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人的局限性*

刘志洪

（北方工业大学 思想文化与社会发展研究所，北京 100144）

概念尤其核心概念，是理论大厦的基石。只有以内涵明确而恰当的概念作为工具，才能准确、清晰和有力地表达思想。因此，对核心概念的涵义予以科学界定，是规范的理论研究的一项基础性工作。局限性是现实的人的一种基本规定性和重要现实，对人、社会历史和自然造成严重的负面效应，是表征和衡量人的存在水平与发展程度的重要标志。只有坚持不懈地合理应对从而降低这种局限性，人才能最大程度地避免不良结果，实现良好的存在。从哲学的视角对人的局限性加以研究，能够敞开丰富的理论和现实意义。科学界定人的局限性概念的涵义，对于人的局限性的哲学研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前提，也是在现实中合理应对和超越人的局限性不可或缺的条件。

前人对人的局限性涵义的界定主要有两种。一种把人的局限性理解为人受局限的性质，强调事物对人的局限和人受事物的局限。这是学界对其涵义最多的理解。尤其是对人的历史局限性、时代局限性和阶级局限性，基本上都如此理解，即人受历史、时代、阶级条件局限的性质。李埏先生认为，人的历史局限性和时代局限性是历史条件和时代条件对人的制约。“人们不能不受既定生产力和既定生产关系的制约。把它们的制约作用抽象出来，就叫做历史局限性。因其在一个时代是一定的，各时代是互不相同的，所以又称之为时代局限性。”而“时代局限性对不同阶级产生出不同的特征和结果。也就是说，各阶级有了自己的、别于其他阶级的局限性。 ”［1］（P57）对人的局限性涵义的这种理解取的是“局限”的动词涵义——限制、制约和束缚，尤其是受动的涵义——受限制、受制约和受束缚。然而，受局限性只是人的局限性的一种样态，并不能构成人的局限性的全部或主要涵义。另一种则把人的局限性理解为人的局限，包括人的局限一般、局限总体、根本局限、主要局限、重要局限、内在的必然的局限、固有局限、无法克服的局限等诸多不同的具体认识。傅骏先生认为，人的局限性尤其是人的历史局限性、时代局限性、阶级局限性是人由于受历史、时代、阶级条件的约束、制约、束缚而形成的严重的、根本性的局限。［2］（P24-25）但这是把人的局限性整体等同于作为其要素的局限。

一、局限性的涵义

个别和一般具有相当的相似性。研究清楚作为一般的事物的局限性（英文为Limitation）的涵义，对于科学界定作为个别的人的局限性的涵义颇有助益。可以将事物的局限性理解和界定为事物不完美、有局限的总体规定性，亦即事物存在不足并受不足束缚的总体规定性。

在学术研究中界定概念的涵义，如果学术界已有较为共识的理解，应先采用和参考这种理解，而非辞典的解释和人们日常的理解。人们时常把辞书和字典、词典等解释的涵义作为概念的标准涵义。其实，辞典并非概念涵义必然的正确规范。它的解释所代表的只是某些专家个人或团队的理解，他们的理解并不就是正确的。即便是专家们对学术界关于概念涵义的一般理解所作的概括，也并不一定就准确，研究者还需要对这些共识作出独立的考察和判断。此外，辞典的解释还往往带有日常性，学术性有所欠缺。人们在实际生活中对概念的理解，同学术界的界定存在差别，不能直接等同和运用。

还需要提出的是，考察学术界在较长时间段中对概念涵义的理解与界定，主要应考察思想家和学者们在实际使用过程中对其的理解与界定，并通过总结归纳，概括出该概念的涵义。人们经常使用的词源学方法，虽然也是考察概念涵义的重要途径，但不应成为主要途径。因为，这种方法考察的主要是概念最初的来源和涵义，但概念的涵义在长期的使用过程中往往会发生改变，从而最初的涵义可能并非概念在长期使用过程中的主要涵义。

学术界尤其是哲学界，对事物的局限性涵义的界定主要有三种。第一种是事物受局限的性质，强调事物受各种各样的条件的约束、限制和制约。这是对事物局限性涵义最多的理解。王兆铮先生将局限界定为限制、约束，将局限性界定为有限制性、有约束性。他说：“局限者，拘束、限制之谓也。 局限性无非是指有限制性，有约束性。 ”［3］（P26）第二种是事物的局限，既包括名词的局限，也包括动词的局限，将事物的局限性和局限等同起来。对局限性作名词局限的理解又可以区分为事物的局限总体、局限一般、根本局限、主要局限、重要局限、内在的必然的局限、固有局限、不可克服的局限等多种具体理解。人们一般把名词的局限的涵义理解为：缺陷、缺点、不足、弱点、弊病和限度等，而把动词的局限理解作约束、限制、制约和束缚等。对局限性的这种理解和使用在众多论著中都可以见到。例如，黄万盛、尹继佐二位先生认为：“局限性作为一个哲学范畴是指：客观事物（过程）自身的规定和限制，是宇宙事物自身发展过程中莫不具有的特性。 ”［4］（P32）能够看出，学界对人的局限性涵义的界定同他们对局限性概念的这两种理解是内在一致的。第三种是事物的有限性。一些学者将局限性等同为有限性。［5］（P6）

