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雄
宋元时期广东刻书
林子雄
宋元时期广东出版的图书幸存至今者屈指可数,由于研究资料匮乏,相关文章凤毛麟角。文章从地方志书及各类古籍文献中搜集宋元时期广东刻书资料,力图比较全面客观地反映宋元时期广东官刻书籍和私刻书籍的名称数量、编纂过程、版刻风格及刻工情况。
宋代 元代 广东 刻书 出版
宋代和元代广东出版的图书,后人获知或能够保存下来的不多,“自隆兴元年(1163)以至淳熙十六年(1189)二十七年间锓板之书,总凡二百零八种,惟原椠之存于今者十之一而已。”[1]故有研究者说:“广东宋刻,笔者尚未见过。恐怕由于时历数代,天灾人祸,而未有传本于世。”[2]尽管广东的宋元刻本并非绝迹,但若能够留存至今已属稀罕之物,因此要了解和研究宋元时期广东刻书的情况,多从历代古籍书目,首先可以从地方志的艺文志入手。清道光年间纂修的《广东通志·艺文志》收录宋元时期的广东文献共212种,其中宋代经部17种、史部93种、子部29种、集部38种;元代经、史、集部共35种[3]。由于宋元时期雕版印刷技术已普及使用,因此上述书籍大部分是刻本。
官刻书籍又称官刻本,指政府各级官署主持出版的图书。宋代广东省境官刻书籍主要是由任职各州、府、县的官吏主持,其中以纂修的图经及地方志书最为常见。宋代广东各地官府编纂的地方志初时多以“图经”命名,这是因为宋景德四年(1007)朝廷下令编纂图经:“景德四年,诏以四方郡县所上图经,刊修校定为一千五百六十六卷。以大中祥符四年颁下,今皆散亡,馆中仅存九十八卷。余家所有惟苏、越、黄三州刻本耳。”[4]这说明北宋时期各地官署已普遍编纂雕版印刷图经。据道光《广东通志》和张国淦《中国古方志考》[5],宋代广东图经作者可考的有12种,具体见下:
《广州图经》二卷,宋王中行撰。王中行,广东揭阳人,宋隆兴元年(1163)进士。宋淳熙十二年(1185)任东莞知县,兴学崇教,并编撰《广州图经》。
《南海图经》五卷,宋李木撰。
《韶州新图经》十二卷,宋赵伯谦撰。
《(惠阳)图经》,宋余嘉撰。
《潮州图经》,宋淳熙二年(1175)潮州郡守常祎撰。
《潮州图经》二卷,宋嘉泰间(1201-1294)潮州知州赵师岌撰。
《(潮州)新图经》,宋陈宗道撰。
《高州新图经》,宋刘索撰。
《琼管图经》十六卷,宋琼州知州赵汝厦撰。
《高凉图志》七卷,宋义太初撰。
《陵水图志》三卷,宋刘伋撰。
《桂阳图经》,宋郑坤撰。
宋代广东图经,作者佚名的有46种:《广州旧经》《广州新图经》《韶州旧经》《韶州图经》《(英德)旧图经》《(英德)图经》《英州图经》《(英德)新图经》《雄州图经》《(连州)旧经》《(连州)图经》《(祯州)旧图经》《祥符(祯州)图经》《(循州)旧经》《惠州图经》《惠州新图经》《潮州新图经》《(端州)旧经》《端州图经》《(新州)旧经》《(新州)图经》《新昌图志》《(康州)旧图经》《(康州)图经》《(恩州)旧经》《南恩州图经》《(廉州)旧经》《(廉州)图经》《(钦州)旧经》《(钦州)图经》《德庆府图经》《封州旧经》《封州图经》《(梅州)图经》《高州旧图经》《(高州)图经》《高凉图志》《(化州)旧经》《(化州)图经》《(雷州)旧经》《(雷州)图经》《(琼州)图经》《吉阳军图经》一卷、《万安军图经》、《陵水图志》三卷和《南雄州图经》。以上所列广东各地的图经共58种,因见常祎在《潮州图经序》中提到潮州图经“锓版郡斋”[6],可知宋代广东的图经多以刻本行世。
除图经外,宋代广东还出版各类地方志,它们被称之为“记”“会要”“志”,可考者有20多种,它们是:
