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剧艺术家口述史(四川卷)之周正荣篇*

2015-02-21 18:34胡艳万平
关键词:花脸德阳市北川

胡艳 万平

(成都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四川 成都 610106)

周正荣,男,1948年出生,四川江油人。1961年考入北川川剧团。师承田洪义、蔡如雷老师,主攻净角,1983年调入德阳市川剧团。从事川剧演艺工作四十多年,主演《关门认夫》、《铡美案》、《搬洞打珠》、《大审严世藩》、《三打陶三春》、《杀奢》、《五台会兄》、《长亭铡侄》、《打銮》、《乌江逼霸》、《苟家滩》、《檄文诏》、《毛焦说情》、《把宫搜诏》、《张飞审瓜》、《包公赔情》、《霸王别姬》、《钟馗送妹》、《沙陀搬兵》、《打虎收孝》。在德阳市川剧团工作期间曾任副团长、导演、团长,导演过《九曲蟠龙珠》、《草鞋县令》等,还导演了川剧小品《急件》、《找妈》、《挂吊牌》、《一顶草帽》等,其中新编历史剧《草鞋县令》参加四川省振兴川剧调演荣获优秀演出剧目奖、导演奖。《急件》荣获四川省戏剧小品调演优秀演出奖、优秀导演奖,并被省文化厅选送文化部艺术司在湖南长沙举办的全国戏剧小品比赛演出,获优秀演出奖。2002年退休后,仍致力于川剧艺术,担任四川省戏剧家协会德阳市金桥川剧团团长、导演、艺术指导、演出等工作。

采写:胡 艳 万 平

摄录:彭 凯 王茜瑶

采写时间:2014年3月23日

采写地点:德阳市金桥川剧团

胡艳(以下简称胡):周老师,你好。我们今天采访您,请您给我们谈谈川剧的一些情况。周老师,您是怎么走上川剧的道路的?

周正荣:(以下简称周):我是1948年生的,1961年由于一些特殊的情况,那时我刚小学毕业,本来要考中学的,因为那时正是我们国家遭受自然灾害,过粮食关,因为正是年少长身体的时候,首先饥饱都没有解决,饿肚子,所以没得心情去上学,那个时候每天下午,我原是出生在江油,由于我父亲工作调动,从江油调到北川县,就“5.12”地震那个县,那个地方是个山区县。当时喊支援山区县,我父亲原是江油印刷厂的,就调到北川县,因为那个时候各个县都有县级在办报刊,他在北川报社工作,搞印刷。所以说全家就搬到北川。适逢那个时候粮食关,由于年龄小嘛当时吃不饱啊,就没得心肠去读书,总觉得一天都无精打采的。有时候要不要就在,我们家离文化馆很近,要不要就在文化馆后面去耍,去耍呢,当时北川剧团就正在现场,没有出去巡回演出,适逢那个时候北川剧团招生,正在招收学员。而那个时候,由于小的时候因为受我父母影响,原来我父母在江油的时候就喜欢爱看戏,因为那个时候五十年代,说实话,那个时候电影都很少放,唯一的就只有戏剧,占领了整个文化阵地,各县所以说都有剧团,那个时候的剧团也还比较景气。由于父母呢喜欢看戏,可能受到父母的这种遗传,然而那个时候小,也不懂得川剧到底咋个。当然那个时候在学校头,特别读六年级的时候,恰好学校头就有几个同学无形中也喜欢川剧,还哼得起几腔。我以前小时候的发小,我记得他们的名字,有一个叫杨永忠啊,有一个叫郭世诚,那个时候他们就能够哼几句川剧。所以我们在一起耍,大家对这个川剧就有点那么个意向。再加上当时北川剧团正招生的时候,由于我那个时候年龄小,年纪小,虽然说过粮食关,我人还没有长高的时候,个子又不见得好大,脸又比较大,眼睛也比较大,我又有点像我母亲。所以说当时在剧团去耍的时候,剧团那些老师一看:诶,这个娃儿可以,是个演花脸的材料。眼睛又大,脸盘子又大,等于开花脸,没得问题。当时我们另外一个同学跟我一个班的,叫计学武,恰好他的姐姐就在北川剧团,他姐姐叫计学仪,是反串,他姐姐是个女的,但是她反串演文生,当时就在北川剧团。那个时候计学武就把我约起,就说:“诶,我们两个,总之剧团在招生,我们两个组团去考剧团。恰好就有那么遇缘,就是说很巧合的事情,恰好我们两个就考起了。计学武长得比较文静,就是一个天生演小生的材料。我呢,长得虎头虎脑的,眼睛又大,就是一个好像学花脸的材料。我们两个就被录取了,录取了过后,就到剧团了。也就是说今天到剧团,隔了可能有一周的时间,剧团就到遂宁去演出了,我们就离开了家。那个时候,等于说一个偶然的机会就加入到川剧这个队伍当中。到了剧团过后,那阵多半都是团带班,也就是招了一批学生过后,剧团就统一指定一些老师教基本功,教唱腔,或者教表演。到了一定的时候就指定老师去根据你各人的特长分配,也就是你跟某某老师。我第一个启蒙老师叫田洪义,这个老师他本身是安县人,安县花的人。原先我听后来他们在说我们这个老师他有一个雅名,他可能原先没到剧团之前是卖豆花的,挑个担担卖豆花,就叫田豆花,他呢,也是一个爱好川剧的,喜欢川剧的,他是半路出家,按我们以前的行话叫下海。以前各个地都有玩友,玩友喜欢了一阵最后就加入川剧里就叫下海了。但是这个老师不错,虽然说他是半路出家,按我们的行话是半路出家,下海演出,他的悟性特别高,因为他个子特别高,身材又魁伟,脸盘子也大,他的脸也开得多好。特别按我们现在说叫表演,按我们现在说架子功,花脸有一个叫架子花。就是说架子花多半是以表演为主,像张飞、李逵像这类人物,窦尔敦这类人物都属于架子花的范畴,架子花又要唱又要做又要打。那个时候我就跟到他学,这就是我的第一个启蒙老师。

