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彼得·彼德罗维奇·谢苗诺夫,俄国著名地理学家、植物学家、旅行家,是俄国中央亚细亚考察活动的先驱。他于1856-1857年组织开展了俄国首次天山考察,是欧洲进入天山中心地带的第一人。他是俄国第一个提出广义地理考察理论的学者,主张对未知地区进行地理考察的同时,对当地居民和以及历史遗迹进行调查和研究,这不仅创新了俄国地理考察的思路,更为俄国独具特色的内亚研究体系奠定了理论基础。此外,作为帝俄时期领导地理学会时间最长的副主席,谢苗诺夫将人文地理考察理念传输给普尔热瓦尔斯基、波塔宁、佩夫佐夫、科兹洛夫等俄国著名考察探险家,促进俄国史地紧密结合的内亚研究风格的形成,对俄国跻身世界重要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心的行列做出了贡献。同时,尽管谢苗诺夫的天山考察填补了当时俄国,乃至欧洲天山研究的多项空白,但是不能否认,其考察与研究活动的根本目的是为沙俄政府的侵略政策提供各种珍贵信息。
[关键词]谢苗诺夫;天山考察;人文地理;广义地理考察
谢苗诺夫1827年1月生于梁赞省乌鲁索夫村的一个军官家庭,曾就读于俄国圣彼得堡大学和德国柏林大学,是俄国著名的地理学家、植物学家和旅行家。在俄罗斯国内,因其研究领域广泛、成果丰硕,谢苗诺夫受到学界的高度认可。苏联地理学会主席贝尔格(Л.С.Берг)就曾高度赞扬谢苗诺夫及其成就,认为他“不仅是著名的地理学家、第一位天山研究者以及我们学会(1)多年的领导;在科学、艺术和社会等其它领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其才能之广、精力之旺盛都令人叹为观止。”(2)而在谢苗诺夫所取得的众多研究成果中,1856-1857天山考察无疑是其中最璀璨的一颗明珠,因为正是这次考察不仅确立了谢氏个人的研究特点,更为整个俄国19世纪中叶至20世纪初的内亚考察风格定下了基调。而谢苗诺夫本人也因为在天山研究方面所取得的杰出成就,在1906年11月23日获准在其姓氏之后冠以“天山斯基”的称号。除了是一位优秀学者外,谢苗诺夫同时还是身居高位的政府要员,并曾参与亚历山大二世的改革。也因此其所进行的科学考察与学术研究背后都隐含着是为沙俄政府的侵略扩张政策服务的真实目的,是致力于为沙俄“从汗腾格里峰到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划一条直线做边界”(3)的侵略计划提供准确的信息和资料。尽管谢苗诺夫在俄罗斯的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体系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是在国内对其却甚少关注,仅发表了其代表作《天山游记》一书的节译稿,尚缺乏对谢苗诺夫天山考察的系统研究和论述。因此,本文将尝试对谢苗诺夫的天山考察情况及其对俄国天山研究,乃至整个中国边疆史地考察研究的影响进行评述。
一、谢苗诺夫天山考察的缘起
1850年,俄国地理学会获得格鲁博科夫23500卢布的专项翻译捐款,组织翻译和补充李特尔的《亚洲地学》,谢苗诺夫负责其中有关南西伯利亚及包括天山地区在内的整个中央亚细亚地区的部分。正是在补译《亚洲地学》的过程中,谢苗诺夫萌生了前往天山进行深入考察的想法,并于1856-1857年将梦想变为了现实,完成了俄国首次天山考察,并逐步成为沙俄天山研究第一人,同时拉开了俄罗斯自19世纪下半期到20世纪初的中央亚细亚考察黄金时期的大幕。那么为什么谢苗诺夫会在广袤的内亚地区中选定天山作为考察的首站,并使天山研究成为俄国对中国边疆地区研究的开端呢?这其实是多方面因素综合影响的结果。
首先,这是因为19世纪中期欧洲有关天山的信息匮乏,急需开展科学考察,补充研究资料。