《罗浮山记》一卷,宋郭之美撰。郭之美(1016-1065),字君锡,江西庐陵人。宋景祐元年(1034)与父同登进士第,历任蕲春、淮阴尉,梧州户参、惠州转运使、南雄州判官,官至尚书屯田员外郎。郭氏“宋皇祐中为惠州掾。博于问学,时诸名公多重之。尝作《罗浮山记序》,见重于时”。[7]宋皇祐三年(1051)郭之美在广东刻印《罗浮山记》一卷[8]。近人黄慈博说:“广东椠本之可考者,余所见以此为最先。”[9]
《广东会要》四卷,宋王靖纂修。王靖(1036-1081),宋治平年间(1064-1067)任广东经略安抚使、广州知州。《玉海》引《中兴馆阁书目》云:“《广东会要》四卷,治平中知广州王靖撰,载十六郡四十一县地里事实。”[10]
《罗浮志》十卷,宋谭粹辑,宋元符三年(1100)刻本。谭粹,广东始兴人。宋皇祐四年(1052)进士谭侁之子。历任广东循州、韶州、惠州知州。宋元符三年(1100),郭之美《罗浮山记》书版无存,谭粹撰《罗浮集序》云:“今年春被命东来,寻访《山记》,已无板刻。因命博搜,裒为全集,命工刻镂,责付宝积禅刹系历管载,庶几传于绵永,而览之者披文悟景,神惊心得,宁不韪欤。元符三年八月望日,知郡凌江谭粹序。”[11]
《清远县志》,宋林勋纂修。宋建炎三年(1129),广州教授林勋任清远知县,纂修《清远县志》。《黎公恕旧志叙略》曰:“宋建炎三年己酉,广州教授林公勋来署县事,手笔作志,其封域建置之毕陈,山川人物之具载,而志始肇焉。”[12]
《(肇庆)崧台志》,宋张宋卿纂修。宋绍兴年间(1131-1162),张宋卿任肇庆太守。
《增江志》四卷,宋王中行纂修。宋淳熙年间(1174-1189),王中行任东莞知县。《宋史·地理志》曰:“开宝五年,东莞废入增城,六年复置。”[13]“盖增城东莞之间,河流惟增江最大,故中行令东莞,志其山川人物,仍以增江名志。”[14]
《晋康志》七卷,宋萧玠纂修。
《临封志》三卷,宋虞大中纂修。宋嘉泰年间(1201-1204),虞大中任循州知州。
《循阳志》,宋翁韶纂修。
《程江志》五卷,宋赵汝厦纂修。
《陵水志》三卷,宋刘奕纂修。
《(钦州)宁越志》三卷,宋林会纂修。
《南海志》十二卷,宋陈岘纂修。宋嘉定年间(1208-1224),陈岘任广州知州。
《保昌志》八卷,宋南雄知州孙崈纂修。
《桂阳志》五卷,宋桂阳教授周端朝纂修。
《南海志》十三卷,宋方大琮纂修。宋淳祐年间(1241-1252),方大琮任广州知州。
《曲江志》十二卷,宋韶州教授苏思恭纂修。
《惠阳志》十卷,宋惠阳文学黄以宁纂修。
《保昌志》,宋保昌教授曾恕纂修。
《保昌志》,宋杨彦为纂修。
《(高要)郡谱》,宋李宗谔纂修。
《恩平郡谱》一卷,宋杨备纂修。
《新昌志》,宋英州通判廖演纂修。
此外,宋代广东地方志纂修者姓名失考者还有《浈阳志》《新州志》两种。据张国淦《中国古方志考》,宋代广南东、西两路有包括图经在内的地方志书126种,其中广南东路73种,仅次于四川、浙江、江苏而居第四位。
除地方志外,宋代广东官刻书籍还有:
《眉山先生文集》三十卷,宋唐庚撰,宋绍兴二十一年(1151)惠州刻本。唐庚(1071-1121),字子西,四川丹陵人,宋绍圣间(1094-1098)进士。徽宗时丞相张商英荐其才,擢提举京畿常平。后商英罢相,唐庚被贬至广东惠州。遇赦还,归蜀道卒。宋绍兴二十一年(1151),惠州知州郑康佐出版《眉山先生文集》,其撰序云:“康佐承乏惠阳,暇日阅寓公集,盖东坡先生与唐公谪居时著述也。唐公之文凡十有二首,诗赋一百十一首,与吾先君所传颇有重复。既而进士葛彭年以所藏闽本相示,文凡五十六首,诗赋二百八十七首,较之所见稍加多矣,而篇秩殽乱,句读舛讹,殆不可辨。未几又得蜀本于归善令张匪躬之家,文凡一百四十二首,诗赋三百有十首,较之闽本益加多矣,而增损甚少,可以取正。康佐以郡事倥偬,遂属教授王维则仇校,旁搜博取,凡所辨正,悉有据依,而唐公之文遂为全编。因其名类,勒为三十卷,命刻板摹,既且将以传示学者,使知至人必有致文,而先生之名可以不朽矣。”[15]
