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科建设视野下的行政美学探析

颜如春，周海健，邢丹

（1．重庆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重庆，400041；2．中国社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北京，100084）

学科建设视野下的行政美学探析

颜如春1，周海健2，邢丹3

（1．重庆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重庆，400041；2．中国社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北京，100084）

行政实践中的美与审美是客观存在的社会现象，受主客观条件的影响，学术界目前对其尚缺乏系统的研究，而要正确地认识行政实践中的美与审美活动，就必须从学科的角度对行政美学进行整体的思考和审视。本文通过对构建行政美学学科体系诸要素的研究，包括行政美学的概念及学科地位、行政美学研究的内容、行政美学与其他相关学科的关系、行政美学研究的原则、方法及意义等的研究，为行政美学学科体系建设奠定一定基础。

行政美；行政美学；学科建设

现代行政强调以人为本，这就决定了人文文化对它的重要影响。成功的行政实践除了制度文化之外，还需要有人文文化，包括心理学、伦理学及美学的介入。目前行政心理学和公共行政伦理学作为独立的学科均已问世，并得到社会的承认，为行政实践服务。但作为人文文化最高层次的美学，而今还没有以独立的学科介入行政实践。构建行政美学学科，是现代行政实践的需要，是行政美学学科建设的需要，本文试图通过对行政美学学科体系诸要素的研究，为行政美学学科体系建设奠定一定基础。

一、行政美学的概念及学科地位

虽然目前学术界对行政美学的研究还在讨论与探索的过程中，但已有学者尝试对行政美学进行了概括和定义。高放等编写的《社会科学学科大全》认为，行政美学是“研究行政管理工作中的审美关系和审美意识的一门学科”，它“主要研究行政工作的美，如领导美、组织美、方法美、公文美等；行政机关环境美，如办公室、用具、色彩、声音、光线等方面的美。行政美学除遵循美学的基本原理外，还有自身明显的特点，如鲜明的政治性、明显的功利性，很强的实践性和强调内容美等等”。然而，诚如该书所说，“行政美学是一个美学新门类，还处于探索、创建的过程之中，一些理论基础仍在逐步完善”［1］（P61）。不难看出，以上论述对行政美学的概括和分析仍有一些不尽完善的地方。同时，该书关于行政美学的学科界限的阐释也有待商榷，像“政治性”、“功利性”、“实践性”、“内容美”等特点并不是行政美学独有的特征，而是诸多美学的共性，所以，我们有必要对行政美学的概念作进一步的探索。

苏州大学的乔耀章教授等人认为，行政美学是“关于行政美的学问和知识体系，是研究和揭示行政主客体在既定的行政生态环境中相互作用的本质和规律的科学，其研究任务和目的在于促进行政活动真善美的统一，在追求行政活动合目的性和合规律性的统一中促进公共利益的实现”。作为一门学科，它“主要是作为行政学元理论的行政哲学的分支学科，而不是作为哲学门类的行政哲学的分支学科”，因此行政美学遵循的思想路线是：“首先，行政学理论是对行政实践活动的理论抽象，行政实践活动是行政学理论的研究对象；而作为行政哲学则是对行政学理论的哲学抽象；作为行政哲学的分支学科，行政美学是对行政学理论的美学抽象，其形式表现为行政哲学的拓展和延伸”［2］。他们的论述着重强调了行政美学作为行政学理论的一面，在对行政美学的学科定位上也有着比较清晰的考虑。

我们将行政美学定义为：行政美学是关于行政美的学问和知识体系，是研究行政实践活动中的美和审美的学说。行政美学是建立在行政学和美学的共通性基础之上的学科，它的本质是研究行政实践活动中的美和审美问题。它既具有科学的规律性，从而引导人们正确地处理行政实践与行政关系，又具有艺术的可塑性，可以容许人们在具体的社会实践中发展行政美学的内涵。

