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诗词和唐诗宋词中的“月”意象比较

2014-12-25 01:10代珊珊
关键词:贾雨村唐诗宋词曹雪芹

代珊珊

当月色穿越古今,照在善于营造意象的唐宋诗人和曹雪芹身上时,作为审美主体,他们都对这一自然界中的纯客观物象赋予了情感,使月与人的主观情思达到有机融合,因而月亮成为唐诗宋词和《红楼梦》诗词中别有韵味的意象。一方面,诗人都借月抒情,使月亮成为某种特定情感的载体,有了文化象征意义。《红楼梦》中的月在诗词中被烙上了生命底色,传承了唐宋诗词中所充盈的诗意精神。另一方面,曹雪芹在探究古代诗词中月的审美体验时,又以自己独特的视角感受给予月亮以个性生命和艺术加工,使小说诗词中的月亮意象既继承和发扬了古典诗词里的精髓,又超越传统,呈现创新解读。

一、《红楼梦》里的“月”意象

作为一部明显具有诗化倾向的小说,“《红楼梦》中的诗词曲赋是小说故事情节和人物描写的有机组成部分”[1]3,其中的大量诗词曲赋也渐成名篇名句。据统计,《红楼梦》前八十回共有诗词曲赋211首,后四十回45首,共计256首[2]。在前八十回中,写月或涉及月亮的诗词有38首(详见表1),月亮的频率出现之高实让人吃惊。月在《红楼梦》诗词曲赋中出现,以其别有的意象,对小说意境和人物形象刻画贡献了重要力量。

这些情节中的涉月诗词,在第一回、第五回、第三十八回、第四十九回、第七十六回的情节中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尤其以贾雨村、贾宝玉、林黛玉和香菱的诗为代表,颇有以月写人的韵味,将贾雨村的顾影自怜和踌躇满志、贾宝玉的觉悟历程、林黛玉的孤赏幽怨和香菱的命运折转盼团圆都烘托出来。小说中的人口中吟月,盘旋而出的却又不只是月。

表1 涉月诗词数据

(一)“月意象”之赋比兴

东汉王冲将“意”与“象”合成整体概念后,曹魏时代的王弼又在《周易略例·明象》中从哲学上阐明了意、象、言三者的关系:“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言生于象,故可寻言以观象;象生于意,故可寻象以观意。”[3]11总结来说,从创作流程来看,三者即意—象—言,从接受流程看,却是言—象—意。

“意象”这一美学概念由刘勰在 《文心雕龙·神思》里从创作构思角度提出,后来随着意象在文学创作中的运用,审美意象渐成讨论主题[4]。读《红楼梦》中诗词时,“月”首先被理解为浮现在脑海中的 “月亮”物象,然后在上升到寄托层面,出现诗人的形象,最后,月亮在小说诗词中才算得上是意象。

“月”这一客观物象,在《红楼梦》中融化了月“象”,然后又融合了《红楼梦》中人的情绪和思想,完全表现了审美意象的多种类型。如贾雨村的《对月寓怀口号一绝》中的“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就带有了诗人的主观情感。月出本平常,但由于作者接以“人间万姓仰头看”,则透露出贾雨村的不凡气象和不浅抱负以及名利之心。因此,此处“月”归于审美赋象。

月之喻象即以形象比况,突出月之特征,揭示本质,如《金陵十二钗图册判词》以“霁月”比喻光芒四射的晴雯,香菱学诗《咏月·其一》将空中月喻为“玉盘”,这种现成的话虽被黛玉批评没有新鲜感,“措辞不雅”,却也写出了月之皎洁。喻象还可化抽象为具体,如贾宝玉在《芙蓉女儿诔》中“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化抽象的容貌之美为“花月”,使晴雯的美貌依稀可见。

第一,烘托气氛。黛玉《七律咏白海棠限门盆魂痕昏》:“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以“月窟仙人”烘托冷清颓丧的黄昏。第二,引发联想。《文章造化》中“园修日月光辉里,景夺文章造化功”,贾惜春以 “日月光辉”使人联想到造化神功和佛光普照。第三,象征隐喻。《红楼梦曲·枉凝眉》“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以“水中月”、“镜中花”隐喻命运的无情,宝黛爱情最终只是一场虚幻。

