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海 郭 帅
(贵州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自媒体时代的舆论安全
楚文海 郭 帅
(贵州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从舆论在社会信息交互平台的传播机制视角,分析了当代自媒体的出现对传统舆论发生、演化、传播模式所造成的颠覆性影响及其所带来的新的舆论安全风险,指出了自媒体的出现导致当代舆论安全边界发生变迁是舆论安全风险出现的主要原因。从媒体网络模型的视角分析了自媒体时代网络舆论风险的形成机制,并通过近年来国内外以基于自媒体的舆论为主要手段颠覆国家政权、危害社会、伤害个人的部分案例引证了基于自媒体的网络舆论在不受约束的情况下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破坏力,提出建立网络舆论安全风险管理机制,向社会提供网络舆论安全服务等对策建议。
自媒体;舆论安全;舆论风险
舆论作为一种社会意识的表达,自古以来就是国家政治、社会生活中的重要方面,并进一步对人们的社会行为产生重要影响,如梁启超(1902)所言,“凡欲为国民有所尽力者,苟反抗于舆论,必不足以成事”。[1]舆论一旦受到非法干扰或其内容与公共利益发生冲突,则可能构成对国家安全、公共安全的不利影响,由此提出了舆论安全问题。
舆论安全问题的发生是以舆论的形成、传播及其对社会人群的影响作用机制为基础的。从沃尔特·李普曼(1922)提出的“舆论基本上就是对一些事实从道义上加以解释和经过整理的一种看法”这一观点出发,其中,所谓“事实”,由于舆论主体信息来源的有限性、获取信息手段和角度的局限性,因而总是关于客体的有限的信息。所谓“道义”,是舆论主体对某类事物的评价模式或标准,这是一种先验知识,不是主体与生俱来的,而是通过其生活经验或学习、思考所得。因此,不同的个人对同一类事物的评价标准、了解的信息可能是不同的,而且每一个人所知的“事实”与所持的“道义”也可能通过观察、学习、思考、体验以及与他人的交流而发生变化。所以,通过向社会人群发布特定信息,在舆论形成过程中对人们的分析、判断模式进行修正或引导,制造“主流意见”对引导人群等方式进行舆论引导是可能和可行的,且古今中外多有实践。例如,商鞅“徙木立信”为其后的变法营造“商君不欺”的舆论;[2]暴力恐怖组织利用互联网传送、发布其歪曲历史、严重违背事实的谎言蒙蔽不明真相的群众,或以移花接木的欺骗手段和掌握的网络、视频技术,煽动民族仇视、宗教对立的舆论。[3]
舆论的形成、演化、表达都需要依托具有一定社会覆盖范围的信息交互平台——舆论媒体来实现,媒体在信息获取、分配、传播、处理、表达等各方面的技术特征和运行模式对舆论的形成、传播及其对社会群体的作用模式构成了技术制约,也决定了其所承载的舆论的安全边界。当媒体的技术特性、传播模式等方面发生变化时,舆论的安全特性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20世纪末以来,舆论媒体在现代信息技术及应用发展的推动下发生了深刻变革,舆论载体从传统的报刊、广播、电视扩展到互联网,而传统的媒体受众基于互联网信息交互、传播技术应用的支持,能够在网络空间自行发布新闻、评论、意见,从而改变了传统的舆论传播模式。美国学者丹·吉尔默(2003)将这一变迁过程总结为:“旧媒体→新媒体→自媒体”,并首次提出了“自媒体”的概念。[4]谢因·波曼与克里斯·威理斯(2003)对“自媒体”作了明确界定:“普通大众经由数字科技强化与全球知识体系相连之后,一种开始理解普通大众如何提供与分享他们本身的事实、他们本身的新闻的途径。”[5]自媒体不仅变革了传统的舆论发生、演化、传播模式,也带来了新的舆论安全风险。
自媒体的出现,不仅变革了传统的舆论发生、演化、传播模式,更导致了现代舆论安全边界的变迁。自媒体并不是取代新媒体的一种截然不同的媒体平台,而是以新媒体为载体,依托其多向交互技术应用而发展起来的一种传媒模式。在自媒体平台上,舆论安全边界的变化主要体现在从传统传媒技术的安全边界向互联网信息安全边界的扩展;在舆论传播模式方面,舆论安全边界的变化则主要体现在基于传统的单向式舆论传播模式建立的舆论管控模式被突破。
自20世纪末以来,互联网技术及其应用迅速普及并由桌面终端延伸到移动终端,互联网相对于传统媒体表现出开放、低成本、多向交互性、多媒体以及“无国界”等特征,完全颠覆了传统媒体固有的传播渠道和传播模式,所有用户均可能进行多向、反复交流并自行发布信息,成为“自媒体”。
