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现代语境中的电视综艺节目的特征与走向

2015-02-20 17:09萧盈盈
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 2015年8期
关键词:后现代综艺语境

■ 萧盈盈

后现代语境中的电视综艺节目的特征与走向

■ 萧盈盈

随着中国电视综艺节目“百家争鸣”“多元井喷”时代的到来,电视综艺内容生产及其反映出的电视文化也迎来了多元发展的新景观。①综艺节目作为电视节目中最受关注、内容最丰富、规模数量最多的一种类型,也成为后现代文化语境影响最深远的节目形态。

“后现代”作为一种源自西方的社会文化思潮或文化艺术特征,与工业文明的发展、晚期资本主义逻辑、技术中心主义和商业主义结伴而来。尤其是随着中国社会全球化和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后现代文化已经或多或少地渗透在中国人物质和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它契合了中国社会转型后的一些众声喧哗的文化现象,因此也成为阐释这些现象的有效理论话语。

从中国电视综艺节目早期的晚会类型、游戏类型、益智类型到现在的选秀类型的演变路径中,后现代语境的影响清晰可见。“后现代主义的全部特征就是距离感的消失。”②这种反权威、反传统、反精英的否定姿态与大众文化的文化动机不谋而合,二者迅速汇集成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排挤和瓦解了中国早期综艺节目的精英气质和诗意内涵。无论是充满仪式感、强调审美与教化的综艺晚会,还是崇尚精英意识的文艺谈话节目,都在人们的视野中渐渐淡出。近十年来,大众从娱乐化的游戏、选秀节目类型中,获得了后现代的娱乐狂欢和直白快感。

一、参与、改写和“生产者式文本”

后现代艺术是一种行动和参与的艺术,它需要被书写、修正、回答、演出。③从这一点上看,电视综艺节目的演变历程就是受众从单向接受到双向互动,并参与生产与改写节目文本的过程。

从《快乐大本营》等游戏类型的综艺节目开始,受众元素开始逐渐参与到电视文本构建的过程中,观众的出现不再像晚会那样仅仅停留在点缀层面,而是作为节目的有机组成部分而不能剔除。一旦剔除,节目就变得面目全非。

而在今天的电视综艺节目中,无论是《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一站到底》等益智竞猜类节目,还是《中国好声音》《超级演说家》《我不是明星》等平民选秀节目,观众都已内化为节目的一部分,并作为主体参与到游戏、竞猜、博彩、表演、投票、造势、氛围等各个结构要素之中,他们不仅是节目的消费者与接受者,同时也是生产者。他们在消费的过程中生产着节目的内容、节奏、情绪、意义,并实现自我满足。即使在明星选秀节目中,受众仍以非常鲜明的方式参与着节目最终文本的建构。每一个看过《我是歌手》的人都会对那些浑身是戏、反客为主的观众镜头留下深刻印象,“哭泣姐”“陶醉哥”们在节目中反复出现,或如痴如醉,或泪流满面,他们的忘我投入成为节目重要的情绪符号,不断强化着节目的精神意义——人们对音乐的尊重与真诚。

这是一种类似“生产者式文本”的意义开发过程。在费斯克看来,“生产者式文本”既具有“作者式文本”的开放性,同时又像“读者式文本”那样易读和浅白,它“拒绝深度”,意义悬而未决,把结论付予各自的感受。④这个概念强调了大众接受文化时的能动性,将他们的自身参与纳入了文本意义和快感的生产过程之中。受众从短信投票、话题干预、粉丝行为中如鱼得水、乐此不疲,用自己的动机、思想和偏好干预着电视文本,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来体验、使用这种文本。

二、互联网+:自由、开放与去中心化

随着互联网视频的兴起,电视行业也迎来了迄今为止最为深刻的挑战与变革。“以用户为中心”“关注用户体验”“大数据决策”“重视长尾草根用户”等互联网思维不断渗入电视综艺节目的创作领域,与后现代主义的自由开放、去中心化、敢于表达、颠覆传统等概念不谋而合,在充分释放“草根诉求”的同时,实现了观众参与并主导节目样式、“边创作边消费”“参考消费而创作”的可能。⑤

