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生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北京海淀100080)
试探九一八事变后联共(布)、共产国际的对策及对中国共产党的影响
王新生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北京海淀100080)
1931年日本侵略中国东北的九一八事变发生后,立即引起了联共(布)中央、共产国际高层的高度关注并研究作出对策。联共(布)、共产国际的对策有正确的一面,如谴责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揭露其侵略野心,号召各国党支持中国人民的反侵略斗争;抨击英、法操纵的国际联盟纵容日本侵略中国的行径,指出帝国主义在中国的勾结与矛盾;揭露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政策,等等。但是,联共(布)、共产国际对中国革命形势估计过高,忽略民族矛盾上升的情况,对中国共产党产生重要影响。中共临时中央教条主义地接受联共(布)、共产国际的指示,没有能够科学分析民族危机日趋严重产生的新形势,充分认识到反对日本侵略的斗争正成为中国各族人民普遍要求,一切不愿做亡国奴的阶级、阶层都有可能参加到这一斗争中来的新情况,在制定政策和策略时虽然也有正确的一面,如在白区领导组织各色公开反帝群众组织和在东北建立党领导的抗日游击队等,但总体上是在“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致使没有抓住九一八事变后的中国政治形势的新机遇,给革命造成极为严重的损失。
九一八事变;联共(布);共产国际; 中共临时中央
1931年日本侵略中国东北的九一八事变发生后,联共(布)中央、共产国际高层立即给予高度关注并研究作出对策。联共(布)、共产国际对九一八事变性质及国际列强态度的分析和判断,及其作出的对策,对中国共产党产生重要影响。笔者依据近年来俄罗斯公布的档案资料,对这个问题进行粗浅的探讨。
中国东北地区与苏联和蒙古接壤,苏联从其远东地区的安全着想,高度关注中国东北发生的重大事件。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后,9月20日,联共(布)中央政治局会议听取了加拉罕关于中国问题的报告,决定:“针对日军占领南满和奉天而要采取外交步骤的决定,推迟到收到补充情报后再作出。责成加拉罕同志急速取得补充情报并报告政治局。”[1]31会议还决定由莫洛托夫、卡冈诺维奇、李维诺夫和加拉罕等组成应对事变的委员会,并责成他们阅览各报刊关于事变的反应。在对各大国关于九一八事变的态度有了基本了解后,卡冈诺维奇和莫洛托夫致电在索契的斯大林,报告有关情况和联共(布)中央政治局的初步对策。电报说:“日本行动的情况还不清楚”,“大国的立场除美国外都是消极的”,“中国人已在国联提出问题,国联将在日内审议这一问题”,“日本报刊在做好军队以保护日本公民为借口进一步向北推进的准备”。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已责成李维诺夫召见日本大使,“以便取得对满洲事变和特别是涉及中东铁路利益的行动的通报和解释。”电报还请求斯大林对“可以采取的进一步步骤的想法和对报刊的指示”[1]34-35。
9月23日,斯大林给卡冈诺维奇和莫洛托夫回电,认为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很可能是“根据与所有或某些大国的约定,在扩大和加强在华势力范围基础上进行的”。“不排除,但不大可能,美国会为保护张学良反对日本而掀起一阵值得认真对待的喧嚣,因为在目前情况下,它可以保障自己在华的‘份额’而不与日本发生冲突,甚至可以征得中国人的同意。”斯大林甚至怀疑日本关东军是在征得了中国某些军阀集团,“如冯[玉祥]或阎锡山集团,或张作霖之类的老奉天分子同意,或所有这些集团的同意”下发动事变的。从上述判断出发,斯大林认为:“我们当然不能进行军事干涉,外交干涉现在也不适合”。原因是,如果进行军事或外交干涉的话,“只能使帝国主义者们联合起来,而对我们有利的是让他们争吵起来”。斯大林指示卡冈诺维奇和莫洛托夫下一步要做的是:“询问日本人,让他们使我们了解事态”,“但同时也要询问中国人,哪怕是通过哈尔滨”。为了不使国际间怀疑苏联反对日本侵略中国东北的坚决态度,斯大林指示要在舆论上作文章,即“要让《真理报》大骂日本占领者,大骂国联是战争工具而不是和平工具;凯洛格公约是为占领辩护的工具;美国是瓜分中国的拥护者。要让《真理报》大声疾呼,欧洲、美洲和亚洲的帝国主义和平主义者正在瓜分和奴役中国。《消息报》也应采取同样的方针”。“应该让共产国际的报刊和整个共产国际特别关注日本的行动。”[1]36-37斯大林的这个电报为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和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下一步采取行动定下了盘子。
9月25日,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开会,落实斯大林的指示。会议除给《真理报》等发出有关指示外,还决定责成外交人民委员部向苏联驻华和驻日代表作出指示:“(1)向莫斯科及时通报发生的事件;(2)没有莫斯科的指示不采取任何步骤,也不作任何解释。”[1]38会议还认为中东铁路管委会副主席库兹涅佐夫在九一八事变后发表的声明①是错误的,特意向其指示:苏联“针对中东铁路的所有行动都应该从现有的苏中关于中东铁路的条约出发”[1]38。
根据斯大林的指示,《真理报》从9月23日起,连续发表了马季亚尔的《日本帝国主义在满洲》,社论《对满洲的军事占领》、《瓜分中国》、《满洲分赃的斗争》、《撕下反苏挑拨者的伪装》,萨法罗夫的《满洲的绳结》等一系列文章,内容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深层分析日本侵略中国东北的原因
《真理报》社论《对满洲的军事占领》指出:日本是由中世纪的封建制度一跃而进入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的。但是,日本的兴起不仅是依靠榨取日本工人、农民的血汗,也是依靠对殖民地掠夺而发展起来的。日本虽然发展了巨大的纺织业、冶金业,但本土资源缺乏,国内市场狭小。工农生活水平低下,这又使市场状况更加恶化。对外贸易的入超靠掠夺殖民地才勉强得以补偿。[2]329-330而中国“满洲是一个非常富足的地区。它大量出口大豆、小麦、豆饼、大米和高粱。满洲不仅土地富饶,它还富有煤、铁、金、森林和碱”。“因此,日本帝国主义企图把中国,特别是把满洲变作为它的原料基地,变作为它的销售市场,变作为它输出资本的经营地,而由于朝鲜反对军阀的革命和土地革命的威胁,它还想把满洲变为自己的后备的殖民地。”[2]323,324由于日本的经济危机日益严重,“帝国主义列强,特别是美国和英国,为了争夺远东市场和攫取超额利润,同日本帝国主义进行着殊死的斗争”。“日本帝国主义已处于无法解决的内外矛盾的困境之中”,“在这样的条件下,对满洲的军事占领,是日本帝国主义企图从内外矛盾重重的困境中摆脱出来的一种尝试”。[2]330