胡:那后来您在从事花脸演出过程中还有没得其他老师对您影响很大?

周:有。在剧团就一直跟团学艺,作为我学川剧来讲,这一点悟性还是比较高的。半年多田老师就自己排了一个戏,叫《牧虎关》。就是我跟我一起考进来的同学计学武我们两个搭档演的这个戏。他演武生,我演花脸。这个戏就是一个武生和一个花脸的戏,我们1962年的时候,才一年,就参加安县建团十周年的纪念演出,当时北川剧团就派我们两个学生代表去参加。那个时候绵阳专区好多,包括德阳,那时德阳也属于绵阳专区,也去了一些。当时我认得尹华宣啊、郑惠明他们德阳剧团的来了一些演员,还包括绵阳地区川剧团,人民剧团来了很多像我们这个年龄的小娃娃学川剧的。比如人民剧团的马德胜、王恩芳、周昌德、杨策新这一些小伙伴些嘛。那时我就在这一次纪念演出演《牧虎关》,演了后大家的反映多好的,都说:“这个娃娃年纪轻轻才十一二岁,今后肯定有发展前途。到了后头过后,一直就在北川剧团,1963年、1964年就演现代戏了,就改行了。现代戏过后那个时候嘛,我们就跑些龙套,演些老百姓、社员或一般的群众,或者匪兵啊、解放军啊,等于那个时候现代戏。到了文革时,剧团就停了一段时间,文革后期,剧团又恢复演出后,就学样板戏,就照样板戏比着葫芦画瓢,按样板戏的规律和那种格式演,虽然演的川剧,但是表演包括唱腔都仿照样板戏那种旋律,只不过说的四川话唱的川腔。那时候我基本上人就长高了,那时样板戏人物高大全,演第一号人物必须要人高,而一个正面人物,哪怕你演出条件再好,身材矮了去演一号人物或主要人物都不行。所以说有些时候,后面就逼到就有点儿串行,我也演过郭建光,那个时候年轻,也演过杨子荣,也演过《奇袭白虎团》里头的严伟才。那时我年轻,从小就学嘛,基本功还是比较深厚,后头有些时候反面人物演过,演过座山雕,也演过李勇奇,也演过胡传魁,也演过刁德一,也演过《奇袭白虎团》里头的美国顾问,因为那个时候我人高嘛,鼻子大,再加上化起妆,从外形来讲又有点像外国人。到了最后就开放传统戏,我记得那个时候一排样板戏时候,我自己无形之中就有一个转向,一个喜好,喜好导演这个工作,就是搞编导。后头我们剧团北川剧团多半的现代戏,哪怕是依样画葫芦,比到葫芦画瓢,所谓的八个样板戏,都是我出面来执导的。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剧团的指导员带我们几个演员到南充看《磐石湾》,看南充京剧团的《磐石湾》,它是从上海京剧院学回来的,那一次我们去偷经学艺学这个《磐石湾》,是花了很大功夫的,当时京剧团派的有军代表,我记得那时他们的军代表是营级干部,当时管得很严,他们在排练时不准任何人看,那时我们就买通他们剧团的演员,因为演员再说都是有感情的,我们就藏到他剧场后面的楼箱后面,舞台上在排,又没有开其他的灯光,没开堂灯,就看不到我们,我们就在那儿偷看。当时我就偷看到一半,但是没看完,没看完呢我们就把那个戏排戏的导演,京剧团我还记得这两个演员仇和鸾,演陆长海的,是南充京剧团的。另外一个是孙跃,这两个演员请出来,到我们住那个旅馆后面,就请他们把《磐石湾》的前前后后,每一个场口的人物调度,整个位置和一些舞蹈编排就给我说一下。我回去就把这个《磐石湾》排出来了,当我们剧团第一次把《磐石湾》排出来过后,我们在北川上演出了过后,当时我们属于绵阳地区管,绵阳地区文教局就晓得这个消息,当时我们文艺科的科长王文材,他后头调到省文化厅去了,就亲自带队到北川来看这出戏,看了过后,当时我们县委的焦书记陪同的,县委第一书记陪同那晚来看戏,看的看了过后就说:我们剧团这个《磐石湾》咋个好像跟那个电影上的《磐石湾》都大体差不多好多呢?比如说场面的调度、表演上的安排、分寸觉得,就是这样子。最后王科长回去过后就派绵阳专区川剧二团,就是原先遂宁那个团,遂宁和绵阳合成一个专区,就把二团的一些演员,专门开了一车人来专门观摩我们这个戏,观摩了过后,王科长就叫我专门到绵阳给专二团排这个戏,我花了七天的时间就把这个戏完完整整地排给二团。所以从那么起,我就对导演就有点兴趣。排了之后,最后广元风闻到这个戏了,广元还派了一些人专门来找我给他们排这个戏。我从61年到83年在北川剧团度过,79年时,绵阳地区搞了一个老中青三代汇演,当时我就指导我们剧团的一个女学生,给她排了一个《演火棍》,她演杨排风,我就演孟良。那一次我就带的这个戏来,那时因为我的年龄,报青少年又不叫青少年了,所以当时就报的指导老师,所以那次这个戏也获了奖的,我也获了指导老师奖。这一次就结识了德阳川剧团的尹华宣、李师兄这些人,当时尹华宣师兄就要演一个《定军山》,后头就喊这些中年老师为了给青年演员作一个示范演出,就喊尹华宣老师演一个《定军山》,尹华宣老师当时就看了一下当时没得人给他配夏侯渊,就是三国戏嘛。当时就来找到我,就说:老周,你能不能来给我配一个夏侯渊。所以说这是一个巧合,就在那一次我就跟尹华宣老师配合演了一个《定军山。》演了过后,就跟德阳川剧团的一些老师、师兄师弟比较熟了。所以说那一次他们到重庆过后包括尹华宣老师、沈老师,包括他们那个书记就给我打个电话,就说喊我到德阳来,因为那一阵一时走不了,最后83年有一个机会我就到了德阳市川剧团了,从德阳市川剧团工作到现在。