二、行政美学的研究内容

行政美学的思想产生很早，中国古代的思想家荀子在论述儒者时就提出，“儒者在本朝则美政，在下位则美俗”［3］（P83），而他所谓的儒者主要指的就是当时的行政官员。汉代的不少官员便承袭和践行了荀子的这一思想，历史学家班固曾针对汉朝时颇有政绩的董仲舒、公孙弘、兒宽等三人立论，说他们“通于世务，明习文法，以经术润饰吏事”，而“吏事”借助经术的“润饰”就是一种“美政”的体现。汉代的文翁则是“美俗”的代表，他不仅“选郡县小吏开敏有材者张叔等十余人亲自饬厉，遣诣京师，受业博士，或学律令”，而且“修起学官于成都市中，招下县子弟以为学官弟子，为除更繇，高者以补郡县吏，次为孝弟力田。常选学官僮子，使在便坐受事”［4］（P2433）。这样的事例中已经蕴含着行政美学的思想和内容，对中国古代的行政实践也曾发挥过相当积极的影响。

现代意义上的行政美学是一门有着明晰界限和具体内容的学问，而不是许多行政美学思想的片段。就其内容而言，行政美学既包含着对行政主体工作的“美”的研究，又涵盖了对行政手段、行政关系以及行政结果等多方面的“审美”需求。行政美学首先要讨论的是行政主体（包括政府及参与行政工作的企业和社团）的实践架构和理政过程中的美，特别是要研究他们的实践所应遵循的美学规律；其次，行政美学要研究行政对象的性质和特点，注重他们对行政管理活动的审美感受和审美观念；再次，行政美学需要研究行政手段的选择和应用中的美，注意行政手段与行政目的二者实现美之结合的重要特点；第四，行政美学应该考查行政生态中的各种美与非美的因素，这也是理解和构建行政美的应有之义；第五，行政美学必须注意到行政目的与行政结果之间的误差，任何行政活动的结果都不会是行政目的的现实预演，研究二者之间的差别可以完善和发展行政美学的内涵。

三、行政美学与相关学科的关系

从学科间的知识渗透性和互补性来看，行政美学的发展与完善，有待于从行政学、美学、伦理学等相关学科中汲取合理的思想和内涵。跨学科知识的介入，不仅有助于丰富行政美学的学科内容，而且可以促进学科间的交流与对话。

（一）行政美学与行政学。行政美学和行政学都是以人类社会的行政实践作为研究对象的学问，但二者在研究的侧重点上有着明显差异。不少学者认为，行政学就是“研究国家行政组织为实现政府目标，依法对国家事务、社会公共事务进行有效管理的活动、形式、关系及其发展规律的科学”，其目的是通过提供公共设施和公共服务，促进社会公众的集体利益，推动社会的发展与进步，从而实现一个国家的繁荣昌盛。这就强调了行政管理的科学性，突出了行政权力、行政职能与行政目的在行政实践中的主导作用。行政美学在行政实践方面的侧重点则有所不同，它研究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通过合理有效的行政组织、行政决策、行政程序、行政监督、行政领导、行政环境等方面的美，来激发行政管理者与管理对象的审美意识，进而实现人们在行政实践中的审美理想。行政美学的目的不是追求物质层面的进步与贡献，而是通过沟通社会存在之间的美，建立和谐一致的审美关系。从这种层面上来说，行政美学弥补了机械的行政学在研究人的主观能动性方面的不足，肯定了人们在行政实践领域的审美价值。

（二）行政美学与美学。行政美学的研究和发展与美学之间有着类似的关联。对于美学研究而言，“人的（个人的和集体的）一切活动，除了它的直接的实用目的和功利目的之外，还具有全人类的成分（虽然少量的），它表现在对于整个人类的意义上。具有全人类的因素能赋予人的活动以审美情调，甚至还有审美内容。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人的一切活动在一定程度上都可以作为审美活动来考察”［5］（P20）。因此，行政活动同样可以纳入人类的审美体验当中，并赋予其审美情调和审美内容。倘若割裂了行政活动与人的审美感受之间的关系，就会使人的行政实践陷入机械主义而难以自拔。另一方面，行政美学与普遍美学又存在着一定的差异，这是由它们各自的学科属性所决定的。行政美学关系到美学在行政领域的应用问题，它的研究重点不是美学的基本原理，而是行政活动中的美学因素，以及行政管理者与管理对象的审美意识和审美关系。不仅如此，行政美学还要尝试将其研究中发现的个别的、单一的美学因素和审美意识，进行反复的实践验证，从而获得一般的美学规律和审美方法，提升行政实践的水平和效果。

