小学国学教育”则是指在中小学教育机构实施的以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为主要内容的教育。基于基础教育的特点和要求,中小学国学教育的内容和范围主要涉及基本伦理道德(近代为修身、公民科)、语文(近代为国文或国语科)乃至历史、地理等相关承载中国传统文化内容科目的教育。中国传统儿童国学教育历经几千年的沧桑历程,形成了诸多优秀文化遗产,有像《三字经》《弟子规》《百家姓》《唐诗三百首》等这样如诗般的课本读物,有从字到句再到文的识字与读写教育相衔接的语文教育机制,也有涵盖了近代意义的语文、历史、伦理道德、地理等课程内容的百科全书式教育形式。1840年鸦片战争后,传统国学教育虽然因受改革派的批评及自身对社会需求的不适应性而倍受冷落,甚至被边缘化,但近代中小学国学教育依然执着变革,实现了读经科向国文和国语科、修身教育向公民教育等课程化的近代化转型。本文尝试以近代中小学国学教育历史嬗变为视域,对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化进行探讨。
一、近代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化演进的历程
鸦片战争后,开明地主阶级改革派代表林则徐、魏源等人发出“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的呐喊,主张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进而达到富国强兵、制夷御侮的目的。这一思想启示了中国教育向西方学习的必要性,中国教育由此正式开启了近代化历程,西方科技教育逐渐移植进入中国传统教育体系之中。传统教育由此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以考据、义理、词章及八股制艺为代表的传统学术迅即沦落为落后、腐朽的象征,传统教育成为了变革的对象和内容。当然这种西方教育“侵占”传统教育地盘的情形,在当时还未能引起文人士子更多的担忧及对国学教育变革的思虑。
洋务运动中,洋务派提出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中学”是“国学”之前对传统文化的称谓)的解决中西教育文化冲突的策略构想,表明了洋务派已对国学教育的前途产生了担忧。“中体西用”的方法看起来是力图折衷新旧,合璧中西,但实际上也只限于“表面文章”,因为中西文化的整合并不是靠简单地各取一端,然后机械拼凑就能奏效的,何况洋务派所取的中、西学内容也未臻至科学或合理。因此,洋务运动中的国学教育变革实际上还停留在表层,所采取的措施仅限于尝试在其所创办的洋务学堂课程中保留一定比例的传统教育课程,也就说在传授“西文”、“西艺”的同时,并未放弃传统经典的学习。如京师同文馆规定学生每天一半的时间学习“汉文经学”;上海广方言馆则要求“通馆每七日中,以四日读四书五经”[2]237;广东水师学堂更是规定“每日清晨先读四书五经数刻,以端其本;每逢洋教习歇课之日,即令讲习书史,试以策论,俾其通知中国史事兵事”[2]516。洋务派官僚张之洞规划湖北自强学堂前身两湖书院、经心书院《改照学堂办法片》的课程设计如下:两湖书院“分习经学、史学、地舆学、算学四门,每门各设分教,诸生于四门皆须兼通。四门轮日分习”。经心书院“分习外政、天文、格致、制造四门。每门亦各设分教,诸生于四门皆须兼通……另设院长,总司整饬学规,专讲四书义理、中国政治”[3]356。并以课程哲学的抽象层次阐释了课程编制原理:“两书院所习八门,皆系学人必应讲求通晓之事。因专门分教一时难得多人,故于书院分习之大指,皆以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既免迂陋无用之讥,亦杜离经畔道之敝。”[3]357上述思想内容有助于加深对洋务派“中体西用”课程观的认识。
1901至1911年,清政府厉行“新政”改革。虽然奉行固守传统、模仿改良的“中体西用”指导原则,但已尝试以西学教育模式改革传统国学教育。最突出的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废除科举制,建构了包括小学、中学、大学甚至师范教育和职业教育在内的近代学制,将教育的近代化改革扩展至基础教育层面。二是在新式中小学尝试改传统综合教育模式为西学分科教育模式,传统国学教育相应地被课程化。1903年清政府所颁布的《奏定初等小学堂章程》规定在新式小学堂开设修身科、读经讲经、中国文字、算术、历史、地理、格致、体操科目,《奏定中学堂章程》规定新式中学堂开设修身、读经讲经、中国文学、外国语、历史、地理、算学、博物、理化、法制及理财、图画、体操科目。中国教育史上首次有了制度化的中小学教育机构,以取代传统启蒙教育时期的私塾、蒙塾设置,传统国学教育也首次被分科为修身、读经讲经、中国文字、历史、地理等科目。