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燕燕
(宿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宿州234000)
译路艰辛。翻译作为一项创造性活动充满了坎坷,译者既要忠实原文,又很难做到完全忠实原文。译者常常徘徊在译文的形与神之间,形神兼备难于上青天。如何做到形神兼备,是对译者的重大考验。然而,长期以来,承担翻译活动的最重要角色——译者处于被忽视的地位。人们把译者比作“舌人”“翻译机器”“媒婆”“戴着镣铐的舞者”“仆人”等,可见译者地位之低下。随着20世纪90年代翻译研究的“文化转向”,翻译研究的视野扩大了,西方译学界开始关注译者的地位。袁莉指出:“译学研究悄悄经历了语言—文化—人的转变,完成了一次由本体到主体,由一元到多元的跨越。”[1]译学界对译者主体性的认识也经历了曲折的过程,译者从被边缘化到逐步被重视。
在国内,学者们也纷纷把目光聚焦于译者主体性的研究。早在1987年,杨武能就指出:“在这整个文学翻译的创造性的活动中,翻译家无疑处于中心的枢纽地位,发挥着最积极的作用。”[2]首次强调了译者的重要地位。1996年,袁莉提出文学翻译应该重视译者的主体意识[3]。同年,中国第一届翻译教学研讨会的中心话题是“有关翻译家的作用和定位”,进一步将译者主体性提上了研究的高度。此后,译者主体性的研究更是炙手可热。围绕什么是译者主体性,学者们各抒己见,一时间译学界呈现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壮观景象。
关于译者主体性的定位,主要有4种观点。第一种观点以查明建和田雨为代表。查明建认为:“译者主体性是指作为翻译主体的译者在尊重翻译对象的前提下,为实现翻译目的而在翻译活动中表现出的主观能动性,其基本特征是翻译主体自觉的文化意识、人文品格和文化、审美创造性。”[4]这种观点认为译者主体性即译者的主观能动性,强调翻译时译者应在保持原著第一的前提下,以翻译目的为指导,发挥主观性和能动性。以许钧为代表的第二种观点认为:“译者主体意识是指译者在翻译中表现出的能动的创造意识和人格意识。”[5]这种观点是从译者与原著、原作者和译文读者的关系中规定译者主体性的,认为译者主体性只是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能动性和创造性。第三种观点以方梦之为代表。他提出:“译者主体性也称为翻译主体性,是译者在翻译中主动地操纵并转换原文,使其本质特性在翻译行为中显现出来。”[6]这种观点混淆了译者主体性和翻译主体性。狭义的翻译主体性是指译者主体性,但广义的翻译主体性包括作者、译者、读者、发起人、评论人等的主体性与他们的主体间性。该观点把译者主体性理解为译者的操纵性,拥有支配原著的能力,给译者赋予了一种相对于原著、原作者和译文读者的优越性。译者在翻译的时候根据自己的翻译目的和特殊需要将原著和译文读者置于自己的支配之下。该观点过于提高译者的主体性地位。第四种观点的代表人物是仲伟合、周静。仲伟合指出:“译者主体性是指译者作为翻译主体,以尊重客观翻译环境为前提,并充分体会译语文化的需求,在翻译活动中体现了主观能动性。”[7]这种观点包含两层意义:第一,承认译者主体性是译者在翻译活动中表现出来的主观能动性。第二,对译者主体性的发挥进行了限制。译者在翻译活动中既要尊重原著,又要考虑译文的环境和读者。该观点认为译者主体性是译者在处理好译者与原著、原作者和译文读者的关系中体现出来的主观能动性。综上可以看出,第四种观点从宏观和微观的角度全面概括了译者主体性的意义,准确定位了译者主体性。
虽然译学界并没有对译者主体性的研究视角进行过完整意义上的专门论述,但通过对近20年中国知网上发表的以“译者主体性”为关键词的文章的调查,发现译者主体性的研究视角主要有以下5种:阐释学、解构主义、女性主义、关联理论、生态翻译学。
阐释学是一门探究意义理解和解释的哲学学科。伽达默尔是阐释学派最杰出、最有影响力的代表,他建立了现代哲学阐释学。他的主要观点之一是“视域融合”。“视域融合”是指理解活动是个人视野和历史视野的融合[8]。具体来说就是,人类处于不断发展的历史中,因此人类是无法摆脱自己的历史性的。人类只能根据自己所处的历史时代的特征,以自身的思维方式去理解和阐释作品。因此,人类的理解是个人思维和历史背景相结合的产物。这种结合的过程就是译者发挥主观能动性的过程。英国翻译理论家乔治·斯坦纳将阐释学理论运用于翻译研究,将翻译过程分为为4个步骤:信赖、侵入、吸收和补偿。信赖就是首先译者要肯定原著的价值和意义,在此基础上译者要把自己的思想和情感都倾注到原著中,积极吸收原著的主题思想、主要内容和风格等,然后把自己的理解用译入语表现出来。在这个过程中,译者总会不经意地失去原著的一些特色,因此,应通过“补偿”对整个译文进行全面的补充和协调,使译文和原著达到完美的平衡。阐释学的翻译理论每一步都体现了译者的主体地位,同时也对译者各方面的能力提出了要求。
解构主义翻译观认为翻译是一个不断解构再重新建构的过程[9]。根据解构主义的原著具有开放性、不确定性和多样性的特点,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无须拘泥于原著,译者可以依据自身的文化语境和思维方式对原著进行理解,在理解的基础上对原著进行重构。每一次阅读,译者的理解都会有所不同,因此每一次翻译,译文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差别。译文是不可能完全忠实于原文的,译文是译者发挥创造性的结果。可以看出,解构主义将译者的主体性地位提到了一定的高度,却并没有对译者主体性的发挥程度进行合理的制约。