(二)对日本占领中国东北后的侵略扩张趋向进行了预测
《真理报》社论《对满洲的军事占领》认为,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东北的侵略行动是策划已久和有步骤进行的,其在1931年4月和5、6月间制造的万宝山事件和中村事件,就是“准备进行军事占领的链条中的一个个环节”[2]331。马季亚尔的文章《日本帝国主义在满洲》指出:“日本帝国主义正致力于使满洲正式脱离中国。”“满洲变成了日本帝国主义的半殖民地,变成了它在中国占领新阵地的跳板。日本帝国主义依托它在满洲的重要经济阵地,正把它贪婪的魔爪伸向内蒙,还企图染指山西,完全占据山东,并巩固它在全中国的地位。”并认为日本侵占东北后,苏联的远东领土也受到了威胁,特别提醒“不能忘记,满洲可以成为在远东对苏联采取行动的跳板”[2]324,326,327。《真理报》社论《撕下挑拨反苏者的伪装》认为,日本帝国主义发展的特点,在于它力图利用其所处的岛国位置的巨大优越性,建立起一个大陆日本帝国。一针见血地指出“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意图并不以获得中国为满足,日本帝国主义分子不仅力图建立一个‘大日本’,还想建立一个应该包括菲律宾、马来亚群岛、关岛、海地岛、萨摩亚群岛和澳大利亚在内的‘大大日本’国”。并特别指出,从日本前首相田中义一1927年的《田中奏折》中,“可以看到日本帝国实行帝国主义扩张政策上所有目标”[2]368。
(三)由日本侵略中国东北事件抨击帝国主义国家在中国的争夺与勾结,认为帝国主义开始新一轮的瓜分中国的争夺
马季亚尔的文章《日本帝国主义在满洲》指出:“满洲问题同整个中国问题,乃至整个太平洋问题是分不开的。几十年来美国一直主张在满洲实行‘门户开放’政策。围绕着中东铁路而开展的斗争充分表明,美国帝国主义绝对不会放弃进入满洲的意图。”[2]327那么,美国在日军侵占中国东北后的具体表现如何呢?美国是“凯洛格公约”的发起国,日军发动九一八事变,炮轰沈阳城、进攻中国驻军时,美国政府宣布日本此举没有“违反凯洛格公约”。对此,《真理报》社论《对满洲的军事占领》抨击道:“原先美国帝国主义的社会法西斯走狗和和平主义走狗又是怎么起劲地为凯洛格公约歌功颂德的!他们用了多少和平主义的空话把条约说成是‘把战争作为民族政策的工具来消除’。”“任何卑劣的伪善不过如此。”[2]332对于九一八事变后美国向日本提交备忘录的举措,《真理报》这篇社论认为:“这是因为美国资产阶级无论过去和现在都想把中国变为自己的半殖民地。美国准备在太平洋发动新的世界战争。美国准备进行旨在重新瓜分世界和重新划分殖民地的世界战争。”“中国的事态在华盛顿引起不安。”“也仅仅如此,美国才向日本提交了备忘录。”[2]332
《真理报》的另一篇社论《瓜分中国》就美国与日本在中国的争夺进行了进一步的分析,指出:“如果认为美国是因为反对瓜分中国才反对日本占领满洲,那将是一个极大的错误。美帝国主义的‘最高纲领’是把整个中国变为美国的殖民地。”[2]336美国的策略是使中国得到统一,或者大部分得到统一,让南京掌权,以便通过自己的南京代理人把整个中国变为自己的殖民地。美国感兴趣的是巩固它在中国地位,假如不是日美矛盾的高度紧张起了作用的话,美帝是不会拒绝参加帝国主义反对中国人民的日内瓦阴谋活动的。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用武力占领满洲,美国将试图获得中国的其他部分作为补偿。“实质上,美帝国主义的立场同日本、英国、法国等帝国主义的立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2]336对于美国政府在九一八事变期间表现的克制态度,这篇社论认为是:“第一,在满洲有着巨大利益的美帝国主义,仍然被危机束缚了手脚,因此不可能为反对日本占领满洲而采取坚决行动,但是也不因为争夺满洲的斗争还来日方长。第二,在美帝国主义阵营本身,对远东政策采取何种方针,尚有斗争。第三,美帝国主义担心1922年在美国压力下才瓦解了的日英联盟又重新恢复。”[2]336-337
九一八事变后,英法操纵下的国际联盟不对日本的侵略作任何谴责,只是劝告中日双方协商撤兵事宜。针对国联的所作所为,《真理报》社论《对满洲的军事占领》进行了抨击,指出:“国联公开暴露出自己是战争的工具和组织者,毫不掩饰地充当掠夺、压迫和血腥镇压被压迫弱小民族的工具和组织者。甚至在充满卑劣可耻行径的国联历史上,也未必见过比国联关于满洲撤军决定更为无耻”。[2]331认为英法操纵国联企图插手满洲,主要是从中捞取部分好处。《真理报》另一篇社论《满洲分赃的斗争》谴责国联“使日本帝国主义和欧洲部分列强结成联盟掠夺中国”,由白里安主持召开的最近一次国联理事会“特别”会议,“变成了更加赤裸裸地用四亿五千万中国人民作交易的场所”,“正是由于国联的支持,日本帝国主义才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完成它早就精心制订的侵占满洲的计划。”[2]345,346
在谴责国联的同时,《真理报》社论《对满洲的军事占领》也分析了英国同日本的矛盾,指出“‘国民’政府的代表,英国帝国主义的律师塞斯尔勋爵对日本帝国主义的行动表示了自己的不安。要知道,英国帝国主义在中国同样也有它的‘特殊权益’。要知道英国帝国主义也正在拼命地争取在中国获得更多的好处。难怪汤姆逊委员会直到前不久才报告说,日本资本是怎样把英国资本排挤出中国的,并提出了若干进行反击的措施。”[2]331萨法罗夫的《满洲的绳结》一文指出:“日本在中国的投资为十二亿七千一百七十六万九千美元,英国的投资为十二亿六千四百九十万美元”,而“1929年中国同日本的贸易额相当于五亿美元”,“同英国为一亿六千万美元”。认为这些数字“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最近期间所暴露出来的英日矛盾有所加剧”。正因为如此,“大英帝国在支持日本占领者的同时,又利用中国抵制日货的机会扩大自己的贸易”。而“日本帝国主义分子企图把自己的占领区,扩大到英国有着巨大利益的华北和华中地区”。但萨法罗夫强调:“英国和日本之间的这种‘内部争执’基本上不会破坏帝国主义势力部署状况。”[2]352
《真理报》社论《满洲分赃的斗争》认为,日本侵略中国东北得到了法国的支持,指出:“只要注意一下法国资产阶级报刊和巴黎外交家,特别是白里安在国联理事会上的言论就十分清楚了。”[2]346萨法罗夫在《满洲的绳结》一文中,比较集中地抨击了白里安关于解决满洲问题的五点意见,指出:“白里安的五点意见应与日本1915年的二十一条要求同等地载入史册。白里安的五点意见正是以当时日本用武力保障它在满洲和山东的统治权时提出的二十一条作为正式依据的”,“是1915年路线的继续”。认为“日本在企图对中国领土进行新的瓜分时,找到了法帝国主义作为自己的盟友”[2]350,352。文章谴责法国鼓励和支持日本武装侵略中国东北。
在分析揭露美、英、法等国在中国的争夺与勾结的基础上,《真理报》社论《满洲分赃的斗争》指出:“满洲是最重要的战略基地之一。日本在这个基地上的巩固,势必使帝国主义分子彼此间争夺太平洋地区及其主要市场中国的统治权的斗争变得更加复杂和尖锐。”认为“满洲的绳结在越拉越紧。帝国主义的矛盾日益尖锐。在中国进行斗争是更大事件的征兆。不管帝国主义分子因满洲分赃而引起的争论如何结束,无疑,这场争论将是为重新瓜分世界而准备新的帝国主义战争的一个重大阶段。”[2]347,349萨法罗夫认为:“国联按帝国主义方式来‘调解’满洲问题的作法并未缓和,而是加剧了以英、法、日帝国主义集团为一方,以美帝国主义为另一方的矛盾。”[2]353
