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珺
(天津公安警官职业学院,天津 300382)
试析高职教育定位与教育理性
王若珺
(天津公安警官职业学院,天津 300382)
高等职业教育作为后发国家教育格局中的后生性教育,产生之初即在教育定位中出现偏差,导致高职院校普遍出现招生难、就业难、教学难的局面。从高职教育与政治体制、经济和文化三种关联层面入手分析,这种定位偏差直接源于高职教育的工具理性。因此以价值理性引导工具理性的发挥为原则,注重对学生基本素质和职业技能的全面教育,才是高职教育定位走出困境的正确途径。
高职教育;工具理性;价值理性;定位
高等教育在我国是一个囊括了多个层次结构的综合概念,高等职业教育在其层级结构中居于底层位置。由于高职教育以培养某种职业人才为价值追求,因而其定位就颇多尴尬之处:高职教育属于高等教育,但缺少大学甚至大专所具有的哲学理念、人文精神和学术水平;高职教育属于职业教育,但又不能等同于以蓝领工人为培养目的的纯技术性中等职业教育。
高职教育与大学相比通识教育明显薄弱,与中等职业教育相比,又不能以技能为唯一教学目的。因此,高职教育定位困境的出现在所难免,其症结所在就是高职教育的教育理性出现了偏差。
相对于普通高等教育而言,高等专业教育具有明显的后生性,而高等职业教育则出现更晚。高职院校的办学活动作为人的一种主体行为,是在某个理性价值原则引导下进行的,因而目前出现的定位困境与引导它的理性价值原则出现问题有直接关系。
同时,高职院校办学活动也是在某种制度框架内运行的,而这种制度也是人为设计的,并以某种理想的价值目标为取向,因而,高职院校在办学的制度设计中也必然带有强烈鲜明的理性特征。
所谓理性,“就其基本含义来讲,是人们运用理智的力量对现实生活事务和现象的理解和把握。”马克斯·韦伯对理性这一概念有过清晰的解释。他认为,人的基本行为方式有两类:理性行为和非理性行为;他又把理性分为价值理性和工具理性。在严格区分了价值与事实、目的与手段、实体系统与形式系统之后,它把包括价值、目的与实体系统的属于实质理性的方面称为价值理性;把包括事实、手段与形式系统的属于形式理性的方面称为工具理性。
价值理性是一种主观合理性,是关于不同价值之间逻辑关系的认识和判断;工具理性是一种客观合理性,是关于不同事实之间因果关系的判断。反映在社会行为上,价值理性表现为行动者以纯粹的信仰决定行动,而与能否成功无关;工具理性则表现为行动者只考虑手段对达成目的的可能性。
在制度的建构上,工具理性解决的是制度由谁制定或谁有权制定、如何制定、如何保证制度的落实、如何对制度加以监督,以保证制度的程序性与有效性等。价值理性解决的是制度制定对所选择的价值标准、所追求的目的应该合乎公正、正义的原则,以及与此相关的以何种价值观安排制度,以指导权力、利益和义务的划分等。如果说工具理性是制度的保证,那么价值理性则是制度构建的根基。因而价值理性应该优于工具理性。
然而,在现实中,由于人们价值取向的不同,其理性也必然具有巨大的差异,表现为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往往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在社会生产力相对低下的社会发展阶段,人们的价值追求是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财富的增长。此时工具理性对于人们的行为引导具有更鲜明的直接性。
因此在社会转型之初,高职教育在高校扩招的浪潮中应运而生。作为后发国家的教育格局中的后生性教育,高等职业教育在其产生之初就是以鲜明而又强烈的工具性为主导的,同时,它又隐含着一定的价值理性。
社会的理性建构与发展变化是有一定规律的。现代社会——以工业化为主要标志的社会——以其强制性的社会分工束缚了人的自由,随着社会技术化与组织化程度的不断提高,人的“被工具化”倾向越来越明显,并被现代社会造就成“机器人”:既渴望自由又顺从于越来越严重的奴隶状态,并在此过程中异化为现代人新的精神困境。
此时,工具理性表现为科学主义,而价值理性则表现为人本主义。作为思维方式,它们的对峙是严重的,其间的悖论或隐或现地渗透于人们行为的价值取向之中,因而也不可避免地存在于高职院校的办学理念之中。
高职教育是一个十分宽泛的范畴。如果把就学与就业的因果联系起来的话,我们就不难看到在现实生活中是就业决定就学,而不是互为因果。这就关涉到办学目的。据媒体报道,某市招录环卫人员,竟然有29名研究生报考。也有“海归”应聘“城管”的现象发生。究其原因,还是“体制”“编制”的优越性使然。面对越来越多的“硕士城管”“大本清洁工”,社会不能单纯苛责他们所谓的就业观或人生观出现了问题,实际上问题出现在办学与教育上,从中可以看到办学同社会、政治的紧密关联。