女性主义翻译观是女性主义翻译家在翻译领域内批判男权主义、与男性争夺发言权和话语权的斗争中形成的[10]。女性主义翻译观视角下的译者主体性研究尤为明显。女性主义翻译观认为原著和译文是共存的关系,没有主次之分。如果原著的内容有悖于女性主义理念,那么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就可以对原著进行支配性的“重写”。她们强调译文应当忠实于译者参与的“写作项目”和译者自身的阅读,而不是忠实于原著或者译文读者。虽然女性主义翻译观从性别优势的角度为译者主体性的研究提供了新视角,但不得不说,女性主义翻译观过于强调译者对原著的干预能力和操控能力,必然会导致译者主体性的过度发挥,甚至会歪曲翻译活动的本质。
关联理论认为翻译是一种语言交际行为,是对原著进行明示—推理以及寻找关联链与最佳关联的认知过程[11]。译者通过大脑的认知过程去理解和推理原著的内容和中心,然后译者发挥主体性,找到原著和译文的最佳关联方式,将原著转化为译文,使译文能够体现原著的主题和内容。译者的主体性在明示—推理以及寻找关联链与最佳关联的认知过程中得以体现。关联理论对于译文的评价是:译文读者越是感受不到译者的存在,越是体现出译文水平之高。关联理论的译者主体性研究有些自相矛盾,既强调译者的主体性地位,又认为译者存在感越弱,译文的质量越好。
生态翻译学是胡庚申教授将生物进化论应用到翻译研究中形成的中国本土的翻译理论。胡庚申指出:在翻译过程中,译者是主体,原文和译文是客体,译者既要适应又要选择。这种适应与选择表现为:一方面译者要适应翻译生态环境,另一方面译者又要根据翻译生态环境选择译文[12]。依照生态翻译学,翻译是一种以“译者为中心”的脑力活动。生态翻译学使用的是“译者中心”,而不是“译者主体性”。译者中心更突出译者在翻译活动中的主导作用和主体地位,并且“译者中心”的发挥要受翻译生态环境的制约,接受优胜劣汰的检验。生态翻译学的“译者中心”和“译者主体性”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的译者仅限于翻译过程中才占据中心地位,并未涉及翻译前和翻译后。生态翻译学的“译者中心”对“原著中心”和“译文中心”的翻译理论起到了一定的平衡作用,为研究译者的地位问题提供了新的思路。
通过对近20年中国知网上发表的以“译者主体性”为关键词的文章的调查,我们发现,除了上述译者主体性的研究视角之外,还有一些学者通过多元互补理论与多元系统理论视角、后殖民主义视角、接受理论视角等进行分析,也有学者从跨学科领域,从语言学、认知心理学等角度对译者主体性进行探索。由于篇幅关系,本文只分析了主要的5种译者主体性的研究视角。
译学界对于译者主体性的研究呈现了多维度、多角度的繁荣景象,译者的主体地位也越来越受到重视。虽然各个翻译理论的研究方法、研究角度不同,但是无论哪一种翻译理论,都是探讨译者在翻译活动中的地位以及所发挥的作用的。理论是用于指导实践的。对于译者主体性的研究不仅要注重理论本身的发展和完善,更要注重指导翻译实践,接受翻译实践的检验,并在翻译实践中不断完善。同时也要建立合理的译者制约机制,以保证译者主体性的适度发挥,从而更好地服务于译者的翻译活动,创造出更好的译作,为跨文化交流做出更大的贡献。
[1]袁莉.文学翻译研究的诠释学构想[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3(3):75-78.
[2]杨武能.阐释、接受与再创造的循环:文学翻译断想[J].中国翻译,1987(6):3-6.
[3]袁莉.也谈文学翻译之主体意识[J].中国翻译,1996(3):4-8.
[4]查明建,田雨.论译者主体性:从译者文化地位的边缘化谈起[J].中国翻译,2003(1):19-24.
[5]许钧.“创造性叛逆”和翻译主体性的确立[J].中国翻译,2003(1):6-11.
[6]方梦之.应用翻译教程[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5:27.
[7]仲伟合,周静.译者的极限与底线:试论译者主体性与译者的天职[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6(7):42-46.
[8]李新,周长丽.哲学阐释学视角下的译者主体性[J].电影评介,2015(3):107-108.
[9]褚剑锋.解构主义背景下译者主体性的彰显[J].海外英语,2014(21):146-147.
[10]陈卫红.女性主义翻译理论视角下的译者主体性[J].教育理论与实践,2014(21):54-56.
[11]林夏,谢道兵.关联理论与译者主体性[J].安徽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3):67-69.
[12]胡庚申.适应与选择:翻译过程新解[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8(4):90-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