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洪,蒲 瑶
(西北工业大学人文与经法学院,陕西 西安 710072)
在全球化浪潮的推动及影响下,世界经济一体化趋势日益明显和深入,各国各地区之间经济、政治、文化交流日益密切。但是,经济全球化带来的不仅仅是各地区联系的紧密,它也给人们带来了一系列挑战和困惑:全球范围的族群矛盾和国家冲突依然存在;民族分离主义在经济发展的同时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日益增多;传统“民族——国家”认同模式受到挑战;民族国家内部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关系迷雾重重,影响国家稳定,以至于塞缪尔·亨廷顿发出“文明冲突”的感叹,指出:“文明是终极的人类部落,文明的冲突则是世界范围内的部落冲突。”[1]这给我们一个启示:在分析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关系时,经济繁荣并不是唯一出路,文化的融合与凝聚或许才是更为关键的解决途径。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统一的多族群国家,在促进社会发展、维护国家稳定的过程中同样面临着协调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关系的问题。
藏族是我国一个人口较多,聚居地域辽阔,而且文化极具个性的少数族群。在西藏跨越式发展进程中,藏族大学生的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呈现出新的特点和趋势,表现为:一方面,藏族大学生多是在浓郁的藏族传统文化熏染下成长起来的,作为藏族文化的主要承载者之一,与其他藏族成员相比,他们具有较强的族群意识;另一方面,作为对社会主流文化感知较多的群体,藏族大学生建立在社会主义主流价值观和政治一体化基础上的国家认同不断增强。针对于此,深入分析藏族大学生的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既是西藏稳定、发展的迫切要求,也是社会主义和谐民族关系理论思考的内在要求。
冷战结束以来,民族问题成为影响民族国家稳定和世界安宁的一个突出因素,“20 世纪后半期最令人困惑的趋势之一就是政府正不断被其社会结构下的少数民族——即族群民族主义——烦扰、哄骗与挑战。”[2]“近年来,民族问题已成为世界范围内的热点。”[3]因此,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的关系问题成为众多学者关注的焦点问题。但是,从表面上看,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并不总是一致的,强调族群认同,有可能弱化国家认同,反之亦然。族群认同、国家认同的概念及二者的关系分析如下。
要界定族群认同的概念,离不开对“族群”和“认同”概念的分析与梳理。关于“族群(Ethnic)”的含义,尽管学者们从不同的角度加以界定,但也形成一些共识:族群是一个客观的人群共同体,存在于一个较大的社会结构中;区分族群的主要是各族群具有的文化特质。因此,“族群是一个客观单位,即能够通过人们独特的文化特点进行识别,或者族群仅仅是主观产物,即人们将一个群体视为或者将其宣布为族群。”[4]维系族群共同体的是其成员认可的族源记忆和文化基础。“认同(identity)”本意为“同一性(sameness),统一性(oneness)”即一事物与彼事物在相互区分的过程中,获得同一性(统一性)。社会学领域的认同分为个体和群体两个层面:个体认同是个人自我概念的一部分,指的是个体在与一定社会群体成员互动中形成的对该群体的归属和认可,从而获得该群体成员资格身份,以及该身份所赋予的特定情感和价值意义;群体层面的认同则是群际互动过程中基于利益和价值取向的差异而形成的对本群体的认可和对他群体的拒斥。结合“族群”和“认同”含义的分析,笔者认为族群认同是指社会成员在主要以文化异质性为基础的族际社会互动过程形成的对自己族群归属的认知和感情依附。其前提是族群互动,基础是族群内部的同质性和他族群的异质性,本质是对本族群的认可和对他族群的排斥。