另一方面,是高职教育与经济的联系。从历史的角度考察,大学与经济的关系远不如现在紧密。有两个事实可以佐证:一是在我国宋代即12世纪时,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却没有大学的出现,只有书院一类的私人教育机构;而经济远远落后于我国的欧洲,如意大利、法国却出现了世界上最早的大学。二是世界最著名的顶尖大学有的至今仍然没有工学院,或者在建立之初不设置“工科”这一同经济联系最紧密的学科。直至19世纪大工业的发展才从理科中分化出工科,从大学中分化出大专,再后来才产生职业教育。
可见,高等职业教育同经济之间的深刻联系也是后生性的。
但是归根结底,高职教育又具有文化的一般属性。这意味着培养高职学生的人文精神也是高职教育的题中之意。如果说教育的目的可以分为“使人成为人的学问”和“使人成为某一类人的学问”两种的话,那么前者比后者更为重要。正如著名科学家爱因斯坦曾经尖锐指出的那样“学校的目的始终应该说是青年人离开学校时,是作为一个和谐的人,而不是作为一个专家。”他进一步指出,仅仅“用专业知识育人是不够的。通过专业教育他可以成为一种有用的机器,但不能成为一个和谐发展的人,要使学生对价值有所理解并产生热诚的感情,那是最根本的。”爱因斯坦的见解正符合了中国历史上对文化的解释——文以化人。
可见,高职教育绝不是仅仅培养只懂技术不懂人文的“工具人”、“机器人”。
上述三种关联其实也正是高职教育的三个价值目的所在,三种不同的办学目的源自于办学的理性引领,并出现三种不同的结果:在与政治的联系上,高职院校毕业生不能同大专学生一样具有继续深造的上升空间,也即难以进入“体制内”,因而普遍不被追求体制内的“稳一代”及其家长所青睐,以至产生招生难的困境;在与经济的联系上,高职毕业生又不能同中专生那样以较少的投入换取立等可取的就业机会,因而也往往被急功近利者所排斥;在文化的价值追求上,在当今的物质化社会中,基本上没有人或者只有极少数人追求“修身”之道,并以塑造健全人格为旨归。因而“使人成为人的学问”在工具理性的驱使下必然被边缘化,甚至被淘汰出局。如此,高职教育就与“高等教育”的品位渐行渐远,并在教育定位上出现明显的尴尬。
解决高职教育定位的问题迫在眉睫。在现实中已经出现了企业用工荒和学校招生难的境况。福建省的技师最高学府福建技师学院院长戴三法坦言:“近几年企业上门找我们,我们上门求学生,每年一到招生季,心里就没底”另一方面,高职院校毕业生不能考研、不能考公务员,不能提职称,这三个“不能”足以使家长们不能认同高职教育,认为是“低人一等”。现实中高职院校的录取分数线一降再降,甚至成为所谓“差等生”的“收容所”。
究其原因,虽然问题表现为教育定位的理性选择上,但也有其深层次的成因。首先是国家“扩招”与市场就业的矛盾。社会转型中计划经济已成过去。高等院校毕业生在分配上不再有“单位制”社会中对国家分配的依赖,就业已经转变为市场化运作的常态,而就业的指挥棒也必然在高职院校的办学理念中发挥主导作用。在国家与市场的双重作用下,高职院校的办学尴尬终究不可避免。
其次,就业需求与学科设置的矛盾。《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致力于把我国从人口大国变为人力资源强国的宏伟战略目标,明确提出要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其要义是为现代化建设培养现代化的人才。在现实中,现代化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在就业市场上并未取得共识,特别是就业岗位最多的大中小型企业,一般只以是否掌握某种技能作为招录标准,通常忽视毕业生其他素质方面的全面发展。也即是说,就业市场反馈给高职院校的往往是工具理性引领下的把人作为“工具”的一种观念,直接导致高职院校办学中以工具理性为主导设置学科,其结果则使高职院校客观上降格为中等职业技术学校。
再次,精英教育与大众化教育在社会认知上的矛盾。大学扩招之前,我国的高等教育无疑属于精英教育。那时,社会对高等教育的期望与评价非常之高。扩招以来,我国高校的毛入学率已经大大越过15%的大众教育阶段的门槛,而到2020年将提高到40%,向普及化阶段迈进,其中也包括高职教育。这是由教育发展的规律所决定的。因为教育的多样性与差异性特征决定了在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教育的培养目标也呈现出复杂性与多样化特征,大学本科如此,大学专科也如此,高职院校也不例外。在教育质量的要求上也各有层次。
高职院校办学中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定位十分困难,游移于精英化与大众化之间也是形成尴尬困境的成因之一。
