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
有一首老歌:“高粱叶子青又青,九月十八来了日本兵,先占火药库,后占北大营,杀人放火真是凶,杀人放火真是凶!中国的军队有好几十万,恭恭敬敬让出了沈阳城……”九一八的炮火,打碎了东北的大好河山。一时间,东北党政旧部、知识分子、青年学生和平民百姓纷纷逃往关内。其中,青年学生是东北流亡人员中最多的,占总数的四分之一左右。他们中有随同父母、家人、亲戚逃亡的;有随东北大学、冯庸大学、交通大学等一同迁移的;也有欲继续寻找学习机会只身前往的;更有为寻找出路,立志抗争,不愿被欺凌的。当时的北平,是东北流亡学生最集中的地区。他们背井离乡,弃家失学,无依无靠,举步维艰。在这种背景下,北平东北中学在东北爱国人士和张学良的关心下应运而生了。
建校:安置、教育、培训
1931年9月27日,流亡到北平的东北著名人士阎宝航、高崇民、卢广绩、杜重远、王化一、王卓然、黄显声、车向忱、张希尧、熊飞等,在北平西单牌楼旧刑部大街12号的奉天会馆东院成立了“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旨在组成抗日武装力量,抵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收复东北失地。当时,北平社会局设立了多个难民收容所,接纳东北逃难的学生,但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流亡学生的生计和学习问题。鉴此,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担当起了安置青年学生的重任。
经商请张学良,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在第五难民收容所成立了东北学院,解决流亡学生的求学问题,同时培训抗日骨干。后来出任东北中学校长的王化一在1931年11月23目的日记中写道:“东北逃来关内之大、中学生不得入者千人以上,散处街头影响颇大。我向汉公建议,组织‘东北学院,分大学部、中学部,由汉公拨给最低之经费办理之,先补习课程,锻炼身体,俟情况演变再作次一步计划。张同意……”此后,东北学院按王化一的建议成立,分为大学部和中学部,开始接收东北流亡学生,并组织东北学院董事会,张学良兼任董事长,王卓然为副董事长,高崇民、阎宝航、卢广绩、杜重远、李梦兴、车向忱、王化一、孙一民、崔笠棠等为董事。王化一任主任,孙一民、崔笠棠、李梦兴分为教务、训育、总务主任。11月下旬,张学良又与冯庸、宁恩承等商讨因日本侵略而停课的东北大学、冯庸大学在北平复课事宜。不久,东北大学借北平南兵马司旧税务监督公署为校舍复课,东北学院只剩中学部,改为自励中学。12月11日,张学良为同学录题词:“据学之要,敬业乐群,同学萃处,济济莘莘。游艺志道,奋藻舒文,勃萃理窟,披豁天真。修业卒事,由萃而分,形骸虽隔,气谊则亲。勖哉多士,共奋精神,勉抒蕴负,惠此蒸昆。”当月中旬,又亲颁手谕,命令办理东北中学事宜。
1932年初,自励中学改名“私立东北中学校”,王化一任校长,总务主任李孟兴,训育主任谭克实,教务主任魏日新。王化一是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常委,并任军事部长,曾做过小学教员,1924年被选为奉天省教育会社会教育部长,兼任事务主任和基督教青年会学生干事,是著名的教育专家。东北中学建校初期,有学生400多人,学、宿、膳费全免,入学时经过简单测试,按学生文化程度分编高、初中各年级和补习班,共十多个班。曾任吉林省军区政委的张英将军回忆:考试时,老师给我们出了一道作文题,《东北知识青年的前途》。我作文的内容大致是,东北知识青年仇恨帝国主义,热爱家乡,热爱祖国,立志勤奋学习,锻炼一身文武才,将来随东北军队打回老家去,收复国土,驱逐日本侵略者。我们永远要民主,要自由,坚决不做亡国奴。老师批阅了考卷后表示满意,把我分配到初中二年级班。学校所聘教师均是从东北流亡出来的,与学生同舟共济,共渡难关。有人称东北中学是“流浪儿的大家庭”,真是愀口其分。