《大学》一卷,宋朱熹撰,宋庆元年间(1195-1200)潮阳县学刻本。“黄幹《书晦庵正本大学后略》云,晦庵先生训释大学,诸生传录,几数十本,惟建阳后山蔡氏所刊为定本。潮倅廖君德明得之,以授潮阳尉赵君师恕,赵君锓版县庠。”[16]黄幹称此书名为《正本大学》,后来多称之为《大学章句》。主持刻书的廖德明,字子晦,福建南剑人。少学释氏,受业朱熹,宋乾道五年(1169)进士,以宣教郎知福建莆田县,务重风教,抑制豪强。宋庆元年间(1196-1200)任广东潮州通判;宋嘉定四年(1211)知广州军州事,任广东提举刑狱,弹劾不避权贵,官至吏部左选郎官。著有《文公语录》《春秋会要》《槎溪集》等。
《家礼》五卷,宋朱熹撰。宋嘉定四年(1211)广州刻本。主持刻书的为廖德明,廖氏当时任职广州,“立师悟堂,刻朱熹《家礼》及程氏诸书”。[17]廖德明曾在广州刻印朱熹《家礼》及程颢、程颐的著作。
《新刊校定九家集注杜诗》三十六卷,唐杜甫撰,宋郭知达集注,宋宝庆元年(1225)广东漕司刻本。现存广东宋刻本之一,今藏日本静嘉堂。主持刻书者曾噩(1167-1126),字子肃,福建福州人。宋绍熙四年(1193)进士,历任瑞州尉、晋江知县、潮州知府。曾噩在潮州任职时,因嫌宋淳熙八年(1181)成都刻刊的《九家集注杜诗》字恶纸劣,不满人意,遂与潮州通判辛安中及进士陈大信等人将蜀本反复认真校对,重新汇编。宋嘉定十六年(1223),曾噩任广东转运使,他将整理好的杜甫诗稿带来广州。宋宝庆元年(1225),曾噩在广州西湖边(今西湖路)的广东转运使司出版《新刊校定九家集注杜诗》。莫友之云:“《九家集注杜诗》三十六卷,唐杜甫撰,宋郭知达集注刻本。宋宝庆元年己酉曾噩子肃重刻成都淳熙八年本于五羊漕台,半页九行,行十六字,字大宜老,端劲精楷,宋板之绝佳者。内府藏即此本,四库依之。《天禄目》云,噩集诸僚友,精其校雠,固非苟付剞劂,故字画端正,一秉唐人,而刻手印工皆为上选。曾序为蜀本纸恶字缺,不满人意,兹摹蜀本,会士友正其脱误,则是刻之胜于原本可知矣。”[18]傅增湘补云:“《新刊校定集注杜诗》三十六卷,唐杜甫撰,宋郭知达集注。宋宝庆元年己酉广东漕司刊本。九行十六字,注双行同,细黑口,左右双阑,版心上记字数,上鱼尾下记书名卷数,下鱼尾下记叶数,最下记刊工人名,每卷末于标题后空一行标有‘宝庆己酉广东漕司浸板’。后半叶有广南东路转运判官曾噩等校刊衔名四行。海虞瞿氏藏一帙,缺十九、二十五至六、三十五至六,计存三十一卷。日本静嘉堂文库藏卷六至十一,计六卷。此书天禄琳琅书目有之,已不存。”[19]
《附释文互注礼部韵略》五卷,宋丁度等撰,宋宝庆、绍定年间(1225-1233)广州刻本。现存广东宋刻本之一,今藏中国国家图书馆。原藏海源阁,杨绍和(1830-1875)于清同治元年(1862)撰题跋云:“予案是书当日官本既不可见,而曹本之为后人移掇添补,《总目》已详辨之。钱本附载之《贡举条式》亦必非原书所有。守正序称书肆板行漫者凡几,一漫则一新。可知辗转传刻在宋时初非一本。此本以《淳熙重修文书式》及《绍熙重修文书令》冠首,别无序文、条式,自是锓木在先,尚未经后人附益者,较之求赤、楝亭所据为最旧矣。且开板宏朗,字法规无欧、颜,精采夺目,尤宋椠中希有之奇。昔述古主人藏《藏金系传》,诧为惊人秘籍。此本亦予斋惊人秘笈也。”[20]《中国版刻图录》称是书“匡高二三.五厘米,广一七.五厘米。九行,细黑口,左右双边。刻工吴文彬,宝庆元年又刻广东漕司本九家集注杜诗。杜诗开版宏朗,与此书字体刀法如出一辙,因疑此亦宝庆初年广东漕司刻本。”[21]