与强调“族群性”、“文化多样性”的族群认同有别,国家认同具有鲜明的政治性,强调国民对自己所属国家的认可和归属。20 世纪70年代的行为主义革命时期,国家认同概念出现于政治学领域,分为两个层次:政治认同和文化认同。政治层面的国家认同,即“赞同性国家认同”,是国民“基于各个民族与国家的整体利益、对国家的热爱而表现出的对国家行为体的认同意识。”[5]其核心是对国家的忠诚和对其所属共同政治体的主动认同,“由此产生的凝聚情感是公民愿意积极为共同体效力,而且在共同体有危难时愿意牺牲自我。”[6]文化认同则是国家认同的基础,是维系一国存在和发展的关键性纽带,强调国民在共同历史记忆和文化传统基础上对国家的心理归属,即“归属性国家认同”,指的是“公民确认自己在文化上——心理上归属于哪个国家(民族)、不属于哪个国家(民族)。”[7]国家认同的这种“双元结构”表明:单方面强调政治认同或文化认同都只是“弱势国家认同”,不一定能激发国民对国家的忠诚,只有建立在以政治认同和文化认同两条纽带维系基础上的“强势国家认同”才会增强国家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即“政治认同与文化认同都是国家认同的重要层面,他们共同创造了公民对国家忠诚的感情。”[8]
学术界在探讨两者关系问题上,总结起来主要有以下三种观点:一是矛盾论。这种观点认为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存在着矛盾冲突,甚至直接把族群认同看作是对国家认同的否定。族群认同强调个体对族群共同的历史记忆和文化心理的依恋感情,具有明显的族群性和文化性;而国家认同强调的则是个体与国家间的双向“权利——义务”关系,实质是一种政治认同。二者非此即彼,“国家认同与民族认同,两者密切联系,但之间有难以调和的矛盾。”[9]二是替代论。这种观点认为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不是对等的关系,而是类似于整体和部分之间的关系。国家认同指涉范围更广,涵盖了族群认同。在现代民族国家构建过程中,国家认同是族群认同的前提和基础,即必须首先明确个体的国家公民身份和民族归属。在处理二者关系时,只强调国家认同就可以了,换句话说就是国家认同可以替代族群认同。因此,“有必要在涉及族群建构时将民族国家认同加以明确和强调,将学术意义上的族群建构与具有政治内涵的民族国家认同关联在一起。”[10]三是辩证统一论。这是一种比较折中和可行的方案,一方面,承认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事实上的确存在差异,二者是个体意识中存在的多种认同中的两个部分,不过存在着认同级序上的孰轻孰重;另一方面,并不否认二者具有统一性的可能,倡导以积极的态度影响和引导个体从族群认同发展到国家认同。因此,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是一对辩证统一的矛盾体,二者互为前提,是能够整合起来的,但在认同的级序上,国家认同居于首要地位,因为“国家认同不会削弱族群认同,反而是族群认同得以形成和延续的前提。”[11]
由于族群认同是族群文化在个体或者群体心理上的反映,因此,考察藏族大学生族群认同的产生离不开对藏族传统文化的梳理。藏族大学生是藏族传统文化的承担者和发扬者,同时也是藏族族群中接受中华民族文化较多的群体,他们对文化的认同是西藏地区社会发展的风向标。
一些学者在研究藏族传统文化时往往受到“环境决定论”的影响,认为西藏地区由于其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恶劣的生存条件,型塑了藏族独特的,但又相对保守的文化特征。但是,当我们仔细考察藏族文化的时候发现,藏族文化具有极强的包容性和开放性,它对“外来文化”(主要是吐蕃王朝建立之后传入藏区的中原文化和印度文化)并不是排斥的,而是善于从外来文化中汲取营养,丰富和发展着自身特有的内容。藏族文化本质是多元文化的必然结果,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藏族社会内部的文化构成因素是复杂的、多样的;二是外来文化在对藏族本土文化冲击的同时,也丰富、发展和夯实着藏民族文化,使之成为一个更加复杂的哲学体。”[12]大体上,藏族传统文化包含三方面内容:以苯教为核心的原始宗教文化;藏传佛教文化和藏族民俗文化,其中最为核心的是以藏传佛教为重要内容的藏族传统文化。这些文化内容型塑了藏族大学生基本的价值观和心理。