(四)批驳日本和西方报刊各种谣言,警惕帝国主义国家借日军侵略东北事件把国际注意力引向反苏
日本制造九一八事变后,西方帝国主义报刊以及日本报刊制造谣言,混淆国际视听。如日本《电讯社》说苏联同情日本,甚至同意日军飞机轰炸锦州。《朝日新闻》说苏军打算出兵自己承担保护中东铁路的责任。有的日本报刊说苏联企图入侵满洲,向马占山提供援助。针对法国《时代报》根据日本报刊报道掀起的反苏宣传,《真理报》社论《撕下反苏挑拨者的伪装》指出这家报纸“企图把日本帝国主义在法国政府、法国‘社会’、法国报刊支持下制造的种种事件归罪于苏联”。 其“目的是在苏联周围建立军事挑衅基地网”。[2]371法国社会党的《人民报》散布:苏联同日本签订了旨在瓜分满洲的秘密协定,俄国军队正在调动,甚至已实行动员。针对此,《真理报》这篇社论抨击道:“整个第二国际只要闻到一点反苏的味道,便立即表现出非同寻常的灵敏。第二国际的刊物只是尽其所能使自己的调门与帝国主义的反苏嚎叫相一致。”[2]372美国的《纽约时报》认为:“毋庸置疑,如果事态的发展将使苏联和中国推进同一阵营,那末世界将面临一个极端严重的问题。”《世界电讯》认为:“如果俄国卷入甚至是稍有卷入,它便不得不放弃五年计划。”针对此言论,《真理报》上述社论指出:“某些集团是把所谓爆发一场有苏联参加的战争的谎言当作为交易所加以传播的。芝加哥的经纪人就利用所谓苏军进行调动的谎言,以抬高粮食价格。美国资本家对他们在大战期间怎样发了横财是记忆犹新的。”[2]372-373美国国会海军委员会主席布雷顿说:“现在的真正军事行动发生在亚洲,俄国在满洲动员了庞大的陆、海军兵力,世界正坐在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顶上。”对于帝国主义国家和第二国际关于苏联与满洲事件的舆情,《真理报》要求“国际无产者应当随时保持警惕。应当彻底揭露战争挑拨者的反苏运动,撕下战争挑拨者的伪装!”[2]373
(五)揭露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政策,指出只有苏维埃才能救中国
九一八事变后,国民党政府实行不抵抗政策,致使大片国土很快沦入敌手。对于国民党政府的行径,《真理报》社论《瓜分中国》指出:“国民党军阀集团只不过是这个或那个帝国主义国家掌心中的玩物而已。”[2]334中国东北沦入日军之手的事实,“再一次向中国劳动人民表明,国民党刽子手的政策已告全部破产。屠杀了成千上万的中国工人农民的国民党,不能保卫中国人民的利益不受侵犯”[2]322。《真理报》社论《对满洲的军事占领》抨击国民党政府“牺牲中国劳动群众的利益而同日本帝国主义妥协”。“国民党的种种政策”,“在帝国主义面前屈膝投降的行径,这一切使中国人民遭受了最大的民族屈辱”。[2]332
针对国民党政府在九一八事变后采取依赖国联的举措,萨法罗夫在《满洲的绳结》一文中指出:南京政府此举“暴露出自己是一个血腥的、反动的、卖国的、腐朽的资产阶级地主专政的政府,不仅如此,日本对满洲的武装干涉更加证明了它的崩溃,这是一次更加严重的毫无挽救希望的崩溃,一个背叛民族的政府、一个中国被瓜分的政府、一个中国被四分五裂了的政府的彻底崩溃”。认为“国民党对重新瓜分中国的企图无力进行反击。它是地主资产阶级反革命势力政治上瘫痪的生动体现。它是实行暴力和帝国主义掠夺中国劳动者的直接祸首”。[2]355,356约尔克在《中国苏维埃的新胜利》中指出,同国民党政府的卖国政策形成鲜明的对比,无产阶级和农民基本群众的苏维埃运动已成为中国起主导作用的反帝力量。中国苏维埃政府坚决要求抗日,发出号召书,“要求日军立即撤出中国,彻底废除帝国主义的一切特权,彻底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苏维埃运动非常明确的展示出它是真正的民族反帝运动。中国 “只有通过苏维埃运动同时给封建压迫和帝国主义奴役以毁灭性打击,中国人民的民族解放运动才能取得胜利。”[2]365-366
通过上述对《真理报》社论和文章观点的梳理,笔者认为有以下几点:
第一,联共(布)对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的原因的分析是深入正确的。对日本占领中国东北后的侵略趋向和野心的预测和分析也是正确的。
第二,作为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执政党,联共(布)站在支持殖民地半殖民地民族解放运动的立场上,旗帜鲜明地谴责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这同英、法、美等列强的暧昧态度形成鲜明的对照。
第三,认为九一八事变使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更加尖锐,将成为它们瓜分世界,准备新的帝国主义战争的重大阶段。这说明联共(布)非常具有远见,从而也说明从九一八事变后开始的中国局部抗战,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作用。
第四,竭力避免英、法、美等国借九一八事变将国际注意力引向反苏。1929年,中苏两国曾因中东路问题发生冲突。这次事件以苏联军事胜利、双方签订《伯力协定》而告结束。九一八事变后,西方国家和第二国际的媒体往往把此事变与中苏中东路事件联系起来。因此,苏联极力摘清自己和九一八事变没有关系。作为反制措施,《真理报》着重揭露帝国主义瓜分中国及其相互矛盾同九一八事变之间的关系。《真理报》认为帝国主义在中国既相互争夺又相互勾结是没有错的,问题是它认为法国、英国支持日本,以日本、法国、英国为一方,以美国为一方,形成两个集团的观点。事实证明这是错误的观点。这个观点认为在九一八事变问题上,尽管英、法、美在中国的利益不同,但都是日本帝国主义的帮凶。从而使中国共产党产生不分主次,模糊九一八事变后中日间民族矛盾上升的新情况,提出反对一切帝国主义的错误口号。
第五,抨击了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政策,但过高估计了中国革命的形势。九一八事变后,国民党政府对日实行不抵抗政策,依赖英法操纵的国联来干预日本对中国的侵略。对此,联共(布)通过《真理报》对国民党政府的行径进行了抨击,这无疑是正确的。当时正是中央革命根据地连续取得了三次反“围剿”的胜利,国民党的对日妥协政策又遭到国内爱国学生及各界、各阶层人民群众的反对。全国抗日救亡运动兴起,对国民党政府产生了很大冲击。联共(布)将这个形势估计为国民党政府即将“彻底崩溃”,提出“只有苏维埃才能救中国”,显然是不正确的。当时中国的革命力量同反革命力量相比还是相差很悬殊的,联共(布)过高估计中国革命形势,忽略民族矛盾上升的情况,无疑给已在中共中央占统治地位的“左”倾教条主义者很大鼓舞,他们以此为依据,制定更加“左”的方针和策略。
