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洋,张广中,张苍,曲剑华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中医医院北京100010)
湿疹是由多种内外因素引起的一种具有明显渗出性倾向的皮肤炎症反应[1]。西医以抗组胺、糖皮质激素、免疫抑制剂等药物治疗为主[2],但效果尚不满意,本病中医属“湿疮”、“浸淫疮”范畴,多因饮食失节、嗜酒或过食腥发动风之品,伤及脾胃,脾失健运,致湿热内蕴。又外感风湿热邪,内外两邪相搏,浸淫肌肤,久则血虚风燥[3]。治疗上通过扶正祛邪,调和气血,平衡阴阳,使自身各脏器功能恢复正常,体现了辨证论治理论在治疗湿疹中特有的优势,故在使用中成药时亦应谨守病机,抓其主症,辨证分型,选方施治。现将湿疹常见的中医证型及对应相宜的中成药选萃如下。
急性湿疹的皮损以潮红斑疹、斑丘疹、丘疱疹或水疱为主,其主症特点在于发病急、瘙痒重,皮损红,渗出多,灼热感,舌质红、苔色黄,中医辨证为湿热浸淫[4-5],应选取清热除湿功效的方药治疗。
1.1 龙胆泻肝丸 本方之源,尚难确定,在金元时期,中医“脾胃学说”的创始人李东垣,在其所撰的《兰室秘藏》中曾使用本方,包括龙胆草、柴胡、泽泻、车前子、生地等药味,有清肝胆、利湿热的功效。因肝经循行胁肋、联系阴部,胆经分布耳部、胁肋、经过外阴,故在中医古籍《医宗金鉴·删补名医方论》中记载“胁痛口苦,耳聋耳肿,乃胆经之为病也;筋痿阴湿,热痒阴肿,乃肝经之为病也”,所以在临床上更适合急性湿疹伴有口臭、或口苦、或胸肋胀痛、或头晕、或眼结膜充血的肝胆湿热患者,尤以耳、外阴及胸肋部位的急性湿疹疗效为佳。在使用时应注意本药方中多苦寒之品,易伤脾胃,若急性症状部分缓解,即可减量或停服,不宜久服。如服药呕吐或胃肠不适者,可采用凉药热服法,一般宜用温开水送服。服用本品时不宜同时服用滋补性中药[6-7]。
1.2 二妙丸、四妙丸 本药方源于元末明初时《丹溪心法》中的二妙散,包含苍术、黄柏两味药物,其中苍术燥湿,黄柏苦寒,偏走下焦,清下部之热,除足膝之湿,共奏清热燥湿之功效。本方用于湿热疾患,对阴囊、肛周、下肢及足部湿疹属湿热下注者选用疗效更佳,常规口服6~9 g/次,2 次/d。若湿疹同时伴有下肢关节肿痛、麻木或屈伸不利,则选用四妙丸更有针对性,此方出自清代《成方便读》,实为二妙丸加入牛膝、薏苡仁所得,四妙丸重用薏苡仁,而黄柏采用盐炒,且用量较二妙丸中减少,故在增加了强筋骨、通经络、除湿痹功效的同时,也降低了清热的能力,可以看出二妙丸是清热燥湿的基础方,而四妙丸是二妙丸加味方,多了走血分的力量,功效虽相近,但确有不同之处,故临床应依据病情症状选择使用。四妙丸中牛膝乃活血下行之品,有碍胎气,故孕妇慎用。
1.3 消风止痒颗粒 若患者除皮疹渗出外,以瘙痒剧烈,遇热明显,波及周身为特点,那么辨证在湿热浸淫的基础上,夹杂风邪蕴阻肌肤,此时选用消风止痒颗粒较为适宜,本方源自明代《外科正宗》的消风散,经加减化裁而来,主要成分为防风、蝉蜕、地骨皮、苍术、当归、石膏等,治以清热除湿,疏风养血。因此方有无糖剂型,故针对血糖异常患者可服用,亦可按服用剂量的不同应用于儿童。
1.4 皮肤病血毒丸 此方出自近代名医施今墨的经验方,其中包括金银花、连翘、土贝母、土茯苓、黄柏、当归等多种药味,共同起到清热利湿解毒,凉血消肿止痒之功效。因本药方收纳多种虫类药药物,善于搜剔经络风毒之邪,故适用于皮损颜色红赤、肿胀疼痛、瘙痒剧烈、舌苔黄腻、舌色红绛者,总之是红、肿、热、痛、痒兼有的一派实证,辨证在湿热浸淫证的基础上,存有血燥毒瘀之象的患者。因本品成分较为复杂,为避免过敏及不良反应的发生,建议不与其他中药同时服用,感冒期间应停服,孕妇应禁用,而体弱、或慢性腹泻者需酌情使用。
亚急性湿疹可由急性湿疹经治疗,红肿及渗出减轻而来,或由慢性湿疹加重所致,皮损以小丘疹、鳞屑和结痂为主,证型要点在于发病缓,皮损暗,渗出少,乏力感,大便稀,舌色淡、舌苔白、脉弦缓,中医辨证属脾虚湿蕴,应选用健脾化湿的方药治疗。2.1 参苓白术丸 本方药源于宋代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主要由人参、白术(炒)、茯苓、山药、薏苡仁(炒)等组成,诸药共奏健脾益气化湿之功。若患者除皮损症状外,尚有形体消瘦、面色萎黄,四肢乏力、大便伴有不消化食物,服用本品效果为佳。服本药方时宜饭前服用或进食同服,而不宜同时服用含有藜芦、五灵脂、皂荚成分的药品,亦不宜饮用茶水和食用萝卜以免影响药效,更不宜和感冒类药物同时服用。
