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斯特
瞿秋白是我党早期重要领导人之一,他兼具政治家和文学家双重身份,即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理论家和宣传家;同时也是中国现代文学的重要文艺批评家,甚至被国外学者称为“中国最重要的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家”,是中国革命文学事业的重要奠基者之一。
从1931年至1933年,瞿秋白和鲁迅等一起领导左翼文艺运动和文化运动,写下了大量文艺理论和杂文作品,创作了新形式的诗歌和曲艺,直接、系统地翻译了大量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和苏俄作家的作品,提出并且深入探讨了有关发展无产阶级文化运动的许多重大理论问题,反击了各类各色资产阶级的文艺文学思潮,科学具体地进行了文艺批评,给予当时的革命文学客观实际的方向指导。这些理论和实践活动,对我国现代文学做出了开创性的卓越贡献,也使他被公认为中国革命文学事业的主要开拓者和奠基人之一。
思辨式批评在当时的左翼文艺批评中十分流行,它对马克思主义文艺观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传播作用,但由于一部分作家并未进行深入思考,仅在表面上“搬弄名词”,所以被鲁迅先生讽刺为“广告般的批评”。在这种氛围中,正如鲁迅先生说的一样,我们需要的是“坚实的、明白的,真懂得社会科学及其文艺理论的批评家”
上世纪30年代初期,我国的革命文学仍处于萌芽阶段,在瞿秋白看来,翻译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和苏俄作家的相关作品,便是中国革命文学运动的起点。他针对当时左翼文学批评界的现实情况,提出反对“观念论、机械论”,反对“客观主义”和“极端主义”等错误的思想方法。为此,他编译了《现实——马克思主义文艺论文集》、《唯物史观的文艺论》、《恩格斯和文学上的机械论》等书,说明文艺理论不但要“解释和估量文艺现象”,而且要指示“文艺运动和斗争的方法”;文艺理论不但要说明“文艺是什么”,还要交代清楚“文艺应当怎么样”。这些评论文章关涉到中国文学界的现状,因而武装了左翼文艺阵营,对我国革命文学的发展起到了不可忽视的指导性作用。
当时的劳苦大众,还沉浸在封建文学当中,相信命运与因果报应,期盼神化过的“青天大老爷”的出现,神魔鬼怪仍旧是文学作品中的主角。而新的文艺作品则或充斥着欧化过的色彩或只谈革命,脱离群众、不被大众所理解。瞿秋自在参与左联领导时,将列宁的文学党性原则与当时我国文艺运动实际相结合,着力推进文艺大众化运动。1932年4月25日,瞿秋白在左联机关杂志《文学》上,以笔名史铁儿发表了《普洛大众文艺的现实问题》一文,创造性地提出了革命文艺要面向大众,为广大工农大众所服务,与广大工农大众相结合的观点。他曾尖锐地指出:“普洛文艺一般都应当是大众的,难道有‘非大众的普洛文艺?然而不然!居然有!”瞿秋白认为,在题材和内容上,新文学的题材狭小,内容贫乏,始终脱离不开知识分子的小圈子。他指出要实现文艺的大众化,作家就必须深入到群众中去、向群众学习。他的这种观点,与当时流行的“文艺大众化就是降低文学水平,迁就大众,使文艺通俗化”的观点完全不同。随后,瞿秋白又相继发表了《大众文艺的问题》、《欧化文艺》、《再论大众文艺答止敬》、《“我们”是谁?》等文章,进一步探讨了文艺大众化的真正内涵和其紧迫性。其中《“我们”是谁?》一文,指出新文学之所以不能实现大众化的主要原因,在于小资产阶级作家蔑视大众,好为人师。
因为瞿秋白兼具政治家和文学家双重身份,在他的文学创作和思想体系中自然也融入了浓重的政治色彩,例如他所提倡的文艺理论,其实就是一种标准化了的马克思主义文艺观写作的体现。所以瞿秋白认为,文艺大众化的问题是无产阶级文艺运动的中心问题,要想实现文艺大众化,关键是要面向群众,从思想上、情感上与群众共融共通。革命的作家必须“要到群众中间去学习,在工作的过程之中去学习。”