概念的涵义应揭示事物本质的规定。事物的局限性和不完美性、不完善性、不完备性和不完满性等基本同义。不完美、不完善、不完备和不完满，这是几个同一级别的概念，指的都是事物没有达到最好的程度。局限性也是指事物没有达到最好的程度，亦即没有达到完美、完善程度的规定性。这是局限性本质的规定。马克思和恩格斯多次在这种不完善性、不完备性的意义上使用局限性概念。他们写道：德国的意识形态家即使阐述现实历史，“意图也只是把所考察的时代描绘成在真正的历史时代即1840—1844年德国哲学斗争时代到来之前的一个不完善的预备阶段、尚有局限性的前奏时期。 ”［6］（P548）明显地，有局限的就是不完善的，局限性也就是不完善性。

这样，我们把握了局限性概念的大体涵义。不过，这只是从反面对局限性概念涵义所作的把握，还需要对其作出正面的界定。笔者认为，和不完美性、不完善性同义的局限性，可以正面界定为有局限的规定性。因为，不完美和不完善也就是有局限。事物没有达到完美、完善的程度，就意味着它存在不足，也就是有局限。正是由于事物有局限、存在不足，从而没有达到完美、完善的程度。因此，局限性可以理解为有局限的规定性。

然而，以有局限的规定性理解局限性，还一定程度地存在同语反复之嫌。一方面，应该说，有些概念是难以很好地定义的。从而，有的只能释义，有的甚至需要一定程度的“同语反复”，即用概念中所包含的词对其进行解释。例如，人的社会性或许只能释义为人作为社会存在物的规定性。局限性也是一个不易界定的概念，也一定程度地需要以它所包含的“局限”这个词作“同语反复”的释义。借助“局限”，可以较为容易地把握局限性的大致涵义。不过，另一方面，哲学研究的精神又要求我们的界定不就此止步，而应努力进入更为具体深入的层次。

在笔者看来，应将名词的局限界定为事物的不完美之处或不足。人们常说的名词局限，包括各种各样的不足、缺陷、弱点、弊病和瑕疵等。可以看出，名词的局限一般是指事物已经实际达到的程度同完美、完善的程度之间的那段差距，补足了它，事物就达到了完美与完善。因此，局限就是不完美、不完善之处，也可称为不足之处或不足。拿我们研究者常说的研究或思想的局限来说，所谓研究或思想的局限，就是该研究或思想的不完美、不完善和不足之处。

需要把动词的局限界定为束缚。人们经常这样说：“某事物局限了某事物”、“某事物受（某事物）局限”和“某事物（被）局限在或局限于”某个范围之内。能够看出，这种动词的局限，指的是事物主动或被动地束缚在某种发展程度之内，而不能达到更高的发展程度，表示的是负面的作用与结果。也就是说，它是贬义的。需要说明的是，这种动词的局限和限制、制约并不等同，而只和束缚同义。虽然不少限制和制约也是负面、消极的，但它们也可以是中性甚至正面的、积极的。例如，限制人过度的欲望、人民对其代表——政府的权力的制约，都是正面的、积极的。和限制、制约不同，局限和束缚所起的作用是负面的、消极的。虽然可以将其消极作用转化为积极作用，但在直接意义上，它们所起的作用是负面的、消极的。局限概念兼具上述名词涵义和动词涵义，是二者的统一。

理解了“局限”，再来理解“性”。在现代汉语中，“XX性”中的“性”至少有两种不同的涵义：一种指XX自身的重要性质或规定性，另一种指事物具有XX的性质或规定性。前者如，人性是人的规定性尤其是重要的规定性，现代性是现代社会的规定性特别是重要的规定性。后者如，人的社会性是人作为社会存在物的规定性，它指的不是社会的性质或规定性，而是具有社会性的人自身所具有的规定性。明显地，局限性属于第二种XX性，它不是指事物的局限的性质或规定性，而是指事物具有局限的性质或规定性。

还值得提出的是，“XX性”中的“性”并非必须理解为“性质”，它也可以理解为规定性。性质所表示的只是属性，规定性所表示的不仅可以包括属性，而且也可以包括实体、因素和功能等。也就是说，规定性所包含的内容较之性质要丰富和宽泛。虽然有些“XX性”的“性”只能理解为“性质”，但有些“XX性”并非事物的性质，而是事物的规定性。局限性的“性”更应该理解为规定性，它包含事物有局限的丰富内容，而不只是其有局限的性质。

