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盐城中学沈中
《我与地坛》的生成教学
☉江苏省盐城中学沈中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里,提到他与地坛的缘分。我在这里要说的是我们在教学散文《我与地坛》时,课前要做哪些预备工作,课上、课后要生成些什么结论。
史铁生的《我与地坛》是一篇大散文,内容丰富、深刻,好多老师对它是既喜爱又害怕。喜的是有东西可讲,怕的是讲不了。于是乎认认真真搜罗资料,踏踏实实写好教案,然后兢兢业业教授给学生。陶行知先生主张将教授法改为教学法,倡导“教学合一”“教的方法根据学的方法”“怎样学便怎样教”,但还有人对教授法依然珍爱如十世单传的婴孩,紧抱不放。
生成教学理念突破了教授法的传统,转而重视“怎么学”。从课前准备上看,传统的做法是强调老师一方的备课,抛开学生意志,根据主观想象设计教学问题,形成详细教案。比如《我与地坛》从作者介绍、写作背景,到整体感知、好句欣赏、难句解析,再到文本结构、文章主旨、情感哲理,足足要准备三节课的教案。而现在生成教学的做法是要求老师事先做好大量预备工作,不进行具体预设。比如老师备《我与地坛》时,就根据散文的八大内容:情、理、形、神,知、智、意、趣来准备,然后形成不分主次先后的八大板块。
这二者的区别是什么呢?一个用的是线性思维,一个用的是互联思维。前者我们称之为工序式教案,备课者试图以自己预设的切入点和问题来对课堂进行全覆盖,只是单向推进而往往不可逆,过于强调教师的主体地位,课堂生硬,在突发事件面前容易产生尴尬。后者,我们称之为板块式教案,就是教者在确定课堂启动模式之后,为助学环节提供假定性很强的若干预备好的板块(包括切入、展开和互联、聚焦),以应对生成的语文课堂。板块式教案力求以任意角度切入文本并配以预备好的互联方式和聚焦方向,具有强大的选择性、包容性、灵活性,能够突出学生的主体地位。
传统的做法在强调老师一方的备课时,不甚强调学生一方的自学。而现在生成教学的做法恰恰相反,特别强调学生事先的自学。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落实陶先生的“怎样学便怎样教”。怎么“学”呢?先是“自学”,学生要拿起笔来读文章,在文中标出三种符号:点号——重点关键处,问号——疑难不懂处,叹号——高深优美处。这是“生成课堂”的一个前奏、一个基础。接着是“汇学”,就是在老师助学前,先让学生汇报学习成果,互相学习,交流经验。让他们交流一会儿,比如说,你有什么问题、困惑,你觉得课文中哪些文字值得反复玩味,这就是汇报的方向。汇报,就是让他们自己互相学习。“汇学”也是教者倾听、了解学情的途径,这种学情才是真实的,要比你课前预设时想象“学生究竟会怎么提问题呢”“学生有哪些困惑呢”“我在课堂上要怎么办呢”等假设要真实得多,因为那些预设是虚拟的,只有在课堂上现场呈现出来的才是真的。
当学生由“自学”进入“汇学”环节时,老师的教学环节也开始了。但在这里不称教学,而是称“助学”。教师的教学智慧主要就在于围绕学生生成的问题“助学”,而不是按着教案去传授现成的僵死的知识。这个部分,有两个操作概念:一个是“互联”,一个是“聚焦”。“互联”,就是针对学生的切入点,教师能够联系到其他的内容。比如《我与地坛》散文的八大块:情、理、形、神,知、智、意、趣,教师心中一定要有数,随时调用。“聚焦”,就是关注教学目标,关注教学重难点,关注学法。根据课堂语境,及时、机智地抓住与焦点相关的问题或文本内容,不断地去思考、去疏通,去发现文本是如何环环相扣的,从而使课堂变得灵活而高效。
学生的“自学”“汇学”和老师的“助学”,对于充分预设好的教案内容来说,会产生很多意外,需要我们临时去构建教学活动的过程,这就是生成教学。运用这个方法,可以轻松高效地解决文本知识层面的东西。因为有许多知识学生可以自行解决,不必老师费时去讲,老师不必事必躬亲,面面俱到。这样,就可以省下大量的课堂时间,进行知识向能力转化的训练,实现另一层意义上的生成——能力的“自然形成”。这样就把“翻转课堂”的模式揉进生成课堂里来了。
比如史铁生《我与地坛》一文,既“厚重”、沉郁,又有“灵气”。可学习借鉴的很多,仅仅停留在理解文本的层面上太可惜了。要像“翻转课堂”那样,利用课堂帮学生将其“吸收内化”为自己的能力。