西藏藏族大学生的族群认同是在日益扩大的社会交往中逐渐形成的,影响藏族大学生族群认同的因素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分析。
一是族际共通语言的使用对藏族大学生族群认同的影响。随着西藏经济社会的发展,族际交往规模日益扩大,族际共通语言的重要地位提升。作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和人们之间信息交流的工具,语言对于我们认识社会变迁和族群认同有着特殊意义。自西藏民主改革、西藏自治区成立和改革开放以来,在中央政府的领导、全国人民的大力支援和西藏各族人民的不懈努力下,循着“有中国特色、西藏特点”的发展道路,西藏经济社会发展呈现良好势头,取得了举世瞩目的辉煌成就。1959年民主改革时期,西藏GDP 总量只有1.74 亿元,人均仅为142 元;到2010年,全区GDP 总量已达507.46 亿元,人均达到17319 元。自1994年以来,实现经济连续17年保持两位数增长,年均和人均GDP 增长率都高于全国平均水平[13]。伴随着西藏经济社会的跨越式发展,进入西藏的人口大幅增加,而这又必然导致族际交往的规模和程度的扩大与加深。在日益扩大的族际交往中,作为交流工具的族际共通语言成为必需;同时,作为文化涵化现象外在表征的族际共通语言有助于我们了解一个族群的族群认同状况。因此,西藏藏族大学生的语言使用情况很大程度上能反映出他们对于藏族传统文化和中华民族文化的态度,而这又是影响其族群认同的重要方面。事实上,藏族大学生学习汉语的热情呈增长趋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藏族文化的轻视,而藏族大学生学习汉语的时间和态度往往受到父母教育和现实社会交往的影响。一项针对藏族语言使用情况的调查显示:在藏族居住集中的拉萨老城区,多达73.8%的居民与汉族经常交往,感到需要学习汉语的占到了79.2%,而希望自己子女能够兼通藏汉文的高达93.8%;居住在农牧区的藏民,虽然大多数(占73.2%)很少和汉族接触,但感到需要学习汉语的占85.9%,这一比例甚至高于拉萨,而希望自己子女能够兼通藏汉文的也占到了83.2%[14]。这些数据表明西藏藏族大学生在对待藏族传统文化和中华民族文化的态度都是积极的,并不存在轻视藏族传统文化的倾向。另一项研究从分离、整合、同化三个维度对西藏藏族大学生的文化认同态度模式进行了年级的和地区(西藏和内地)的比较分析,结果显示:西藏藏族大学生的文化认同模式比较稳定,短期内不会因为学习生活环境,或者年级的差异而变化[15]。
二是家庭族际通婚和居住区族群分布情况直接影响藏族大学生的族群认同程度。族际通婚状况是反应族群相互关系和融洽程度的一个重要方面,一般来讲,族际通婚率在10%以上说明族群间的相互认可程度高,关系比较融洽。但这并不表明个体对本族群认同度的降低,只能说明族群整合程度较高。20 世纪50年代,藏族在一定程度上与外族通婚,在配偶的选择中没有特殊规定[16]。而在1990年和2000年全国人口普查族际通婚数据中显示,藏族族际通婚率呈增长趋势,即没有限制,与交往较多的族群有通婚现象。但藏族族际通婚主要集中在与汉族以外的少数族群之间,并且整体上单一族群(藏族)的户数比例都在98%以上[17]。这说明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藏族族际通婚确实有所变化,但数量依然很少,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绝大多数藏族在日常生活中主要使用藏语的现象。藏族族际通婚程度依然较低的现状成为藏族大学生族群认同较高的一个重要原因。居住区族群分布情况是族际交往的另一个重要指标,藏族家庭的居住环境往往成为影响藏族大学生族群认同程度的一个重要变量。西藏族群居住格局分离指数依然较高,藏族家庭呈集中居住态势,如1990年拉萨城关区人口普查结果显示:以老城区为主的居民构成中,91.6%为藏族,而95.5%的汉族集中在机关单位中,并且乡村居民中藏族占到绝大多数(98.4%)[18]。随着西藏经济社会的发展,居住格局有所调整,但变化不显著。相对隔离的居住格局限制了族群的交往深度,造成藏族大学生族群认同的增强。
