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患者完美主义与自尊、内隐自尊的关系☆

董江会宁静郭丽

·论 著·

抑郁症患者完美主义与自尊、内隐自尊的关系☆

董江会*宁静△郭丽*

目的探讨抑郁症患者外显自尊、内隐自尊与完美主义的关系，为抑郁症患者心理干预提供理论依据。方法纳入50例抑郁症患者，以及年龄、性别和文化程度与之匹配的45名正常对照，采用Frost完美主义问卷（the Chinese Frost multidimensional perfectionism scale，CFMPS）、自尊量表（self-esteem scale，SES）、自我接纳问卷（self-acceptance questionnaire，SAQ）对所有被试进行评估，并采用瑞文挫败实验设置失败反馈背景，在瑞文测试前后各完成一次内隐联想测验（implicit association test，IAT）以评价前后两次内隐自尊水平，结果分别记为前测IAT和后测IAT。结果患者组SES得分低于对照组（P=0.002）。对于IAT，分组与时间的交互效应无统计学意义（P=0.735）；IAT的分组主效应有统计学意义（P=0.001），患者组IAT水平比对照组高（P=0.013）；IAT的时间主效应有统计学意义（P=0.033），前测IAT水平比后测高（P=0.007）。CFMPS中，患者组担心错误、行动的疑虑维度得分高于对照组（均P＜0.01）；患者组父母期望维度得分低于对照组（P=0.038）；患者组条理性、个人标准维度得分与对照组无统计学差异（均P＞0.05）。患者组后测IAT与父母期望得分、消极完美主义总分呈负相关（P＜0.05），SES、SAQ得分分别与CFMPS中担心错误、行动的疑虑维度得分、消极完美主义总分呈负相关（P＜0.05）。结论抑郁症患者消极完美主义与潜意识中自尊水平不稳定有关。

抑郁症 自尊 内隐自尊 完美主义

抑郁症是一种常见的心境障碍，深入探讨抑郁症形成的心理机制可为其心理干预提供依据。认知心理学家从外显自尊和内隐自尊两方面研究抑郁形成机制，研究显示抑郁症患者的自尊结构存在外显自尊低而内隐自尊不低的特性[1]。完美主义是一种力求高标准地完成任务，同时伴随批判性自我评估倾向的人格特质，其核心特征是对错误过度在意、怀疑自己的工作质量、对父母的期望和评价过度在意，过分强调精确、秩序和有组织。许多研究发现完美主义和抑郁症状密切相关[2-3]。抑郁症患者内隐、外显相分离的自尊结构如何作用于个体而导致抑郁，目前尚未明确，是否与其消极完美主义认知有关尚属未知。因此本研究将探讨抑郁症患者的外显自尊、内隐自尊与完美主义的相关性，为协助患者自我成长和建立健康的自我概念提供一定理论参考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患者组来自2010年5～9月暨南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精神心理科门诊就诊的抑郁症患者。入组标准：①由2名主治医师诊断，符合《美国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四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Fourth Edition，DSM-Ⅳ）抑郁发作（major depressive epi⁃sode）的诊断标准；②病程2个月至5年；③自评抑郁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53分；④初中以上文化程度；⑤有自知力。排除标准：①近6周内曾使用任何抗抑郁药物或已接受专业心理治疗者；②患严重精神疾病、严重运动性迟滞或其他躯体疾病者。所有入组对象均自愿参与本研究，并签署知情同意书。共纳入患者50例，男19例，女31例；年龄19～47岁，平均（31.83±9.19）岁；未婚22例，已婚26例，离婚1例，丧偶1例；高中及以下文化程度者22例，大专或本科19例，硕士及以上9例。患者组SDS评分54～65分，平均（61.67±11.99）分。对照组为在本院其他科室招募的康复患者，以及本院护工和保洁人员。纳入标准：①性别、年龄、文化程度与抑郁症组相匹配，愿意配合完成测试；②经量表筛查无抑郁情绪、自杀意念；③经“简明国际神经精神障碍访谈中文版5.0.0结构化临床会晤”不符合DSM-Ⅳ任一精神疾病的诊断标准。排除标准：近6周内接受专业心理治疗或患严重躯体疾病者。共纳入45名对照，男19名，女26名；年龄20～48岁，平均（34.08±9.86）岁；未婚22名，已婚21名，离婚1名，丧偶1名；高中及以下文化程度20名，大专或本科18名，硕士及以上7名。对照组SDS评分20～49分，平均（43.21±6.66）分。