共产国际对九一八事变也作了快速反应。1931年9月22日,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政治书记处政治委员会召开非常会议,听取了就九一八事变发表呼吁书草案,决定“责成库西宁同志为呼吁书最后定稿。以共产国际[执委会]西欧局和红色工会国际[欧洲书记处]的名义发表”[1]33。10月3日,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政治书记处政治委员会召开会议,落实斯大林的指示。为了摸清各国党对于九一八事变的反应情况,会议决定责成各地区书记处在两天内向政治委员会提出报告,报告各国党开展反对日本占领中国东北运动的进行情况,以及哪些党的报纸发表了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以西欧局和红色工会国际欧洲书记处的名义就日本侵略中国东北发表的呼吁书。[1]39为了布置各国党开展反对日本侵占中国东北的运动,10月13日,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政治书记处政治委员会决定,给各国党发出电报,号召立即发表共产国际西欧局和红色工会国际的呼吁书,“没有发表呼吁书的各党必须受到警告”。会议责成东方地区书记处为《国际新闻通讯》写一篇文章,对共产党报刊中的错误立场进行批评,并对开展反对日本侵略中国的运动内容作出具体指示。会议还提请各国党注意,“整个运动应与反对战争威胁的斗争结合起来”[1]43,44。
经过几天的摸底之后,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政治书记处对各国党关于九一八事变的态度非常不满意。10月21日,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政治书记处又一次召开非常会议。这次会议主要是批评各国党对于九一八事变的估计不足问题。会议先后由库西宁和萨法罗夫作主旨发言。他们认为,九一八事变发生后,除了“日本党是真正按布尔维克的方式工作的”,“中国党试图极尽可能履行自己的职责”外,其他各国的共产党“都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在欧洲国家,从所有文章来看,可以说对这次事变估计不足,我们的党在这个问题上都无所作为。”[1]45那么,这种不足表现在哪里呢?
其一,各国党的报刊绝大多数没有刊登共产国际在九一八事变后以西欧局和红色工会国际欧洲书记处名义发表的呼吁书。库西宁指出:共产国际指示各国共产党,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停止保卫中国。在共产国际的每次公开会议上,所有的全会上,所有的代表大会上,“中心点就是保卫中国。保卫中国是各国共产党的主要任务之一”[1]47。各国共产党也都赞同这一点。然而,在共产国际的呼吁书发出后,参加共产国际的各国党中,只有一两家报纸刊登。以此来判断,库西宁批评的各国党在保卫中国这个任务上表现得很糟糕。
其二,各国党对九一八事变的认识主要是从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出发,没有认识到这是一个帝国主义国家进攻殖民地国家的战争。库西宁指出,各国党认为各帝国主义国家之间存在矛盾,由于它们之间在中国的角逐,未必让日本侵略中国东北得逞,因此对于九一八事变没有给予应有的重视。同时,由于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政策,日军在侵略中国东北的过程中,中国军队几乎很少抵抗,这使各国党可能会认为在中国东北没有发生战争,没有认识到这是一场帝国主义国家对殖民地国家的战争。他认为各国党应该按照共产国际决议中强调的列宁的“每个革命的工人政党,每个共产主义政党在战争时或在帝国主义侵略时都应该进行首先反对本国帝国主义的斗争”[1]48的教导,开展反对本国政府参与瓜分中国的斗争。他认为,在九一八事变中,日本同法国和英国帝国主义政府紧密合作。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符合法国的利益,同样也是符合英国利益的。“法国政府已经最大程度地参与了这场战争”,“英国很早以前就在华南,在广州有自己势力范围”,“英国对现在就直接来瓜分中国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并认为德国也插手了瓜分中国的活动。他批评“法国共产党没有进行反对本国政府的斗争。英国党的情况也是这样”,德国党也没有进行“反对德国资产阶级的这种参与和反对这种罪恶游戏的斗争”[1]47-49。萨法罗夫强调在揭露美帝国主义的问题上,要把重点“转移到美帝国主义与日本的冲突上”。他认为各国党对美日矛盾“可能产生很大的世界性麻烦,产生主要的危险”“有很大的估计不足”。他指出:美国为蒋介石连续对中央苏区进行三次大规模军事“围剿”提供了全部武器装备。蒋介石依靠美国的帮助可以向中央苏区投入30万兵力,而当日本人入侵满洲时却不能派去一兵一卒,使日本能够轻易占领满洲。应该揭露,美国这样做,是“想自己单独占领整个中国”。[1]57
其三,各国党的报刊没有把九一八事变与世界经济危机作具体实际的联系。萨法罗夫认为:“当整个资产阶级报界、所有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和政治家、所有社会法西斯首领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在俄国、印度、中国,资本的增长、资本出口保障的恢复、稳定和秩序的恢复,这是摆脱现时世界危机的极其重要阶段,而我们的报刊几乎或者完全没有提及这些重要情况。”他指出资产阶级和社会法西斯主义的代表如此卖力地提出这些问题绝不是偶然的,“很清楚,这里在最重要的步骤,即开始试图重新瓜分中国与这些计谋之间存在着直接的和不可分割的关系。在武装入侵满洲与准备武装干涉苏联之间存在着直接的联系”。世界经济危机的现状也有完全不可分割的联系是帝国主义矛盾的尖锐化,“是由于占领满洲而形成的某种独特的关系”[1]52。
其四,各国党的报纸报道了九一八事变,但是抽象地、笼统地说是针对苏联的,没有加以具体化。库西宁认为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目标“是指向北满和苏联的”。而在柏林、巴黎和伦敦的白卫军和孟什维克分子却宣称日军的行动“没有任何危险,最大的威胁来自苏联”。但各国党对此却没有反应。他指出:“我们的同志该做的最起码的事情……是揭露国联。”因为九一八事变就是一个反对苏联的总演习,一旦反苏战争爆发,国联就将进入自己的角色。“从未来战争的角度看,揭露国联所扮演的帝国主义角色正是现在最重要的。因为那场战争将在国联的旗帜下反对苏联。”[1]50他认为资产阶级的报纸的诡辩之一,就是说国联想制止战争,但无能为力。各国党的报纸的文章同资产阶级的报纸一样,嘲笑国联软弱,无法制止战争或这场冲突。他指出“国联对日本是软弱,但谈到对苏联的战争时,它就不软弱了,表现得很有决心!”[1]51因此,他要求各国党通过九一八事变揭露国联,彻底摧毁国联在民众的道德威望。
