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玉 英
(内蒙古师范大学 文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2)
于平和的表达中追求对真善美的张扬
——读《走向心富》兼及宋生贵散文创作的美学特点
吴 玉 英
(内蒙古师范大学 文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2)
宋生贵的散文随笔集《走向心富》通过简洁平实而不乏灵性的文字表达了一种心境与涵养,即弘扬真善美,抨击假恶丑,从而使读者的精神境界在不知不觉中得到提升。文如其人,读宋生贵的散文就是读他的心灵,读他的性情。他的散文创作实际上就是其人格精神的投射,就是其在创造的艺术世界中能动而超拔地复现自己人格的过程。
宋生贵;真善美;焦虑;救赎;境界;呼唤
宋生贵在其散文随笔集《走向心富》(人民出版社,2013年7月)的“自序”中写道:“我从来不回避我在写作方面的道德指向(包括学术文本的写作也是如此),真善美无疑是永存的追求。”[1](P3)读《走向心富》仿佛看到一位智者与友人促膝谈心,讲述并议论身边发生的事情。只见他侃侃而谈,娓娓道来,貌似漫不经心,信马由缰,却仅仅围绕一个主题,即弘扬真善美,抨击假恶丑,从而使读者的精神境界在不知不觉中得到提升。
宋生贵强烈地意识到,久居城市的他已多年感受不到春的萌动,对于春的到来只能依赖日历牌了。而少时置身于乡间,“在许多地点,常常于不经意的注目间,突然看到春天跳起在眼前,有如一支动人的乐曲悠扬奏响。于是便引起了周遭生趣弥散的欢歌。其实,那或是些极普通的小草,还不能够辨认出它的新芽,而远远地却泛出自信的绿意;或是几树柳丝,随风荡出一抹鹅黄,使枝条蓦然间多了些撩人的柔情;或是冰雪消融的涓滴相会,传出阵阵欢悦的细语…… ”[1](P254~255)进入城市的他无数次仰望夜空,再也找不到久违的乡间望月的感觉,所以,他不无眷念地写道:“暮从山下,月随人归,待夜幕合拢,明月便自然而然地献出了她那无与伦比的皎洁和柔情。此时,无论是自田间荷锄而归,还是在山路上徒步行走;无论是在村头结伴而欢,还是在屋里阖家叙语,都会感觉到她的存在,她的亲近”[1](P255~256)。“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有情,有趣,有灵性,有精神的超越,这不仅是宋生贵的期盼,更是人类永恒的祈愿。
真善美的追求使宋生贵格外关注“生态”这一人类的大课题。如今,人类面临的最大最严峻的生存危机是人与自然关系的恶化,以及与之相关的一系列生态问题。现实中因对自然规律的漠视、人与自然关系的失衡,而造成自毁“家园”的例证实在太多了。“如今全世界耕地以每年数十万公顷的速度减少,森林以每年两千多万公顷的速度被采伐,物种在大量减少,生态系统严重失调。”[1](P274)河流干涸,森林消失,牧场退化,水土流失,沙漠扩大,黄沙肆虐……。如此惨重的损失,不仅触目惊心,而且难以弥补。所有这些现实的生存问题不能不令宋生贵产生无限的担忧和思虑,于是他从人类的生存现实出发,怀着浓郁的危机意识反思了人与自然的历史关系。“原始时代”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人类对自然怀着敬畏之情,其“改造”与“征服”是建立在人类与环境长期平衡的基础上的;“农业时代”,人们依然格外重视与自然的关系,并注意对自然界的适应与自然法则的遵守,以敬重自然、善待自然的态度对其进行改造和调节;“工业时代”人类与自然的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人从自然界中分离出来,“自然界成为外在于人、供人进行理性审视,并通过科学技术手段开发、利用、改造的对象”,人类梦想着建造前所未有的“人间天堂”,结果不仅没有实现“人间天堂”般的诗意,反而遭到自然的无情惩罚。以史为鉴,宋生贵对人类与自然关系的历史审视,启示我们应以足够的理性去清醒地认识人类生态危机的根源。
人们一直在孜孜探寻生态危机出现的种种原因,诸如现代工业生产的出现,世界人口的快速增长,现代科学技术的负面作用,等等。但在宋生贵看来,其中最关键、最内在、最根本的是人,人的良知、人的德行的迷失。而隐藏在人类本性深处的欲望是导致人与自然关系恶化的罪魁祸首,贪欲的膨胀、敬畏之心的丧失,使人类对大自然一味地占有和索取,这是导致自然生态受损、人与自然关系恶化的最重要的直接原因。所以,生态问题不只是科技的问题,以为只要有相应的技术,有相应的投资,就可以解决生态危机,这是完全错误的。事实上,技术和资金不会自动跑到生态项目上,保护生态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如何调整人类的生存态度和价值取向。因此,宋生贵认为,“待山待水,人心为重。而人心之中,又以欲望的调适为要。”[1](P254)对于急功近利的现代人来说,尤其需要加倍努力去制约和调适。