《文章正宗》二十卷续集一卷,宋真德秀辑,宋淳祐元年(1241)广州刻本。宋刘克庄(1187-1269)撰《文章正宗》跋云:“西山先生真文忠公遗书,曰《西山读书记》、曰《诸老集略》者,纲目详,篇帙多,其间或未脱稿。曰《文章正宗》者,最为全书。既成,以授汤巾仲能、汉伯纪,某与焉。晚使岭外,与常平使李鑑汝明协力锓梓,以淑后学。是书行,《选》《粹》而下皆可束之高阁,犹恨南中无监书,而二汤在远,不及精校也。”[22]刘克庄与李鑑分别在宋嘉熙四年(1240)、淳祐元年(1241)先后任广东提举常平,期间他们曾主持《文章正宗》的编纂出版。
《叙古千文》,宋胡寅撰,宋淳祐八年(1248)广州府学刻本。胡寅(1098-1156),字仲明,号致堂,福建建宁人,胡安国侄。宋淳祐十年(1250),李昴英撰《书胡致堂叙古千文后》云:“广帅宋公慈,里两翁之里,学两翁之学,既梓之衡阳,又梓之广之泮宫,自此流布天下,人人得讽咏,有功于人心多矣。”[23]宋慈(1186-1249),字惠父,福建建宁人。宋嘉定十年(1217)进士,历任广东、江西、湖南提刑。宋淳祐八年(1248),宋慈出任广东经略安抚使,卒于任。据李文,宋慈曾先后在衡阳和广州府学刻刊《叙古千文》。
此外,据清同治《广州府志》和周去非撰《岭外代答》记载,宋代广州府番禺县和雷州府分别出版过《敬斋医法》《解挑生杀人方》[24]。
张秀民在他的《中国印刷史》提到宋代广东刻书时说:“值得注意的广南东路的潮州,刻书为岭南之冠。潮州在北宋大观初已有郡人刘允以郡昌黎庙香火钱,刊行小字本《昌黎先生集》。绍兴九年刘昉重刊,又有潮州灵山寺刻本。潮州《韩集》有大字、中字、考异三种本。据陈香白同志寄来《古代潮州刻书》(《广东图书馆学刊》1984年第3期)一文,他据元时《三阳志》所载,宋代潮州刻书多至三十四种,共一万八百九十板。其中有《吕氏易集解》《春秋集传或问》《孟子说》《朱文公论孟或问》,又《中庸辑略》,陈淳《北溪字义》《通鉴总类》《新修潮阳图经》《汉隽》《赵忠简集》《北门集》及潮人《林贤良草范集》等,板藏郡治、郡学、濂溪书院内。”[25]
关于宋代潮州书板的文字,源自明《永乐大典》卷之五千三百四十三《潮州府·学校》,其引元《三阳志·书籍》记载潮州府邸、濂溪书院、潮州郡学的书版收藏的情况:“郡书旧数十种,岁久漫灭,多不复存。今以见管及新刊者列之于左:大字《韩文公集并考异》一千二百板,中字《韩文公集》九百二十五板,《通鉴总类》一千五百板,《汉隽》一百九十板,《蔡端明集》六百五十板,《赵忠简集》四百三十五板,陈内翰(宗召)、徐学士(凤)《北门集》三百二十板。《三山王讷斋集》一百二十板。《许东涧应龙集》二百二十板。《续谈助》二百七十板。《谕俗续编》四十板。《林贤良草范集》五十板。《新修潮阳图经(古瀛乙丙集)》三百二十五板。大字《韵略》一百板。药方五种:《瘴论》三十板;《备急方》三十板;《易简方》九十板;《治未病方》九十板;《痈疽秘方》四十板。以上书板并留郡。《濂溪大成集》四百板。吕氏(大圭)《孟子说》三百二十板。吕氏(大圭)《春秋集传或问》六百板。以上板留濂溪书院。《朱文公论孟或问》六百板。《朱文公中庸辑略》一百八十板。《朱文公家礼》一百七十板。《北溪字义》一百三十板。《吕氏易集解》三百二十板。《孝经本旨》九十板。《三阳讲义》一百板。陈平湖《胶髓集》一百板。陈平湖《中庸》《大学》《太极通书说》共七百五十板。以上板留郡学。”[26]以上潮州宋刻书籍34种,书板10385块。