关于北平东北中学的基本情况,1933年5月北平市教育改进会主办的《时代教育》杂志有专门的介绍:
私立东北中学校,校址:西单皮库胡同24号。电话:西局1543号。沿革:该校创办于民国20年,由张汉卿先生捐助国币一万元作为开办费,接收北平私立自励中学,收容九一八事变后东北被难学生。经费:该校经费先由北平绥靖公署月拨5000元,后由北平财政部特派员公署照拨。组织:该校设校长1人,总务、教务、训育主任各1人,训育员、教务员、事务员各若干人。编制:三三制初高级中学校。教学概况:指导方面,由各科教师详细讲解各门功课,指定研究问题及指定参考书;学生方面,预习、自习、研究、发表论文、集体讨论;师生则共同组织各种学会、讲演会及共同研究各种实际问题。训练概况:教室管理,上课时由教员、职员共同负责,下课时由职员管理;宿舍管理,由职员负责指导及各舍长维持秩序。学生训练取严格主义,务使各个学生养成遵守及服从纪律之习惯。体育概况:该校有运动场,长80米,宽70米,设备有田径赛场,足球、篮球、排球、网球、垒球等场,及各项运动器具。课程为游戏活动、天然活动、野外活动、矫正操、器械操等。
宗旨:德、智、体、美、劳、群、乐
东北中学的教学课程与一般高初中学大体相同,所不同的是军事化管理和注重军事训练。学校最初建校宗旨是收容和教育东北流亡学生,“德、智、体、美、劳、群、乐”全面发展,训练东北义勇军骨干,随时准备打回老家去。在这样的教学宗旨指导下,学生生活既围绕中心,又丰富多彩。
文化课当然是最首要的任务。学生入学及学习,需执行入学考试、月考、期考及升级和毕业考试等各项制度。由于开始时主要是收容流亡学生,学生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每年寒暑假都招收新生,因此,从初中补习班起每学期都有新班级。从1933年暑期开始,学校采取并班的办法,改为与全国一致的秋季始业,寒假不再招生。在教材方面,也采用全国、全市统一规定的教材,或一般学校通用的课本,没有统一规定的则自选自编。为了提高教学质量,学校还渐次聘请了一些优秀教师。至1934年,教师阵容已比较整齐,国文教师有常静字、傅秉仁、李永佶,数学教师有卢馨阶(卢兴阶)、王芸臯,英文教师有生余堂、尤鹏汉、佟铭周,还有生物教师马献图和历史教师铁铮等。这些老师深受同学爱戴。东北中学课堂教学都很严谨,教师质量较高。虽然由于学校屡次迁徙,教学设备有很大损失,但物理、化学的基本实验,数学、生物等课教具演示等都能正常进行。每学年末均将学生总成绩列榜公布名次,以激励学生力争上游。每学期都在课外举行作文展览,以及汉字、英文书法展览。学生们怀着去国思乡之情认真学习,早自习和正课很少有缺席的。在鸡公山阶段,晚自习每班由学校发给汽灯一盏;到了静宁寺,条件更加艰苦,只能点桐油小灯了。但即使在如此困难条件下,同学们的学习热情丝毫没有减弱。学校还举办日语、俄语班供师生业余学习,以备将来不时之需。东北中学的教学质量、学业成绩方面一点也不低于一般的中学。学生毕业后,许多同学都考入了东北大学,少数同学还考入了清华、北大和师范大学这样的名校。也有一些同学考入了其它院校,如国民党中央军官学校和航校等。
实行军训,是东北中学有别于其它学校的地方,目的是培养一批收复东北失地的人才。学校每目上午安排文化课,下午安排军事课。全校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师生全部住校食宿,按班级编为中队、分队、班,每日作息都以军号为令。师生起床后列队出操、跑步,然后洗漱吃饭。学校规定星期六晚饭后到星期日晚饭前这段时间,可以自由出入校门,其他时间外出必须请假,并有早晚点名制度,严禁夜不归宿。学校设有武装校警,门卫管理非常严格。学校对学生的形象和行为要求也有严格的规定,学生内务按学兵要求,必须保持内务整洁,被褥、床单以白色为准,叠放整齐,须成长方形,有棱有角,四面见线,牙具摆放成为一线,学生禁止吸烟。全校统一着东北军的灰军装,戴大沿帽,扎皮带,打绑腿,男生一律剃光头……遇有老师须致军礼,遇有同学互致举手礼。