三是学校环境因素。高校是藏族大学生主要的生活和学习场所,包括高校教师的族群构成、教育教学模式及各族群学生的互动交往是影响藏族大学生族群认同的最直接因素。西藏高校专任教师族群构成方面,一份研究显示:截止到2008年,西藏高校专任教师中,少数民族教师占30.4%,汉族占到了69.6%,并呈年轻化趋势,所占比例最大的是31~40 岁和30岁以下的青年教师,分别为36.9%和34.5%[19]。年轻化和族群多元化的师资队伍有利于促进师生之间深层次的交流,促进不同族群学生的交往,对藏族大学生族群认同产生积极影响。教育教学模式方面,整体上,西藏高校注重有针对性的课程安排。根据不同族群大学生同堂学习的实际情况,教授中特别注意照顾不同族群学生的现实需要,符合在少数族群地区办学的实际。学生的互动交往方面,西藏高校除了在课堂上课之外,尤其注重在校园生活中创造条件,增进学生的交往,例如:定期不定期地举行各族群学生广泛参与的各班各校联谊活动、书画展、传统文化知识竞赛等,这极大地促进了各族群学生的相互了解和尊重,有利于藏族大学生形成良好的对本族群的认同和对他族群成员的积极态度。
任何国家认同都是对本国经济、政治、过去、现在了解基础上的一种心理共鸣。与农牧区青年相比,藏族大学生受教育水平高,更多地感受到国家制度和政策安排对藏族族群的影响,因而也更能够形成较高的国家认同。一份针对西藏自治区国家认同现状的调查显示:学生群体(主要是在校大学生)的国家认同总分和认知、情感、行为三维度得分都很高,略低于公职人员,排名第二,与农牧民和其他居民群体相比,其差异达到了0.05 的显著水平[20]。同一项研究也表明:藏族各群体国家认同度与所受教育水平呈正相关。这说明出生于20 世纪90年代的当代藏族大学生,正处于改革开放快速发展时期,加之西藏高校办学水平的不断提高,他们的国家认同主要来自于自身所受的较高水平的教育。
影响藏族大学生国家认同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国家经济的发展,特别是西藏近年来经济的跨越式发展给藏族群众带来了实惠,极大地改善了他们的生活水平。作为受惠较多的大学生,能够体验到更高的自尊和更多的满足感,因而,国家认同度也较高。值得注意的是,西藏经济发展呈现地区性差异,国家对农牧区的帮扶力度远远大于城镇区,其农牧区居民幸福感指数和满意度高于城镇区居民,这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在藏族大学生的国家认同度上。认为在国家认同度上,来自于农牧区的大学生低于来自于城镇区的大学生的说法值得商榷。二是政策宣传和教育,通过电视、广播和学校系统的政治教育,如西藏高校开展的《马克思主义“四观”教育》课程,对藏族大学生形成良好的国家认同有极大的促进作用。由于掌握知识较多,藏族大学生能够较好地理解和接受党的制度、政策,更能明白“国民是因其‘公民’的身份而不是其少数民族身份而得到国家的保护。”[21]三是中华民族文化的影响。藏族大学生对藏族传统文化和中华民族文化理解更深,能够很好地处理两者的关系,即“藏族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容易形成对由中华民族文化支撑的国家的认同。
整体上,藏族大学生国家认同很高,表现为对国家制度、方针、政策和国家政治统治的高度认可,以及对中华民族文化共同体的自觉归属。在分析藏族大学生国家认同时,以下两个问题值得我们思考:一是经济的快速发展并不是唯一的促进因素。现代藏族大学生因为从横向(西藏与内地)比较,产生经济方面的“被剥夺感”,促进藏族大学生高国家认同的因素中,排名前两位的分别是“民族平等团结政策”和“宗教信仰自由政策”[22]。二是少数民族高考加分政策也并不是藏族大学生高国家认同的主要因素,他们更希望在一个平等、自由和相互尊重的校园环境中与其他族群共同生活学习,而不是一味地被看作“异类”、“需要帮扶的弱势群体”。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统一的多族群国家,处理好两者的关系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西藏藏族大学生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关系的研究,有助于我们了解族群关系的深层原因,有助于化解族际交往中的误解和冲突,更有效地维护西藏安全稳定和国家长治久安。