1.2 研究工具

1.2.1 自尊量表（self-esteem scale，SES）由Rosen⁃berg于1965年编制，用于评价个体对自我价值和自我重要性的总体感受[4]。该量表在青少年人群中具有较高的信度和效度[5]，在临床抑郁症患者中也有广泛应用。该量表采用自评方式，由10个条目组成，采用Likert 4级评分，总分为各条目得分之和，分值越高，表示自尊水平越高。

1.2.2 自我接纳问卷（self-acceptance questionnaire，SAQ）由国内学者丛中、高文凤于1999年编制，用于评价被试的自我接纳特征，能够较敏感地区分神经症患者与正常人在自我接纳方面的差异。在大学生人群中具有较高的信度和效度[6]。该问卷包括自我评价（self-evaluation，SE）和自我接纳（self acceptance，SA）两个因子，共16个条目，各条目采用Likert 4级评分，两因子评分之和为量表总分。总分越高，表明被试的自我接纳程度越高。

1.2.3 内隐联想测验（implicit association test，IAT）实验范式由学者蔡华俭提供，用以测量内隐自尊水平[7]。根据Greenwald等[8]设计测量内隐自尊的IAT目标词和属性词进行翻译、修正、汉化。目标词包括自“我”和“非我”：自我词包括俺、俺的、我、我的、自己、自己的、本人、本人的、自个儿、自

个儿的；非我词包括人家、人家的、他、他的、他人、他人的、别人、别人的、外人、外人的。属性词（at⁃tributive words）包括“好”和“坏”：好的有自豪、有价值、聪明、漂亮、伶俐、成功、强壮、可爱、诚实、受尊重、高尚、有能力；坏的有笨拙、愚蠢、丑陋、失败、讨厌、卑鄙、罪恶、陈腐、无能、可恨、虚弱、可耻。

内隐联想测验通过Inquisit 3软件进行，在电脑屏幕的左上侧和右上侧分别呈现类别标签（“自我”、“非我”、“好”、“坏”），自我、非我、属性词呈现在屏幕中央，要求被试者按照任务要求，根据屏幕中央的的词通过按键选择类别标签。测验包含5个组块，每组块包含一个辨别任务（discrimina⁃tion task），各辨别任务的按键反应见表1。完成整个测验耗时5～10 min.。

上述每一步骤的反应时及按键正确情况均由软件记录。按照Greenwald等[8]的建议处理数据：反应时≥3000 ms时记为3000 ms，反应时≤300 ms时记为300 ms，剔除错误率＞20%的被试；分别计算不相容测验和相容测验两组块的平均反应时，前者与后者之差即为内隐自尊效应，即内隐自尊的强度。患者组和对照组被试在进行瑞文挫败实验前后各完成一次IAT，所得内隐自尊强度分别记为前测IAT和后测IAT。

表1 内隐联想测验步骤

1.2.4 瑞文测验联合型（Raven's standard progres⁃sive matrices，CRT）由英国心理学家瑞文（J.C.Ra⁃ven）于1938年创制，在世界各国沿用至今。它是一种非文字的智力测验，用以测试被试的观察力及清晰思维能力。本研究采用该测验设置失败情景。为增加难度，选择瑞文标准测验中难度最高的第六组块中第8～12题，该5题通过率分别为0.14%、0.12%、0.06%、0.03%和0.08%[9]，要求被试在3 min之内完成。经预测，几乎所有被试执行此任务都会失败。

1.2.5 中文Frost完美主义问卷（Chinese Frost multi⁃dimensional perfectionism scale，CFMPS）英文原版由Frost编制，用于评价完美主义者的典型认知、情绪和行为表现，中文版由訾非等[10]修订，并于2006年完成信效度检验[10]。该问卷为自填式量表，共27个条目，包括担心错误（concern over mis⁃takes，CM）、条理性（organization，OR）、父母期望（parental expectations，PE）、个人标准（personal stan⁃dards，PS）和行动的疑虑（doubt about action，DA）等5个维度。除条理性为积极完美主义维度，其余4个为消极完美主义（negative perfectionism）维度，计算4个消极完美主义维度累计得分即消极完美主义总分，得分越高表明完美主义倾向越严重。