宋生贵关注的是一个全世界共同的“焦虑”,这既是时代的召唤,又体现了一个作家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不仅表现了他对大自然的敬畏,对生灵万物的体贴,又体现了他对人类前途命运的终极关怀精神。“智者不光是有智慧、有灼见的人,同时也往往是有信念,并且有勇气自省的人。在当下认识和对待人与自然环境的关系,讨论生态问题,则需要有更多的智者,足够的理性,以及足具勇气的自省,而且这种需要是全人类的。”[1](P273)这不仅是作者的深切呼声,也应成为现代人的一种新的思维方式和生存准则。
随着中国现代化日新月异的发展,现代性一方面带来了社会进步,同时也导致了社会危机,其消极面带来的“物化”、“异化”等“现代病”正无孔不入地蔓延向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而强旺的私欲是万恶之源,贪婪之火中烧,不仅导致人性的变异与理性的丧失,损害自然生命的完善,也损坏了人性中应该具有的真善美的精神追求。
真善美的追求使宋生贵洞见了现代社会生活滋生出的形形色色的病症。诸如,当今的文场艺界弥漫着浮躁之气,“有人审时度势,风随影从,急匆匆去赶潮追热,有人不甘寂寞,全力攀比,将文艺当做生意。其中最为突出的即是追求商业效果和成名效应的急功近利与浅俗迎合。”[1](P76)速成的“学术”明星们“你方唱罢我登场”,或占据讲坛,或把持话筒,更或挤上荧屏,大排量地“言说”,游戏式或作秀态的表达大比拼,形形色色的表达泡沫和表达过剩,瞬间的热度和即时的轰动效应,令人应接不暇,学术被娱乐化,一些人文知识分子丢掉了自己应有的文化品位,这是“人文情境中的大遗憾”。原本应高扬精神价值的艺术活动开始热衷于所谓的“大策划”、“大制作”、“大展示”、“大动作”、“大手笔”、“大场面”、“大包装”,一言以蔽之,是动用纳税人所奉献的真金白银的“大投入”。而很多“文化名城”、“文化品牌”、“艺术精品”也是依靠“大投入”“打造”出来的,这“完全是用经济的思路和办法对待文化,特别是艺术创作”,是不符合艺术创作规律和文化建设的。当今的官场诱惑力极大:北方某市一个公园里,一位着装讲究的某单位主要领导每天准时出现在树林前完成部署工作的讲话仪式,这是交权退休后对官场依然迷恋以致着魔的病症表现;某事业单位的一位领导习惯上下班、节假日均需“专车”接送,即使“专车”因故障修理,依然要别扭地享受三轮车接送的待遇,这是为官者善于摆谱成瘾的病症表现,凡此种种,都是因为权力的过分泛滥与强势,功利心的过于复杂与迫切。当今的学校和教育也令人堪忧,特别是大学钟爱“超常规,跳跃式”的发展,“忙征地,忙基建,忙项目,忙经费,忙‘迎评’,忙与市场接轨,忙为GDP增长出力,忙与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的政府机关、金融机构协调关系。与此相关,校园里行政机构越来越多,教育成本越来越高,官场气息越来越重,浮躁风气自然也随之而来。”[1](P99)概而言之,主要是贪大、图快、浮躁,全然不顾教育的核心是人的质量。当今的大众也不再讲究内敛,于是到处可见竞赛财富的狂欢:比穿,比车,比房,比阔绰,比场面等等,且炫耀财富花样迭出,最后导致攀比性过热消费,以致欲火中烧,迷失自我,迷失方向,失去快乐。“钱财的凸显,不仅诱导唯利是图盛行,而且形成了一种价值导向,即以钱财的多寡而论成功。”[1](P104)但还有那么一些人,既无财富可炫,又无真本事可显,却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每每碰到便心生嫉妒,“顿时双眼充血,或使出全身解数强按硬压,迫你规规矩矩地就范,或不辞辛劳跑遍角落给你栽赃、抹黑、泼洒污水,将你拉到与他(她)一样无德无才的水准上”[1](P108),“红眼病”时刻环视别人,不仅累红了眼睛,而且大大损伤身心,更应引起疗救的注意。如今的“靠山”也是大有名堂,早已不是什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家族,靠亲属,靠裙带,靠拉关系,而是因形势不同“靠”法有变。当下最时尚的是“靠文化”,甚至不惜“靠”古人、“吃”死人,以争抢古墓及古墓中埋葬的有名堂的死人而坐地生财:兴办旅游点、带动地产、招商引资,拉动经济。