我还在北川剧团的时候,我们到成都演出,也就是说,继德阳川剧团到成都演出过后,最后我们北川剧团又到成都演出,到成都演出《生死牌》。当时我记得是四川电视台转播湖南的一个湘剧《生死牌》,因为这个《生死牌》是湘剧,曾经拍过电影。那天晚上我们在成都的大面铺演出,大家就看了一下那个黑白电视就是湘剧转播的那个《生死牌》,当时我在成都了解这个演出市场跟我们那个指导员一路,结果我还没看到这个,这个戏剧片拍的电视,当时我们那个指导员就喊我把《生死牌》,就要来承担来排这个戏。我当时我就说,我说:“指导员,我说可能这个任务我不得行,我没排过传统戏,我说我原先都是排的现代戏啊,或者样板戏啊,这个传统戏还没排过。”“你一定要排。”最后我就接到这个,当然,因为我学过传统戏,传统知识啊,传统戏的基础知识我还是晓得,最后我就把这个戏在我们团排出来了,花了十天的时间把它排出来。排出来过后我们到成都就是作为打炮戏,首演这个戏《生死牌》,就反响很大,也因为这个《生死牌》,它一个生角,三个女角,另外一个花脸,我就后头演,主演那个花脸,演了过后,成都市川剧院的一些老师啊都过来给我们座谈,都对这个戏称赞。所以说从那么过后,我也更尝到搞这个导演的感觉和甜头,就因为演了这个戏过后,我在成都就结识了原先成都市川剧院蔡如雷老师,这是我们川剧可以算是一个花脸行的名净,就是说知名的老艺术家,他是吴晓雷老师的徒弟,他的名字叫蔡如雷得嘛,当时,他就看了我的演出过后,非常喜欢我,他那时住在成都喇叭寺街,就经常叫我到成都,在他家里去给我传授一些,等于说川剧花脸行当的一些技艺,演出技巧啊或各方面的一些知识,所以受益匪浅,受益匪浅。这个我呢,正式给他拜了师的,所以说这两个老师对我整个艺术是影响比较大的。还有一个就是恰好85年时候我已经到了德阳了,蓝光临先生实际上对我来讲也有非常大的启发,那一次到德阳来录制他那几个戏,就是《怀玉惊梦》,这个《肖方杀船》、《越王回国》、《铁笼山》、《摘红梅》等嘛,这些戏的时候,当时嘛,跟我们德阳市川剧团合作,还合作得比较好,当时他就听说我演过《大审严世藩》,那一次呢恰好在录像的时候嘛,就把我这个戏也录制到,是省文化厅录像室来的,来的人专门录,就是《大审严世藩》。说实话,这个蓝光临老师对我这个戏啊,还指点了不少。录了过后,省文化厅拿回去过后送给四川电视台,四川电视台还播放了这个戏,就是《大审严世藩》,因为这是一个反腐倡廉的戏,惩治贪官的戏。

胡:这么多年您演的最满意的或者是导的最满意的是啥子?