其五,各国党报纸没有说明九一八事变与中东路事件两者之间的本质的不同。九一八事变后,西方资产阶级报纸将之与中东铁路苏军行动相比较,并认为日本在中国东北有25亿日本金元,日军出兵中国东北是为了保护日本的利益。英国党对这种言论只是作了这样批驳:“1929年苏联合法地捍卫了自己的利益,据说是与中东铁路有关的利益,给予反击后就撤走了。而日本人闯了进来却不撤。”萨法罗夫认为英国党发表这样的文章不可思议,应该向英国工人阶级说清楚:“苏联1929年给予张学良和白卫匪帮的反击不是因为有多少俄国资本投向中东铁路,而是因为它以最直接的方式,第一,保护苏联的工人和农民免遭定会通过这道门进行的武装干涉;第二,它在这里挺身而出也是捍卫中国革命的利益。”[1]55库西宁认为苏军在中东路的反击行动理由是:中东铁路“是苏联的财产,而苏联是世界革命的堡垒。如果它在华北也有这样的地位,那么华北也是世界革命的堡垒”[1]50-51。
其六,各国党报纸对中国工农、小资产阶级反帝反封建反国民党的运动严重估计不足。萨法罗夫指出,在中国“苏区以外的地区掀起了一股强大的席卷最广大的城市小资产阶级阶层的反帝运动浪潮”,而各国党的报纸却对此估计严重不足。他认为,这种情况“为我们的苏维埃运动创造了广阔的发展前景,使之有广泛的可能深入到地主统治不占主导地位的地区,至少可以深入到苏维埃运动首先波及那些省份的这样地区”。鉴于此,萨法罗夫提出:“苏维埃运动应该成为并正在成为新的日益发展的反帝运动、土地运动、全中国民族防御运动的中心。”[1]59要求各国党报纸要十分具体介绍中国苏维埃运动,吸引全世界所有劳动者、中国劳动者的关注,他们是中国不被瓜分,不变成再次攻击苏联的一个部分和进攻基地的保证。
库西宁和萨法罗夫在这次会上的发言,代表着共产国际对于九一八事变采取的对策的基调。1931年10月21日,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政治书记处召开非常会议,听取了库西宁和萨法罗夫关于中国东北局势和一些国家共产党开展反战运动的报告后,决定根据二人的报告“起草几篇指示性文章”,以便“在满洲问题上给党指明方向”。并“责成《共产国际》杂志编辑部发表一篇文章,评述某些帝国主义政府在日本——满洲冲突中的立场。”会议还批准了共产国际发给各国共产党关于日本侵略中国东北问题的指示信,责成“政治委员会在必要时给一些党发去有关该问题的进一步指示。”[1]61
为了推动各国党的反战运动,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在组织部内设立了反战委员会。1931年11月15日,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组织部常设反战委员会给各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发出关于满洲问题的指示,指出:“(1)日本帝国主义者侵占满洲的目的是掠夺和极度剥削中国的工人和农民;(2)应负战争责任的不仅是日本帝国主义,而且是通过帝国主义强盗的联盟即国际联盟准备重新瓜分中国并同意发动这场战争的英、法、美帝国主义;(3)满洲战争有可能引起帝国主义国家对中国革命和中国苏维埃进行新的武装干涉;(4)被掠夺领域的扩大有可能引起对苏联的直接军事进攻,法国和英国帝国主义正企图通过军事挑衅的手法把在中国的战争变为同苏联的战争;(5)在中国发生的帝国主义战争引起了世界各国,甚至与对中国的殖民政策直接有关的国家疯狂地开展反苏运动和加紧备战工作;(6)占领满洲的行动带来了帝国主义国家之间关系的加剧,孕育着一场从中国开始,可能迅速超出中国范围的新的帝国主义战争;(7)对帝国主义战争负有责任的是社会法西斯组织的首领们,他们积极参加了进行和准备战争的帝国主义者联盟,因为他们向群众说国际联盟是和平的堡垒,麻痹群众对掠夺者的警惕,从而支持了使中国劳动者遭受日本血腥占领的反革命的国民党,因为他们开展反对苏联和革命运动,即同帝国主义作斗争的统一力量的运动,并且他们积极地使青年工人军事化,让他们准备投入战争;(8)新的帝国主义战争会给广大群众带来极大的贫困和苦难,带来帝国主义压迫和剥削的加强,带来实行恐怖和同革命运动作斗争的加强。”[1]73-74
共产国际是世界共产党,各国共产党都是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因此,共产国际对九一八事变的认识和对策是从无产阶级政党的角度出发的,其同联共(布)的认识和对策有共同的一面,也有相区别的一面。笔者认为,共同的一面表现在:
其一,九一八事变不仅是日本帝国主义要负侵略责任,而且英、法、美等帝国主义也要负责任。因此,要求这些国家的共产党抨击本国政府在九一八事变的立场是日本帝国主义的帮凶、同伙,开展反对本国政府参与瓜分中国的斗争。其二,说明中东路事件与九一八事变的性质根本不同,要求各国党警惕帝国主义国家可能准备和进行反苏战争。其三,九一八事变加剧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将由此而开始,孕育着一场超出中国范围的新的帝国主义战争。其四,对九一八事变后中国革命形势估计过高,忽略民族矛盾上升的情况。
不同的一面表现在:
其一,各国党对九一八事变产生的严重性不够重视,共产国际要求它们引起高度关注和重视,这是非常正确的。其二,要求各国党深层分析九一八事变发生的原因,不仅要从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出发,而且要从世界经济危机出发,认识到这是一个帝国主义国家进攻殖民地国家的战争。并要求各国党把“保卫中国”作为“中心点”和“主要任务之一”。这无疑是正确的决策,是值得赞扬和肯定的。
由上可见,共产国际贯彻了斯大林的指示和意图,总体上代表了苏联的国家利益,同时也站在世界共产党的角度有一些值得称道的新发展。由于中国共产党是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直接受共产国际领导,按照它的指示开展工作,共产国际对九一八事变的认识和对策,对中国共产党的影响也就更直接。
九一八事变后,中国共产党立刻作出反应。事变后的第二天,即1931年9月19日,中共满洲省委发表了《为日本帝国主义武装占领满洲宣言》。指出:“这一事件的发生不是偶然的!这一政策是日本帝国主义者为实现其‘大陆政策’、‘满蒙政策’所必然采取的行动,这一政策是日本帝国主义者为更有力的统治满洲,侵略蒙古,以致使满蒙成为完全殖民地的政策,是以满蒙为根据地积极进攻苏联与压迫中国革命的政策,是不让美国及其他帝国主义者指染满蒙的政策!”并认为“日本帝国主义之所以能占据满洲,完全是国民党军阀投降帝国主义的结果”。“只有工农劳苦群众自己的政府(苏维埃政府)是彻底反对帝国主义的政府。只有在共产党领导之下,才能将帝国主义驱逐出中国!”宣言提出了“罢工罢课罢市,反对帝国主义占据满洲”,“驱逐日本帝国主义与一切帝国主义的海陆空军”、“反对进攻苏联!拥护苏联”、“发动游击战争”、“打倒投降帝国主义的国民党”、“打倒帝国主义”[3]33,34,35等口号。
1931年9月20日一天,中共临时中央发表两个宣言,作出了一个决定,并且和日本共产党联合发表了一个宣言。