私刻书籍,又名私刻本,指个人出资、不以赢利为目的而刻印的书[27],它可分为自刻本、家刻本。
《曲江集》二十卷,唐张九龄撰,宋元祐年间(1086-1094)邓开刻本。宋陈振孙称是书“唐宰相曲江张九龄子寿撰。曲江本有元祐中郡人邓开序,自序得其文于公十世孙苍梧守唐辅而刊之。于末附以中书舍人樊子彦所撰《行状》、会稽公徐浩所撰《神道碑》及太常博士郑宗珍《议谥文献状》,蜀本无之”[28]。
《冯章靖公集》二十卷,宋冯元撰,宋刻本。冯元,字道宗,南海人。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进士,授江阴尉,后擢崇文院检讨,累官至户部侍郎。黄佐纂嘉靖《广东通志·艺文略》载有《冯章靖公集》二十卷。此集是其“家人捃其遗文,得数百篇,诗百余章”刊刻而成[29]。
《武溪集》二十卷,宋余靖撰,宋绍兴七年(1137)刻本。余靖(1000-1064),字安道,号武溪。宋仁宗天圣二年(1024)进士,历任县尉、县丞、知县、知州,乃至工部尚书。宋周源《武溪集序》云:“嗣子尚书屯田员外郎仲荀编公遗稿,得古、律诗一百二十,碑、志、记五十,议、论、箴、碣、表五十三,制诰九十八,判五十五,表、状、启七十五,祭文六,凡二十卷。”[30]又韩璜撰《书余襄公集后》云:“获阅一过,订正谬误数十字,因书于后。绍兴丁巳颍川韩璜题。”绍兴丁巳,即宋绍兴七年(1137)。韩璜,字叔夏,河南开封雍丘人,宋建炎四年(1131)进士,官至广西提刑[31]。
《静退居士集》二十卷,宋欧阳懋撰,宋欧阳伋连州刻本。楼钥(1137-1213)撰《静退居士文集序》云:“欧阳文忠公为本朝文章宗师,犹昌黎文公之在唐也,光焰万丈,不容赞叹。诸子叔弼兄弟,咸得家传。季默之子徽猷阁待制,德孺则诸孙之益显者也。尝见中书舍人王公鉌铭公之墓云:‘忠厚之质,孝友之性,皆禀于自然,不劳追琢。’诗篇、赋颂、章奏、碑志之文,古律虽殊,体制不一,各极其妙,而家法灿然,当时推能世其家者惟公也。尝访求遗文于馆中,仅三十余篇,每恨不得其全。公之孙伋守连州,以公家集二十卷锓诸版,而来求序,始得而尽见之……公讳懋,德孺其字,自号静退居士,遂以名其集云。”[32]欧阳懋的生平履历不详,其孙欧阳伋出版《静退居士集》于广东连州。道光《广东通志》有欧阳伋为宋代连州知州的记载[33],但年次无考。
《论语解》,宋李用撰,宋刻本。李用,字叔大,广东东莞人。初业科举,及读周、程诸书,即弃之。杜门潜心理学三十年,士之从学者馆无虚日。“所著《论语解》梓行天下。”[34]
广东的宋刻本能够流传下来的很少,笔者知见者仅两种,即前文所述之《新刊校定九家集注杜诗》(以下简称《杜诗》)和《附释文互注礼部韵略》(以下简称《礼部韵略》),透过它们或可窥见宋代广东刻书风格及其刻工情况。
《杜诗》《礼部韵略》均刻于南宋,它们版式开阔,字体隽丽,结构宽博,刀法圆润。但两书的字体又有所不同。
《杜诗》横细直粗较为鲜明,尤其是横划,书写时大多是左细而尖,右端收笔则用力一顿,再回锋收笔,而形成右下圆角,刀刻加以表现,遂形成略长方微圆之棱角;各横划多有向右上微斜之势,并略带弧形,如宝盖头之横钩向上微弯,加上字体结构较为宽博,形成字体有圆润之感,颇具颜(颜真卿)体字特征。《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它是“字画端劲而清楷,宋版中之绝佳者”[35]。