中华民国成立之初,在“国体初更,百事务新”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教育思潮影响下,教育思想文化领域出现了否定中国传统文化的思潮,一些人对中国传统教育文化大有全弃之概。胡适就讲:我们应该认识到中西方实际存在的差距,这种落差不仅表现在机械制造、军事武备等技术物质领域,而且还在于制度、思想方面,甚至“百事不如人”即“道德不如人,知识不如人,文学不如人,音乐不如人,艺术不如人,身体不如人”[4]291。受这种全盘西化思潮影响,民初国学教育的变革由清末固守传统、模仿改良迅速转变为摒弃传统、激进转型。民国政府宣布清朝学部所颁行的教科书一律禁用,新编教科书必须符合共和民国教育宗旨以及小学读经科一律废止等新教育改革措施,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由此从形式到内容开始了“西化”转型。德育层面,修身科虽然名称依然沿用了清末修身科的名称,但课程内容却由以个人修养教育为核心的修身教育转型为以国民性教育为主的公民教育;语文教育层面,取消读经讲经科,以国文科取而代之,现代意义的中小学语文科得以正式产生。“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西方的科学民主思潮在中国广泛传播,民主、科学思想迅速普及。同时,“五四”新文化运动前后,大量留美学生纷纷归国,在教育界渐居领导地位,再加上美国教育家杜威(John Dewey 1859—1952)、孟禄(Paul Monroe 1869—1947)等相继来华讲学,加速了美国教育思潮,特别是美国教育家竭力提倡的以“教育实验”、“儿童本位”、“学校即社会”、“教育即生活”及“做中学”等现代教育派思想观点为核心的实用主义教育思潮在中国社会的传播,使之迅速成为了中国教育思想的主流。受实用主义教育思潮的影响,中小学国学教育发生了实质性变革。1923年6月4日,北洋政府颁布《新学制课程标准纲要》,规定中小学开设公民科,取代之前的修身科,这标志着中国几千年儿童修身教育的终结及公民教育在中小学教育中地位的正式确立;国语科取代国文科,中小学语文教育由文言文为主的古典教育变革为语言文字教育。1932年10月,南京国民政府教育部颁布《小学课程标准总纲》则将小学教育宗旨确定为“培养儿童健康的体格、陶冶儿童良好的品性、发展儿童审美的兴趣、增进儿童生活的智能、训练儿童劳动的习惯、启发儿童科学的思想、培养儿童互助团结的精神、养成儿童爱国爱群的观念”[5]237-238,明确贯彻了“儿童中心”的教育理念。而至1936年7月教育部所颁布的修改后的《小学课程标准总纲》则将教育宗旨调整为“以发展儿童身心,并培养儿童民族意识、国民道德基础及生活所必需的基本知识技能为主旨”[6]132,并规定各科教学目标应以此总目标为依据。修改后的教育宗旨显示出小学教育已特别强调培养民族意识,训练爱护国家、复兴民族的意志与信念,并着力熏陶学生服务社会的积极情绪,其教育理念则在实际上融合了实用主义教育与国家主义教育的相关因素。国学教育课程的内容选择、体例编排及价值取向等诸多方面均受其影响。
二、近代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化变革的内容
中小学国学教育在近代实现了从综合教育到分科学科的课程化转型。课程化走向的近代中小学国学教育,无论是本体主干学科的德育、语文,还是其所涉及或关联的学科历史和地理课程等相对传统国学教育而言都发生了变革,这在近代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化变革的内容中都有明确的体现。
1.洋务及维新运动时期。在洋务派兴办的各类学堂中,为了固守教育传统,在开设西学课程的同时,保留了大量传统教育内容。在洋务派创办的外国语学堂中,通常以西文为主课,但同时要求兼习汉文,更要求读四书五经,甚至还要求学生学习满文。当时的广州同文馆规定:“延聘英法国人,教习外国语言文字。并聘内地品学兼优之士,课以经史文艺,仍兼习清汉翻译,以期融会贯通。”[2]257台湾西学馆更明确要求:“生童酌给膏火,厘定课程,并派汉教习二人,于西学余闲,兼课中国经史文字,即使内外通贯,亦以娴其礼法,不致尽蹈外洋习气,致堕偏诐。”[2]304
在维新变法运动中,维新派依然奉行“中体西用”的改革指导思想。康有为创建的万木草堂,本着“以孔学、佛学、宋明学为体,以史学,西学为用”,培养“兼通中西学说”、德智体多方面发展人才的办学宗旨,德育方面,规定以“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为课程设置的根本原则,以励节、慎独、养心、习礼、敦行孝悌等传统道德修养素材为德育内容,德育宗旨专注于“激励气节、发扬精神”[7]237。智育和体育方面,以“游于艺”为教育原则,教育内容以礼、乐、书、数、图、枪六方面素材为主,如万木草堂设置了义理之学、经世之学、考据之学和词章之学几方面的课程,其中除大量西学课程之外,也保留了大量包括孔学、佛学、周秦诸子学、宋明理学、中国政治沿革得失、中国经学史学、中国辞章学等在内的“中学”课程,充分体现了对传统教育的固守。