一般而言,在多族群国家内部,族群认同强调文化和心理层面上的同质性,而国家认同强调政治和共同命运的同一性,在这个意义上,相对于国家认同而言,族群认同就是国家内部的“异质性”因素,影响民族国家的团结和统一。事实上,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虽有差异,但二者并非此消彼长的二元对立关系,而是相辅相成、和谐共生的。族群认同的增强并不一定意味着国家认同的减弱,国家认同的增强也并不就是压制族群认同的结果。相反,适度保持族群文化之间的张力更有利于营造一种和平、相互理解和尊重的轻松氛围,减少族群交往的摩擦和冲突,这符合我国“多元一体”的现实,能够有效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实现从族群认同上升为国家认同的目的。
随着西藏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以及文化一体化、中华民族一体化进程的逐步推进,西藏藏族大学生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出现良好的发展势头。一项调查显示,在藏族大学生中,87.6%的学生以作为中国公民而自豪;86.3%的藏族大学生认为藏族是中华民族共同体的一部分;79%的学生认同“国家利益至上”的说法[23]。同时,藏族大学生族群认同度也是比较高的,同一份调查显示,93.5%的学生以作为藏族而骄傲;93.2%的学生认为与非藏族交往没有困难。这表明,藏族大学生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基本上是一致的,不存在明显矛盾。这也提示我们,在思考藏族大学生国家认同和族群认同关系时,应本着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大局意识。因为,藏族是中华民族组成部分的事实是明确的;藏族传统文化是中华文化共同体的组成部分,二者不是简单相加,而是有机统一的。
处理藏族大学生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的关系,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考虑。
经济是基础,决定意识,经济搞不好将严重影响藏族大学生的国家认同。西藏经济发展应本着“共同发展,共同繁荣”的原则,以切实带给藏族族群实在的利益为目的,并且表明,这些利益的获得是在国家统一、团结的前提下获得的,族群利益置于国家整体利益的保护之下。例如,受“4.25”尼泊尔地震影响,西藏多地遭受不同程度的人员和财产损失,面对灾情,党和政府、部队官兵及时采取措施,把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内。政府的积极应对受到藏区各族群众的衷心拥护和认可,这无疑极大地增强藏族群众的国家认同。经济发展方面,具体经济政策安排如下:一是进一步加大中央和各级地方政府对西藏的财政投入力度,强化经济发展的地方服务职能,尽快缩小贫富差距,以消除藏族群众在经济发展方面的“被剥夺感”;二是在资源开发方面,尊重藏族群众意愿和习俗,做好思想工作,应始终本着“共同开发,共同保护”的原则。不然,其结果有可能造成藏族群众“反抗性族群意识”的产生和增强。三是在科学发展观指导下,走可持续发展道路,发展壮大民族经济,重点扶持民族产业、第三产业和环保产业;四是鼓励自主创新,以区域经济发展淡化族际经济发展的观念,打破狭隘的地方主义观念,激励藏族群众自强求富。经济发展始终是促进社会发展的头等大事,藏族群众富裕了,生活有了保障,能够极大地增强藏族大学生的国家认同。