瞿秋白认为:“文艺要在情绪上去统一团结阶级斗争的队伍,在意识上在思想上,在所谓人生观上去武装群众。”在这里,文艺已不再仅仅是单纯的个人行为,而是上升到了阶级和政党的重大政治行为行列当中。在以宋阳为笔名所发表的《大众文艺的问题》一文中,瞿秋白详细阐述了文艺大众化在政治战略层面的重要性:“现在决不是简单的笼统的文艺大众化的问题,而是要创造革命的大众文艺的问题。这是要来一个新的,新兴阶级领导之下的文艺复兴运动,新兴阶级领导之下的文化革命和文学革命;这是新兴阶级来领导肃清封建意识的文化斗争,彻底执行这个民权主义的任务……因此,这个文化革命的斗争——同时要是反对资产阶级的,而且准备着革命转变之中的伟大的文化改革——向着社会主义的前途而进行。”
瞿秋白一直强调文学的阶级性和革命性,他要求文艺大众化,其中,关于对“大众”的理解,也是带有着政治性和阶级性的,而文艺的服务对象应该是真正的无产阶级社会广大群众,这些人就是“无产阶级和劳动民众:手工工人、城市贫民和农民群众”。他要求知识分子向工农学习,创作一些大众能够听懂读懂的大众文艺作品,创作无产阶级革命文学。他认为,文学原本就是属于劳动人民的,是剥削阶级的长期统治使劳动人民丧失了享受文学的这一权利。这种历史叙述暗示了“文学为大众服务”的合理性,同时也是对文艺大众化的一个强有力的辩护。他充分意识到了人民大众的力量,在工农武装割据的新的政治历史的蓬勃发展的大环境下,大众文艺所服务的对象必须由小知识分子转向面向广大工农群众,以此来配合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和伟大复兴。
在语言方面,瞿秋白认为,虽然五四时期的文学革命一开始就提倡白话,反对文言,使白话成了文学语言的正宗,比之文言更接近于人民大众的口语,但并不是大众化的。瞿秋白在《普洛大众文艺的现实问题》中,全面系统地阐述了他对文艺大众化中所存在的几个“现实问题”的观点。
第一个问题是“用什么话写”。在古代,士大夫们所使用的文言文是“周朝话”,而五四时期的新白话也被他称为“非驴非马”的“骡子话”。瞿秋白提倡“言文一致”,只有“言文一致”才能将优美的、科学的内容用大众能听懂的语言方式表达出来,这样写才不会与大众产生距离。第二个问题是“写什么东西”。瞿秋白认为大众文艺“可以有多种不同的题材”,但必须能够“最迅速的反映现在的革命斗争和政治事变”,而且“普洛作家所写的工农民众和一切题材,都要从无产阶级的观点去反映现实的社会关系及社会斗争”。第三个问题是“怎样去写”。普洛文学写作的目的是达到政治宣传效果,这样的写作不仅要注重作品本身的内容,同时更要崇尚形式。瞿秋白提出,形式可以对旧有的大众文艺形式进行一定参照利用,依照旧式的体裁加以改革或者从旧式的体裁中创造出新的形式。最后,瞿秋白提出了“要干些什么”的问题。即为普洛文艺大众化运动提出了“进度表”。首先,开展俗语文学的革命运动;其次,开展街头文学运动;第三,开展工农通讯运动;最后,开展自我批评运动。从上述的进程中可以明显看出,与其说这些运动是一些文艺运动,倒不如说它们是政治运动,事实证明,这些运动的政治成果也的确大大超过了其文学成就。
通过以上分析,瞿秋白在文艺大众化问题上的“文艺工具论”和政治性是显而易见的。他对于文艺大众化的文学批评虽然有不足和缺陷,但是他作为中国早期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和领导者,他的理论批评是完全符合马克思主义的文艺思想的。他的文艺为政治服务,文艺以政治为导向以及文艺大众化等观点对毛泽东后来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他的批评著作也使当时的左翼文艺界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在建设我国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方面有着不可忽视、不可磨灭的历史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