1.3 统计学方法采用EpiData 3.1软件进行数据双录入双核查，应用SPSS 17.0进行统计分析。两组间文化程度、婚姻状况等资料的比较用χ2检验，SDS、SAQ、CFMPS得分的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两组前测IAT和后测IAT得分比较采用重复测量资料方差分析。患者组自尊、内隐自尊与完美主义关系的分析采用Pearson相关。检验水准α为0.05，双侧检验。

2 结果

2.1 患者组与对照组SES和SAQ得分结果显示，患者组的SES得分低于对照组（t=3.198，P= 0.002），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患者组的SAQ总分（t=3.049，P=0.003）、SA得分（t=2.788，P=0.006）和SE得分（t=2.673，P=0.009）均低于对照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见表2。

2.2 患者组与对照组内隐自尊效应重复测量资料方差分析结果表明，分组与时间的交互效应无统计学意义（F=0.115，P=0.735）；分组主效应有统计学意义（F=4.702，P=0.001），患者组IAT水平比对照组高（t=-2.504，P=0.013）；时间主效应有统计学意义（F=10.938，P=0.033），前测IAT水平比后测IAT高（t=-2.759，P=0.007）。见表3。

2.3 患者组与对照组CFMPS各维度得分患者组CM得分（t=-2.741，P=0.007）和DA得分（t=-2.788，P=0.006）比对照组高，PE得分比对照组低（t= 2.087，P=0.038），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两组OR得分（t=1.270，P=0.207）、PS得分（t=-1.369，P= 0.184）和消极完美主义总分（t=-1.565，P=0.121）无统计学差异。见表4。

表2 患者组与对照组SES和SAQ得分（±s）

表2 患者组与对照组SES和SAQ得分（±s）

1）与对照组比较，经独立样本t检验，P＜0.01

组别患者组对照组n SAQ 50 45 SES 25.94±6.361)29.49±4.36总分38.73±7.311)43.07±6.58 SA 18.96±4.501)21.33±3.80 SE 19.71±3.831)21.73±3.58

2.4 患者组SES、SAQ、IAT与CFMPS各维度的相关分析患者组前测IAT与CM、OR、PE、PS、DA因子得分、消极完美主义总分无统计学相关（P＞0.05）。患者组后测IAT与PE得分和消极完美主义总分呈负相关（P＜0.01）；后测IAT与CM、OR、PS、DA得分无统计学相关（P＞0.05）。患者组SES、SAQ分别与CM、DA得分、消极完美主义总分呈负相关（P＜0.05），与OR、PE和PS得分无统计学相关（P＞0.05）。见表5。

表3 患者组与对照组的前测IAT和后测IAT成绩（±s）

表3 患者组与对照组的前测IAT和后测IAT成绩（±s）

1）与对照组比较，经重复测量资料方差分析，P＜0.01；2）与前测IAT比较，经重复测量资料方差分析，P＜0.05

组别患者组1)对照组n 50 45前测IAT（ms）361.79±278.58 249.03±198.31后测IAT（ms）2)254.10±178.97 168.14±194.08

表4 患者组和对照组CFMPS各维度得分（±s）

表4 患者组和对照组CFMPS各维度得分（±s）

注：1）与对照组比较，经独立样本t检验，P＜0.01；2）与对照组比较，经独立样本t检验，P＜0.05

组别患者组对照组n消极完美主义50 45积极完美主义OR 23.06±4.10 24.09±3.90 CM 17.37±5.851)14.51±4.38 PE 14.29±4.862)16.13±3.84 PS 20.06±5.26 18.80±3.74 DA 13.53±3.601)11.62±3.08总分64.98±14.59 61.07±9.67

表5 患者组SES、SAQ、IAT与CFMPS各维度得分的相关性（r）

3 讨论

本研究显示抑郁症患者的自尊、自我接纳水平低于对照，与已有研究结论一致[2-3]。反映抑郁症患者在意识层面上对自我价值的评价较低，接纳较少。重复测量方差分析显示，抑郁症组内隐自尊比对照组高，与国内相关研究结果一致[11]。推测抑郁症患者相对高的内隐自尊是对其低外显自尊的无意识补偿。前测内隐自尊水平比后测高，这与既往研究结论一致[11-12]，这可能是由内隐联想测验的学习效应所引起。推测抑郁症患者的内隐自尊脆弱且易变，一旦遇到应激性生活事件，就容易出现自我评价的波动，产生消极情绪，从而促进抑郁的产生。