因为当下“名”就是资本,就是生产力,就是影响力,其价码之重不可想象,所以一定要“出名”或“扬名”,根本不管是什么样的“名”。“吃名”当然也不会考虑是非、善恶、美丑等,山东、安徽两省三地为恶棍西门庆“争故里”,只顾图其“名”而不顾其“名”臭,更何况此人纯属虚构,真可谓荒诞闹剧。“借势”也大有学问,一如社会上的一个说法,“学会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总之,现实中做事情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件事本身,而是别有企图,或至少是心有旁骛。“从政不是为了干事业而是为了牟取私利,从商不是讲求货真价实而是为了暴力而猫腻,从艺不是为了提升精神品质而是为了作秀钓誉,从教不是为了教书育人而是为了课外取酬,甚至有人连结婚都不是为了爱而是为了钱,或为了别的可利用的东西。”[1](P103)这样一来,情况变得复杂了,甚至有人会走向损人利己的邪门歪道上。透过宋生贵那冷峻而富有批判精神的笔调,我们看到的正是一个具有高度社会责任感的作家的炽热的人文情怀,在责任担当日渐消弭的今天,依然保持这样的警惕和清醒是难能可贵的,从而可以成为一种拯救力量。
宋生贵一方面无情地批判现实生活中的种种病态与不堪,无时无刻提醒着处于现代化过程中的人们警惕自我丧失和精神沉沦,另一方面又始终相信这样一个逻辑:“以真才实学获得佳绩,以勤劳智慧获取收益,以良政美德获得信誉,等等,那叫水到而渠成,自然而然。”[1](P123)人类之所以异于其他动物,最根本的就是在饮食男女之外还有更高尚的属于精神层面上的企求,那就是真善美的价值追求,“真善美三者俱备才可以算是完全的人”[3]( P13)。知耻识羞恰恰与求真、近善、识美在心理上是协调一致的,往往会成为警觉、自责、悔改的重要前提。
我们的社会已经进入了一个生产力高度发达、商品极度丰富的现代社会。现代化虽然极大地促进了人类社会的进步,改善了人类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与此同时,也导致了盲目追求经济效益和工具理性等一系列严重问题。尤其是利益关系和金钱权力的快速更换,使人类的欲望恶性膨胀,使人类越来越多地失去精神和诗意的存在。恰如鲁枢元所说,“科学越来越发达,而人却越来越无力;技术越来越先进,空间越来越狭窄;商品越来越丰富,生活却越来越单调;世界越来越喧闹,心灵却越来越孤寂……”[2](P3)当金钱上升为现代社会的唯一法则时,当人们一味陶醉沉迷于物欲横流的温柔富贵之乡乐不思蜀时,那么,心灵的粗俗与平庸、空虚与浮躁便是必然的。在当今这个物欲膨胀、唯利是图的“拜金”时代,有人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倾注于财富,把财富当作首要价值去追求,却很少关注自己的心灵,没有给自己的心灵世界留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因此,宋生贵认为愈是在拜金主义抬头或盛行的时候,坚守“心富”愈不可等闲视之;愈是在浮躁的时代,愈有必要适当地将纷繁杂乱的世界关到窗外,留出一片虚灵的心理空间,让心灵畅快地跳动;在属于自己的那块清凉的绿荫地,让思想自由地驰骋在诗意的精神世界。
真善美的追求使宋生贵常常把关注的焦点伸向人类的灵魂世界和精神生活。人不仅是一种生物性的存在,更重要的还是一种精神性的存在,“作为特殊生命体验的人,只有拥有丰富而美好的心灵,才是健全而幸福的。”“可以说,走向心富就是走向幸福之源”[1](P130),这不仅是作者自己最深的生命体验,而且耐人寻味。幸福还是不幸福,不取决于财富的多寡,而取决于自我灵魂富有。而走向心富并不需要很多东西,可以是安然的憩息、宁静的思索、凝神的倾听、诚挚的期待、林间的散步、溪边的驻足、旷野的徜徉、乡村的凝眸,还可以是怡然的独处,只身漫步于郊野,独步户外晤对星月,忙里偷闲静坐窗下,深思渺虑历史人生,或开卷细读,或伏案书写……而他特别强调,在浮躁的时代,读书对于人心灵的激发与滋养,对于心态的良性调节,具有永恒的不可替代的价值。总而言之,一个人要走向“心富”,其实是简单的,关键是要有适于平凡的生活,并有平常心。在宋生贵看来,平常心态不仅仅是人在特定时空中的心理状态,还是一种更为高尚的人生境界和更为深广的人文情怀,是“一种心境,一种生趣,一种情调,一种状态,是一种‘涤除玄览’的空灵与虚静,是相对于奔波忙碌、急切浮躁而言的另一种境界;是对于生活节律与人生旨趣有机并有益的调节,如同一首乐曲中的‘休止’或低音,一副绘画中的‘留白’或淡墨,一部影视作品中的空镜头,都是作品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是别有意味的。”[1](P83)人类只有让自己的心灵保有安宁与静谧,才可以体悟到人生的真,才可以在纷繁的世象中不失去自己,并接纳崇高与神圣,在心灵的家园感受许多人生的妙趣和智慧。