(二)“月意象”的属性划分及丰富的表现形式

从感受功能上划分,月之审美意象在《红楼梦》诗词中可划分为很多类。如“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晴光”为视觉意象;“冷月葬花魂”(黛玉《右中秋夜大观园即景联句三十五韵》),“冷月”为触觉意象;“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宝玉《夏夜即事》),“麝月”为嗅觉意象;“月窟翻银浪”(宝琴《芦雪庵联诗》),“翻银浪”为听觉意象,等等。从物质属性来划分,月意象属于自然属性,是天然的事物[3]21。在《红楼梦》诗词中,人们眼中神话意境里的嫦娥、玉兔、蟾蜍、月桂等也都化身为月亮意象,并以其所含的原始意象丰富了月意象的表现形式,开拓了月意象的表现空间。

1.“蟾光”、“银蟾”、“灵兔”

许多古典文献都有月中蟾蜍和月中玉兔的记载。《淮南子·精神训》中“日中有踆乌,而月中有蟾蜍”[5]43。人们开始用蟾蜍指代月亮,随着语言的发展又将月亮称为“蟾光”、“银蟾”。在《红楼梦》中,曹雪芹的“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和“银蟾气吐吞,药经灵兔捣”便是对这些艺术效果的继承,更为中秋之夜的大观园添了许多色彩。

2.“桂魄”

魏晋时期便有了月中有桂树的说法。中国文人望月吟作,桂树的影像便作为月宫的象征。“桂魄”、“桂轮”、“桂窟”又代表月亮意象被广泛应用。“绛芸轩里绝喧哗,桂魄流光浸茜纱”,贾宝玉便在《秋夜即事》里用这个意象渲染了一片清雅的氛围。

3.“嫦娥”、“婵娟”

“嫦娥奔月”的神话最早见于《淮南子·览冥训》,“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恒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恒”因有常之意,后世又做“嫦娥”,也称“婵娟”等。“博得嫦娥应借问,缘何不使永团圆”,香菱或许不全有这缠绵诗情,但却用这动人的一叹展现了她祈求团圆的情思。

4.“广寒”

“广寒”即“广寒宫”,《初刻惊奇拍案》卷二十:“方丈广寒难得到,嫦娥冷夜落谁家?”。林黛玉也叹“人向广寒奔,犯斗邀牛女”,这里似乎体现了林黛玉的两种情志。首先,她渴望有家可归,只是父母双亡,不得已寄居篱下。另一层则表明了她的绝尘超俗似乎只有广寒宫那清冷高洁之处才是她心中理想之境。

总之,曹雪芹在创作《红楼梦》时,月中“银蟾”、“桂魄”、“嫦娥”、“广寒”逐渐成为月文化的代表符号出现在诗词里,显现出了月之无穷意蕴。

与月有关的诗篇在唐诗宋词占有大量篇幅,有人统计,《唐诗鉴赏辞典》名句索引总收954句,有97句与月有关;《唐宋词鉴赏辞典》中名句索引里与月有关的183句,占总收录名句1921句的9.6%左右[6];而月在《李太白诗集》和《东坡词》中的交替出现的次数更是惊人。

中国人爱咏月源于文化传统。月作为一种意象,表达了诗人各式的情感寄托。外国人眼中的中国月亮甚至具有民族特色。在《灯宴》(1916)序言中L·克兰默谈到月亮在中国诗人眼中的境地,说:“月亮悬挂在中国旧诗坛的上空……(她)是人间戏剧美丽而苍白的观众,而她所知道的一切隐秘,激情和欢乐,迅速地崩溃或是慢慢地腐烂……她把远隔千山的情侣思念联系起来。”[7]中国文人青睐月,有三个方面似乎是共通的。首先,肖体仁等人认为月客观的美质吸引了诗人的审美目光。其次,月亮的原型特征决定了它在诗词艺术中的独特地位,代表作是傅道彬的《中国的月亮及其艺术的象征》。同时,在他的文章中也提到了最后一点,月亮与中国传统审美追求的契合,强化诗人对它“赏心悦目”之美感慨。这三点在唐宋文学中尤为明显,曹雪芹《红楼梦》中诗词也有一定体现。

二、《红楼梦》对唐诗宋词中月的模式和月意象内容的借鉴与化用

将唐诗宋词中月的具体内容进行整理,我们不难发现其中月模式的多变:

第一,明月。如:明月出天山,苍茫天地间(李白《关山月》)。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王维《竹里馆》)。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王建《十五夜望月》)。