综合上文的分析，可以认为，局限性是事物不完美、有局限的规定性，亦即存在不足并受不足束缚的规定性。事物的这种局限性是一种总体的规定性，它并不只是代表事物某一方面或阶段所具有的不完美和局限，而是从总体的视角看的不完美、有局限的规定性，或者说是事物在总体上不完美、有局限的规定性，亦即不完美、有局限的总体规定性。

二、人的局限性的涵义

局限性的一般涵义对于我们理解人的局限性的涵义具有充分的借鉴意义。笔者以为，可以将人的局限性界定为人不完美、有局限的总体规定性，亦即人存在不足并受不足束缚的总体规定性。同局限性是事物不完美、有局限的总体规定性一致，人的局限性也是人没有达到完美、完善程度而只达到一定完美、完善程度的总体规定性。夏甄陶先生对人的自然局限性的理解思路同本文对人的局限性的理解思路一致：“人在自然的生理器官和机能上，……没有动物所具有的能够适应某些特定环境条件的特定的、优越的自然装备。这是人在生理上的自然局限性或自然不完善性。 ”［7］（P300）显然，在夏先生看来，人的自然局限性和人的自然不完善性是基本同义的。这一观点可以作进一步的普遍化和延伸：既然自然局限性和自然不完善性同义，那么，人的局限性就和不完善性同义。

人不完美、不完善，也就是有局限。人之所以不完美、不完善，就是由于有局限，从而使自己没有或不能达到完美、完善的程度。而人有局限，也就意味着人不完美、不完善。由此说来，人的局限性或人的不完美性、不完善性，也就是人不完美、不完善的总体规定性，亦即人有局限的总体规定性。说局限性是人不完美的总体规定性，是从反面作的界定和解释；说局限性是人有局限的总体规定性，是从正面作的界定和解释。不过，对人的局限性涵义的理解也不能就此止步，还应认识清楚人的局限的涵义，以更为清晰地把握人的局限性的涵义。

人的局限具有两方面规定。一方面，它一般指人的不完美、不完善之处，亦即不足之处，可以简称为人的不足。另一方面，它还有另一个重要规定：束缚人。人的不足必然束缚人，必然将人及其存在束缚在一定的程度上，使之不能达到更高的程度以至可能的最高程度。从而，人的局限的涵义就是束缚人的不足和不足对人的束缚的统一，可简称为人的不足及其对人的束缚。人的历史局限、时代局限和阶级局限不仅包括以往所理解的人受历史、时代和阶级条件的束缚，而且也包括人在这些条件中所存在的不足，是这两个方面的统一。

综上所述，事物的局限性是事物不完美、有局限的总体规定性，可以根据个别和一般的辩证关系将人的局限性界定为人不完美、有局限的总体规定性。如果进一步分析其涵义，则可以加入人的局限的涵义——人的不足及其对人的束缚，将人的局限性界定为人存在不足并受不足束缚的总体规定性。局限性是人在总体上有局限的规定性，因而可以说是人的总体局限性。人的这种总体的局限性，包含数量众多的局限性部分和具体局限，由它们相互联系构成。

人的局限性的反面是人的无局限性或完美性。局限性是人不完美、有局限的总体规定性，无局限性则是人没有局限、完美的总体规定性。在严格的意义上，人的局限性的反面应该是人的绝对无局限性或绝对完美性。人只要有任何局限，就意味着没有达到完美。在无局限的这种绝对意义上，人只要具有局限性，就没有达到绝对无局限性或绝对完美性；而只要达到绝对无局限性或绝对完美性，也就不再具有局限性。然而，绝对的无局限性和完美性在现实中不可能实现，因为包括人在内的任何事物永远都无法达到绝对无局限和绝对完美的程度，而只能达到相对无局限和相对完美的程度。达到了相对无局限和相对完美，就意味着人的局限性降到了很低的程度，所具有的局限不再对人构成根本性的束缚。因此，人的局限性现实的反面是相对无局限性和相对完美性。

三、相关概念辨析

除了正面定义概念外，从侧面把握其和相近概念的差异也有助于准确理解概念。人的局限性同人的局限、人的有限性和人的落后性有相同或相近之处，但并不等同，需要认真考辨它们的区别。以往对这些区别的认识显得较为模糊。

人的局限性不同于人的局限。从内涵上看，局限是人具体的不完美之处，而局限性是人不完美、有局限的总体规定性。也就是说，局限只是人某个具体方面的不完美因素，而局限性是人在总体上的不完美的状况。由此，在外延上，局限概念包括人各种各样的具体局限，而局限性概念则是人具有局限的各种规定性的总和。人的局限性所包含的内容比人的局限丰富许多。局限只是人的局限性的一种构成要素。除局限外，人的局限性还有其他构成因素和内容。人的局限性的内容，既包括局限总体，也包括局限程度。而局限总体不仅包括人的全部局限，而且包括局限之间的相互联系。可以把人的局限性和人的局限看作是系统与要素的关系。