《礼部韵略》版面文字排列较整齐疏朗,笔划浑厚,横轻竖重不太明显;字体结构精紧,刀法有力,给人以端庄稳重之感。如果说《杜诗》的风格接近福建地区宋刻本的话,那么《礼部韵略》则受两浙地区宋刻风格影响更多一些。
由此看来,宋代广东刻书在吸收外地刻书风格的同时,并非生搬硬套,上述两书的刻工,既有来自福建、两浙等地,又有广东本地人。《杜诗》和《礼部韵略》的书口下方镌有刻工的姓名,这样便给我们留下了考察宋代在广东从事雕版印刷工人的不可多得的相关信息。兹将两书刻工姓名分列如下(按姓氏笔划为序):
(1)《杜诗》刻工有:万中、上官生、邓举、叶正、宁达、危本、朱荣、刘于、刘元、刘用、刘迂、刘士震、杨定、杨茂、杨宜、杨易、吴元、吴文彬、岑友、岑达、陈达、陈敬甫、范贵、洪恩、郑宗、郭淇、莫衍、黄甲、黄由、黄仲、敬父、萧仁、鲁时、潘珏,共34名[36]。
(2)《礼部韵略》刻工有:上官生、邓举、危杰、刘千、刘羽、刘士震、吴文彬、岑广、陈文、陈敬甫、范贵、范文贵、郑安礼、莫冲等,共14名[37]。
两书刻工有重复者为:上官生、邓举、危杰、刘士震、吴文彬、陈敬甫、范贵。由于刻工在书版上雕刻自己姓名仅以此作为分清责任和计算工钱的凭证,一般比较随意,加上版心下位置狭小,刻工姓名往往不易辨认,所以上述所辑刻工姓名中的危本与危杰、刘于与刘千、刘用与刘羽、莫冲与黄仲、黄甲与黄由,也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值得一提的是,宋代的刻工大都是独立谋生,他们受雇工于官府、私人、坊肆,三五成群地合伙完成一部书或几部书的雕版及印刷工作,这种组织十分松散,集散无时,且流动性很大,并非一直固定在某地刻书。如自北宋以来已是两浙地区刻书中心的临安(今杭州),宋绍兴年间(1131-1162)刊刻《仪礼疏》所使用的刻工多达160人。临安官府既拥有大量刻工,而不少刻工又见于宋代湖州、绍兴刊刻的书籍中。此外,婺州(今金华)、严州(今建德)、衢州和镇江、平江等地亦多有临安刻工的足迹。南宋时,福建也是全国刻书中心之一,其刻工有不少来自临安地区。有学者认为,宋代福建建宁(今建阳、建瓯一带)雕版印刷业的兴起,得到了江浙刻工的帮助[38]。当时建宁盛产纸张,且地处于闽浙、闽赣的交通要道,所以该地出版业兴起不久即超过了福州,并有刻工前往福州刻书。广东亦有来自两浙地区的刻工,如宋嘉定十七年(1224)广东潮阳(今潮州)所刊《通鉴总类》的刻工中有“平江张俊”[39]。由此可见,在宋代,各地刻工的流动性是很大的,他们或者在某地区内流动工作,同时也可能到更远的外地。我们从上述两套广东宋版书的刻工情况也可作一佐证。
《杜诗》和《礼部韵略》的刻工姓名同时见于其他地方刊刻的宋刻书籍中,他们是:
(1)邓举:宋淳祐十年(1250)福州路提举使季温刻《国朝诸臣奏议》一百卷。
(2)叶正:宋淳熙七年(1180)池阳郡斋刻《山海经传》十八卷;宋嘉定九年(1216)池州刻《晦庵先生朱文公语录》四十三卷;宋宁宗年间(1195-1224)浙江刻《晦庵先生文集》一百卷;宋赣州刻《六臣注文选》六十卷。
(3)刘用:宋嘉泰四年至开禧元年(1204-1205)秋浦郡斋刻《晋书》一百卷。
(4)余中:宋绍兴三十二年(1162)明州奉化县王公祠刻《大般若波罗密多经》;宋乾道年间(1165-1173)刻《豫章黄先生文集》三十卷外集十四卷;宋淳熙年间(1174-1189)抚州公使库刻《礼记释文》四卷;宋赣州刻《古灵先生文集》二十五卷卷末一卷;宋赣州刻《六臣注文选》六十卷;宋刻《(监本)附释春秋谷梁传注疏》二十卷。