公民的国家认同首先建立在对国家基层政治体制、政策的认可和作为平等公民成员在国家公民权利实现的基础上的。家庭和社区是影响藏族大学生国家认同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藏族大学生对国家政治制度的感知除了学校之外,就是家庭和社区。因此,基层政府执政理念应着眼于促进族群交往、加强团结等方面。一是多渠道宣传国家政策方针,例如,举行社区爱国主义教育活动,集体观看爱国题材电影,组织基层政府社区慰问团等,在丰富社区精神生活的同时,增强藏族群众的国家认同意识。二是加强公民文化建设,通过法制宣传,强调法律政治层面的平等原则,强化公民的国家认同意识。另外,要重视大众传媒的管理和利用,提高网络宣传的力度,使平等的公民文化深入人心。需要注意的是,国家政策宣传方面,不应该在强化公民意识的同时,有意无意地强化族群意识。因为“如果多样性的社会身份在国家政策的支持下变成刚性化的力量,国族文化、国族意识甚至国家认同都会被消解,变成某种虚幻或虚拟化的东西,听起来很美丽但却难以捉摸。”[24]所以,在国家优惠政策宣传方面,应强调对贫困地区和公民的照顾,而不是对少数族群的一律优待。
国家认同是个体在社会化过程中形成的,学校教育是实现个体社会化的主要途径。并且,由于学校教育的系统性和主渠道作用,培养出来的藏族大学生国家认同具有稳定性和持久性。因此,西藏高校应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引导,突出学校的文化教育功能,创新教育模式,加强藏族大学生国家认同意识的培养。一方面,加大西藏高校的财政投入力度,改善办学条件,提高办学水平。同时,编写适合西藏的相关教材,有针对性地加强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在主流社会意识形态下,帮助藏族大学生形成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另一方面,彻底摒弃死板的“说教”教育,改进教育方式、手段,开展丰富多彩的爱国主义教育课程和活动,增强藏族大学生的集体意识和爱国意识。
西藏高校校园文化建设的一个重要原则是以开放和发展的眼光看待藏族传统文化,在包容的基础上,营造多族群文化并存、交融的文化氛围。一是增强族群文化的自觉,保持传统文化间合理的张力。中华民族文化共同体本身就是包容的,一定意义上,多样性是其基本特征。强化藏族传统文化的自觉和保持族群文化间的合理张力是尊重多样的根本表现,这有利于加强藏族大学生国家认同。二是创造条件,促进不同文化背景大学生之间的交流和合作,例如举办传统文化书画展、优秀文化讲座等,增进大学生互相了解和认同。在这种和谐的氛围中,藏族大学生能感受到更多理解和接纳,其国家认同也会增强。三是加强中华民族共同文化教育,帮助各族群大学生,尤其是藏族大学生坚定一个信念,即“各族群文化都是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华民族文化本身就是各族群文化长期反复交融形成的更高层次的文化”。另外,应鼓励各族群大学生互相学习语言文字,为大学生族际交流与合作创造条件。需要注意的是,不仅需要对藏族大学生进行正确引导,也要对其他族群,尤其是汉族学生加强引导。因为汉族大学生在两方面有可能影响藏族学生的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首先是对藏族学生的优惠政策可能导致汉族学生的“逆向民族歧视”;其次是汉族学生对藏族学生的态度行为等影响藏族学生对主流文化的态度和认知。
总之,在全球化和现代化背景下,民族国家建构过程中始终存在着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关系处理的现实问题。依据中国国情,在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共生关系的基础上,尊重族群文化的多样性,进行包容性的中华民族文化共同体建设和政治一体化建设不失为解决二者关系的可行方案。在这样的理论指导下,实事求是地探索有针对性的可行措施,实现西藏藏族大学生从族群认同到国家认同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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