自媒体对舆论安全的影响首先体现在其技术平台相对于传统媒体技术的超越,如信息传播速度、信息处理能力、信息表达形式、信息交互方式等方面的优势,为自媒体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传播效率。另一方面,一项技术的安全性总是相对的,从技术安全的角度观察新技术的发展,就是一个不断发现、研究和解决技术安全性问题的过程。因此,新技术平台在突破原有传播技术局限的同时,也将其所承载的安全风险引入了舆论传媒领域。在新技术条件下,“由于技术与社会因素的相互作用,所以在风险社会中,风险一般都会从技术风险自我转换为经济风险、市场风险、健康风险、政治风险等”。[6]自媒体环境下“去中心化”的信息流动平台面临“再中心化”的风险,偏激言论、暴力话语、隐私话题更能吸引和打动受众,泛政治化引发情感共鸣,产生“群体极化”效应,负面情绪骤然释放“传染的威力甚大,它不但能迫使个人接受某些意见,而且能让他接受一些感情模式。”[7]在自媒体时代,网络传播的内禀随机性与非线性运行机制引发网络舆论的“蝴蝶效应”,造成多样性、不确定性和不可预知的后果。[8]这一现象的本质就是传统舆论形成与传播模式被突破,导致传统舆论监管机制的作用和效能弱化。
从信息流的视角考察舆论形成的一般过程,可以将它抽象描述为:舆论主体中的每个个体分别获得关于特定问题的信息,按照各自关于此类问题的处理模式进行处理得出结论,并以某种形式在舆论平台上表达,形成集体意见、态度和信念的汇集。
如果将网络舆论主体中的每一个个体抽象为一个信息处理单元,通过特定的信息交互线路相互联接,就构成了媒体网络。
传统的舆论传媒体系是一个由有限的信息收集、处理、发布单元为核心,单向地通过固定线路向无限的信息受众单元发布信息的简单系统,其中少数信息受众单元可以通过特定的反馈线路向信息处理单元发送反馈信息。在这个模型中,由于信息收集、处理、发布单元是有限的,信息传播路径和方向是固定的,对其过程中的任何一个环节进行非法干扰、破坏,都有可能被及时发现或事后追查问责。因此,只要舆论安全监管主体具备对有限的信息收集、处理、发布单元监督的能力,就可以实现源头管控并覆盖其传播全程的有效监督。
而在自媒体时代,传统的舆论传媒体系演变为无限的信息收集、处理、发布单元通过互联网相互联接,元素及子系统种类繁多,单元内部处理机制各异,信息交互关系复杂多变,存在多重宏、微观层次,不同层次之间存在多种关联模式的复杂巨系统。在此系统中,基于源头监管和流程管控的传统舆论监管模式面临着无限的监管对象,有效运行成本趋于无穷从而不可行。
在国家安全层面,近年来在一些中东国家发生的“阿拉伯之春”和东欧一些国家发生的“颜色革命”中,由于“新媒体”的广泛性和开放性,以及“自媒体”的隐蔽性和灵活性,为外部颠覆势力操纵媒体工具进行思想渗透、发动舆论攻势、引导和组织“街头革命”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便利,大卫·雷恩(2011)指出,这些运动“与传统的政治示威相比,一个新的特点是通过利用现代传媒技术——移动电话、互联网和来自本地及外国的媒体帮助,各种事件都得到精心安排”。[9]这些事件充分说明,在自媒体时代,对一个国家政权发动大规模舆论攻击的技术条件已经成熟,舆论工具在国际政治斗争中的作用、效率不亚于传统的战争和经济制裁等手段,成本则相对后者更为低廉,而且被赋予了“民主、自由、人权”乃至正义、爱国的包装,更加具有迷惑性和欺骗性。
在公共安全与公共利益领域,自媒体时代的舆论安全风险突出表现在当前肆虐于世界许多国家的暴力恐怖活动方面。李娟(2010)指出,计算机网络因其自由开放、覆盖范围广泛、登录网站方便、快捷的特性,也为暴力恐怖犯罪分子所看重,成为其策划、发动、组织乃至实施暴力恐怖活动最为有效的手段。[3]皮勇(2010)认为,目前,计算机网络已经成为国际恐怖势力活动十分活跃的新领域,针对互联网的恐怖活动一般说来主要有三种表现形式:网络恐怖攻击、网上散布恐怖信息、网上组织恐怖活动。[10]我们认为,不论恐怖组织运用了什么组织联络手段,其主要目的都是通过制造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形成社会舆论,借以扩大自身影响、宣传自己的理念,制造恐怖舆论是恐怖活动的共同特征,也是公共安全领域舆论安全的主要威胁之一。
基于互联网的自媒体还使一类新型暴力活动的出现成为可能,即近年来频频发生的网络暴力。周利群(2008)指出,“在网络传播中,人们所处的传播情景是虚拟的,网民是以匿名的身份发表言论,他们是‘无名的大多数’,现实生活中本该遵守的规范和约束在网络传播中失去了应有的约束力,网民不必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风险趋近于零。”[11]在这样的网络环境下,网民较容易突破道德底线而情绪化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如王欢、胡宝荣(2011)所指出的,“在受到某一事件的刺激时,很多网民处于一种非理性状态,他们会迫不及待地对当事人进行讨伐与攻击,表达自己的观点和立场,显示出不满与愤怒,当附和的人越来越多达到一定程度时,网络暴力事件便由此产生。”[12]除此之外,自媒体也已成为诸如网络诈骗、谣言传播、商业恶意炒作、名誉损害等多种违法活动的主要平台之一。
综上,正如蒋明敏(2015)所指出的,在自媒体时代,信息传播主体趋于泛化,且自媒体具有即时性、交互性、主动性和跨地域性等传播特性,信息通道更加开放,时空界限被彻底打破,导致当前网络舆论风险呈现出突发、高发和并发联动等特点,网络舆论的敏感性、衍生性和交互性增强,风险交叠并发、破坏性大。[8]