在19世纪中期欧洲有关天山的讯息和资料还十分匮乏,除了李特尔的《亚洲》和一些地图外,几乎很难找到更多的资料。对于欧洲当时的天山研究状况,俄国著名地理学家、旅行家格鲁姆-格尔日麦洛就曾这样形容道,欧洲有关天山的资料“不等同于零,也是微乎其微”(4)。而谢苗诺夫在自己有关天山文章中介绍当时天山的研究状况时也说道,“我们这一时期最好的学者所使用的研究材料十分匮乏。仅仅有中国的旅行者,其中大部分是4-7世纪僧侣和新时期的官员以及俄国鞑靼商人,出于非科学目的,偶然和断续记录下来的内容作为研究资料(5)”。确实,在当时有关天山地区最有参考价值的中国史料是由玄奘在公元七世纪所撰写的《大唐西域记》。但是玄奘在书中也仅对天山地区的自然、地理情况进行客观简要的介绍。在这种状况下,为了获得更详细准确的信息和资料来对《亚洲地学》进行补充,谢苗诺夫萌生了深入天山进行科学考察的想法。
其次,这是由于天山地处沙俄东进战略的要道,为了顺利达到其侵略目的必须对天山开展深入的研究。
尽管包括中国的新疆、甘肃、内蒙古西部,以及蒙古国和中亚五国在内的内陆亚洲(以下简称内亚)是地球上距离海洋最远的地方,但是由于其沟通东西文明的特殊地理位置,内亚地区自17世纪起便成为清廷和沙俄以及英国争夺的重点地域(6)。而沙俄自1856年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战败后,其在欧洲和近东地区的扩张受到扼制,被迫转向东方寻求殖民扩张的机会以缓解国内日益严峻的社会矛盾,因此加快了向中亚、中国的新疆、蒙古、黑龙江、乌苏里江等地区的扩张步伐。伴随着大规模领土扩张的则是地理考察的繁荣。历史上,俄国几乎每次军事侵略都是以所谓科学考察为开端的。因为考察可以为军事行动提供大量有用的信息,加快扩张的进度。而天山位于内亚的中心地带,横贯中国新疆的中部,其西端伸入哈萨克斯坦,地处东西方陆路交往通道上的重要枢纽,是俄国经中亚进入中国西北地区的隘口,对于沙俄侵华计划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谢苗诺夫本人在评价天山及其周边地区对沙俄亚洲战略的重要性时就曾这样写道,“毋庸置疑,所占领的外伊犁地区,很好地保证了俄国的和平殖民侵略活动,是俄国在亚洲统治的一项杰作。(7)”所以,选择天山地区作为考察的首选对象是配合沙俄军事侵略活动的必然结果。
再次,这是因为天山研究能够为谢苗诺夫本人迅速赚得荣誉和地位,从而捞取更多的政治资本。
谢苗诺夫曾在自传中这样写道,“亚洲山脉的最中心——天山尤其吸引我,而欧洲人脚步尚未到达那里,……”(8)从中不难看出,谢氏对于天山考察对欧洲中央亚细亚考察史而言的开创性早有预期。此外,当看到德国天山学家洪堡根据很少的中国史料所编写出的天山文章获得极大的关注时,谢苗诺夫就更坚定了从西伯利亚北面深入天山进行考察的想法,则更说明谢苗诺夫致力于开展天山考察并非仅仅出于科学的目的,更多地还是为了求得学界的关注,捞取更多的个人资本。而这一点也间接反映出俄国19世纪海外科考研究的共同特点,即以谋取私利为根本目的。
1855年谢苗诺夫结束两年的留学生活,从柏林回到彼得堡。在完成《亚洲地学》第一卷译本的出版工作后,谢苗诺夫以收集所译李特尔《亚洲地学》后两卷中所涉及国家的信息(9)为由,向俄国地理学会理事会提出考察申请。但是,因为担心俄国外交部为了禁止他考察与中国接壤的几个地方而叫停天山考察活动,谢苗诺夫在申请书中并没有提及天山,而仅提及阿勒泰、吉尔吉斯草原等几个地区。最终,学会的理事会同意了谢苗诺夫的申请,并且没有对其考察活动加以任何的限制。而此次天山考察也拉开了俄国十九世纪中叶至二十世纪初中央亚细亚考察热潮的帷幕。
二、天山考察的过程及成果