鸡公山阶段,在校外住宿学生,即使是夏日苦雨、隆冬季节大雪封山,亦皆须按时到校与退校。在平目的生活中,严格要求学生不准下饭馆、吃零食,每在课余特别是节假日,校方均派人检查,发现违规轻则训示,重则记过。食堂就餐时,同学们均列队进入,按固定位置就坐,统一号令开始进餐。平日家长和亲友给学生汇寄的钱款,均由学校代为储存,学生须提出正当理由经批准方可使用。如此做法盖以避免浪费,养成学生俭节朴实的生活习惯与作风。学生生活在纪律比较严格的环境里,一方面由于背井离乡,举目无亲,师生都比较爱护这个赖以生存的集体;一方面全校师生怀着对日本侵略者的深仇大恨,发愤图强,刻苦学习,因此违犯纪律的事情较少发生。
军事训练由东北军专门派来的军事教官负责,他们都是东北讲武堂毕业的校尉级军官。军事课程分为学科和术科,即课堂讲授和操场训练。课堂以《步兵操典》、《射击教程》、《阵中勤务》、《阵中勤务令》等为教材;操场训练从制式教练开始到战斗教练,并在野外演习,均为持枪演练。由于张学良对该校学生非常重视,还专门发拨了武器弹药,其中七九步枪600余支,重机枪6挺,轻机枪11挺,手枪若干支,子弹10万余发。每人配有步枪1支,平时入库,出操时取用,还进行过实弹射击。很多学生经过这个时期的培养,为后来参加抗战打下了坚实基础。
反抗日本侵略,时刻准备打回老家去,是流亡东北各界人士共同的心声,也是学校经常向学生灌输的思想。学校进行的抗日救国、思乡复土教育形式多种多样,如规定每月18日为国难日,通过举办纪念活动,警示同学们不要忘记失乡之恨。1931年12月18日,在东北沦陷3个月的纪念会上,阎宝航、高崇民到会讲话,号召大家卧薪尝胆,团结一致,准备恢复失地。次年2月18日,阎宝航再次在东北中学召开的纪念会上讲话。此后,马占山、霍维周、李梦兴、王以哲、伺柱国、冯占海等东北名流或东北义勇军将领也先后来校讲话,激励学生勿忘国耻。1933年元旦,东北中学全体师生团拜宣誓,誓以收复东北为己任。同学们慷慨激昂,士气高涨。1933年,同学们自发节食一顿饭,用伙食费铸警钟一口。钟上镌刻着万里长城和长城外的东北三省地图,“夫差!尔忘越王杀尔父乎”和“卧薪尝胆”的警句分外醒目。警钟悬于操场上,每月18日,师生们举行升旗、默哀、唱校歌等仪式,然后敲响警钟,首先按“九一八”月日数,先敲9响,再1响,后8响;随后按东北被占领的月份再敲,如1933年东三省失陷26个月,就敲26下,用以警告同学们家乡失陷的日子。学校的学生自治会和各班分会,组织起合唱队、舞蹈队、京剧团、话剧团等团体,周末和节庆日都要进行文艺演出,内容基本是演唱流亡歌曲,如《义勇军进行曲》、《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等,全面抗战爆发后,《长城谣》也是同学们经常演唱的。东北中学的校歌更是必唱的:“白山摩空,黑水犹龙。四百万方里,物阜民丰。痛‘九一八之惨变,恣丑虏以侵凌。三千万同胞沉沦浩劫,水深火热相哀鸣。怅望故乡,满腔热血如潮涌。发冲冠,剑如虹,誓专攻学术,积健为雄,精诚团结,奋斗牺牲……”这些旋律,勾起了许多人的思乡情愫,也激起了誓死抗争的豪情,表达了全校师生思乡复土的决心。在学校大门处,绘有气势恢弘的白山黑水、遍地大豆高粮的东北景象巨幅图画,时刻提醒全校师生勿忘国耻,光复家乡。校自治会还组织学生自愿学习医药、救护知识和电讯收发技术,以备战时应用;组织宣传队深入城乡宣传抗日救国的主张,号召人民觉醒;组织救护队慰问过往伤员,并为他们清伤换药。1934年5月9日,东北中学校创办了自己的校刊《东北中学校刊》,发刊词中写道:“同志们,不要迷着,只要你肯想,便有你的方向。同志们,不要站着,只要你肯走,便有你的道路。我们的校刊,便是我们走的痕迹,便是我们想的影像。同志们,要帮我们走,要帮我们想。看清道路,认定方向。无畏地前进,回到我们灿烂的家乡。”校刊栏目繁多,内容广泛,有校令、新闻、学术、文艺等栏目,有学校通告、国内外新闻、名人讲演和学生论文及学生自创的诗歌、散文、小说、剧本等内容。各班也多办有墙报。在学生自治会主持下,每年以班为单位,举行讲演比赛会、歌咏比赛会、小话剧及曲艺等演出比赛会。