最后,学校利益与学生前途之间的矛盾。把利益等同于价值的认识是产生工具理性的深层次原因。高等教育的本质是育人,而育人的真谛则是引导和培养学生求真、向善和寻美,以促进其生命的不断成长。这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核心之一。而在工业化时代,“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习惯势力主导着人们对教育的认识,以育人为旨归的通识教育被不断边缘化,而专业学科尤其是所谓“热门”专业却划分得细之又细。学校选择热门以能否多招生为其价值目标,学生则以毕业后能否顺利就业为其报考目的,二者之间虽有可能实现契合,但大多数情况下都很难共赢,且有可能发生矛盾。因为以市场经济为其决定因素之时,双方都很难对就业市场有科学把握。而学校利益在这一矛盾中必然起主导作用。
综上,我们不难分析出高职教育目前出现的尴尬局面,并不在于国家扩招的决策,也不在于教育层次链条中是否应该有高职教育这个层次,更不在于社会与市场对高职教育的评价与选择,其真正的深层次原因是办学者的理性即办学的价值目标使然。
由此提示我们:教育的宗旨是培养现代化的全面发展的人,即使是以职业知识和技能培训为主旨的高职教育,也仍然需要注重对学生关于基本理论、价值、知识、道德和人格的培养,与此同时再施以专业知识与技能的培训。这样的学生不仅具有就业所需的专业技能,而且具有更为可贵的创新思想、社会适应能力和自主创业的精神。在就业艰难的现实中,只有这样的学生才不致因其专门知识的狭窄而产生“隧道效应”,进而才有更为广阔的就业空间。
可见,在价值理性引领下的工具理性的发挥,以及二者的紧密结合,才是走出高职教育定位困境的正确出路。
[1]丰子义. 社会发展与现代理性构建[J]. 新华文摘,2012,(11).
[2]文军. 制度建构的理性及其困境[J]. 新华文摘,2010,(18).
[3]时晓冉. 编制之惑[J].中国青年,2013,(11).
[4]杨振宇.“中国制造”谁来造[J].中国青年,2013,(12).
An Analysis on the Orientation of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Education Rationality
WANG Ruo-jun
(TianjinVocationalCollegeofPublicSecurityandPoliceOfficer,Tianjin300382)
As the latter developed education in China,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has some deviations at the beginning of its existence, and this led to the situation of its difficulty in students’ recruitment, employment and education. Analyzing from the connection between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he political system, economy and culture, the orientation deviation directly came from the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of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Therefore, making value rationality lead and guide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and paying attention to the comprehensive education of students’ basic qualities and vocational skills are the right ways to help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out of difficulty.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value rationality; orientation
2015-05-08
王若珺(1972-),女,天津市人。文学硕士。现为天津公安警官职业学院基础理论部副教授。研究方向为社会学。
G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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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582X(2015)08-001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