第二,冷月(寒月)。未必素娥天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晏殊《中秋月》)。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姜夔《扬州慢》)。

第三,风月。一生风月够惆怅,到处烟花恨离别(韦庄《多情》)。翰林风月三百首,吏部文章二百件(欧阳修《赠王介甫》)。

第四,水月。山城苍苍夜寂寂,水月逶迤绕城白(刘禹锡《洞庭湖春夜行》)。夜归思日只空言,一棹今真水月间(杨万里《夜离零陵留二绝简诸友》)。

第五,月痕。鸡唱欲阑闻牛汲,月痕见晓觉窗明(陆游《晓寒》)。捽胡云彩落,疻面月痕清(计有功《唐诗记事.段成式〈女子妆痕〉》)。

唐诗宋词中描写月的地方如此之多,月在文人心中早已不单是种客观存在,已经成为精神寄托。月意象已渗透到文人的心象,人也因月而穿越古今。

明月释义为光明的月亮。在前人诗篇中,皎洁的月光照耀大地,一切都呈现出来,没有阻隔。宝琴在《西江月》中念“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似乎也符合了前人对明月探透一切的写照。“明月”诗部分作于中秋,古代文人的这种现象也被曹雪芹引用,贾雨村中秋在飞彩凝精的明月下唏嘘,湘云的“银蟾气吐吞,药经灵兔捣”更是对唐宋明月的一种诠释。

清冷的月色,几点星光,颓败凄楚之意尽显。即便中秋之月,添一“冷”字,气氛便凝结。《红楼梦》中的“冷月葬花魂”和“月冷黄沙鬼守尸”都与物象消亡相连,凄清奇诡暗喻生命将尽,一字言尽悲沉。

风月,在上述诗词中或指清风明月、或指男女情爱之事、又或指诗文,而在《红楼梦》中,多倾向于第二者。《红楼梦引子》中道:“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则证实《红楼梦》对唐宋“风月”意象的继承,更是对小说部分故事情节的缩略。

唐诗宋词中“水月”释义有三种,一是水和月,再者指明净如水的月亮,还可指水中月影,常形容明净。“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宝黛之情恰如水中月影,只不过虚幻一场,到头来一切是空。这里的“水月”也和李白诗中的“水月”一脉相承,至今为现代人所用。

古典诗词中月痕的出现,或在月光之下营造温柔祥和的活动气氛,或是表达女子妆痕。在《红楼梦》中,“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和“玉烛滴干风里泪,晶帘隔破月中痕”,却渲染着悲怨哀凉的色调。

在唐诗宋词中,月意象的具体内容亦可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月亮——女人”模式

一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情爱意象。在爱情世界里,唐宋人笔下的“月”除了用来描摹恬静温馨的幽会氛围外,更象征了男女之间爱的纯真。“倚月西厢下”爱的痴心迫切,“携手看花深径,扶肩待月斜廊”爱的情意绵绵,“闲云归后,月在庭花归栏角”爱的优美心醉。张先《诉衷情》里的花、月意象组合象征了不同的情感,“花前月下”即相恋,“花谢月朦”即爱情受阻,“花不尽,月无穷”即对爱情的不放弃,月与纯真的爱情自始至终相连[8]。《红楼梦》中贾雨村因见甄老爷家丫环娇杏多看自己两眼,便狂喜不禁,“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这句诗虽透露出贾雨村的城府极深,但仍见得一股相思。宝黛的爱情虽免不了成“水中月”,却依然让别人感慨这爱之纯净。

二是“月明,月明,照得离人愁绝”的相思意象。月明之夜,有情人在天涯一方,于是月色凄迷,写不尽相思之意。白居易的《长相思》“思悠悠,念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李清照的《一剪梅》“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月带来的相思意绪恰如月光不尽,“欲说还休”。

三是“眉目艳皎月,一笑倾城欢”的容貌意象。月的形态美与女子的容貌、身姿之美一直是文人歌咏的对象,古人的世界里,明月是美人的象征。晏几道的“斜贴绿云新月上,弯环正是愁眉样”,描写的便是一位深闺少女午睡醒时的慵懒。“街杯映歌扇,似月云中见”,以月比人,将女子的娇羞尽现。“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美月与佳人相映,曹雪芹笔下的女子都可谓是天上仙子。

