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电,张伟
(1.湖南城市学院文学院,湖南益阳413000;2.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论网络语体中的拟亲属称谓语
罗电1,张伟2
(1.湖南城市学院文学院,湖南益阳413000;2.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网络语体中存在拟亲属称谓语,根据其形式可分为三类:“典型的人物特点+单音节称谓”类、“相关的事件、事物+单音节称谓”类、“姓名中的姓或名+单音节称谓”类;可从语言学的根本原则、文化语言学、构式语法等几个层面阐明这种称谓的多重特征;正确看待拟亲属称谓应从两个方面着手,以趋利避害,达到语用最佳效果。
称谓语;网络语体;拟亲属称谓;构式
汉语亲属称谓研究历来受到学者们的关注,研究成果颇丰,但多集中于称谓语的系统性研究、传统词汇学、社会语言学以及语用学等领域的研究,对于网络语体中的亲属称谓系统研究随着网络的普及才有所涉及。本文试着从网络流行语视角入手,探讨其中拟亲属称谓系统,以期拓展汉语传统亲属称谓系统研究范围。
《现代汉语词典》中对称谓的定义为:“人们由于亲属或其他方面的相互关系,以及身份、职业等而得来的名称,如父亲、师傅、厂长等。”关于称谓语的分类,普遍的观点是将称谓语二分,即亲属称谓和社会称谓。卫志强从语义角度,将汉语称谓体系分为六类:(1)名,或姓+名;(2)亲属称谓;(3)表示身份的名称;(4)标志职业或职务的名称;(5)某些等义于名词的词汇形式;(6)零称呼。杜学增以陈松岑《礼貌语言初探》为基础,提出现代汉语的称谓体系,即亲属称谓、职业称谓、职务称谓、通称、姓名称谓、人称和不称七类。叶南认为,汉语称谓语分为3类:一类是用于家庭成员的亲属称谓,一类是用于熟人之间的社会关系称谓,一类是用于陌生人的虚拟亲属称谓。从已有研究成果来看,亲属称谓是称谓系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部分。
现代汉语称谓词发展到20世纪末,网络时代的到来使得信息全球化,网络给人们带来的影响也不再局限于经济、技术等领域。社会、文化、伦理道德、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因网络而急剧变化。网络称谓语以其崭新的表现形式与独特的语义特征在网络世界异军突起。按照叶南的分类,三种汉语称谓在网络称谓中都有不同程度的体现,而前二种称谓在日常语体与网络语体中的表现并无明显差异,第三种称谓形式,即用于陌生人的虚拟亲属称谓因其新颖性得到网民与媒体的持续关注。
因此,拟亲属称谓可以理解为在信息时代下,网民和新旧媒体使用亲属称谓相互称呼没有亲属关系的交际对象时所作的称呼。
现代汉语亲属称谓系统以“父(爸)、母(妈)、子(儿)、女、兄(哥)、弟、姐、妹”八个单音节亲属称谓为代表,由此应用至网络流行语中的亲属称谓有“哥、姐、妹”,此外还有“叔、爷”等,以单个亲属称谓词为基础,在其之前加上典型的人物特征或与之相关的事件、事物便构成了网络语体中的拟亲属称谓。
(一)“典型的人物特点+单音节称谓”类
网友偶然拍到宁波街头一乞丐,此人后因天涯论坛一篇帖子《秒杀宇内究极华丽第一极品路人帅哥》迅速走红,因其“唏嘘的胡茬、忧郁的眼神、帅气的梵风衣、杂乱的头发”而获“犀利哥”之名,此名号的横空出世,使得“×哥”、“×姐”、“×叔”等形式开始进入人们视野。之后便衍生出:
雪碧哥:比“犀利哥”更潮的、手持雪碧的乞丐;
深邃哥:以深邃的眼神、酷似著名南星尤勇的长相和另类的混搭装扮迅速“秒杀”众网友的另一乞丐;
高数哥:在长春一书店内做数学题的流浪汉;
失控姐:因在少儿频道节目中体验“女警”职业而表现失控的四岁半小女孩;
学历姐:因其拥有8张高校文凭而走红网络的研二学生;
励志姐:在抗癌期间创作漫画鼓励自己与其他患者的插画师。
这类拟亲属称谓突出与人物相关的典型特征,多数带有戏谑、嘲笑、敬重的意味,但它确实反映了社会流行现象与网络文化,因此多数为中性词语,少部分含有贬义与褒义。
(二)“相关的事件、事物+单音节称谓”类
体操哥:撞车后空中翻了360度后落地毫发未损的摩托车司机;
串场哥:“卖身”治母,给“剩女”充当临时男友的一位型男;
忧民哥:在“两会”发言中为民数度哽咽的全国人大代表贺优琳;
表哥:至少拥有83块名表,严重违纪遭撤职和双规的杨达才;
房姐:在北京拥有41套住房、近10亿房产的龚爱爱;
房叔:拥有21套房产,因受贿罪被判刑的蔡彬。
这类拟亲属称谓突出与此人相关的事件、事物,前者多因某社会事件在网络中被报道而走红,被众网友贴上“×哥”、“×姐”等标签,且形式不断翻新,多为中性词;而后者大多因某事物被披露而得名,被贴上此类标签的多为贪污受贿的官员,多为贬义词,体现了网民对此类人群的嘲讽与不满。