其一,发表《中国共产党为日本帝国主义强暴占领东三省事件宣言》。宣言指出:“各帝国主义,尤其是日本帝国主义是压迫中国,屠杀中国民众的万恶强盗”,“现在他更公开更强暴的占领中国土地,其明显的目的显然是掠夺中国,压迫中国工农革命,使中国完全变成它的殖民地,同时更积极更直接的实行进攻苏联,企图消灭全世界第一个无产阶级的祖国”,“实行第二次世界大战,特别是太平洋帝国主义战争,实行更大规模的屠杀政策以瓜分中国。”[4]396宣言认为,中国工农革命日益高涨,特别是中央苏区粉碎了国民党军的第三次“围剿”,“土地革命与反帝国主义的浪潮”,“已经大大汹涌起来”,“必然要根本推翻外国帝国主义及中国豪绅地主资本家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建立工农兵苏维埃政权”。[4]394帝国主义看到中国国民党军阀已经不能消灭革命,不能保护它们在华的利益,“因此便直接占领满洲中国领土”。[4]397宣言抨击“中国各派国民党及各派军阀根本都是帝国主义的走狗”,“在中国民众被日本强盗大大屠杀的时候,高唱无抵抗主义,与和平镇静的忍耐外交,充分的表现了它们无耻的屈服,出卖民族利益的面目。”[4]397因此,宣言提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强占东三省”、“打倒一切帝国主义”、“反对帝国主义进攻苏联,武装拥护苏联”、“反对世界第二次大战”、“打倒各派国民党,打倒一切军阀”、“变帝国主义国民党反对中国革命的战争为反帝国主义反国民党的革命战争”[4]399等口号。
其二,发布《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工农革命委员会宣言》。当时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并没有召开,这个宣言应是中共中央起草的。宣言指出: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的背景,是掠夺剥削中国民族,“增强他在满蒙华北的统治,来解决他国内的经济危机,并进一步的准备争霸东亚的帝国主义大战,尤其是进攻苏联的战争”。认为“日本帝国主义这次行动,不啻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预演与进攻苏联战争的序幕”。[5]
其三,作出《由于工农红军冲破第三次“围剿”及革命危机逐渐成熟而产生的党的紧急任务》的决议。决议除了分析中央苏区第三次反“围剿”胜利后的形势外,还对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的原因及此事件对中国政治局势影响作了分析,认为世界经济危机的加深、苏联社会主义建设取得伟大成就,世界革命运动的高涨,一些国家内革命运动的发展,使帝国主义加紧了对于苏联,对于殖民地与半殖民地,对于一切革命运动的进攻。同时各帝国主义内部的矛盾也在日益增长。各帝国主义国家在中国的行动,以及它们之间相互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是日本武力占领中国东北三省,把东三省完全变为其殖民地的重要原因。同时,九一八事变也是“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国殖民地政策,与中国国民党一贯投降帝国主义勾结帝国主义政策的必然的结果”。[4]404决议认为,九一八事变必然引起中国民众的反帝潮流高涨,“东三省的占据,象电火一样燃烧了千百万工农群众的以至小资产阶级的反帝热情,使他们为了中国民族的自由与独立而斗争”,“使全中国的民众觉悟到,只有用他们自己的力量,才能打倒帝国主义”。“要打倒帝国主义,就必须要打倒国民党”,“只有苏维埃政府,才能同帝国主义做澈底的斗争”。[4]405从上述分析出发,决议认为“国民党统治的崩溃,正在加速进行着”,出现了“争取革命在一省与数省首先胜利的前途”,“目前中国政治形势的中心的中心,是反革命与革命的决死斗争。”[4]406为此,决议提出了扩大苏区、巩固和扩大红军、召开工农兵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各苏区建立苏维埃政府、创造北方苏维埃区域、白区开展罢工等紧急任务。值得注意的是,决议提出的紧急任务第五条规定:“立刻发动与组织工农群众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军队占领满洲,反对太平洋战争与拥护苏联的群众示威游行。必须坚决的同那些以为苏区只要土地革命不要反对帝国主义的倾向做斗争。”第十条规定:“党应该特别加紧反帝斗争,尤其是反日斗争的领导”,“成立反帝的统一战线”,“‘工农武装起来,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应该是党目前的中心鼓动口号”。“在满洲党要立刻分配干部到南满各地,中东路,吉长路沿线的农民群众中与动摇不满东北军阀的军队中去发动反日斗争,游击队战争与兵变”。[4]411,413
其四,以中国共产党的名义和日本共产党联合发表《为日本强占东三省宣言》,指出:“中国与日本的民众,坚决的相信,只有大家联合起来共同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以及一切帝国主义,与中国国民党,建立工农自己的政府,苏维埃政府,与工农自己的武装,工农红军,中国与日本的工农民众,才能得到最后的解放。”[6]笔者认为,正是这个宣言,使日本共产党与中国共产党一起受到共产国际的表扬。
9月22日,中共临时中央又作出《关于日本帝国主义强占满洲事变的决议》,侧重于部署九一八事变后党在白区和国民党军队中的工作。决议更进一步地认为,九一八事变“造成了全国革命危机先决条件更进一步的成熟”,“给予中国地主资产阶级的统治以新的重大的打击”。在白区,“党在这次事变的中心任务是:加紧的组织领导发展群众的反帝国主义运动,大胆地警醒群众民族自觉”,“领导群众(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暴力政策,反对帝国主义的奴役和侵略,反对进攻苏联和苏区,拥护苏维埃,武装保卫苏联,反帝国主义的强盗战争而争斗”。[4]420,421决议要求白区党组织进行反对日本帝国主义暴行、武装保卫苏联、拥护红军苏维埃的宣传活动,组织各色各种的反对帝国主义的公开组织;各省委派大批党员到白军中进行兵运工作,特别是满洲,党组织应该“加紧在北满军队中的工作,组织他的兵变与游击战争,直接给日本帝国主义以严重的打击”[4]423。
9月25日,赣西南省苏维埃政府、闽粤赣省苏维埃政府、湘鄂西省苏维埃政府、鄂豫皖省苏维埃政府、湘东南区苏维埃政府、鄂豫边区苏维埃政府、湘鄂赣区苏维埃政府、晋绥边区苏维埃政府驻沪代表联合发表《中国各地苏维埃政府为日本帝国主义强占东三省告全国民众》。这个文件应该也是中共中央以各地苏维埃政府名义发表的,因为当时并没有晋绥边区苏维埃政府。
在九一八事变后的短短一周时间内,中共临时中央如此密集地发表宣言,并就党在苏区、白区的工作作出部署,应该是中国共产党在没有共产国际指示的情况下进行的。如前所述,中国共产党在九一八事变的态度受到共产国际的表扬。从这几个文件看,以下几点符合联共(布)、共产国际的要求:(1)表现出中国共产党对于九一八事变有着很强的政治敏感性,旗帜鲜明地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强占东三省的强盗行为;(2)把此侵略行动与世界经济危机联系起来,与帝国主义国家准备武装侵略苏联联系起来,与帝国主义瓜分中国联系起来,与帝国主义国家的相互矛盾、争霸东亚及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联系起来;(3)强烈反对国民党的不抵抗政策,抨击其对外屈膝投降、出卖民族利益的行径;(4)强调九一八事变将引起中国民众的反帝运动高涨,使国民党政府迅速崩溃,为苏维埃在中国的胜利创造条件。