1856年春,谢苗诺夫从彼得堡出发开始自己天山考察的旅程。他首先乘火车到达莫斯科,而后走陆路到下诺夫哥罗德,在那里做了必要的补给后,经喀山向广茂的西伯利亚大草原进发。谢苗诺夫首先到达奥姆斯克,在得到总督喀斯弗尔特(Г.И.Гасфорт)的帮助后,对整个西阿尔泰地区开展全面的考察。然后,谢苗诺夫前往维尔内(阿拉木图),并在入秋后带领30人组成考察队向神往已久的天山地区进发。1856年9月9日谢苗诺夫经外伊犁阿拉陶(10)的山道到达伊塞克湖东端,成为继伊万·翁科夫斯基11之后首位到达伊塞克湖的俄国人。9月27日,谢苗诺夫又沿另一条路线对伊塞克湖西端进行考察。在这次考察中谢苗诺夫成功越过楚河到达伊塞克湖,否定了欧洲学者关于楚河起源于伊塞克湖的论断,证实楚河绕过湖而过,而伊塞克湖也没有支流。1856年10月谢苗诺夫到达了中国边境城市——伊宁。在伊宁他得到刚成立不久的伊宁领事馆领事、著名汉学家扎哈罗夫热情的接待,并对伊宁周边地区进行了科学考察。当年11月初,谢苗诺夫考察队经赛米巴拉金斯克返回巴尔瑙尔越冬,为来年的考察活动作必要的准备。1857年,谢苗诺夫再次深入天山腹地进行考察。在这次考察中,他带领考察队经扎乌卡山口登上泰尔斯凯山,并从那里深入纳伦河,然后穿过萨雷-贾斯河,到达汗腾格里峰。他也因此成为第一位到达天山中心地区的欧洲旅行家(12)。1857年11月谢苗诺夫结束考察,返回了彼得堡。
在1856-1857年天山之旅中,谢苗诺夫基本完成了预定的考察目标。他首先对天山的雪线进行了对比测量和计算,确定其高度为3350-3500米。并且在1857年二次深入天山考察时,谢苗诺夫在腾格里山北坡发现冰川,证实了李特尔和洪堡根据中国典籍所得出的天山有高山冰川的推论。此外,由于在考察过程中没有发现火山遗迹,所以谢苗诺夫据此否定了洪堡有关天山的存在火山的论断。在1856-1857年的科学旅行过程中,谢苗诺夫除了对伊塞克湖东西两端和天山中心地带进行考察外,还对外伊犁阿拉陶、准噶尔阿拉陶和塔尔巴哈台等地区进行了研究。在考察过程中谢苗诺夫不仅绘制地形图,采集了当地各类植物的标本,对天山地区的植物系进行了研究,同时还关注当地各时期历史文化遗存,并在当地开展了民俗学、民族学等方面的研究。谢苗诺夫曾在自己的游记中写道,“我所感兴趣的是验证喀喇吉尔吉斯人所说的,淹没在水里的建筑物遗址。……可以推断,我1857年6月14日在伊塞克湖上考察时所见到的建筑的残墙碎瓦,不属于中国乌孙时期(二世纪),而是属于中国的元朝时期(十四世纪和十五世纪)”(13)。可见,谢苗诺夫对天山的研究已经不止局限在地质、水文测量,而是从自然到人文全面地考察天山地区的情况,提供更丰富、完整的资料信息,帮助俄国政府更深入了解该地区的情况,以制定相应的政策。
1858年回到圣彼得堡后,谢苗诺夫向地理学会建议,希望完整出版他两卷本带有插画和地图的旅行报告,并同时提交了更大规模的1860-1861年天山考察计划。但是由于俄国地理学会当时没有足够的资金,并且“利特克(时任俄国地理学会主席)没有发现在1859-1860年,乃至近期开展其所建议的宏大考察活动的可行性。”(14)最终,出版报告的建议和新的考察计划均未获得批准。尽管天山考察的旅行报告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完整出版,但是还是在一些地理刊物中得以部分发表。首先,谢苗诺夫于1858年在《俄国地理学会通报》和《Petermans Mitteilumgen》上分别发表了两篇天山考察的报告。其中发表在《地理学会通报》上的报告描述了1857年从桑塔什高原到扎乌金山口和纳伦河的考察情况。而发表在《Petermans Mitteilumgen》上的报告则更为详细,不仅包括总述,还介绍了准噶尔阿拉陶、外伊犁阿拉陶、天山以及伊塞克湖等地。此外,谢苗诺夫还于1867年在《俄国地理学会学报》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其1856年所进行的针对伊塞克湖西端地区考察的文章;并于1885年在《鲜活俄罗斯》上发表了一篇名为《天山和外伊犁地区》的文章。直至81岁高龄的时候,谢苗诺夫才根据自己的旅行日志,并结合日后对天山地区进行的研究,编写成了《天山游记》,并最终出版面世。1856-1857年天山考察的成功不仅让世界知道了谢苗诺夫,也同时开启了俄国中央亚细亚考察活动的大门。
三、谢苗诺夫及其天山考察的贡献