周:我就说从事这么多年,在北川剧团也好,在德阳市川剧团也好,我曾经主演过的戏啊,就《关门认夫》、《铡美案》、《搬洞打珠》,没来头,我不写都没事,《大审严世藩》、《三打陶三春》、《杀奢》、《五台会兄》、《长亭铡侄》、《打銮》、《乌江逼霸》、《苟家滩》、《檄文诏》、《毛焦说情》、《把宫搜诏》、《张飞审瓜》、《包公赔情》、《霸王别姬》、《钟馗送妹》、《沙陀搬兵》、《打虎收孝》。这都是花脸的剧目。这是最近哦,实际上这个《苟家滩》这个戏啊是川剧花脸行道最难演的戏,基本上是现在川剧的花脸,这个戏是基本上没得人演,是舞台上绝迹了,因为作为我来讲,现在还有这个能力,我就在想,我有这么个想法。我想把原先花脸这些老前辈曾经演过的戏,作为我来讲,能够再度把它展现一下,这是我最大的心愿。所以说,你像啥子《乌江逼霸》,包括《苟家滩》,我都是把它挖掘出来,通过我自己现在的见解,我演了几次过后,有很多观众把这个戏投到网上,最近我们德阳一个老火车司机,他网上的名字叫老火车司机,我演出过后他给我录下来,录下来投到网上,投到那个麻辣社区,后头的有些跟帖嘛,我就看一下。他这两天给我打电话,他说:周老师,你看到没有,太棒了!这个戏在舞台上已经绝迹了,现在感谢老火车司机你能够把它展现到网上来,二一个也感谢周正荣老师能够演出这么好的戏,真是太牛了。这里还有一个网民写了一个请周正荣老板到成都锦江悦来剧场演此剧。就是我这个《苟家滩》演了过后。所以说我呢,有个这么个愿望,就是先老前辈演过的,不管眼下的温江的曹老师也好,你看曹老师,就是个《大审严世藩》,就是曹老师的得意之作,这个曹老师已经去世了,曹国清老师,嗯。像我们还有一些老先生,就是说名老艺人,另外还有一出戏呢,我跟你说《搬洞打珠》这个戏来讲,是我们原先川西坝子就是绵竹这个包括德阳、什邡这一带的。原先再早有一个周海全周老先生,他演这个戏也非常出名,非常有独到,但是这个戏呢,我把它演了过后,在何老板那个剧团,他就来找到,就说:“周老师,听说你能演《搬洞打珠》,好久你能不能把这个戏完整地演出来,我们看一看,看了过后呢,我们要准备把它录下来,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个川剧剧目,把它传承下去。当时我们在成都的工人文化宫那个剧场演了,川研院来了一些人,带了几个专家来看了,看了过后当时就提了,就跟我们座谈了一下,就确定了时间,最后选定我们在川校那个剧场就录制的,现在就录成带子,录成这个磁带,我也带了一盒来。那个戏呢,就是花脸一个重头戏,叫《搬洞打珠》,由于它后头有很多表演,他是赵公明嘛,他是一个财神的象征。