2.清末“新政”时期。教育改革比较全面地引入并建立西方工业化时期建立的近代教育体制,教育的西化模式更为鲜明。因此,清末新式中小学堂不再像传统教育一样实行综合教育模式,而是模仿西学学科分类,实行分科教育,中小学国学教育内容由包罗万象的儒家经典教育相应地被分科为修身、读经讲经、中国文字、中国文学、历史、地理等科目。分科后国学教育课程内容的变化有如下特点:仍以传统教育内容为主。诸如修身、读经讲经两科,虽然划分了科目并贯以不同科目名称,但实际的讲授内容核心仍是传统儒家经典。其次,国学教育科目的教学内容中也融入了一定的西方元素。如在中小学修身科的教学内容中,西方德育的公义、公理、公德,自由、平等、博爱等内容都有体现。小学堂“中国文字”科、中学堂“中国文学”科的教学内容也同样悄然发生了改变。清末中小学堂使用的1904年商务印书馆出版《最新国文教科书》第一次收录了一直被《三字经》《烈女传》《女儿经》等传统儿童蒙学课本摒弃的、有悖传统女性德育题材的中国古代乐府名篇《木兰词》以及具有“民本”意识的《悯农》和《农夫》两首唐代小诗就是很好的例证。此外,《最新国文教科书》还吸纳了很多反映优秀历史文化和情感价值传承的素材,如“愚公移山”、“刻舟求剑”、“鹬蚌相争”等古代寓言以及“司马光砸缸”、“文彦博灌水取球”、“曹冲称象”等历史故事都被选录为课文。这些寓言蕴涵了人生哲理和智慧,影响和塑造了学生的价值观。历史故事则大多以著名历史人物儿时故事为题材,贴近儿童生活,符合儿童兴趣,潜移默化地向学生传递了中华民族亘古不变的勇敢、智慧、诚实等价值观和精神追求。清末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以上某些方面的特点不仅反映了这一时期国学教育课程的探索成就,也为后来民国时期中小学国学教育的变革创造了条件。
3.中华民国建立之初。在西方民主主义教育思潮的影响下,国学教育承载了西方民主、科学为核心的思想观念及价值精神。1912年1月,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教育部颁布的《普通教育暂行办法通令》就要求:“凡民间通行之教科书,其中如有尊崇满清朝廷,及旧时官制、军制等课,并避讳、抬头等字样,应由各该书局自行修改,呈选样本于本部,及本省民政司、教育总会存查。如学校教员遇有教科书中有不合共和宗旨者,可随时删改,亦可指出,呈请民政司或教育会,通知该书局改正;小学读经科,一律废止;小学手工科,应加注重;中学校为普通教育,文实不必分科;旧时奖励出身,一律废止。”[8]166-167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由此在以往的基础上发生了实质性变革。小学“读经讲经”科被不分良莠地全面废止,由国文科取而代之。这实际上意味着以伦理道德教育为本位的传统国学教育在民初被变革为了以文字语言教育为本位。国文科的教学内容也发生了变化。1912年4月,商务印书馆为适应专制政体向民主共和政体革命建设的需要,组织人员编写教科书。《新编共和国教科书说明》中称“民国成立,数千年专制政体,一跃而成世界最高尚、最完美之共和国,政体既已革新,而为教育根本之教科书,亦不能不随之转移以应时势之需要,此又同人所不敢不自勉者也。东南光复以来,本馆即将旧有各书遵照教育部通令大加改定,凡与满清有关系者,悉数删除,并于封面上特加订正为中华民国字样,先行出版,以应今年各校开学之用。要联合十数同志,日夕研究,本十余年编辑上、教授上之经验,从事于教科书之革新,博采世界最新主义,期以养成共和国民之人格,造端甚微,影响至巨,不敢稍有稽延,尤不敢或滋草率”[8]422-423。民初小学《共和国教科书·新国文》本着“本书以养成共和国民之人格为目的。惟所有材料,必合于儿童心理,不为好高骛远之论”的编排宗旨,小学各册总共616篇课文中,宣扬资产阶级民主、自由、平等、博爱等思想观念的课文大约就占了1/10之多,诸如“人民之权利义务”、“尊重人类”、“博爱”、“国家”、“民族”、“国民”、“共和国”、“平等”、“自由”等篇目都出现在国文教科书中。中小学的德育课程虽然在课程名称上依然称为修身科,但教育内容已由以个人修养教育为目的的私德教育转型为以国民性教育为宗旨的公民道德教育。如民初小学《共和国教科书·新修身》就编排了“公德、“公益”、“公义”、“义勇”、“公共卫生”、“社会秩序”、“社会进步”、“商业道德”、“尽职”、“信用”等课文。这是民初之前儿童德育所未曾有过的内容。