谢苗诺夫在天山考察中在地理学理论和考察方法等方面进行了一些创新。而这些新的思路和方法被其后在中国西部地区开展考察活动的普尔热瓦尔斯、罗伯罗夫斯基、波塔宁、科兹洛夫、格鲁姆-戈尔日脉络兄弟等一批俄国旅行家、地理学家精英所继承并广泛使用,并因此取得了一系列丰硕的成果,帮助俄国成为了世界最重要中央亚细亚研究的中心之一。
(一)理论创新
在天山考察过程中采用新的地理考察理念,并形成了独具特点的广义地理学理论,对俄国地理学研究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通过翻译《亚洲地学》以及在德国期间跟随李特尔学习,谢苗诺夫逐步接受了李特尔的人文地理学理论。李特尔是德国现代地理学之父,强调人与地的关系,认为地理学是一门具有综合性、统一性的学科,主张地理学研究应与历史研究相结合。而谢苗诺夫接受了这些观点,并融汇自己的想法,提出“地理学是关于地球的科学,可以赋予其各种各样的外延和定义”(15)。他将地理学分为了广义的地理学(16)和狭义的地理学。其中,广义地理学不是一门学科,而是一个完整的自然及人文科学综合体系,其中包括了数学地质学、自然地理学、民族和统计学等各个领域的内容(17)。而狭义的地理学则主要指的是通常意义上的地理学,也就是所谓的国别地理学(18)。谢苗诺夫强调,地理学所研究的是地球表面的情况。而这其中不仅包括地球表面自身的自然特征,同时也包括因人类活动而出现的变化。谢苗诺夫指出,考察“不应仅仅局限在地质测绘和山脉确定上,这些只是对一个国家进行科学研究的基础。……应该对其自然、植物王国、在该地繁衍生息的动物世界以及该地自然的主宰——人加以研究。”(19)而谢苗诺夫的这一观点也直接体现在其自己的考察活动中。谢苗诺夫在天山考察中就是按照自己对地理学的定义,不仅对天山地区,特别是那些从未有学者涉足的地点,进行了雪线确定、海拔测量等地质勘探方面的考察研究,同时还乐于并投入不少精神去广泛地收集各种当地的动植物标本,对当地各时期文化遗存进行了考古研究,以及对当地各民族居民进行了人文调查。谢苗诺夫不仅在考察过程中对古建筑进行观察和记录,并结合相关典籍记载对当地历史进行研究。他在自己所撰写的《天山游记》的第四章中就详细描述了曾经长期统治伊塞克湖地区的乌孙人的历史。作为俄国皇家地理学会的最主要领导者之一,谢苗诺夫组织开展了大量的中国西部考察活动。而他所提出的广义地理考察理论也在制定考察计划的过程中传递给了其他考察家。谢苗诺夫在为普尔热瓦尔斯基制定考察任务书中曾这样写道,“作为一个未知国度的研究者,应该在与险阻和牺牲激烈斗争的同时测定宽度和时间长度;绘制所走路线的目测地图,或者采用三角测量和气压测定法确定所到地区的高度;观测空气和水的温度;观测所到地区岩层的走向和沉陷情况,并抽取岩石样本;收集所到地区的动植物样品,观察有机生命体对自然环境和气候的影响;详细询问土著居民,观察他们的生活习惯、性格、风俗以及当地条件对他们的影响;在简短的日志中记录所有看到和听到的东西。”(20)在谢苗诺夫的推动下,对一个地区进行自然与人文相结合的广义地理考察成为了俄国中央亚细亚地理考察活动的普遍特点。而地理测绘与历史考察并举的考察方式促使俄国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中国边疆地区地理考察活动中取得了一系列重要的考古发现。
(二)方法创新
谢苗诺夫在考察方法上也做出了一些创新。众所周知,在对一个从未被研究过的国家或地区进行考察时,其成败以及所获成果的大小往往就取决于路线的选择。一条好的考察路线,往往能够带给研究者更多、更珍贵的信息,帮助其更全面、深入地了解一个地区的情况。而谢苗诺夫在开展天山考察时,就放弃了旅行家们惯常采用的与山脉走向相同的考察路线,转而选择了横跨山脉的路线。虽然这样的路线增加了考察的难度,但是,他却因此获得了更多有关山脉整体轮廓的珍贵信息。此外,在选择路线时,谢苗诺夫也从全面性的角度考虑,对同一个地点进行多次考察时采用不同的路线。在天山考察时,谢苗诺夫沿不同的路线从东西两侧对伊塞克湖进行了两次考察。