下面选取的两段,是我的两位学生模仿文中的景物描写进行的课堂训练:
金秋的午后,我踱步在清凉的校园中,金黄的秋阳如麦穗般洒在身上,微凉的秋风卷着落叶擦身而过,头顶是白云朵朵施施而行,大雁翩飞而过,身边结茧的金蝉固执地鸣叫,雨后湿润的泥土芬芳沁人心脾,快乐由心而生。(陈芃安)
清晨的校园弥漫着清爽的气息:草叶绿得鲜亮,露水还躺卧其上,安逸地打一个呵欠,不想惊醒了那丛绿,直愣愣地跌落下去。叫不出名的野鸟喳喳地唱着,蹦跳的舞步踩醒了脚下的枝桠,便呼一声腾向天空,空留树干摇晃不止。阳光不知由哪儿疏密不一地铺了下来,能望见的只是天边几抹不知是被谁晕染的金色,颜色柔和得恰到好处,仿佛在微笑着说:“今天将是个好天气。”(缪露萱)
这两段都是景物描写,前一段是在我们学生作文中常见的写法,属于细致描写,但未得课文的精髓,原因是没有注重学习作者的观察能力。第二段就好了一点,接近课文的写法,属于细节描写了,比较难得。
我既让同学们直接模仿课文的文字和写法,还让他们总结评论作者的风格特色。为了激发兴趣,延伸阅读,我找来史铁生的作品,让同学们分组进行专题性研究。同学们积极性很高,不到一个星期都完成了专题评论。下面就是其中的一篇:
挖坑的艺术——简评史铁生的哲学散文
史铁生,命运夺走了他的双腿,他便用手挖出一个个深坑……
许多人初读史铁生的一些哲学散文,总难免有些“惊心动魄”的感觉,因为他的讨论是那样全面、彻底、深刻。就像是他掘出一个直入地心的深坑,当我们刚发现这个坑的存在时,他便一把将我们推入,一滑到底,不仅在我们心中留下了酣畅和惊奇,更让我们待在那深坑里,思考良久,不愿出来。
他是如何做到这样的?有人认为,是病痛将他按在轮椅上,叫他不得不思考。
不错。只是我们不能忘了,世界上残疾人有无数,但却只有一个史铁生。我想更深层次的原因,还在于以下几点:
学识渊博,是史铁生能这样思考的基础。所谓“学识”,并不是学历,虽然史铁生只读到初中毕业,但在他的散文中所透出的那股自信使人相信,在他腹中定有千百本书沉淀发酵,以至他能信手拈来,并融进自己的思想。例如在《爱情问题》中,路易·阿拉贡不过留下了一句“爱是由两个人以不同种类的孤独方式构成的”。史铁生却能以“孤独的心必是充盈的心,充盈得要溢流出来要冲涌出去,便渴望有人呼应他、收留他、理解他”的方式去解读。若不是各路文豪的思想早已烂熟于心,他又怎能总结出如此直入人心的语句?
史铁生认真的态度是贯穿他散文始终的。每一个观点他都不厌其烦地讨论、证明。读他的散文,从不感到有什么缺憾想要填补,因为他从不泛泛而谈,每一问题都能得到深入剖析,深得能流出血来。《好运设计》中有这样一段:“阴影最初是这样露头的:你能在一场如此称心、如此顺利、如此圆满的爱情和婚姻中饱尝幸福吗?”“这样下去我们是不是绕了一圈又回到那不祥的阴影中去了?你将再没有企盼了吗?再没有新的追求了吗?如果为了使你幸福,我们不仅得给你小痛苦,还得给你大痛苦,不仅得给你一时的痛苦,还得给你永远的痛苦,我们到底帮了你什么忙呢?”史铁生不断地追问、否认,又重新建立论述,着实让人敬佩!
宁静的心境让史铁生拥有培育思想的土壤。无论科技如何进步,人们如何注重物质,史铁生始终注重内心的探寻。他并不是那种站在神的高度俯视人类的作家,也不是嘲弄自我、玩弄生命的人,他在保持自我的同时,不断地否认、推理、探求。在他的内心世界,仿佛只有无风的草原和乖巧的羊群。这也使他的哲学思想能够长驱直入人们心中,只因他所探求的是真正萦绕人们心头的“惑”。
然而,除却渊博的学识,哪一样东西不是疾病给他带来的?所以,与其说疾病成就了他,不如说是疾病给了他机会,是他强大的心灵成就了他自己。史铁生之所以能掌握“挖坑的艺术”,不过是他把自己献给了文字。
细心的人不难发现,史铁生的散文是“活的”。他并不是为了证明某一观点而论证,而是对人生有所体悟,充满人情味。如此他才有底气去讽刺那些靠论文“行医”的医生,讽刺他们的“无病之病”。
史铁生的哲学散文为我们挖了一个个深坑,里面充满“思想之土”的气息,让我们静下心来,聆听自己的内心。他说,“写作救了我的命”,其实,是他的文字救了我们的灵魂。(胥雁林)
再当身边年轻的老师手捧课文《我与地坛》无所适从时,我会欣然对他说,用生成的眼光重新审视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