4.1922年新学制颁布后。以西方实用主义教育思想为指导,现代西方教育理念与思想价值观支配了此期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的内容及体例。其具体表现为两方面。其一,修身科彻底为公民科所取代,公民科以培养“好儿童、好国民”为目标,教学内容主要围绕家庭、学校、组织、国家乃至国际生活展开,既注重养成学生适应现代生活的习惯、行为规范,更注重培养学生的公民意识和精神,从商务印书馆组织编辑出版《新学制公民教科书》所编排的公民教育内容来看,既与优秀传统道德教育宗旨和内容一脉相承,又着重吸纳了自由、平等、博爱等公民教育内容,其目的是对学生实施现代公民教育,培养学生的公民意识和精神,养成公民行为,培养学生的社会参与和政治服务意识与能力。至此,民国时期的中小学德育完成了修身科向公民科的全面转型,公民教育的地位正式确立,民国中小学公民教育由此也写下了新的篇章。其二,国文科改为国语科,教学内容强调以“儿童文学”为主。这一时期小学使用的《新学制国语教科书》就颇具代表性,如该教科书编者“序言”所讲:“各种教材,应有尽有,而取材却很严谨。凡思想上含有危险分子,道德上略有消极色彩,以及种种不合儿童生活的,本书都所不取。……于字句严谨之中,而取材行文均极活泼;材料多可表演,句法也极合儿童语言的自然次序。”[9]2教材中也多以大量的童话、传记、剧本、儿歌、谜语、故事、诗词、杂歌等为内容素材,增强了教学内容的文学性和趣味性以及编排体例的心理性及兴趣化。
三、当今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化的思考
近代中小学国学教育顺应近代中国社会及思想的趋势而发生的课程化转型,一方面表明传承中华民族核心价值观重要载体,且拥有伦理、道德和人格教育特征的传统国学教育在新社会形态中具有重要价值和强大的生命力;另一方面又体现了传统国学教育不仅能够顺应时代的变化,而且能够落实到学校,尤其是中小学教育当中,以课程化的形式在新社会形态中发挥其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的作用。由此,当今如何在中小学开展国学教育,实现中小学国学教育的课程化应该是进一步思考的问题。
(一)建立政府中小学国学教育管理及保障机制
中小学国学教育如能在当代得以复兴,并持续、有序地开展,取得切实的效果,首先要有政府的大力推动、政策的支持及师资的保障,而这一切都是规章制度建立的政策化或法制化过程。
1.成立国家中小学国学教育推行委员会,主管全国的中小学国学教育开展工作。同时成立各省及各县市的中小学国学教育管理实施机构。
2.制定开展和推动中小学国学教育的相应规章制度。其一,制定《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标准》《中小学国学课程教学标准》《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考试、考查标准》等相关中小学开展国学教育和国学教育课程教学实施的规章制度。其二,从开展和完善中小学国学教育的角度进一步修订《中小学语文课程纲要》《中小学历史课程纲要》《中小学公民道德课程纲要》等制度规定。其三,对各省市县中小学校国学教育课程的设置、实施、考试、考查等进行详细的规定。这些规章制度和实施细则将有效促进中小学国学教育的全面开展及国学教育传统的有序传承。
3.培养国学教育师资。优秀的国学教育教师是开展国学教育的保障。为了解决师资匮乏和教学水平良莠不齐的问题,一方面要从国学教育开展充分的地方,如新加坡、台湾等地,引进中小学国学教育优秀人才,就如已往我国大、中、小学为提高英语教学水平引进英语外籍教师一样;另一方面,在各级师范院校开设中小学国学教育专业,培养相应的师资,并逐渐过渡到以后者为主体力量。
(二)中小学开设国学教育相关课程
在中小学开设国学教育课程,不仅为近代中小学国学教育的课程化变革提供了很多宝贵经验,而且当今在有着中国传统文化底蕴的一些国家和地区,如新加坡、台湾等,也已经进行了几十年的探索并取得了很多成功经验。此处,笔者基于以上近代中小学国学教育的总结并参考中国台湾地区国学教育积累的资源,对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化提出一些建议。
1.增加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比重。不仅近代各个阶段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都占有一定的比例,当今的台湾,小学每周40个课时中,国文、历史、公民道德等国学相关课程就占近50%的比例。以国文科为例,小学从一年级始,课时比重就很高,基本上占小学每学年课时总数的30%。同时,小学国文课非常重视传统文化知识和技能的学习,如小学国文课程内容中就有相当比例的传统书法练习内容。台湾《中小学九年一贯课程纲要(语文学习领域)》就要求:能欣赏楷书名家(欧、颜、柳、褚等)碑帖;能辨识各种书体(篆、隶、楷、行)的特色;能概略欣赏行书的字形结构;能知道古代书法名家相关的故事。按照此要求,小学生从二年级就练习用毛笔写作文,每周1篇至3篇,书法通常也列入国文课程的考试内容并计入国文课的成绩。初中阶段,在继续重视书法课程,将书法课设置为必修课,每两周1课时,学生每天练习毛笔字的同时,又特别加强了文言文的教学。初中三学年,文言文在国文课程中所占的比重每学期都按10%的幅度增加,初一上学期文言文占国文科教科书总课文篇数的20%,而到初三下学期已经达到了60%之多。高中阶段,更加重视国文教育。首先,《普通高级中学必修科目“国文”课程纲要》明确规定国文科全面加强传统文化教育的教学目标:培养学生阅读文言文及浅近古籍的兴趣,增进涵养传统文化和研读文化经典教材的能力,培养学生社会伦理意识及淑世爱人精神。其次,增加国文课的课时比重。规定三学年每学期每周的国文课为4课时,课时分配为:范文每周3课时;写作练习每两周2课时;课外阅读视需要随机指导[10]。第三,逐渐增大文言文所占的比例。第一学年,语体文占60%、文言文占40%;第二学年,语体文占55%、文言文占45%;第三学年,语体文占50%、文言文占50%。