以笔者之见,九一八事变后,在没有接到共产国际指示情况下,中共临时中央对事变的快速反应和态度受到共产国际的肯定,一方面在于中国共产党是无产阶级政党,是中华民族先锋队,除了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之外,没有任何私利。因此,当自己的国家受到外国的侵略时,中国共产党站在中华民族的立场上,旗帜鲜明地坚决地反对外国侵略者;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应该是根据过去共产国际的指示精神来判断九一八事变的严重性的,反映出中共临时中央对共产国际历次指示的贯彻与照搬的程度。
中共临时中央值得称道的有两点:一是决定立即领导建立各色公开的群众性反帝组织,广泛开展以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为主的反帝运动;二是决定在东北的农民群众和军队中组织兵变,直接开展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游击战争。根据中共临时中央的指示,1931年9月23日,中共满洲省委作出《关于士兵工作紧急决议》,号召党组织领导东北人民进行游击战争。此后中共中央又先后派杨靖宇、赵尚志、周保中、赵一曼等到东北,加强各级党组织的领导力量。中共中央的决定和措施,为建立东北党直接领导的抗日武装,进行局部抗战打下了基础。
九一八事变时,正值中央苏区第三次反“围剿”取得胜利,这很自然使中共临时中央过高估计革命形势的发展,从而忽略民族矛盾上升、阶级矛盾下降事实情况,更易于接受联共(布)、共产国际对中国革命形势到了更高阶段的误判,使“左”倾教条主义错误在党的各项工作中尤其是中央苏区和其他苏区得到推行和进一步发展。
从1931年9月30日起,中共中央又发表了《中国共产党为日本帝国主义强占东三省第二次宣言》、《中国共产党为反抗帝国主义国民党一致压迫与屠杀中国革命民众宣言》、《中国共产党为第一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告全国工农劳苦民众书》。这几个文件主要侧重以下几点:
第一,从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以来侵占中国的奉天(今沈阳)、长春、吉林等东北大城市的事实,说明日本侵略中国的野心和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政策。谴责国民党南京政府镇压南京、北平、天津、上海、广州等大城市兴起的民众抗日救亡运动,强调国民党高唱的“爱国的”与“民族的”欺骗宣传“已经完全破产了!不打倒国民党,我们就不能同日本帝国主义宣战,就不能去打倒一切帝国主义!”[4]432号召民众“自动的组织起来,实行罢工,罢课,罢操,罢市,示威游行,群众大会,武装工农学生”,“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国民党”。[4]428
第二,强调只有建立工农兵及劳苦民众自己的政府——苏维埃政府和红军,才能把全中国的劳苦群众从帝国主义与国民党的铁蹄下解放出来。苏维埃政府不但要取消一切不平等条约、一切帝国主义的特权和债款,驱逐帝国主义的军队出中国,而且将根本没收帝国主义者在华的一切财产。“只有苏维埃政府能够领导全中国革命的民众,对帝国主义宣战,而取得中国民族的自由与独立!”[4]433指出苏维埃的旗帜不但在江西,而且在安徽、福建、广东、广西、湖南、湖北,以至山西、绥远等地飘扬。并决定在1931年11月7日召开中华苏维埃第一次代表大会,成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提出“拥护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拥护中华苏维埃临时政府”,“中国苏维埃革命胜利万岁”[4]434等口号。
第三,驳斥国民党制造苏联准备用武力占领中东路的谣言,指出这是国民党转移民众反对帝国主义的视线去反对所谓“赤色帝国主义”,“完全是帝国主义国民党的阴谋”。“苏联的工农民众对于日本帝国主义的暴行,是完全反对的”。苏联主张联合世界上一切无产阶级与被压迫民族打倒帝国主义,帮助世界上一切反对帝国主义的斗争。苏联采取的是和平政策,绝对不愿意用武力侵略别国的一寸土地。并为1929年的中东路事件辩解,认为这“是帝国主义国民党向苏联进攻的结果。苏联那时所采取的,完全是出于自卫的行动”[4]427,428。张闻天发表了《满洲事变中的苏联和平政策与反苏联的斗争》一文,批驳了“苏联将出兵同日本开战”谣言,认为“这些宣传的目的,很明显的是想利用满洲事变造成各帝国主义国家反苏的统一战线”。他抨击九一八事变后各帝国主义国家对日本的侵略行动暧昧态度,赞扬苏联在九一八事变的态度,特别指出:“苏联的报纸,尤其是苏联共产党中央的机关报——真理报,对于日本帝国主义的这种暴行,尽量攻击,并且揭破了国民党与帝国主义在这一事变的欺骗与帝国主义内部的矛盾。”“苏联的这种态度,在中国民众前面,更一次的表示出:它是一个反对帝国主义侵掠,拥护弱小民族利益的无产阶级国家。”并认为“反苏联战争爆发的危险,现在是日益紧迫。拥护苏联的任务,在我们中国党的前面,也更重大了”。[7]
从上述中共中央的文件以及张闻天的文章看,这时中共中央应该是接到了共产国际的指示,并按照共产国际对中国革命形势的估计,以“只有苏维埃才能救中国”为考虑问题的出发点部署党的工作,一方面把召开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成立临时中央政府作为工作重心,期望以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作中枢指挥,不断扩大苏区范围,使各大苏区连成一片;另一方面强调拥护苏联,提出反对一切帝国主义,并认为国民党政府是一切帝国主义的走狗,以此加强对白区抗日救亡运动的引导,力图给国民党政府以强大的冲击;从而形成以苏区为主、白区配合的态势,迅速取得革命在全国的胜利。很明显,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成为中华民族面临的最凶恶的敌人情况下,中共临时中央教条主义地接受联共(布)、共产国际的指示,没有能够科学分析民族危机日趋严重产生的新形势,充分认识到反对日本侵略的斗争正成为中国各族人民普遍要求,一切不愿做亡国奴的阶级、阶层都有可能参加到这一斗争中来的新情况,在制定政策和策略时虽然也有正确的一面,如在白区领导组织各色公开反帝群众组织和在东北建立党领导的抗日游击队等,但总体上是在“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致使没有抓住九一八事变后的中国政治形势的新机遇,给革命造成极为严重的损失。
注释:
①俄罗斯方面在编辑有关档案资料时,没有找到这个文件。