(5)余太:宋赣州州学刻《文选》六十卷。
(6)朱荣:宋淳祐三年(1243)王旦刻《义丰文集》一卷。
(7)杨茂:宋咸淳元年(1267)镇江府学刻《说苑》二十卷。
(8)杨宜:宋刻《太平御览》一千卷。
(9)陈文:宋绍兴二十八年(1158)明州刻《文选》六十卷;宋光宗间(1190-1195)刻《后汉书》九十卷;宋淳祐十年(1250)史季温福州刻《国朝诸臣奏议》一百五十卷。
(10)陈达:宋绍兴二十八年(1158)明州刻《文选》六十卷。
以上所列邓举、叶正、刘用、余中、余太、朱荣、杨茂、杨宜、陈文、陈达等10位刻工分别曾在福建、浙江、江西等地刻书,因此他们不一定是广东刻工;而另外的上官生、危杰、朱荣、刘千、刘迂、刘羽、刘士震、杨定、杨易、吴元、吴文彬、岑广、岑达、岑友、陈敬甫、范贵、范文贵、洪恩、郑宗、郑安礼、郭淇、莫衍、莫冲、黄甲、黄由、黄仲、敬父、萧仁、鲁时、潘珏等是宋代广东籍刻工的可能性较大,其中吴文彬则被称为“广州地区名匠”[40]。
元代是中国历史上蒙古族建立的统一王朝,统治者在政治上采取民族压迫政策,在元统治的87年间,广东文化教育事业比起宋代有不同程度的退步。以教育为例,据道光《广东通志》和光绪《广州府志》等史籍资料,宋代广东建立州县学63所、书院41间,元代广东则仅设立蒙古小学、阴阳学、书院8所。科举方面,南宋期间(1195-1279)的84年间广州地区有进士(不包括特奏名进士)共118名,比元代广州进士共13名多出了105席。文化教育事业水平的下降,阻碍了图书出版业的发展,道光《广东通志》载元代广东文献仅15种,也说明了这个问题②。
元代广东刻书的情形与宋朝大致相似,以官刻本为主,且多地方志。元大德八年(1305),陈大震编纂的《南海志》在广州出版。元大德年间(1297-1307),临高教谕冼靁纂修《临高县记》。元皇庆二年(1313),郭应木、陈庚纂修《宝安志》;元文宗年间(1328-1331),韶州经历王方贵纂修《韶州志》;元元统年间(1333-1335),新州知州薛里吉思纂修《新兴县志》和姜文龙纂修《惠州路志》,黄慈孙纂修《南雄路志》,蔡微纂修《琼海方舆志》二卷,以及分别于元皇兴年间(1312-1313)、元至正年间(1341-1368)在潮州出版《三阳志》和《三阳图志》;元至正年间,肇庆路总管丁伯桂纂修《肇庆路志》。
元代广东官刻本还包括学校刻本,据元《三阳志》记载,当时潮州郡学有“新刊《元城刘忠定公集》一百八十板。《春秋辨传》二百五十板。《牟心斋读史诗(古瀛丁集)》五十板”。[41]所谓“新刊”,是相对宋版而言,即元刻书,共3种480块书板。
元代广东私刻本有《文溪集》二十卷,宋李昴英撰,为元至元大德年间刻本。元至元三十一年(1294)门人李春叟撰《李忠简公文溪集序》云:“先生有子五人,今中峰独存,诸孙竞爽,追抱往恨,皇皇乎赤水玄珠之求。春叟耄矣,于师门无能为役,大懼放失,永负夙心。于是勉收烬余,仅得奏稿杂文一百二十二篇,诗词一百二十五首,编次成集,命之曰《文溪存稿》,卷饬而归之群玉府,俾登诸梓,以寿其传。”[42]四年后,即元大德二年(1298),门人陈大震撰《文溪李公文集序》云:“一日,其孙宪文、以文携存稿见示,感怆之久,既喜二文之如姚珽,又恨大震不如李汉也。”[43]