（三）行政美学与心理学。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行政心理研究的主要对象是行政体系内部的行政个体和群体组织在行政实践中的心理特征以及心理活动规律，而且还包括了行政个体、行政群体、行政环境、行政组织与社会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与作用［6］（P1）。心理学的应用改变了以往行政思想领域对人的错误定位，使人的作用得到了充分的重视，这一点与行政美学重视人的感受的特点是相通的。不过，行政心理学注重的是对行政人员和行政关系心理的被动研究，它的任务是通过研究行政人员的个性差异，行政动机激励的途径，群体凝聚力的有效方式，组织的整体效率，以及领导的素质来建立一个理想的行政结构。在这个过程中，人的主观能动性仍然在相当程度上被忽视了。事实上，行政者的行政过程不仅是在完成预定的行政任务，而且也是对其个人和群体价值的实现，行政美学就是通过培养和激励行政者的审美意识，来实现他们乃至整个社会的审美价值和审美理想。此外，行政美学还要研究行政实践中的环境美、色彩美、光线美、用具美等物质美的层面，严格来说，这些物化的因素并不属于行政心理的研究内容，但它们的标准同样会影响到行政实践的发展，因此也是行政美学的重点研究对象。

（四）行政美学与伦理学。行政伦理学研究的是公共行政活动中的伦理问题和道德现象，它是关于人们判断行政活动是非对错的学问。行政伦理学研究的重点是行政主体的伦理道德。行政伦理的约束对象主要是国家行政权力的执行者，它通过道德理性的作用发挥威慑和裁决的作用，使行政组织和行政人员树立正确的义利观。相比于行政美学而言，行政伦理学侧重的是对行政管理者进行消极地“防弊”，它强调一种合理的行政秩序的构建，主要依靠的是制度、道德、法律等约束机制。行政美学研究的是行政管理者的审美意识和审美理想，它可以促使行政组织和行政人员发现积极的审美关系，追求行政活动的形象美和艺术美，营造行政领域的和谐美。尽管行政伦理美也是行政美学的考查对象，但是它关注的主要是如何通过美的行政伦理，引导和激励行政审美的实现，而非以客观条件的约束来规定行政管理者的道德行为。

四、行政美学的研究原则

任何一种独立的学科都有着自身的研究原则，由于行政美学的跨学科特性，它的研究原则与行政学和美学存在着一定的相通之处，但又表现出明显的不同。行政美学的研究原则建立在它特定的研究对象的基础之上，为行政领域的社会实践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论依据。

（一）历史性原则。行政美学的研究要依循历史性原则。所谓历史性原则，就是指我们的理论必须尽可能地在历史的经验和事实的基础上进行学术话语的研究。历史是已经发生的过去，研究者不能使用任何主观的方式对其加以改造和利用，使其削足而适自己的理论之“履”。要想使行政美学的研究经得住现实的检验，就必须植根于历史的事实和经验，认识和理解行政美学思想的历史演变，避免妄下架空历史的断言。

（二）对象性原则。行政美学的研究要遵守现实的对象原则。行政美学的研究对象是具体的、形象的社会存在，研究者的考查和分析必须有的放矢，而不能任意地建构自己的想象和看法。同时，基于研究客体变动和发展的特性，研究者应该有针对地革新行政美学的理论出发点，始终保持研究内容与研究客体的实际相一致。如果不能准确地把握研究对象的本质，就会得出风马牛不相及的研究成果。

（三）规律性原则。行政美学的研究必须实践地坚持美学的规律原则。这一点要求行政美学的研究必须从行政活动的相关体验中发现审美价值，而非从形而上的概念出发去做研究。在发现某一实践的审美价值以后，研究者再从理论的角度进行循环地辨析和论证，揭示其审美价值在更为广泛的行政活动和整体的行政发展趋势中的审美意义。

（四）合理性原则。行政美学的研究应该坚持批判性的、辩证的合理性原则。中国人的行政活动有着自身地域和文化上的特殊性，照搬西方或者中国传统的理论话语只会导致盲目的认知，并不能真正地理解行政美学的实际。与此同时，行政学和美学的理论和方法也不能滥用于行政美学的研究当中。合理的行政美学研究必须从具体的时空环境出发，批判性地消化和理解各种行政活动中的美学现象和审美关系，实现行政学和美学的互补与对话，使研究做到在理论与实践、逻辑与历史上的统一。