(三)“姓名中的姓或名+单音节称谓”类
春哥:参加2005年超级女声夺冠的中性风格歌手李宇春;
曾哥:以“绵羊音”著称的快乐女声选手曾轶可;
凤姐:以其极为苛刻的征婚要求和一系列雷人言论走红网络的罗玉凤;
范爷:因拍摄了一组以男装造型亮相的大片而得名的范冰冰。
此类拟亲属称谓是以亲属称谓的形式表示一种受众集体认可的具有特定含义的词语。称谓语中含有人物的姓或名,比较容易辨识与记忆,为网民们普遍接受,多为中性词。
本文从语言的根本原则、构式语法及文化语言学等层面来说明网络语体中拟亲属称谓的特征。
(一)语言的经济简省与优化的传播效果
语言的经济性原则是语言的根本原则,而衡量一种语言理论优劣的主要标准是解释力与简明性。信息爆炸时代,拟亲属称谓词从人际交往用语拓展到大众传媒领域,是过剩内容争夺稀缺注意力的结果。媒体从业者想要抓住置身于庞杂的网络信息中网民的眼球,获得最佳的传播效果,就必须不断创新语言形式。二者的要求叠加使得网络语体中用来表示社会事件关键人物时,必须采用一种比较简省的称谓方式。相较之下,“犀利哥”是对“出现在宁波街头的潮流型乞丐帅哥”的更为简省经济的高度概括。
(二)打破传统宗族观念的称谓流行
汉语传统亲属称谓遵循着“男尊女卑、长幼有序、内外有别”的文化观念。如晚辈称呼长辈决不能直呼其名,而是以一套严格复杂的称谓系统一一对应。转而在网络世界中,网民们并没有过多注重这种情结,首先把自己不认识的新闻事件主体归入亲属称谓系统中,如把人大代表贺优琳称作“忧民哥”;再者并没有严格按照性别、年龄等标准进行称呼。“失控姐”仅4岁半,网友因其在节目中可爱逗笑的表现,将其称为“姐”;再如将着装偏男性化的歌手李宇春和曾轶可称为“春哥”和“曾哥”等等。
(三)“×+单音节亲属称谓”构式
构式语法认为:C是一个构式,当且仅当C是一个形式—意义的配对〈Fi,Si〉,且C的形式(Fi)或意义(Si)的某些方面不能从C的构成成分或其他先前已有的构式中得到完全预测。“姓/名+单音节亲属称谓”在亲属称谓及其泛化现象中也是常见结构,如“李哥”“蔡姐”“张叔”“赵爷”等,但是网络语体中的拟亲属称谓,不能从“×+单音节亲属称谓”这个形式中推导出其隐含的意义。任何一个拟亲属称谓的形成都有其形成的社会背景,与日常所用的称谓语泛化现象截然不同。所以网络流行语中的拟亲属称谓形式是一个典型的构式,其构式义为:值得关注的、无血缘关系的、某社会事件或流行现象的主体。
(四)网民的独特理解与媒体的迎合
网络虚拟宽松的语言环境、日臻完善的网络技术以及年轻化的网民群众为流行语、拟亲属称谓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土壤,并且很快塑造了网络语体中拟亲属称谓的形态。由于网民的标新立异、张扬个性的心理,使得非亲属对象变成了“哥”“姐”“叔”等等,以他们独特的理解来反映社会现实,宣泄他们对社会百态的调侃、讽刺、敬畏之感。媒体抓住网民的这种心理,有意识地创作偏离常规意义的称谓符号,制造出一种陌生化和模糊性的新奇效果,以此迎合网民求异心理,激发受众的广泛关注。因此,网络语体中拟亲属称谓的格式很快定型,而且内容持续更新、层出不穷。
一方面,“×+单音节亲属称谓”的出现,丰富和发展了汉语的词汇系统,还扩大了亲属称谓的使用范围。网络中的拟亲属称谓还会出现在人们的日常交际中。另一方面,网络语体中的这种亲属称谓违反了传统的文化观念,甚至不论人的年龄、性别而称“哥”道“姐”,似乎有违道德伦理。
对此现象应该如何看待?首先,我们要肯定拟亲属称谓在网络语体中的流行,它以精简凝练的形式表达了丰富的内涵,而且成功地吸引了网友们的广泛关注。
其次,语言和谐是社会发展的基本条件,是语言自身进步的需要,是人类交际获得成功的前提。一味地持反对意见而谨小慎微地运用语言亦不可取,我们应该遵循“约定俗成”和“语言控制”相结合的思路来看待此现象。
再者,一些媒体为了满足网民的独特理解和表达,一味地创造有违常规意义的称谓符号,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传统媒体严肃庄重的舆论导向性而过分强调娱乐性。滥用、误用这种格式不仅会有损媒体的品位,还会造成网民对这类亲属称谓的麻木甚至反感。因此,媒体从业者应避免滥用、误用,在揭露社会现象的同时多传递给网民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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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09.4
A
1673-0046(2015)7-019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