[1]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译.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3卷[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
[2]安徽大学苏联问题研究所,四川省中共党史研究会,编译.苏联《真理报》有关中国革命的文献资料选编(1927—1937):第二辑[M].成都: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6.
[3]东北抗日联军史料:上[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
[4]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7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
[5]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工农革命委员会宣言[N].红旗周报,1931-09-20.
[6]中国共产党、日本共产党为日本强占东三省宣言[N].红旗周报, 1931-09-20.
[7]洛甫.满洲事变中的苏联的和平政策与反苏联的斗争[N].红旗周报,1931-11-04.
【责任编辑 刘 滢】
A Study on the Reaction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the Soviet Union (Bolsheviks) and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 after the "September 18 Incident" and Its Influence on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WANG Xinsheng
(First Department, Party History Research Office of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 Haidian, Beijing 100080)
Japan's invasion of Northeast China in September 18, 1938 aroused great concern from the Communist Party of the Soviet Union (Bolsheviks), and top leaders of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st International, and they worked out countermeasures in response, some of which were appropriate. For instance, they condemned Japan's invasion of China, exposed its aggression and called on parties of all countries to support the Chinese people to fight against Japan's aggression; they denounced the League of Nations manipulated by Britain and France for appeasing Japan's aggression against China and exposed the imperialist countries' collusions and conflicts in China; they disclosed the non-resistance policy adopted by the then KMT government. However, they overestimated the revolutionary situation in China, and neglected the rising national conflicts between China and Japan, which had greatly influenced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The provisional CPC Central Committee followed the instructions of the Bolsheviks and Communist International, failed to make rational analysis of the new situation where the national crisis was worsening, hence failed to be fully aware that to fight against the Japanese aggression was the common demand of Chinese people of all nationalities, and that people of any class or rank who didn't want to be slaves under a foreign conqueror would join the fight. It did make out some correct policies and tactics, such as forming various overt anti-imperialist mass organizations and setting up anti-Japanese guerrillas led by the Party in Northeast China, but in general, it went further and further away on a leftist road, failing to seize the opportunity of the new political situation and hence caused serious losses to the revolution.
September 18 Incident; the Communist Party of the Soviet Union (Bolsheviks); Communist International; the provisional CPC Central Committee; defend the Soviet Union
2015-09-02
王新生(1954— ),男,河南郏县人,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副巡视员、研究员。
K264
A
号】1674—0351(2015)05—008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