五、行政美学的研究方法

正如日本美学家竹内敏雄所说，选择适应于美学研究对象的方法是应该最先受到关心的，“大凡治学的方法应该随着对象的确定而确定；而不能先后颠倒、本末倒置”［7］（P521）。从主观的角度来说，研究方法也是研究的主观选择，应该兼顾研究者的研究旨趣和研究立场。行政美学的研究方法可以从研究对象和研究者的角度提炼出以下几个方面：

（一）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统合美学基础理论和审美应用实践研究行政美学命题，行政美学的研究要涉入到行政实践的审美体验中去，直观地接触和感受行政过程中的审美对象。只有这样，才能够实现研究内容与研究对象的贯通，做到对研究对象的“同情之理解”。从行政实践中寻找行政美的本质及规律，概括上升为行政美学理论。

（二）行政实践与审美实践相结合。行政美学的研究要在感受和理解的基础上把握研究对象的“世界”，从而以精神的形式呈现出完整的审美意象，特别是当研究对象同样是人的时候，还要重视研究者与被研究者之间的审美互动，体会美的变化。再次，行政美学的研究者要反思自身的审美体验和审美理解，建构具体的审美意义。行政实践的对象同样具备优美、崇高、喜剧、悲剧、荒诞等具体的美的形态，行政美学的研究要在阐释相应美的形态同时，解析出它们在具体的行政活动中的审美意义，并且进一步地探索行政审美的本质意义。

（三）历史与逻辑相结合。行政美学研究的范畴和规律是随着行政实践的发展，历史的产生和形成的，即使是同一个范畴和规律，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也有着不同的意义，行政美学的研究要在确定的审美意义的基础上进行历史的、逻辑的证明，获取行政美学的具体特点和一般规律，达到主观审美与客观美的和谐一致。

六、研究行政美学的意义

具体分析，行政美学研究的意义可以从以下几方面来认识。

（一）行政美学的研究有着强烈的现实需要。作为国家权力中与群众生活最为密切的行政权力，它的应用和实施关系到人民的切身利益。就这一层面来说，行政美学的研究有着强烈的现实需要，它可以为转型时期的国家政府和行政人员提供良好的建议和理论支持，促进政府及相关行政部门的行政实践从传统向现代的转变，防止行政权力的失控和滥用，发展和美化行政权力的外在形象，建立良好的干群关系，推动行政活动的参与度、和谐度以及多元化。

（二）行政美学的研究有利于促进行政美学学科建设和相关学科理论的发展。行政美学服务行政实践是现实的呼唤，行政美学研究对促进行其学科建设有重要意义。行政美学是对行政学和美学的跨学科实践，因而兼有科学和艺术的特性。对行政美学的研究可以丰富人们对科学与艺术的关系的认知，通过二者之间的交互、融合带动行政学、美学等领域的理论发展，深化人们理解世界的能力。

（三）行政美学的研究是传承和发扬中国文化的一个好契机。中国的传统文化蕴含着大量的行政美学思想和行政智慧，但因为缺乏系统的整理和总结，至今尚未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另一方面，在世界全球化的潮流下，增强软实力已经成为一国发展自身实力的重要趋势，行政美学的研究可以为中国软实力的发展提供许多思想和理论贡献，并且通过塑造行政领域的形象美为中国树立更加美好的国际形象。

［1］高放等.社会科学学科大全［M］.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1996.

［2］乔耀章，等.行政美学初探［J］.北京行政学院学报，2007，（1）.

［3］安继民.荀子［M］.中州古籍出版社，2006.

［4］班固.汉书［M］.颜师古注，中华书局，1962.

［5］鲍列夫.美学［M］.冯申，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

［6］黎赐锦.行政心理研究［R］.暨南大学出版社，1996.

［7］赵宪章.20世纪外国美学文艺学名著精义［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责任编辑马光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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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0681（2015）03-0046-04

颜如春（1958-），女，汉族，重庆行政学院教授；周海健（1988-），男，汉族，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2014级博士生；邢丹（1985-），女，汉族，硕士，重庆城市管理职业学院英语讲师。

2015-0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