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审判

黄集伟

「致头痛脑壳晕先生的一封信」来自媒体报道。报道说，“前日，有网友在微博上‘晒出登机牌，登机牌姓名为其微博昵称‘头痛脑壳晕。根据该网友微博信息和此前报道显示，11月1日晚登机时，虽然机场工作人员一直催促‘头先生登机，但因登机牌姓名与身份证不符，他无法通过安检，只得离开机场。当天，奥凯航空官方微博发出‘致头痛脑壳晕先生的一封信，就此表示歉意。据了解，奥凯航空主动致电‘头痛脑壳晕，为其改签了机票”……网名语文历来少有关注，而在实际语用中，当网名嵌入寻常句式，奇葩语感顿时生成，这个“致头痛脑壳晕先生的一封信”即为一例。

「局地休克」语出作家陈村微博。来自财经网周一消息说，“11月3日至12日，北京实施临时交通管制措施，北京及华北地区的快件揽收、投递和经转将受到影响。在此期间，进（出）北京快件可能出现时限延长情况，部分寄往（寄自）东北三省、内蒙古、山西、山东等地快件也可能出现延迟”……点评此报道，作家陈村给出四字点评：“局地休克”。

「那么，问题来了」网络流行句，近期使用频次尤高，接近烂街。此流行句据传最早来自“网易新闻跟帖”，过度使用使这一流行句已成为所谓“空心句”，这种“空心句”多半已不再彰显所谓表意个性，而仅是一个俗套转折句……少用为佳。

「@癖患者」来自美国《华尔街日报》新近报道，报道依据学者网络调研，“盘点社交媒体10大讨厌行为”，其中之一即“@癖患者”：“这类患者发条信息圈一堆人，拿评论区当版聊。你被圈得莫名其妙又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忍受自己不断接到提醒。@癖患者有朋友来你的城市玩，他会圈上每个当地好友，就算你们根本不认识这人”……这10类令人神烦的“负面用户行为”在社群粘度上没问题，但却让社交信息流质量兑水。

「注意力分散多任务执行漫无目的游荡都是必须的修行」来自36氪网作者Yuka报道，报道说，下学期开始，宾大英语系将开设一门特别的课程ENGL 111.301——《在网上蹉跎人生》（Wasting time on the Internet）。“这门课的目标受众是创意写作、英语专业的学生……听上去是门很简单的课？Too Young Too Simple，想拿 A 是不容易的……‘注意力分散（涣散？）、多任务执行、漫无目的游荡都是必须的修行。”

「我不知道为什么出生在那个年代但却不能谈论它」语出作家张晓舟影评。说到歌手崔健的《蓝色骨头》，张晓舟认为，它是“‘文革题材审查的一个小小突破……《蓝色骨头》的最大亮点和突破就在于对红色记忆的处理：肢解和重组。影片劈头就来了一句：‘我不知道为什么出生在那个年代，但却不能谈论它。‘一旦谈论，它就变成了历史。”而《蓝色骨头》的尴尬是：“崔健意欲治疗‘创伤性失忆，但假如新世代脑子里压根就不存在这种历史记忆，也就谈不上失忆，更谈不上创伤。”

「让无话可说的人和有话无处说的人对话」来自泡网推荐，语出诗人蔡方华博文，原题“黄金时代的蓝色骨头”。文章末段作者写：“如果说，黄金时代有什么致命的缺欠，那就是对话的丧失……黄金时代倘若想要持续繁荣，就必须重建对话。让嘴唇和手对话，让金色和蓝色对话，让权杖和骨头对话，让尊贵者和低贱者对话，让位高权重的官员和农民对话，让无话可说的人和有话无处说的人对话。再徒劳的对话，也强过野蛮的角力。只有让对话发生，和解才会发生，仇恨和暴力才会退隐。”

「中国式陪审团」来自澎湃新闻记者陈晨报道，原题“用排话剧的精神拍电影，中国《十二公民》摘罗马电影节最高奖”。“中国版《十二公民》在坚持原版精神的基础上，同样进行了巧妙的本土化。‘富二代弑亲‘北京人与外地人‘房地产商与女大学生等热点话题成为片中辩论的背景语境。这个由12人组成的‘中国式陪审团中，包括出租车司机、房地产商、小商贩、保安、北京土著、保险推销员等角色，展现了当下中国的众生百态”……读这段文字，“期待观赏”的胃口被吊高，再细想，一个人趣味看，我更稀罕这个故事里那些不得已而为之的“戏仿”或“替代”。这种不得已的汉化修辞本身，不也极富戏剧性？

「没有批判的爱国者是坏的」来自评家杨恒均博文，语出廉姆-科芬。“关于爱国，我想把廉姆.科芬的话送给大家，他说：‘爱国者有三种，两种坏的，一种好的。没有批判的爱国者是坏的，没有爱的批判者也是坏的。好的爱国者面对国家，常怀有如恋人之间吵架的心。这意思是说，带着爱心的批判，才是好的爱国。”

「职业表扬家」来自凤凰网报道，语出学者朱大可。回答凤凰网有感习大大“文艺批评要剜烂苹果”之说，朱大可说：“导致这种情形的主要原因大约有两个：第一，找不出具有足够影响力的官方批评家，他们基本上都是职业表扬家，擅长给人擦皮鞋，没有掌握‘剜烂苹果的技能;第二，一些善于‘剜烂苹果而有影响力的批评家，却未必符合会议标准。”

「广电总局保证会让你在婚姻保卫战里大获全胜」语出翻译家黄昱宁东早专栏，原题“小三不能有幸福”。文章从始传说般的“审查标准”……最重要的一条是，‘主角切忌太花心，小三不能有幸福。这种类似打油诗的表述很接地气，让人恨不能钻进电视剧里，从此过上幸福而安全的生活。在那里，女人不必到淘宝订购‘小三退却符，也不用上‘老娘舅节目去声泪俱下地讨还公道，广电总局保证会让你在婚姻保卫战里大获全胜……这倒并不是我国的原创，著名的美国电影审查里程碑《海斯法典》就有相似度很高的表述：‘必须维护神圣不可侵犯的婚姻制度和家庭生活。电影不能暗示，不正当性关系是一种可以接受或者司空见惯的事物。”

「忏悔是有灵魂的人的行为」语出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专栏作家老愚最新博文，原题“刘铁男的自白”。文章从文本角度剖析巨贪刘铁男法庭陈述文本。文末老愚写：“忏悔是有灵魂的人的行为，但刘铁男只是一具奴化了的肌体：因‘组织而飞黄腾达，因‘组织而梦醒人颓。离开‘组织，他什么都不是。在他心里没有是非，没有真理，只有听命之下的肆意妄为。在遭‘组织唾弃前，他是组织一员;被作为反腐棋子祭出后，便只是一坨狗屎。”

「日式中文」语出台湾作家韩良忆微博：“各位译者请听我说， 我们的确可以料理某事（动词），但拜托一下，除非是‘日本料理， 否则译到dish， plate， cooking或cuisine时， 请不要译成‘料理。据我所知，料理作为名词，应是日本汉字，不是中文。 真的很看不惯什么法式料理、中式料理、意大利料理…（显示为快被日式中文逼疯了）”……作家沈宏非留言延伸：“更表缩略为法料、意料、马料”。

「媒介审判」所谓“媒介审判”是指新闻媒介超越正常的司法程序对被报道对象所作的一种先在性的“审判预设”。它是新闻竞争日趋激烈下的产物，从法理学的视角看，“媒介审判”以损伤媒体社会公器形象为代价，同是也是新闻媒体职能的一种错位表达，并完全有悖于法治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