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舟
冬日的午后,我赶去坐地铁赴约,即使阳光裹上身,一路上还是有挡不住的寒意。走进地铁入口,是一道长长的楼梯,每次走到这里都笑言“做人难,坐地铁更难”。只见一对母子走在我之前,非常缓慢地一级级地走下。从背后看,小男孩手拿盲杖,妈妈则在旁边一边嘱咐“当心”,一边双手搀扶着他的手臂。我情不自禁地把脚步慢下来,小男孩紧贴扶手,走得好努力,地铁里的穿堂风吹散了母亲的长发,花白的发丝在阳光和尘埃里飘动着。
待我走到站台,扭头看,母子俩依然在辛苦地走着,在他们面前还有大约10个台阶,我在心里默默地帮他们喊了声“加油”。下午三四点的十号线地铁站台,并不像早晚高峰那样疯狂,等候上车的人群寥寥。站台上,电子屏幕显示,车即将进站。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维持着秩序,也有一位背着书包的瘦小男生,大约10岁的样子,用盲杖不停地点地,“哒哒哒”试图寻找一会儿上车的最佳位置,盲杖一不小心敲到了玻璃安全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工作人员闻讯,几个快步走到盲童身边,抱起他退至黄线后面,耳语交谈了几句。我和他们有一段距离,不清楚他们在讲什么。语毕,只见小男生怯生生地仰起头,工作人员理了理他的头发。
休息等候的两排椅子周围,有坐着也有站着几位中年妇女,几乎每个人都牵着自己孩子的手,而每个孩子的手里都有一根盲杖,他们之间彼此开心地交谈着。这时候,我一下子意识到,现在应该是盲校每天的放学时间,所以从地铁入口一路到这里,我才会有这些特别的遇见。
不一会儿,车来了,我正准备步入,工作人员又是一个抱起,把刚才那位小男孩好好安放在爱心座位上后,才退出去。“谢谢。”站在男孩前面的我,听到了他脆生生的声音。我忍不住将视线对着他:肤色很白皙,两只眼睛闭着,很明显地凹进去,睫毛很长,圆圆的鼻子,一小撮刘海有点油腻地搭在额前。他的两只手上下环绕着盲杖,身体轻轻倚着,仿佛在寻求着某种安全感。
一直知道,水城路地铁站附近有一所盲校。“上海盲童学校”六个黑体大字书写在白色大理石的校门上。很多时候路过此地的时候,都会想着:里面的世界或许就和这几个字一样,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在黑暗的世界里似有一片澄明,暖暖地照耀着那些特别的孩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