当然,在这喧闹的现代化世界中,坚守“平凡”、“平淡”,作为一种生存状态和生活方式也并非易事,也许会被人讥笑为不合时宜,这将考验着一个人的人生态度和人格境界。宋生贵身居纷繁喧闹的城市当中,但他执著于这样一种简单的生活方式,心无旁骛。他认为,一个人只有明白在实利之外还有更广阔的空间,才可能拥有丰富的精神内涵。“人生的最佳状态是顺其自然。否则,刻意而为,往往会丧失乐趣;勉为其难,更是自讨没趣;急功近利强行而为,终将会情理俱伤,甚至遗患难消。”[1] (P74)应该说,这是作者自己的有感而发,仔细品味,颇有启迪意味。
当今社会,“追潮逐浪的人们随时篡改着价值观念,使信念(或信仰)遗失在朝秦暮楚之间;眼前很现实的功利得失挤占掉静观冥思的空间。生活变得越来越匆忙,匆忙得似乎使自己都忘记了生活;在亢奋的‘竞争’旋律中,争斗发展着人的智慧,而智慧又发展了人们之间的争斗,以致不断冲闯伤毁人类自身、令人心惊的红灯;得到现代化技术支持的欲望发酵般地膨胀,使得有限的地球家园愈来愈难以承载……”[1](P265)宋生贵久居城市,面对高楼如林、车流如水的现代繁华与喧闹,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故乡是农村,他的心一直在“遥望以当归”。于是血液中流淌着的乡野之韵,灵魂中挥之不去的乡土情结,汇成了字里行间的情思涌动。乡村的一草一树、一鸟一兽、冰雪消融、人事劳作自然而然地从他的笔端流淌出来。
真善美的追求使宋生贵一直认真地思考我们人类到底应该如何诗意地生存。而在他的心灵深处,乡村始终关联着“诗意”。乡村的一切,无不充满美感,那里汇聚着人情美、人性美、山水美。故乡有真爱:儿时父母东家出西家进,走了难以计数的路,四处求助的“百家奶”喂养了他健康的身体;非常时期,父母敢冒风险,偷偷利用收工后的间隙拾穗磨一小袋炒面为他特制“专供品”;还有土屋内灯昏如豆妈妈绘声绘色的“讲古”,妈妈身上那一个个琐碎而平淡的行动所蕴含的朴素、真切而厚实的“文化”——明辨善恶、能识贤愚、善待他人、扶困济难、尚礼尊规、珍重和谐、持家教子、爱洁爱美等影响着他。父亲用自己那开了裂的粗糙大手糊制的信封鼓励着他。这些经历滋养了宋生贵健全的童心,让他体会到了真爱的力量。
故乡有美好的怀恋:土墙围起的学校,青砖垒砌的校门,土坯房的教室,干净、清新有生气;欢乐的敲钟人朱师傅,格外守时,钟声悦耳;腋下夹着书本的张老师亲切、平和;简易的借书房令人眼花缭乱、令人着迷;劳动课上亲手栽种的小树成活后的兴奋不已;还有童年的纯真友善,“那时,有几枝鲜亮的小黄花被骤然而来的风雨抽打得浑身颤抖,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急急切切地跑去,用自己挖苦菜的箩筐给他们罩上;那时,草地上游过几片云影,我们追赶着与它们赛跑,光脚丫子也都被染成了绿色……那时我很小很小,睡梦里常常有闪烁着光亮。月亮有圆有弯,潮水时起时落,可我眼中的红日不会消失,心中的世界总有鲜花在开放。我和我的同伴们抛散的欢笑,叮叮咚咚激起声声细浪;我和我的同伴们追逐着一串神秘的问号,一片瞬息,融进清澈纯净的眸光……”[1](P61)
故乡也有艰辛的记忆:童年、少年时代“饥饿”的记忆是最深刻的,“斗智斗勇”、“提心吊胆”的“偷吃”成为无一例外的“不光彩”、“没出息”的经历——偷豌豆角、红萝卜、嫩玉米、青果子;家乡的小山从未被当做风景去观赏,宽厚的小山是劳动的场所,可以打柴草、挖药材、摘山果,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是件苦事……
宋生贵回望着自己的故乡,述说着人生的酸甜苦辣。虽然有感伤、有悲怆,但是因为故乡“保留着亲情的故事,储存着个体的记忆,守护着生命的自由,还有邻里间的应答往来,以及与自然环境相谐成趣”[1](P65)而成为他永远的精神家园。乡村的充满诗情画意的田园牧歌式的绿水青山,优美纯朴的民风民俗,通情达理的人情人性,使他的散文不仅获得了鲜明的美感,而且还洋溢着一股浓郁的诗意。
在宋生贵的散文表述中,“乡间”不仅是一个底蕴极为丰厚的深层的心灵之乡,更含蕴着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只有置身于乡间,才可以亲近自然,真切地感受到春的萌动,才可以回归本心,引发诗情、感动、欢心。