所以说这个戏呢,作为川剧来讲是,在花脸这个行当都是非常有特色的。另外呢,包公戏实际上我也非常喜欢,因为这个很正直,但我包公戏呢,我脸谱上呢,就要跟我们京剧就有区别,但是我又不拘泥于我们川剧有些老艺人那种脸谱,我觉得我们川剧有些脸谱呢,它没体现出人物的那个实质,没有把它体现出来脸。京剧在这个脸谱上就很有独到,他一看这个脸谱就晓得这个人到底是忠、奸、坏、刚烈或者是刚强、或者耿直。所以我既采取了蔡老先生的这种包公脸谱,我又加了一个月亮和太阳,因为他包公有一个传说嘛,他日管阳、月管阴,月亮就代表阴,太阳就代表阳,所以我就加了个太阳。另外我除了演出,自身的一个本行的艺术之外,我导了一个《草鞋县令》,这个是个大戏,在省上获了奖的。由于在后头川剧不太景气了,因为那种大投入、少回报这种局面,太难堪了,致使有些剧团难以生存。后头呢,又排了一些小品,也在省上相继都获了奖的。你看我排那个《急件》,在达州那一次第四届四川省的小品比赛演出获得一等奖,他们三个演员都获了优秀演员奖,导演获了优秀导演奖。另外我排了一个《挂吊牌》,反映文化上的事情,也获了奖,获了优秀演出奖,我也获了导演奖。另外我在民营剧团也为他们排了很多戏。

胡:那您退休以后在民营剧团去帮他们做事,一共多少年呢?

周:十一、二年了。

胡:那请您说一下您在民营剧团干的这十一二年,您干的一些事和他这民营剧团的一种现状,跟我们说一下。

周:民营剧团是这样的,老板呢是何国全,他是我们德阳市搞天然气的,压缩天然气。他呢,由于本身自己喜欢,他投资了可能几百万,就搞这一个剧团,这个剧团叫德阳市金桥川剧团。当时我给他改这个名字,我就说金桥川剧团呢,就是说他是搞企业的,你既然来参与戏剧,就相当于架了一座桥,企业和文化架了一座金桥一样,但愿双赢,当时的初衷是这样,所以说就改的叫金桥川剧团。这个金桥川剧团呢,省剧协也非常支持,所以说当时严福昌在当省剧协主席的时候,最后就挂牌,挂名在四川省戏剧家协会,就叫四川省戏剧家协会德阳市金桥川剧团,它的全称就叫这个。我在那里搞了十一年。当时我去了任团长,任导演,任艺术指导,相继也给他排了不少的戏。另外呢,我也曾经给他说过,我说:何老板,你既然要搞剧团,管理上我们照民营剧团的管理,就是说松散管理,对不对,进出自由,多劳多得,有演出才有收入,没得演出就没得收获。另外,艺术上,你要照专业剧团,不能照业余剧团那种放任自流,就是说,这个自由性,在舞台上可以随便自己,随便咋个发展,必须要有规范,这叫艺术,不叫杂耍。我就给他说了这个,这一点呢,在金桥剧团还比较好,所以说大部分戏出来都比较正规。

胡:那他们现在的演出状况怎么样?