相比较而言,在早期的春节晚会等电视台综艺节目中,所有节目要素都是主创者严格规定和预先控制的,从主题思想、环节设置到现场细节、主持人的串词无不精雕细琢,以求在节目播出时按部就班,毫无纰漏。晚会类综艺的精致叙事,是以一种刻意营造的确定性、权威感来与其宏大叙事相匹配,也与电视台作为国家意识形态传播平台的定位相适应。

随着互联网的兴起,一些台网联动甚至“纯网综艺”⑥的节目,以与过去大相径庭的开放姿态迅速赢得了受众的青睐。由视频网站自制的综艺节目《奇葩说》《女神的新衣》、《你正常吗?》,话题更加自由,结构更加开放,形式更加随意,内容更加即兴。节目中插科打诨、洋相百出的情形随处可见,这些随机的、充满活力的内容,“不再是一种艺术崇拜,而变成了消遣性的活动。”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类似“玩儿电视”的游戏心态,正是后现代文化的体现。例如,《奇葩说》不仅包含一系列的线上线下互动,还开启了弹幕飞屏的新体验,使受众从深度分享和彼此关联中获得满足。

互联网思维的浪潮也使传统电视台与综艺节目作出了调整和适应性的变化。2015年春节联欢晚会首次与微信深度绑定,实现了从“看电视”到“摇电视”的迁徙。有着三十多年历史,象征着权威与“高大上”的春节联欢晚会走下神坛、进行了颇为“接地气”的尝试。

三、“精神的零度”:颠覆与审丑

后现代文化的重要特征之一,是以一种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态度消解深度,颠覆权威,解构主流的意识形态,并且消弭了高雅与通俗之间的绝对界限。在中国电视文化中,它表现为用轻松、自由、快乐来取代过去的寓教于乐,以及对那些矫情的、虚假的、空洞的道德寓言及价值观念的躲避和排斥。这一方面使它为中国电视节目带来了生机和活力,从某种程度上“去意识形态化”,解放了综艺节目中说教色彩的束缚,从而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同时,也无可避免地使一些综艺节目走向低俗的欲望放纵和情感宣泄。

尽管2014年以来,电视综艺节目价值理念的多元化日趋明显,尤其是在限娱令等政策影响下,传统电视台制作的综艺节目有向人文化、精英化内涵转向的趋势,但是随着网络自制综艺的快速膨胀以及对90后“网生代”价值观和趣味的迎合,一些节目的娱乐至上主义也愈加明显。由于选手的奇葩程度通常直接影响着节目的话题度和社会化传播效果,节目中窥私、拜金、猎奇、色情、大尺度的话题以及嘉宾“毁三观无下限”的争议言论往往层出不穷。例如《奇葩说》中被推上风口浪尖的“蛇精病”男选手,《百变大咖秀》中明星们“不疯魔不成活”的自毁形象,各种选秀海选中歇斯底里卖弄丑陋的恶搞,都或多或少地反映出后现代语境下的某种传统价值的瓦解和失落。如何从这样的困境中走出,也是一个紧迫而艰巨的实践课题。

电视节目作为广大观众最喜闻乐见的艺术和文化消费形态之一,必然要反映整个社会转型期的文化语境,反过来,它又以自己的方式影响着社会生活和社会价值观,甚至重塑我们的社会文化。电视实践呼唤着综艺节目创作者们深入不断变化着的生活,深入研究大众群体的精神文化需求,把传播定位在关注普通人、提高互动性与人文关怀上,引导作品走向社会进步和艺术娱乐性的平衡,去打造这个时代的电视综艺节目精品。

注释:

① 参见刘俊、胡智锋:《多元类型的“井喷”:中国电视综艺节目内容生产的新景观》,《中国电视》,2015年第2期。

② [美]杰姆逊:《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唐小兵译,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168页。

③ 王岳川:《后现代主义文化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261页。

④ [美]约翰·费斯克:《电视文化》,商务印书馆2005年版,第135页。

⑤ 参见冯宗泽:《网络时代综艺节目创作思路转型》,《现代传播》,2014年第6期。

⑥ 2015年6月3日,在“2015网络综艺节目行业论坛”上,爱奇艺首席内容官马东首次提出“纯网综艺”的概念,表示由于互联网平台代表了新的价值观和传播手段,互联网自制节目已不再需要向传统电视平台输出。参见《2015网络综艺节目行业论坛举行网络自制节目摆脱电视依赖》,《北京晚报》,2015年6月8日。

中国传媒大学文化发展研究院)

【责任编辑:张国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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