2.编写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教科书。教科书是教学内容的体现,要深入、系统、科学地开展中小学国学教育,编写承载优秀传统文化内容的教科书至为关键。以上分析可见近代各个时期中小学国学课程教科书的状况,其实当今台湾的中小学国学教育教科书也颇具特色。以高中国文科为例,台湾高中的国文教科书主要有三种。
一是《高中国文》课本。《高中国文》内容设置与大陆的《高中语文》课本基本相似,但文言文的比例很大,6册教材83篇课文中,文言文就占了60%之多,其中涵盖了《诗经》、《楚辞》、诸子百家、唐诗、宋词、元曲等中的精品名篇。
二是《中国文化基本教材》。教材以《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传统国学经典为主,内容设置主要为向学生传递伦理道德、人与人相处之道、做人做事的基本原则及立身处世之道。因此,《中国文化基本教材》的编写内容和目的,是要让学生体认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培养学生良好的个人道德修养与行为实践。以上两种教科书是台湾高中三学年学生必修教材,在学习时要求学生对教材的内容逐章逐节背诵、默写,学年末进行考试。
三是《国学概要》。该教科书则侧重向学生呈现国学的渊源和发展脉络,主要涉及中国文字、修辞、文学、史学、经学及子学的渊源、演变和基本内容。这一教科书通常是在高二分文理科后,文科学生必选课所使用的教材,主要是提高学生的国文阅读能力及传统文化素养。
3.诵读优秀传统文化经典。传统文化经典承载着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传统,《三字经》、《弟子规》、《诗经》、《论语》、唐诗、宋词等优秀传统文化经典走进中小学课堂,对传承和发展传统文化必定意义深远。为了便于中小学生更好地学习传统文化经典,可以依中小学生理解的难易程度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经典进行不同层次的划分:最难于理解的包括《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等,其次是《易经》《诗经》等,再次包括唐诗、宋词、元曲等,最容易为儿童理解、接受的像《三字经》《百家性》《千字文》等。依此,可以将这些传统文化经典科学地、合理地安排到不同年级中小学生的课程中。小学生诵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初中生选读唐诗、宋词、元曲、《诗经》及《孟子》《论语》中有关道德教育的内容,到了高中阶段,则将《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四书”中的品德修养内容作为必修、对其中重点内容加以学习和诵读。
(三)建立国学教育课程考核与训练体系
教育考核是一种评估,更是一种反馈和改进的力量,缺乏这一环节,教育质量及效果无从检证。因此,国学教育要避免形式主义,就必须重视考核测评,以此作为诊断教学行为、提高教学水平的方法与技术。
1.将国学教育课程作为必修课程纳入中小学课程考试内容中。以台湾高中国文科考试总成绩为例,传统文化教科书(主要是《高中国文》与《中国文化基本教材》)作为必考的内容占50%、书法占5%[11]。可见,传统文化教育的内容占近一半左右的份量。
2.建立国学教育会考机制。台湾自2000年就定期举办“全国经典科段总会考”,考场设置遍及全台湾,参加会考的人数、及格率逐年递增。已经成为台湾最具权威的儿童国学教育水平考查方式。2007年,中华经典研究学会在台中举办了诵读儒家经典的会考,以《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孝经》《论语》《大学》等23部传统儒学经典为考试内容。以上推广国学教育的措施激发了儿童、青少年乃至公众学习传统文化经典的兴趣,培养了知书达礼、爱己爱人的情操。近期大陆也举办了国学教育全民参与活动,如权威媒体央视相继重点推出的“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中国成语大会”、“中国谜语大会”,由此激发了全国中学生乃至全社会公众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热情,弘扬和引导了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并有助于其部分回归。