周:现在呢,它是暂停了,因为何老板去世过后呢,我上一次都给万教授说了,不是在绵阳开会就是年前,它现在,他夫人接手过后,他夫人跟他丈夫的概念就是两回事,现在东西都在,剧团暂时停到的,停到的,因为它每一个月起码要亏损两三万,要给演员支付工资。作为何老板呢,他愿意,作为这个老板娘呢,她心里就有一个不太愿意,所以说这个弄到也恼火。

胡:那在前头这些年呢,这十来年的发展状况怎么样?

周:可以哦。它搞了两个戏,在全省都有影响,一个《敦煌王道士》,我们在河南豫州,那是有文化部和中宣部一起举办的民间艺术节、民间戏剧节,它是参加了的,那回是得了一等奖,硬是给川剧争了脸的,就是《敦煌王道士》,它全部是用的是成都市川剧院的全副舞美灯光,把成都市川剧团的舞美灯光全部一下调来的,另外服装全部制的,舞美制作包括舞蹈队都是请的专业的,这个戏在四川省12届走进川剧调演也获了奖的,紧接着在绵阳那个四川省新剧目展演,这个戏又得了奖的。紧接着他下来又搞了一个,又投资了两百多万搞了一个《青铜魂》,就是以广汉三星堆那个为例,《青铜魂》,这个戏花了两百多万,不简单,所以说这个戏当时在省上包括北京都有一定影响,北京那时还有心来给它做专题,由于各种原因嘛,这个事没达到。所以说我觉得啊,这个民营剧团要是搞得像它这个样子真的不简单。所以说在他那儿搞,也引起我很多联想,联想就是说我们这个川剧啊,现在完全寄托于个人的喜恶爱好上,你看这个何老板,他有钱,他爱好,川剧就发展得比较好;二一个演员,说实话,他的福利待遇也比较好,他不惜,就跟我们那些演员啊,我说的金桥剧团的演员,他来一次加餐,就吃哦,买啥子那不成问题哦,要不要休息哦,还拉演员出去旅游,去耍,他有的是车。我们说的话,解放前一样,一个码头大爷舵把子喜欢,若是喜欢川剧喜欢剧团,这个剧团也不得了。但所谓的民营这种,人家民营都有这种热情,我亲身有体会,就是金桥剧团那一次,去年的春节,市委宣传部给了我们五场演出任务在这个文庙广场,春节期间,五场坝坝戏,场场都是四五千人,你要说没得人看川剧,这四五千人,并且下午那个太阳那么大,他站到那么久,那么热都要坚持看完,看了过后还问,你们好久还有,还演不演。我举个简单例子,你不管民营剧团也好,专业剧团,你现在专业剧团也在给这种,你何尝不分一勺子,分一半给民营剧团那个嘛,实际上民营剧团它承担起了一种传承和弘扬川剧的重大任务,我说比那些专家,比如我们有些专家,我上一次在那个省上开这个会我都发言,我也说过,现在有些传承人名不副实,拿到传承人那个本本,你传承没有,拿到国家给你的那个补贴,你传承没有,你教了几个学生,你演了几出戏,传承了几个川剧,人家民营剧团天天坚持演出,这就是一个最好的传承,在培养观众。

我在绵阳住这一段时间在这演出,有很多观众就这样说:嘿,到了一点过,总觉得心头有点事,该看戏了,就好像在屋头坐不住一样要往剧场走。人都是一个习惯,要培养一个习惯,所以说我们就说,你拿一部分的经费支持一下民营剧团,我曾经为这个金桥剧团,我给政府也写过几次报告,我说现在专业剧团也完成不了,我们德阳市川剧团完成不了一台完整的川剧,你就让民营剧团来完成,完成这个普及川剧的任务,德阳市所管辖五个县市区,每个县市区你给二十场的演出任务,喊它承担对不对,二十场不多嘛,一场五千块钱演出费,二十场也才十万块钱,它一个县拿十万块钱让他那个县上的一些观众能够欣赏到川剧,这个也值得嘛。一个地方十万,五县市区全年五十万,你算一下演一个民间职业的剧团完全绰绰有余。川剧曾经有那么过辉煌,也给我们四川增光添彩不少,都在说的嘛,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你一切这个崇洋媚外,话说转来,歌舞哪个不会搞,只有戏剧我们独特的东西才代表你那个省,你看人家嘛,安徽的黄梅戏搞得如何,人家安徽安庆市的市长、安徽的市委书记可以这么说:黄梅戏代表我们安徽的一张特好的名片。实际上川剧、川茶、川酒是代表四川的最鲜明的特色。我记得一个画家曾经就这样说过,打比你对外文化交流,你总不能说我送他一栋房子,你送他一个或者川剧的录像磁带,或者川剧的资料,或是送一本书,可能比你送一瓶酒,比你送几斤茶叶还更有价值。