并且在1857年第二次深入天山时,他还选择了全新的偏东路线,带领考察队沿卡尔拉河、伊犁河而上,随后沿科克扎尔,登上将其和萨拉札斯分开的海拔达3600米的山口,并经过卡斯捷克山口和布阿姆峡谷,并进入了欧洲学者从未到达过的天山中心地带——汗腾格里山脉。尽管新线路给谢苗诺夫的考察带来很多困难,甚至造成物资损失,延误行程。谢苗诺夫就曾在游记中回忆道,“我听了科沙罗夫和哥萨克们的讲述,才知道了我们部队延误的原因。原来他们所绕的那条小路,驮载牲口很难通行。小道窄而陡,使他们不止一次把驮包从骆驼背上卸下来再装上去。在一个地方,一匹驮载的马连同驮包一起翻了下去,马摔死了。”(21)但是新路线也带给谢苗诺夫的惊喜,在他给俄国地理学会的信中这样写道,“第二次大规模楚河之旅的成果超乎我的预期;不仅成功地穿越了楚河,更沿这条路线到达了伊塞克湖,也就是它的西端,而那里还从未有欧洲人踏足,当然也未做过任何的科学研究。”(22)谢苗诺夫突破常规、追求全面的路线选择方式不仅使他获得珍贵的地理、历史信息,更为以后的考察者树立了典范,对俄国地理学会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所开展各项考察活动中的路线选择产生了影响。
除了路线选择不拘一格,谢苗诺夫还在天山考察时,首次邀请画师加入考察队,用更形象的手法对所考察的地区进行描述,特别是对那些无法用语言进行描述的地方,从而打破了语言的束缚,让呈现出来的内容更加立体。1857年春,画家科沙罗夫(П.М.Кошоров)加入了谢苗诺夫的考察队,而科沙罗夫的加入确实使谢苗诺夫得以超越语言的局限。对于画家在其考察活动中所发挥的积极作用,谢苗诺夫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和赞许。在谢苗诺夫给俄国地理学会的信中,他这样写道,“科沙罗夫为我的考察带来了无法估量的成就……很多我无法用言语表达之处,只能用绘画来描述,对于我而言,没有科沙罗夫的同行,很多东西都将丧失掉”(23)。自此以后,俄国考察队中都会安排画师、摄影师或者擅长绘画的成员,进行影像记录,以补充单纯语言描述的不足。普尔热瓦尔斯基在为第一次大规模中国西北考察挑选助手时,除了意志品质和专业素养外,绘画技能就曾是他决定人选的重要考虑因素。而安排画师或摄影人员随队考察也成为了俄国田野考察的共同特点。
(三)术语创新
谢苗诺夫在规范地理术语方面也做出了贡献。他对天山地区进行划分,使用相较以前的学者更为准确的“准噶尔阿拉陶”和“外伊犁阿拉陶”为相应的山脉命名,同时强调正确的中国地理名称的重要性。而准确的地理名称不仅便于开展以后的考察活动,同时也有利于俄国对中国史地的进一步研究。
综上所述,通过1856-1857年天山考察,谢苗诺夫不仅丰富了有关天山的资料和信息,打破了当时无欧洲学者踏足天山中心地区的境况,推动了天山研究的发展,更开启了俄国中央亚细亚考察的序幕。谢苗诺夫的天山考察,作为俄国早期比较成功的科考活动,为随后开展的考察活动提供了参考和模仿的对象。并且谢苗诺夫在天山之行中所贯彻的广义地理考察理念被广泛接受和采用,也因此俄国所组织的中央亚细亚考察都带有人文地理学研究的特点。虽然谢苗诺夫及其后来者所开展的中央亚细亚考察都是服务于俄国政府,为其统治及扩张政策的制定提供参考,但是他们还是在考察的过程中收集、保存了大量有价值的实物资料和信息,为进一步的中国边疆史地研究提供了资料并奠定了基础。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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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Письмо П.А.Кропоткина от 8 сентября 1920г. из Дмитр
ова, Московской обл. к П.П.Семенову-Тян-Шанскому.