在艰苦环境中磨练,培养耐力、韧劲和克服困难的能力,培育集体主义和团结协作精神等,也是学校十分注重的。平时开展的许多活动和重要工作,学校都组织师生自己动手,既锻炼和培养了学生的意志和能力,也为学校解决了经费不足的问题。有的老学员回忆:“学校在南迁鸡公山时,由火车上卸下的全部校具,悉由师生肩扛背掮,攀登12华里高的崎岖山路运抵山巅校部。以铁床为例,每张床重五六十斤,当时每个学生多能每天上、下午各背一张上山,唯有一名同学叫靳铁城,每次能背两张,即上、下午共背4张铁床上山,大家戏称他为‘靳铁床,一时传为美谈。”四川的乡间没有公路,从自流井到静宁寺20里旱路,均由青板条石铺成,交通仅靠挑夫和马驮。学校搬迁的所有用具,都是学生肩扛、手抬运至学校的。学校每至一处,凡是维修校舍,修建操场,无不由学生参与或全力担当。这些活动潜移默化地培养了学生吃苦耐劳、严格律己的精神。
学校的课外活动丰富多彩,同样渗透着收复失地、光复故土的内容。班级和学校经常举行各类比赛,比赛时操场上彩旗飘扬,喊声阵阵。受条件所限,无法举行校运动会,则用登山、旅行、排球等活动代替。无论举行什么活动,同学们都不忘使命,把宣传抗日救亡寓于其中。
救亡:民先、诗歌、前线
失乡,是流亡学生心中永远的苦痛。在抗日的大潮中,东北中学的学生们注定不会也不可能安静地坐在书桌前。他们虽然身居后方,但同样是抗日洪流中的一股激流。从建校那一刻起,东北中学师生反抗日本侵略的斗争就从未间断过。
1936年2月1日,“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在北平师范大学校园诞生,这是中国先进青年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建立的抗日救国组织。这年暑假过后,北平校友中的民先队员和结束假期的同学成立了东北中学民先队。开始时人数不多,后来发展很快。民先成立不久,就有十余名队员和进步同学先后去西安参加了东北军学兵队。此后,东北中学参加东北军和八路军学兵队的越来越多,他们在那里参军入党,走上了抗日杀敌的疆场。据不完全统计,学校在鸡公山3年间,向八路军输送了40余名优秀青年,他们在血与火的考验中,有的血洒沙场,为抗击日本侵略和人民解放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有的经过长期革命战争的洗礼,建国后成为党政军各方面的重要领导干部。
由于民先组织处于秘密工作状态,很多活动是通过学生自治会进行的。新学期改选后的学生会,大多数组成人员是民先队员,这样,民先活动起来很方便。学生会有文艺、社会服务、体育、生活各组,通过各种活动,广泛开展抗日救亡宣传活动。一是成立流动图书馆,动员同学把自己的进步书刊交给图书馆,大家交换阅读。二是各种读书会和时事讨论会,在讨论中传播进步思想。三是利用墙报、黑板报、油印小报,宣传抗日救国思想。四是通过文娱晚会、纪念晚会等形式,寓宣传抗战于娱乐活动之中。经典歌曲《五月的鲜花》的作曲者阎述诗老师是该校的进步教师之一,他带领同学们大唱抗日歌曲和世界著名进步歌曲。学校建立的歌咏团,把抗日歌曲送到山下,送上街头,还远到信阳和孝感等地作募捐宣传,支援绥远前线。在京汉铁路沿线的各个车站,学生们演唱的抗日救亡歌曲,激发了国人的抗日斗志。五是组织“海燕诗歌社”,从事抗日诗歌的创作和朗诵。那些带着血泪的控诉,带有激情的召唤,感染和激励着不甘屈服的学生和民众。原黑龙江省委书记李剑白曾深情回顾那段难忘的岁月:“东北中学学生会在当时的鸡公山上成了一个救亡运动的最活跃的基点,对信阳、孝感等地学校的同学也发挥了影响作用,东中同学曾为援绥募捐分别去过信阳和孝感,最突出的是对信阳男女师范学校的影响。信阳男女师范学校在1936年夏季组织了到鸡公山的野游活动……东北中学民先队、学生会及进步师生利用信阳师范师生到来这个难得的机会,有组织地与他们进行了联欢。师范师生不仅在东中男女学生及教师分别陪同下游览了鸡公山,而且对东北中学进行了访问。时间虽短收效明显,同学们结识了男女师范的进步同学,互相倾诉学生的共同心愿。当时,抗日救亡早已成为国人共识,只是因为当局压制才不能得到公开活动的自由。从此鸡公山东北中学与信阳男女师范学生有了来往,师范生们很羡慕东北中学有成立学生会、公开进行救亡活动的自由。”“成立东北中学教师抗日救国会之事,在1936年暑假开学之后就开始酝酿。教师中建立民先小队后,团结了多数主张抗日的进步教师,他们都积极参加和支持同学们的抗日救亡活动。”