四是“除却天边月,没人知”的倾诉者意象。“明月不知离别恨,斜光到晓穿朱户”,晏殊《蝶恋花》里少女把月作为她们倾诉对象,凸现了她们无限寂寞与悲哀,潇湘妃子在“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里,将隐秘闺情倾诉与那天边之月,可见她对月有非一般的情愫。

女性与月,在唐诗宋词里显然已成为一种心理定势,而曹雪芹在继承的基础上,更是突出表现了这种心理因素。

第二,宇宙永恒和人生哲理思考。

张若虚从“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引出“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只相似”的发问,李白的“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常照金樽里”充满了人生短暂的感慨。

宇宙浩渺无际,时空的苍茫无垠和人生的短暂渺小相融合,人生与历史仿佛不再永恒,却又周而复始得以存在。《红楼梦》中的宝琴年龄较黛玉又小,但她却看穿“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实叫人诧异,怪不得贾母想将她嫁于宝玉,甚至惹得黛玉也爱她。

第三,孤独失意及念乡思亲的情感。

“兔寒蟾冷桂花白,此夜恒娥应断肠”,表面上看,李商隐在诉说月中冷清,实则顾影自怜,借嫦娥飞升月宫喻自己也曾想“蟾宫折桂”;贾雨村旅居僧房“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意境与此相当。李白《静夜思》中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都不约而同的选“月”的意象寄托思乡之情。《红楼梦》小说的第四十八回、四十九回写香菱学诗,所写三首都是以月为话题,一首比一首进步,直至第三首“缘何不使永团圆”。

第四,借月状景,辽阔情怀超脱于世

王昌龄“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里的雄心,李白“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浩渺,在《红楼梦》中幻化为贾雨村“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的不凡之象,失意中亦见抱负。古之文人失意后要么叹息、要么归隐,像贾雨村这样野心勃勃的,似乎还真有些乱世奸雄之气质。

三、《红楼梦》中“月亮”文化审美意义的扩大和创新

对于传统月意象,唐宋文人和曹雪芹都是继承和发扬者。初唐时期与月有关的诗以喻象、兴象逐渐取代赋象,而宋之后则由崇尚“神韵”转向“理趣”,且在前人基础上,为中国意象诗融入了新品格——理趣和禅趣。清代意象诗大多为托物寄兴、吊古伤兴之作,特别是明末爱国遗民诗人,在诗中寄托故国之思,感情沉郁,风格悲壮,创造了具有特定内涵的“日”“月”意象(二字合成“明”),表达了强烈反清复明愿望[3]31。

《红楼梦》第四十四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金鸳鸯三宣牙牌令》里行酒令,心直口快的史湘云一句“日月双悬照乾坤”引出林黛玉的 “双瞻御座引朝仪”。周汝昌先生在《红楼夺目红》中说两位姑娘满口冒出一派“皇家、朝廷”的词句,与素日风格迥异,令人解目而生疑,披文而莫解。他认为这些奇怪的“牙牌令”是隐写历史,“双悬明”即两个皇帝,而“乾”字代表乾隆,曹家也参与了政变引发第二次抄家,但似乎没有太多证据证明他的索隐。在网页上有很多关于这句酒令的讨论,大家对于周先生的释义似乎存在一定的一点,更倾向于它的两重解释。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将“日月双悬”的应用,而他所暗喻的意象在唐宋诗词中并未涉及。曹公以诗词之意象创小说所要熔炼的意境。这点在中国历史文字中并未多见,与其说是曹公的创新,不如说是清代意象诗的普遍繁荣。

《红楼梦》之月,在继承给予月的审美体验时,不时透露着月亮的圆缺对人物命运的影射,曹雪芹给予传统月亮意象以自己独特的审美关照,甚至小说里某人诗词中取月具有“定型之月”现象,如晴雯的“霁月”,这使曹雪芹写月又是一个“创新者”。

[1]蔡义江.红楼梦诗词曲赋鉴赏[M].北京:中华书局,2001.

[2]霍建波.论《红楼梦》的诗化[J].小说评论, 2010(2).

[3]吴晟.中国意象诗探索[M].广东:中山大学出版社,2000.

[4]夏之放.论审美意象[J].文艺研究,1990(1).

[5]傅道彬.晚唐钟声[M].北京:东方出版社,1996.

[6]寇鹏程.月:中国诗词的一种象征意象[J].延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2).

[7]张德明.诗歌意象的跨文化比较[J].中国比较文学,1997(2).

[8]姚永强.李白诗歌中的明月[J].文学教育,20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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