本研究显示抑郁症患者在消极完美主义中担

心错误和行动的疑虑得分比对照组高，与已有的研究结果一致[13]。反映抑郁症患者不成熟的防御机制，像Horney[14]提出那样，患者既对自己在智力和道德上设立高于别人的标准，又无法接纳现实中不完美、会犯错的自己，对自己的过失常严厉批评，且对评价高度敏感，以致行动中表现出犹豫不决、患得患失的警戒与防御行为。抑郁症患者的父母期望得分比正常对照低，可能因为抑郁症被大众认为是一种严重的精神疾病，而个体一旦患有精神疾病就难治愈，而且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加之父母爱子女的心理，因此抑郁症患者父母较少对其患病子女施加过高期望或标准，以免加重其子女心理负担。

本研究显示抑郁症患者的担心错误、行动疑虑、消极完美主义总分与意识层面自尊、自我接纳呈负相关，与大学生人群研究结果一致[15]。反映抑郁症患者对过失评价高度敏感，以及在行动上常犹豫不决、患得患失为主的消极完美主义认知风格与其低自我评价、低自我接纳、低自我价值有关。抑郁症患者后测内隐自尊水平与父母期望、消极完美主义呈负相关关系，提示抑郁症患者对自己的接纳并非独立、无条件，而是有选择地认可，因而受外界标准影响较大，需要借助他人来认可自己。只有当其表现符合他人期望，得到外界认可时才能认可自己，外界不认可时就不接纳自己，因而表现出较低内隐自尊，在遇到失败或他人的消极评价时往往产生强烈的无助与绝望。由此推断，抑郁症患者消极完美主义与潜意识中自尊水平不稳定有关。这提示对抑郁症患者进行心理干预时，若发现其有完美主义追求倾向，应关注其自我认知和自我评价方式，引导其建立良好的自我概念和正确的自我评价方式。

本研究为横断面研究，不能直接从研究结果推断出抑郁症患者内隐自尊、完美主义认知与抑郁症状之间的因果关系；样本量偏少，仅有50例患者，研究结果具有一定局限性。今后的研究可以通过前瞻性研究并增加样本量以继续深入了解和探讨，并提出相应的干预方案。

致谢：衷心感谢蔡华俭老师提供内隐联想测验软件。感谢暨南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华侨医院）精神心理科潘集阳主任、孟宪璋教授、贾艳滨副主任医师、马萍医生、黄俏庭医生、廖继武医生以及李淑仪老师在病例收集过程中提供的支持与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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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ion of self-esteem,implicit self-esteem and perfectionism in the depressed patients

.DONG JiangHui,NING Jin,GUO Li.Maternal and Child Health Care,School of Public Health,Sun Yat-sen University,Guangzhou 510080,China.Tel:020-87332374.

ObjectiveTo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s of self-esteem,implicit self-esteem and perfectionism in the depressed patients.MethodsBoth of the depression group(n=50)and control group(n=45)completed the self-esteem scale(SES),the self-acceptance questionnaire(SAQ),the Chinese Frost multidimensional perfectionism scale(CFMPS), the implicit association test and the Raven’s Standard Progressive Matrices.The implicit association test were performed before(pre-IAT)and after(later-IAT)the Raven’s Standard Progressive Matrices.ResultsThe SES score was lower in depression group than in control group(P=0.002).To the IAT score,the interaction effect of group and time achieved no statistically different(P=0.735).The group main effect of IAT was significant(P=0.001).The IAT score was higher in de⁃pression group than in control group(P=0.013).The time main effect was significant(P=0.033).The pre-IAT was higher than later-IAT(P=0.007).The depression group had higher scores of concern over mistakes(P=0.007)and doubt about action(P=0.006)dimension of CFMPS,and lower score of parental expectations(P=0.038)dimension than the control group.The later-IAT was negatively related with parental expectations dimension and the total score of CFMPS in the de⁃pression group(P＜0.05).Depressed patients’SES and SAQ scores were negatively related with concern over mistakes

Depression Self-esteem Implicit self-esteem Perfectionism

R749.4

A

2014-10-21）

（责任编辑:肖雅妮）

10.3936/j.issn.1002-0152.2015.02.004

☆ 广州市科技计划项目（编号：51000-42050017）

* 中山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广州510080）

△ 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

and doubt about action dimension and the total score of CFMPS(P＜0.05).Conclusion The instability of implicit self-es⁃teem of depressed patients is associated with negative perfection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