特别搞我们这个意识形态啊,可能四十岁五十岁包括六十岁是最黄金的时候,二十岁三十岁那都还没入到门,恰好到了四十岁五十岁了,退了休了,你说这个对事业打击好大,包括绵阳的你可能也听到这种情况。这个刘文静啊,刘教授说的话啊,就是中国艺术研究院那个,上一次来检非遗那个,检查全国那个,有些剧团逐年逐年地递减,那种数字真的是有点触目惊心,听到都使人寒心,恼火。我希望还有一个呼吁,呼吁有关部门要尽快、尽早地挖掘整理我们川剧有价值的东西,不抢救不行了,你再让,就是蒋中伟说那话一样,再让杨昌林,或者任庭芳,省上这一批左清飞、蓝光临、晓艇等等,或者我们地市这一级的,或者沈老师也好,或者这一些啊,等等,包括绵阳,再过几年,没法了,他想说出来,想展现出来,体力消耗支撑不了了,现在我们有很多东西该挖掘、该整理的,人家京剧就搞得好,音配像,现在又搞了一个像配像,你看人家在做啥子,当然,作为国剧,我们应该学嘛,就是刘文静教授说那话,这个老艺术家去了,他一去,他的东西,他的作品就随之带去了,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有很多民老艺术家已经去世了,有很多资料找不到了,有很多,是不是嘛剧目找不到了,就跟我们才先说的话一样,原先号称的在全国号称的,川剧是五大剧种之一,现在川剧排到后头了,不是五大剧种了,还有一个,原先是说的,川剧是唐三千,宋八百,演不完的三列国,现在没得一个剧团能演三列国戏,教授你清楚的,三列国里头包括很多政治、经济、文化、战略方面的一些问题,这个戏还有一个做人,经商,没法演了,没得人了,不是缺这样就缺那样,缺条件。所以说我呢,最重要的还是要呼吁一下,希望对民营剧团尽快的出台扶持,上一次不是开了个会嘛,这个保护川剧和扶持民营剧团的座谈会,那一次万教授也在开会,我们在那儿认识的。所以说,我希望省上要理清这些弱点,要真正起到保护川剧,人家其他小剧种都在保护,何况我们是大剧种呢,要尽快地保护下去,要花力气、花力量,要采取措施。人家民间职业剧团组织这演出,也是在给你社会减轻负担得嘛。现在演出没场地,你看嘛,现在各地区没得场地了,包括我们堂堂一个德阳市找不到一个剧场,演川剧的剧场,绵竹,绵竹找不到,现在还是人家那些戏迷观众啊,去八方去弄起,凑成在一个福音堂,就是原先地震震坏了,人家援建的一个福音堂,改建的一个剧场,你看在那个,常常有些时候是两三百人,说出来你们感动,并不是没得人看,我说那些年轻人是假洋鬼子,他们认为好像,看了川剧好像伤了他们的面子一样,他们觉得懂了川剧好像觉得他们低人一等一样,现在有些年轻人就有这种误导,就成了这种了,好像一听到川剧诶诶啊啊的太那个了,还有一个再加上我们有些,有些媒体啊也有这种误导,川剧就是变脸,川剧就是吐火。哪里是哦,川剧博大精深,唱做念打舞,那川剧有很多独特的东西,可能你们慢慢接触就晓得。所以说呢,我觉得你们这一次好,也感谢万教授,你,既然高头有这么一个意愿,我们呢总之尽量把心里话,因为作为我们从事几十年的川剧人嘛,对这份情结,这份感情,的确割舍不开,说实话,我都是患重病的人,我现在为啥子家里那么反对我都还继续在舞台上,我这个2006年2007年动了一次大手术,我肠上有,肠上切除了的,你看嘛,我才两年嘛三年,所以说杜院长找到我,就说这个《搬洞打珠》,我都是手术过后才拍,录的这个戏。像有些戏,我们包括有些生旦戏、花脸戏,包括有些啊老生戏,包括有些旦角戏独特的东西,都失传,再不那个,真的可惜了,可惜了,这是一种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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