(一)建立针对自媒体网络舆论发生、演变规律的网络舆论安全风险管理机制
研究舆论安全问题的现实意义,在于通过对舆论安全风险出现的源头和原因、发展变化等方面的研究,掌握其客观规律和特征,用于指导建立相应的舆论安全风险管理机制,及时发现、评估相关舆论风险并采取针对性的响应措施对其进行管理,建立针对自媒体网络舆论发生、演变规律的网络舆论安全风险评估、预警、管控机制,约束其恶化趋势,避免其发展成为对安全主体的现实危害。该机制主要包括:
(1)网络舆论安全风险的识别与评估。基于对网络舆论安全风险特征、规律的认识,对网络舆论发生、发展、形成、传播过程及其影响所及的国家、社会、他人合法利益受到损害的风险建立分类序列,完善风险特征、阈值描述,据此构建舆论安全风险识别体系。在此基础上,对网络舆论安全主体面临的安全风险进行识别,对风险程度进行评估。
(2)网络舆论安全风险分析与预警。在舆论安全风险识别与评估的基础上,进一步分类分析风险的来源、风险发生的过程以及风险转变为现实破坏后对安全主体可能造成的损害,分别推进到现有监督、测量手段可及的边界,根据不同风险的特征建立相应的监测方案;根据各类风险的处理原则和现有处理措施建立风险响应等级体系,分别设定阈值,构成网络舆论安全风险预警体系。
(3)网络舆论安全风险管控体系。以上网络舆论安全风险的识别与评估、预警机制,为安全监管部门在一定范围内建立网络舆论安全风险管理体系提供了技术方案。而要在现实中约束网络舆论安全风险,还需要针对各种具体的风险,建立相应的有效管控措施,依托相关职能部门,构建现实有效的网络舆论安全风险管控体系。
(二)公共安全部门应向社会提供网络舆论安全服务
当代网络舆论安全问题已经对公共安全形成了现实威胁,增加了公共安全的风险,对公共安全部门提出了新的要求。与传统意义上的公共安全服务一样,网络空间内的舆论安全具有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的特征,是一种公共品。对于公共安全部门而言,从公共服务的角度向社会提供网络空间内的舆论安全服务,主要是根据网络舆论安全的技术、模式及其社会动力机制特征,通过在网络社会建立安全防范机制、实施有效监管措施,建立现代公共信息安全体系,向社会提供舆论安全服务。
尽管自媒体时代网络舆论安全问题已经突破了传统舆论安全的边界,但从社会动力学的研究视角,在现代社会经济环境下,网络舆论安全风险的发生、发展及其向国家安全、公共安全领域的传导过程,是舆论主体在特定的社会内在动力机制和规律——例如追求经济利益、追求自我实现的精神需要等因素的驱动下实现的。因此可以认为,如果根据网络舆论传播的社会动力机制建立针对性的风险约束和引导机制,是可以降低相应安全风险,实现有效风险管控的。例如,建立和完善网络实名制,就可在很大程度上将目前虚拟化的网络空间转化为与现实世界相一致的实名空间,网民的社会身份与网络身份将不再分离,以实名在网络空间进行非法活动的风险成本将接近甚至超过在现实社会中的情况,从而使之纳入制度约束的范畴。
[1] 梁启超.舆论之母与舆论之仆[N].新民丛报,1902-02-08.
[2] 司马迁.史记[M].河南: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
[3] 李娟.网络语境下恐怖犯罪活动组织形式及防范[J].新疆社会科学,2010(5).
[4] 丹·吉尔默(美).下一代的新闻:自媒体来临[J].哥伦比亚新闻评论,2003(1).
[5] 克里斯·威理斯(美),谢因·波曼.自媒体[R].美国新闻学会的媒体中心,2003(7).
[6] 芭芭拉·亚当(英),等.风险社会及其超越[M].赵延东,等,译.北京:北京出版社,2005.
[7] 古斯塔夫·勒庞(法) .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M].冯克利,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
[8] 蒋明敏.自媒体时代网络舆论风险的特点、成因及其治理[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03).
[9] 大卫·雷恩文.作为一种政治现象的“颜色革命”[J].李玉萍,译.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11(3).
[10] 皮勇.论网络恐怖活动犯罪及对策[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11] 周利群.浅议“网络暴力”[J].法制与社会,2008(10).
[12] 王欢,胡宝荣.网络暴力的成因及对策[J].青年记者,2011(02).
G206.2
A
1674-8883(2015)20-0191-02
楚文海,贵州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郭帅,贵州财经大学经济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