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钘铭,徐光兴,青柳肇
(1.福建中医药大学 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350122;2.华东师范大学 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上海200062;3.早稻田大学 人间科学学术院,日本 东京359-1192)
外语焦虑是制约外语学习的主要情感变量之一。外语焦虑(Foreign Language Anxiety)概念由Horwitz等学者于1986年提出,“外语焦虑缘起于外语学习过程的独特性,是一种集课堂外语学习的自我知觉、信仰、情感和行为于一体的独立的复合情绪”;“外语焦虑能够引发学习者对外语学习的负性情绪反应,对外语学习具有阻碍作用”。[1-2]研究表明,处于焦虑中的外语学习者受到焦虑中高危成份“担忧”的干扰,增强了任务反应的认知,却限制了对任务本身的认知,因此在外语学习的速度和准确性的行为表现上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害。[3]Dewaele和Furnham指出,高焦虑对认知自动化加工水平的削弱会严重阻碍外语使用的流畅性,尤其是高焦虑与人格中的高内向特质结合时,这种阻碍的程度会更深。[4]以人格特质为基础的交流意愿缺失(unwillingness to communicate)概念由 Burgoon提出,指回避或低估口语交流的一种持续性倾向。[5]就外语学习而言,探讨交流意愿缺失和外语焦虑的关系及内在作用机制,有助于找到提升外语学习流畅性的途径。已有研究针对外语焦虑和交流意愿缺失关系的探讨较少,并且关注的外语语种为英语,[6]以日语为对象的相应研究尚未涉及。
近年来,在文化交流、经济发展等社会需求的推动下,全国范围内学习日语的人数在不断增长,以高校为例,日语已成为高校大学生选择学习的第二大外语。[7-9]日语学习焦虑也逐渐引起了研究者们的关注,已有研究侧重于梳理焦虑对日语学习行为的影响,[10-11]本研究重点探讨大学生日语焦虑和交流意愿缺失的关系,揭示两变量之间的影响状况,以期从高校学习心理咨询与辅导的角度找到提升大学生日语学习效果和使用流畅性的策略。
选取上海、福建、江苏、山东地区四地高校的非日语专业大学生作被试,日语为其第二外语,共发放问卷553份,回收有效问卷506份,有效回收率为91.5%。其中男生197人,女生309人,年龄范围在17-24岁之间;大一176人,大二197人,大三133人。
采用Horwitz,Horwitz,Cope编制的外语课堂焦虑量表(FLCAS)的中文修订版,[1]以及Burgoon编制的交流意愿缺失量表的中文修订版作为参照。[5]外语课堂焦虑量表共31道题,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α为0.907。交流意愿缺失量表共26道题,包含接近-回避和回报两个维度,各维度内部一致性系数α分别是0.850和0.825,总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α为0.862。两个量表均按照5级评分法进行评定,从“非常不符合”到“非常符合”排列,选择相应的选项依次记1、2、3、4、5分。统计结果以“分数越高,外语焦虑感越强、交流意愿越缺失为基准”。
以团体方式施测,由经过培训的主试发放量表并讲解量表填写注意事项,待被试填答完成之后,由主试当场回收量表。回收后,使用SPSS18.0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分析和处理,所采用的主要方法有:描述统计、t检验、方差分析、相关分析和回归分析等。
表1 日语焦虑和交流意愿缺失的总体状况
由表1可知,大学生的日语焦虑呈中等水平(2.88分),接近中间值。大学生交流意愿缺失的整体水平不高(2.49分),被试的回答集中分布在“不符合”到“不确定”之间,呈中等偏下水平。其中接近-回避和回报维度均低于中间值。
表2 日语焦虑和交流意愿缺失的性别差异(±s)
表2 日语焦虑和交流意愿缺失的性别差异(±s)