宋生贵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作家,对自己、生活、人生、社会始终有一种探索的激情,并将自己的思考细密地织进他灵动的散文叙事里,既不张扬也不喧哗。他还能够自觉地由生活感兴出发,见微知著,透过表象,洞察底蕴,挖掘本质,在人们习以为常、易于忽略中注入思想的质感,借以展开一种严峻而深沉的思考与反思,使其作品具有了激动人心的思想力量。
他在《走向心富》的“自序”写到:“我写作较多的是散文随笔。这个选择好像是自然而然的。若略究缘由,我想可能与我的性情、资质等关系更大些。譬如,我生性偏好平和宁静、自然闲适,以及独处默想”,虽不无自谦之意,但这就是作者通过简洁平实而不乏灵性的文字所散发出的独特气质。文如其人,读宋生贵《走向心富》就是读他的心灵,读他的性情。当代美学家宗白华说:文学审美“境界的实现,端赖艺术家平素的精神涵养。”[4](P126)纵观宋生贵的散文写作,总在表达一种心境与涵养。文学的艺术效果与作家的人格之间,虽然不能简单地画上等号,但其创作的高品味来源于作家崇尚的人格力量和理性反省。宋生贵的散文随笔实际上就是他人格精神的投射,是其在创造的艺术世界中能动而超拔地复现自己人格的过程。诸葛亮的《诫子书》中写道:“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5](P132),读宋生贵的散文随笔集《走向心富》,使我们对先贤的这些至理名言理解得更加深刻。
[1]宋生贵.走向心富[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
[2]鲁枢元.精神守望[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4.
[3]朱光潜.朱光潜全集·谈美[M].北京:中华书局,2012.
[4]宗白华.美学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5]袁钟仁译注.诸葛亮文选译·诫子书[M].成都:巴蜀书社出版,1990.
[责任编辑 张 伟]
Pursuit of the Good and the Beautiful in Peaceful Expression:Reading “Walking toward Rich Mind” and the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of Song Shengui’s Prose
WU Yu-ying
(College of Liberal Arts,Inner Mongolia Normal University,Hohhot 010022)
Song Shenggui's collection of essays "Walking toward Rich Mind" expresses a spiritual state of mind and virtue namely promoting the good and beautiful while denouncing the false,evil and ugliness by plain and simple but inspirational words,and the readers' spiritual realm rise unconsciously.The style is the man.Through Songsheng Gui's prose,we read his mind and temperament.His prose creation is actually the projection of his personality,is the course of reproducing his own personality in creating the art world.
Songsheng Gui;The good and the beautiful;Anxiety;Redemption;Realm;Call
2014-10-22
吴玉英(1980-),女,内蒙古呼和浩特人,博士,内蒙古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主要从事文艺美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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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1869(2015)01-004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