[7]Письмо от 20 октября 1857г. Вестник Русского географи
ческого общества, ч.21, СПб.: 1858
[8]П.П.Семенов. Землеведение Азии. Т.1, СПб.:1856
[9]Вестник Русского географического общества.,Ч.18, СПб.:
1856
[10]П.П.Семенов.Путешествие в Тянь-Шань в 1856-1857гг.
М.: ОГИЗ, 1947
[11]彼·彼·谢苗诺夫,李步月译.天山游记. 西部, 2010年, 第16期: 第10-19页
[12]杨镰. 内陆亚洲的变局与均势. 读书, 2007年, 第3期: 第37-42页
注释:
(1)指的是俄国地理学会
(2)Л.С.Берг. Всесоюзное географическое общество за сто лет. М.: РИСО АН СССР,1946, стр.72-73
(3)曹文学. 沙俄领土扩张政策的走卒——评普尔热瓦尔斯基的“考察”.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1979年,第3期: 第81页
(4)Г.Е.Грумм-Гржимайло. П.П.Семенов-Тян-Шанский как географ, П.П.Семенов-Тян-Шанский, его жизнь и деятел
ьность, под А.А. Достоевский. Л.: 1928. стр.12
(5)П.П.Семенов. Путешествие в Тянь-Шань в 1856-1857гг.
М.: ОГИЗ, 1947,стр.12-13
(6)杨镰.内陆亚洲的变局与均势. 读书, 2007年, 第3期: 第37页
(7)П.П.Семенов. Путешествие в Тянь-Шань в 1856-1857гг.
М.: ОГИЗ, 1947,стр.194.
(8)П.П.Семенов Тян-Шанский. Мемуары, т.1, СПб.: 1915б,
стр.239.
(9)П.П.Семенов. История полувековой деятельности Импе
раторского русского географического общества 1845-1895. Ч.1, СПб.: 1896. стр.93.
(10)突厥语,意思是山脉
(11)伊万·翁科夫斯基曾于1722年奉彼得一世之命拜访卡尔梅克人时到达过伊塞克湖
(12)Л.С.Берг. Всесоюзное географическое общество за сто лет. М.: РИСО АН СССР,1946, стр.68
(13)[俄] 彼·彼·谢苗诺夫,李步月译.天山游记. 西部, 2010, 第16期: 第17页
(14)П.П.Семенов Тян-Шанский.Мемуары,т.3,СПб.:1915. стр.19
(15)Л.С.Берг. Всесоюзное географическое общество за сто лет. М.: РИСО АН СССР,1946, стр.64
(16)广义地理学在谢苗诺夫所生活的时代也常被成为经济政治地理学
(17)Л.С.Берг. Всесоюзное географическое общество за сто лет. М.: РИСО АН СССР,1946, стр.64
(18)俄语为страноведение,该地理学术语是谢苗诺夫首先提出并使用的。
(19)П.П.Семенов.История полувековой деятельности Импе
раторского русского географического общества 1845-1895. Ч.1, СПб.: 1896. стр.25
(20)Известие Русского географического общества. Т. XXI. вып.1, СПб.: 1886. стр. 80
(21)[俄] 彼·彼·谢苗诺夫,李步月译.天山游记. 西部, 2010, 第16期: 第14页
(22)Вестник Русского географического общества.,Ч.18, СПб.:
1856. стр. 27
(23)Письмо от 20 октября 1857г. Вестник Русского географ
ического общества, ч.21, СПб.: 1858. стр.12
作者简介:张艳璐(12010219821107124X),1982年11月生,女,汉族,籍贯:天津,历史学博士,现为复旦大学博士后,研究方向是中俄关系,中俄文化交流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