注:*P<0.05;**P<0.01;***P<0.001(下同)
男女t 88.33±17.38 89.52±15.81 -0.621交流意愿缺失总分 65.38±11.88 64.54±11.07 0.655接近-回避 37.04±8.09 38.10±7.65 -1.221回报 28.34±6.31 26.44±5.96 2.790日语焦虑总分**
1.性别差异
从表2可知,男女大学生在日语焦虑总分和交流意愿缺失总分上的差异并不显著。从交流意愿缺失的各维度来看,回报维度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男生明显高于女生,而在接近-回避维度上,男女生并无显著差异。
2.年级差异
表3中的结果显示,大学生日语焦虑水平的年级分布状况表现为,大二最低,大一较高,大三最高;日语焦虑总体上存在显著的年级差异。事后检验发现,日语焦虑的年级差异主要体现在大二和大三学生之间,大三学生的日语焦虑水平显著高于大二学生的水平。但是大学生交流意愿缺失总体上不存在年级差异,且接近-回避和回报维度上也不存在年级差异。
表3 日语焦虑和交流意愿缺失的年级差异(±s)
表3 日语焦虑和交流意愿缺失的年级差异(±s)
0.01日语焦虑总分 87.24±16.74 86.21±15.90 91.33±16.12 4.579* ③﹥②①大一 ②大二 ③大三 F LSDP﹤交流意愿缺失总分 64.32±10.74 64.66±10.26 64.91±12.00 0.053接近-回避 38.92±8.19 37.80±6.81 37.63±8.27 0.433回报25.41±5.57 26.86±6.36 27.28±6.02 1.533
1.日语焦虑与交流意愿缺失的相关分析
从表4可知,大学生日语焦虑与交流意愿缺失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表4 日语焦虑和交流意愿缺失的相关分析(r)
2.不同日语焦虑水平交流意愿缺失的比较分析
为了探讨不同日语焦虑水平的大学生交流意愿缺失水平的差异,按日语焦虑总得分分别取高分端和低分端各27%的被试组成高焦虑组和低焦虑组,[12]对这两组被试的交流意愿缺失状况进行t检验,结果见表5。
由表5可知,日语焦虑水平不同的大学生在接近-回避维度、回报维度以及交流意愿缺失总分上均存在显著差异。日语焦虑水平越高,所表现出的交流意愿缺失程度也越高。
表5 不同日语焦虑水平大学生交流意愿缺失的比较分析(±s)
表5 不同日语焦虑水平大学生交流意愿缺失的比较分析(±s)
高日语焦虑组 低日语焦虑组t交流意愿缺失总分 68.07±11.90 59.62±10.76 5.454***接近-回避 40.30±8.05 34.42±7.82 5.418***回报 27.78±6.61 25.20±5.68 3.062**
3.日语焦虑与交流意愿缺失的回归分析
为了进一步探讨交流意愿缺失各维度对日语焦虑的预测作用,以交流意愿缺失的接近-回避和回报维度作为自变量,以日语焦虑作为因变量,进行逐步多元回归分析,结果见表6。
由表6可知,交流意愿缺失的两个维度均进入了日语焦虑回归方程,按作用大小依次为接近-回避维度、回报维度。其中接近-回避维度的预测力最大,解释量为9.2%,两维度的联合解释量为10.3%。这说明大学生交流意愿缺失的各维度是日语焦虑的有效预测变量,并且对日语焦虑水平具有正向影响作用。
表6 日语焦虑与交流意愿缺失的回归分析
大学生的日语焦虑呈中等水平,说明他们在日语学习中具有一定程度的焦虑。究其原因,主要体现为两个方面:一是与日语课程因素有关,如教师的授课风格、课程进度安排情况是否与学生的认知水平相一致、是否有利于学生融入课堂氛围等;另一方面与文化因素有关,汉语和日语所体现的文化特征不同,在思维习惯和话语表达形式上存在明显的差异,学生在日语学习中也会因为对这些差异的不适而产生焦虑体验。