西安事变后,由于张学良是学校董事长,河南绥靖主任刘峙电令鸡公山驻军:“搜捕东北中学,将该校学生押解出山海关。”后经孙一民校长据理力争,上告至武汉行辕主任,学校才免于出关。但政府当局竟派出两个团的士兵,将东北中学团团包围,对进步师生进行搜捕,民先骨干被迫离校。全面抗战爆发后,学校迁往湖南邵阳桃花坪,但当局对进步学生进行暗查和迫害愈来愈烈,愤怒的同学举行罢课,迫使当局更换了校长。随着人们盼望已久的全面抗战的来到,师生们群情振奋,积极投入抗日救亡的洪流之中。同学们以出捷报、传单、墙报和唱歌、演剧等形式进行宣传;开办为战争服务的救护、爆破、无线电等训练班;组织担架队和慰问团,运送、护理伤兵;进行慰问演出。1938年冬,学校奉命迁往四川静宁寺。随着抗战烽火越烧越旺,很多同学已不安心于学习。八路军取得平型关大捷前后,在民先队的倡导和带领下,最初有20余名同学分两批奔赴山西前线。他们找到八路军,或入游击干部训练班,或在随营学校学习,尔后分配到部队参战。此后,陆续又有人去延安抗大和新四军及敌后各战场,也有人投考国民党军校、航校。在抗日的各个战场,都有东北中学同学的足迹,他们中很多人为国家民族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原黑龙江省委第一书记赵德尊回忆说:“当时东北中学的青年学生中,很大一部分人都经过不同途径走上了中国共产党指引的革命道路。我们那一代的东北中学同学,很多人在革命和建设中牺牲了,我一想起牺牲的人心里就很难过。”
学校到静宁寺不久,中共自流井地下党组织便与校内民先取得联系,发展党员,并于8月建立了党支部。从此,以抗日宣传活动为主要内容的东中学生运动,都在党的领导下进行。党支部十分重视学生自治会的工作,特别是宣传工作,学生会及各班都出壁报,经常报道国内外大事,宣传中国共产党对时局的主张,并为爱好文艺的同学提供习作园地。自治会还引导同学进行文体活动和读书活动,组织阅读进步书刊。为了扩大抗日宣传,1939年九一八纪念前夕,又成立了“九月剧团”,聘国文老师高兰为艺术指导。剧团有50余人,领导骨干多为共产党员和民先队员。高兰先生被誉为诗朗诵的先驱,抗战时期著名诗人,东北作家群的重要作家之一。在高兰先生的指导下,“九月剧团”演出了《黄河大合唱》、《太行山上的呼声》、《洪波曲》等歌曲和抗敌话剧《血祭九一八》、《放下你的鞭子》,取得了很好的演出效果。原中央电视台副台长戴临风至今不忘,有一次在自贡演出时差点挨打的情形。当时,剧团在自贡街头演出《放下你的鞭子》,戴临风饰演卖艺老人,当他举鞭痛打因饥饿无力而倒地的女儿时,扮演工人的同学大喊“住手”冲进场夺下鞭子。没想到,他后面竟跟着两位愤怒的观众,直扑上来,举拳便打。全场观众也跟着喊打,经过一番解释方才未酿成大祸。在“九一八”周年之际,同学们开纪念大会,出专刊,演出抗战话剧,高唱抗日歌曲。此后,剧团应邀到自流井演出,又到威远县进行为期3天的宣传活动,受到县长和县政府的全力赞助和当地人民群众热烈欢迎。“九月剧团”在自贡、威远一带,扩大了东北中学的良好影响。虽然后来剧团在国民党反动当局的破坏下不得不解散了,但是它的影响在那时却远播在那一带人们的心里。
1939年学校迁至川北三台自流井,条件很差,学校的进步力量也遭到进一步打压。1941年10月,在困境中苦苦支撑了10年的东北中学宣布解体,高中生赴川北三台,成立国立十八中学;初中同学则回静宁寺,合并于东北中山中学。
岁月悠悠,七八十年过去了,东北中学培养的那一代人,大多走完了人生的旅程,但是,他们和我们,都不会也不应该忘记那所在特殊环境下培养出诸多优秀人才的东北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