在此需要指出，人们常说的“人超越局限就是发展”等说法是不准确的。这种一般的超越局限的说法可以指称超越某一特定的个别局限。然而，超越个别局限并不一定就能实现发展。因为，人超越某一局限也可能导致某些旧局限的加剧和新局限的产生，从而导致局限性不仅没有减小，而且反而加大。这意味着人不仅没有获得发展，还反而倒退了。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人降低自身的局限性就是发展。

人的局限性也不同于人的有限性。人们常说的人的有限性其实有广义和狭义两种。广义的有限性，指人及其各种要素只达到或只能达到一定程度的规定性。这种涵义的有限性即人的有限度性。限度是所能达到的最高程度。人的有限度可以区分为现实的有限度和潜在的有限度。现实的有限度即已经现实地达到了所能达到的最高程度，而不能超越这一最高程度；潜在的有限度即虽然还没有达到所能达到的最高程度，但注定不能超越这一最高程度。人的有限性，即人及其各个方面只能达到所能达到的最高程度而无法超越的规定性。

人的局限性和这种广义的有限性的主要区别在于，在价值上，有限性并不都是负面的、消极的，而局限性是负面的、消极的。尽管多数有限性在价值上是负面的、消极的，属于局限性，但人的某些有限性却是中性的或两性的，甚至是正面的、积极的。这是由于，有限度，并非一定不利于人。按其价值的性质，限度可以分为正价值、中性价值和负价值的三种。正价值的限度即所能达到的界限。如果在具有正面价值的事物或方面上有限度，那么这是人的一种局限。但如果是具有中性价值和负价值的限度，那么就可能不仅不是局限和负面的，而且是正面的、积极的。物质需要的有限性就是如此。人的物质需要不是无限的，而是有限的。［8］（P107-115）如果物质需要无限，那么人必然被永恒地束缚在满足物质需要的活动之中，亦即被永恒地束缚在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三卷手稿中所说的“此岸”之中，而不能达至“彼岸”。正是由于物质需要的有限性而非无限性，人才能实现完美和自由。做恶能力的有限性等有限性的主要作用也是积极的。推而广之，人所有“恶”的因素的有限性都是正面的、积极的。与此不同，局限性必然对人、社会历史和自然造成负面效应，在价值上是负面的、消极的。

狭义的人的有限性，即人的生命、能力等方面的有限性，指生命、能力等只达到或只能达到一定程度的规定性。和广义的有限性不同，狭义的人的有限性在价值上都是负面的、消极的，在这点上它和局限性是相同的。人的局限性同这种狭义的有限性的主要区别在于，狭义的有限性只是局限性的一部分，或者说只是人的一种局限性部分。除了这种狭义的有限性，人的局限性还包含其他丰富的内容。

人的局限性还不同于人的落后性。有的观点把局限性理解为落后性，同先进性对立起来。在持这种观点的人们看来，只要有局限性，就意味着人是落后的，亦即不先进的。［9］（P69-73）但事实上，局限性和落后性存在根本区别。 落后性同先进性相对立，局限性和完美性相对立。虽然落后的事物局限性大、先进的事物局限性小，但是，先进的事物也具有局限性，而非完全没有局限。以上分析对于人也是适用的，人的局限性也不同人的先进性相对立，不等同于人的落后性。有局限性的人并不就是落后的。

关于人的局限性的涵义及其同相近事物之区别的认识，让我们对人的局限性形成了初步的、具有一定规范性的把握，可以不再深受局限性之害而不知其为何，并为认识人的局限性的其他重要性状奠定了基础，这是考辨人的局限性涵义的主要理论意义。在实践上，对其涵义的科学界定，也为合理应对和现实超越人的局限性提供了理论支撑，使我们可以清楚地发现自己身上需要应对和超越的局限性，进而展开积极的行动以实现全面自由发展。

［1］李埏.试论历史局限性［J］.思想战线，1975，（6）.

［2］傅骏.历史人物的局限性与缺点［J］.上海戏剧，1961，（3）.

［3］王兆铮.认识无产阶级局限性的几个问题［J］.社会科学，1982，（6）.

［4］黄万盛，尹继佐.再论无产阶级的局限性——兼答几位批评者［J］.社会科学，1982，（3）.

［5］陈章亮.局限性范畴的普遍性及其现实意义——对三次局限性问题讨论的反思［J］.社会科学，1988，（2）.

［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M］.中央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7］夏甄陶.夏甄陶文集：第五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

［8］郭湛.面向实践的反思［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0.

［9］曹仲彬.论中国工人阶级的先进性——《试论中国无产阶级的局限性》一文质疑［J］.社会科学，19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