研究结果显示,大学生的日语焦虑水平不存在性别差异,但是存在年级差异,日语焦虑水平在三个年级上的分布趋势为中间低、两头高。说明大一作为学习日语的起步阶段存在适应问题,对日语课堂学习情境的适应过程会引发一定的日语焦虑体验;经过一年的学习,大二进入了适应阶段,日语焦虑水平会得到相应程度的缓解;大三日语焦虑水平再次升高,且与大二阶段形成了显著差异,说明进入大三之后,随着专业课学习任务的加重,日语学习占用的时间对专业学习时间形成了一定的冲击,使得学生在花费时间学习专业还是第二外语的问题上形成了强烈的心理冲突,这一冲突导致的最直接的心理防御反应方式是,尽可能少地消耗时间于日语课的准备和学习上,由此会降低学生的日语学习效能感,增加日语焦虑体验。从大学生第二外语学习的角度来看,日语焦虑辅导的需求时段和切入时机是大一和大三阶段,其中大三是日语焦虑辅导的重点时期,大三学生是日语焦虑辅导的重点人群。
研究表明,大学生交流意愿缺失的总体水平不高,呈中等偏下水平。说明整体而言,大学生并不存在明显的回避或低估口语交流的持续性倾向,交流意愿处于常态范围,他们确认自己接近并参与交流情境的可能性程度适中,同时也没有呈现出刻意判断交流是否具有回馈性特征的趋势。
从性别差异的角度来看,男生和女生交流意愿缺失的差异主要体现在回报维度上,男生显著高于女生,说明处在交流情境中的男生,若判断此交流不具有回馈性就会遏制自身的交流意愿,表现出交流意愿缺失的状态。回报维度的作用在于区分个体是否认为交流具有回馈特征,若他人给予倾听、理解、表现出诚实则具有回馈性,若他人表现出忽视则不具有回馈性。男性和女性的性别角色特征具有一定的差异,社会中对男性具备男子气概的性别角色刻板印象会迫使男性无法公开表露自己的弱点和不足。[13-14]这些性别角色特质及性别刻板印象在人际交流中的自然表露必然会导致男性对交流中的真诚、信任等回馈期待低,而女性对交流中的真实、诚信等回馈期待高,因此男性在回报维度上的交流意愿缺失程度也比女性高。
研究表明,大学生交流意愿缺失与日语焦虑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不同日语焦虑水平的大学生,在交流意愿缺失的总体程度上存在显著的差异,日语焦虑水平越高,交流意愿缺失程度也越高。在接近-回避维度和回报维度上,日语焦虑水平不同的大学生也存在显著差异,日语焦虑水平高的大学生在日常交流中会出现明显回避口头交流的持续性倾向,同时,他们认为口头交流不具有回馈特征的倾向也更为突出,因此整体上会出现排斥、躲避口头交流的状态。
进一步的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大学生交流意愿缺失的接近-回避维度和回报维度是日语焦虑的有效预测变量,这说明以人格特征为基础的交流意愿缺失变量是大学生日语焦虑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交流意愿缺失的接近-回避维度是对人格中焦虑、内向等特质内容的反映,而已有研究发现,外向和内向学习者在外语学习中的差异主要表现为,在以人际压力为特征的正式场合中,外向学习者使用外语进行口语表达和交流时比内向学习者更加流利。[4]因此,与外向的人相比,内向的人所体验到的交流焦虑感更高,当出现交流焦虑时,个体通常会表现出对交流情境的退缩与回避,而不是积极参与,即使是必须进入交流场景时,具有交流焦虑的个体也会以沉默状态出现。交流意愿缺失和外语焦虑中所共有的交流焦虑特征促成了两者之间的正向影响关系。
大学生的日语焦虑呈中等水平,并且存在年级差异,大三学生的日语焦虑水平明显高于大二学生;大学生的交流意愿缺失呈中等偏下水平,在回报维度上存在性别差异,男生显著高于女生。大学生的日语焦虑和交流意愿缺失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接近-回避型和回报型的交流意愿缺失是日语焦虑的重要预测变量。就第二外语学习而言,日语焦虑辅导的需求时段和切入时机是大一和大三阶段,其中大三是日语焦虑辅导的重点时期,大三学生是日语焦虑辅导的重点人群,调节交流意愿缺失程度是干预日语焦虑水平的重要途径,男生的调节任务重于女生。
综上所述,在第二外语教学中,除了加强教师在教育心理学方面的理论和方法素养外,还应从学生的视角出发,注重外语学习心理辅导工作,促进外语教学效果的进一步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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