2.2 启脾丸 本药方出自明代的《医学入门》,包括人参、白术(炒)、茯苓、山楂(炒)等药物,具有健脾化湿和胃的功效。此方药重在健脾,适合除湿疹皮损外,消化道症状明显者,如消化不良,腹胀、大便不成形等。启脾丸每丸仅重3 g,药味平淡纯正,非常适合小儿胃气稚弱的特点,而易被接受,因此尤其适宜脾胃虚弱的湿疹患儿,见有形体消瘦、精神差、偏食、厌食或时有腹泻等症状,应用此方则可见佳效。若患者伴有感冒、咳嗽、食积或痢疾等病症时,应先治疗兼病,后予启脾丸治疗,并且3 岁以内的小儿应酌情减量。
2.3 二陈丸 本方源于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的二陈汤,由陈皮、半夏、茯苓、炙甘草四味中药配伍组成,具有燥湿化痰,理气和胃之功效。多用于伴有咳痰色白,胸腹胀闷,肢体困重,舌苔白等症状的湿疹患者。使用时应注意本方性燥,故内热、湿热、痰热见大便干、咳痰色黄者慎用,且阴虚、血虚见心烦口干、手足心热者忌用本方。
慢性湿疹常由急性及亚急性湿疮迁延而成,皮损以色暗、干燥、肥厚、苔藓样变为主,证型要点在于病程日久,皮损粗糙,色素沉着,剧烈瘙痒,舌淡苔白、脉象细弦,辨证属血虚风燥,宜选用养血润燥疏风之方药治疗。
3.1 湿毒清胶囊 本药方由生地黄、当归、丹参、苦参、蝉蜕等药味构成,共同达到养血润燥、祛风止痒、化湿解毒的功效。慢性湿疹,病情缠绵,中医有久病伤血之说,而本方恰是在养血的基础上,加以祛风除湿止痒,取中医“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之理。因老年患者常伴气血不足,肌肤失养,故本品尤其适合以皮损颜色淡暗,或兼有老年瘙痒症的患者使用,特别是本品不含糖分,亦可用于血糖异常的湿疹患者。
3.2 润燥止痒胶囊 本方来源于贵州黔东南苗族地区民间验方,该组方的药物有何首乌、制何首乌、生地、桑叶、苦参、红活麻,具有养血滋阴,祛风止痒,润肠通便的功效。本品中何首乌与制何首乌联合应用,除有养血润燥之功外,还兼具补益肝肾、解毒通便之效,多适用于皮损角化肥厚、抓痕血痂,伴有大便干燥秘结及皮肤瘙痒症的慢性湿疹患者。
临床上若选择应用中药,那么无论汤液、水丸、胶囊还是颗粒,其剂型可以改变,但临证察机的中医诊疗思路不能变。中医的精髓在于辨证论治和整体观念,而辨证准确是取效的关键,中成药治疗湿疹仍要遵循于此,在此基础上发挥其特有的中医经络、中药药性等理论的优势。避免见病用药以及中药西用,即单纯从西医的辨病角度用药,不辨阴阳表里、寒热虚实,例如非湿热、实火者随意选用龙胆泻肝丸,这样就违反了中医的用药原则,容易出现药物的不良反应。
若要发挥中成药治疗湿疹的疗效,需要认真观察体会,从皮损及周身伴随症状等各个方面获取信息,抓主要特征,辨证分型,选方治疗。归纳上述,湿热浸淫型的湿疹患者中,偏于耳、外阴及胸胁部位的,选用龙胆泻肝丸;偏于腰部以下的,选用二妙丸或四妙丸;偏于遇热瘙痒者,选用消风止痒颗粒;偏于红肿热痛者,选用皮肤病血毒丸。脾虚湿蕴型的湿疹患者,偏于乏力气虚便溏者,选用参苓白术丸;偏于偏食厌食者,选用启脾丸;偏于胸闷咳白痰者,选用二陈丸。血虚风燥型的湿疹患者,偏于皮肤干燥瘙痒者,使用湿毒清胶囊;偏于老年兼有便秘者,使用润燥止痒胶囊。当然,某些中成药虽未明确提及湿疹是其适应证,但依据其药味组成及成方药性,仍具有临床对证治疗的可行性。其次,在湿疹分期的转化过程中,中医证型可有兼证,如脾虚血虚的合证,故中成药亦可加减应用,不仅仅禁锢于分期,总以“证”为灵活施治的根基及出发点。
[1] 赵辨.中国临床皮肤病学[M].南京: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2009:725-725.
[2] 吴志华.皮肤科治疗学[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6:24-25.
[3] 赵炳南,张志礼.简明中医皮肤病学[M].北京:中国展望出版社,1983:169.
[4] 郑筱萸.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02:295-298.
[5] 范瑞强,邓丙戌,杨志波.中医皮肤性病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0:102-105.
[6] 国家药典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临床用药须知.中药卷[M]. 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5:164-166.
[7] 张伯礼.中成药临床合理使用读本[M].北京: 中医古籍出版社,2011: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