《南海志》二十卷,元陈大震纂修,元大德年间刻本。大德《南海志》今藏中国国家图书馆,虽是残本,仅存6~10卷,为原书的四分之一,但其作为唯一幸存的元代广东雕刻印刷品,弥足珍贵。《中国版刻图录》载是书“匡高二四.三厘米,广一六.六厘米。十一行,行二十字。细黑口,四周单边。大德八年广州路人士陈大震、路教授吕桂孙据淳祐南海志重修,综记元时广州路所属七县事。原二十卷,此存五卷。卷六记户口、土贡、税赋;卷七记物产;卷八记社稷、坛壝、城濠;卷九记学校;卷十记兵防、仓库、廨宇、郡圃等。卷中有后补之叶,学校门记事至致和元年止。世无二帙。永乐大典内引南海志或广州府南海志,即此书。”[44]《南海志》基本上沿袭了宋版书的开本较阔、字体较大以及元刻本喜用赵(赵孟頫)体字的特征。但与宋版书,特别是同样是广州出版的《杜诗》和《礼部韵略》相比较,无论从开版、字体到整体风格,都有明显的差距,可见元代广东雕板印刷水平的下降。
《南海志》是写刻本,与宋刻本相比,其显得疏密欠致,字体大小不一,写法不定。如“百”写作“伯”、“千”写成“阡”。又如在土、石二字右边多加一点,写成“圡”“石丶”等。而且,从该书我们没有看到元刻本较常见的简体字、花鱼尾、大黑口等,或是因为广东地区相对偏远,刻书风格并未完全受到内地影响的缘故。注释
①宋代广东省境,包括广南东路(广东)14个州(府)和广南西路(广西)境内的7个州(军),共61个县。属广东的有广州、循州、梅州、潮州、惠州、连州、南雄州、韶州、英州、封州、端州、新州、康州和南恩州;属广西有的化州、高州、雷州、琼州、昌化军、万安军和朱崖军。
②有认为“广东板刻兴于元明”,见方人疋《广东板刻纪事》,《广东图书馆学刊》1982第3期第50页,此说不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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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北京图书馆.中国版刻图录[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62.
Guangdong Carving Publication in Song and Yuan Dynasties
LIN Zi-xiong
Books published in Guangdong during Song and Yuan Dynasties seldom survive to the present.Relative essays are very rare due to the short of research materials.This article lists works published in Song and Yuan Dynasties in Guangdong according to various kinds of annals and ancient documents,aiming to comprehensively describe the scale,editing process,carving style of those official and private carving books and the carvers’condition.
Song Dynasty;Yuan Dynasty;Guangdong;carve printing;publishing
格式 林子雄.宋元时期广东刻书[J].图书馆论坛,2015(12):116-123,封三.
林子雄,男,研究馆员,广东省方志馆馆长。
2015-0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