3.高校设置国学教育学科专业。台湾一些高校设置该类专业或培训班以训练造就相关专业人才。我们的高校也应根据自身条件和优势,设置如中小学国学教育、音韵学、训诂学、儒学经典学等相关学科专业,既为中小学培养国学教育师资,又形成了中小学与大学的对接机制,使国学教育有序发展。
近代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化变革取得的突出成就,既赋予了当代中小学国学教育复兴的历史使命,也为当代中小学国学教育借助于课程与教学的途径方式复兴提供了历史借鉴。反思历史,体悟和感受转型期先行者们大浪淘沙般的开拓性创举,旨在当今更好地传承、光大历史,推进当今中小学国学教育的课程化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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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朱春花)
Exploration on Curriculum of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Education
in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s of Modern China
WU Hong-cheng1,ZHAO Ying-xia1,2
(1.Institute of education, Hebei University, Baoding 071002, Hebei, China;
2.Department of Social Sciences, Baoding College, Baoding 071000, Hebei, China)
Abstract:Traditional culture education is an important form of Chinese excellent traditional culture inheritance.Traditional culture education in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s of modern China has changed and realized the course transformation from Classics readings to Chinese and Mandarin,from moral education to modern citizen education.Such reforms provided historical references for today's curriculum development in the following aspects:defining the rules and regulations,increasing the proportion of curriculum,writing textbook and establishing curriculum evaluation system.
Key words:Modern china; Traditional culture education;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s; curriculum
中图分类号:G62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3571(2015)06-0103-06
作者简介:吴洪成(1963- ),男,浙江金华人,河北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教育史、教育学原理研究;赵颖霞(1967- ),女,河北大城人,保定学院社科系副教授,河北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教育史研究。
基金项目:2013年度河北省社会科学 “国学教育学科化与课程化的困境及对策研究”(HB13JY056);2013年河北省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教育规划项目“中小学国学教育课程研究:近代变革与体系构建”(GH134001)
收稿日期:2015-0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