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转移的空间政治经济学研究范式

2014-11-26 09:04孙浩进
关键词:政治经济学适应度范式

孙浩进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黑龙江 哈尔滨 150018)

一、关于产业转移的文献综述

关于产业空间转移的研究一直是经济思想史上的重要内容。西方主流经济理论中的产业转移理论主要可以归纳为:韦伯、克鲁格曼的基于集聚的产业转移理论,赤松要、小岛清等基于比较优势的产业转移理论,以及刘易斯、费景汉和拉尼斯等基于劳动力流动的产业转移理论。韦伯(1909)认为,寻求工业区位中的最小成本点是产业转移的动因。韦伯将影响产业转移的因子分为运费、劳动费用和集聚效应。这三种因子分别决定了产业的初始区位和后续转移[1]。工业区位的每一次转移的前提是某种因子解决的费用大于另一种因子增加的费用。赤松要(1956)认为,产业转移的动因是本国产业寻求一种国际贸易竞争的比较优势,表现为某种产品经历了国外大量进口——国内生产发展——国外大量出口的雁行曲线,即著名的雁行形态理论。这种产业在不同发展层次国家的动态转移和梯度延伸,可以促进贸易国之间的产业结构国际化[2]。小岛清(1978)认为,产业转移是一个已处于劣势的“边际产业”转移到本国以外,从而转变为优势产业的过程。投资国把相对比较劣势的产业转移到被投资国,而这些产业在被投资国却成为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使得被投资国拥有了资本、技术、管理等要素流入而快速发展[3]。克鲁格曼(1995)认为,产业的集聚性转移的动因是追求地理接近性或规模经济而带来的成本节约。这种成本的节约反过来又进一步促进产业在区域趋于集中的转移。这种成本的节约只在有限的空间发生,因而是有界的。产业的集聚产生于历史的偶然,倾向于自我延续下去,具有路径依赖[4]。弗农(1966)认为,产业转移的动因是产业为了寻求较低的生产成本和规避国内日趋激烈的市场竞争而将生产力转移到他国。产品的生命周期可以分为新产品阶段、成熟产品阶段、标准化产品阶段,随着各阶段在时间维度上的演进,产品的生产技术不断完善和普及,竞争者日趋增多,国内市场竞争愈发激烈,利润率不断下降,产业为寻求新的产品市场和要素市场空间而只能向国外转移。邓宁(1981)认为,产业转移之所以发生,一个重要原因是产业群体中的个体——企业,对外部市场的投资回报要高于对企业内部组织的投资回报,即产业转移带来的利润要高于产业不转移而只进行内部创新的利润。这是一种产业内外部演化不均衡的结果。藤田昌久(2004)突破了传统的经济增长理论的范式,从理论上证明了稳态均衡增长路径上部分产业在地区间迁移的现象[5]。维纳布尔斯(2007)将新经济地理学运用于产业转移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研究,认为可以对知识沿空间的传播进行建模。

国内学者对于产业转移动因的研究也有独到见解。魏后凯(2003)指出,我国中西部地区得到西部大开发和中部崛起的区域政策的支持,取得快速发展,基础设施、产业基础等方面不断增强;并且东部地区受到国家宏观调控的影响,水、电、地、劳务等要素成本逐渐提高,这些因素使得中西部地区承接东部和国际产业转移的时机到来[6]。 陈耀(2008,2009)认为,国内外环境变化是中西部地区承接产业转移的重要原因。国际金融危机和东部沿海企业生产成本持续上升迫使东部地区传统制造业不得不考虑到中西部地区设厂生产,同时扩大中西部地区的内需市场。此外,国家对中西部地区实施倾斜的区域政策也将吸引来自东部和海外企业布局中西部。高关联度高外向度集群、迁移倾向和可能性小,低关联度高外向度集群、低关联度低外向度集群这两类迁移倾向和可能性大[7]。张平(2007)认为,民营企业投资偏好变化是产业转移的动因。民营企业投资已经从初级形式转移(如对外购并、投资建立加工基地)转向更广领域的投资,包括向垄断行业的上下游领域投资[8]。刘蕲冈、卢才瑜(2008)指出,市场的规律性促进了产业的转移。企业应该成为产业转移的主体,承接活动要按照市场规律进行,政府起着政策引导、环境营造、平台搭建、信息服务等作用[9]。李晓西(2009)认为,政府的产业政策和宏观调控作用是产业转移的重要动因,中央政府要积极推动产业转移和搭建制度平台促进东中西部互动[10]。王岳平(2008)将产业转移的目的细分为追求市场拓展、资源开发、优势延伸、资本运作与要素嫁接四个方面。追求市场拓展指的是东部企业为了开辟中西部地区市场而在此设立制造基地。追求资源开发是指企业为了获得发展先机提前进入本地开发资源。追求优势延伸就是东部地区一些企业在技术、管理等方面拥有一定优势,通过优势在全国范围延伸。追求资本运作与要素嫁接则是把发达地区的资本、设备等优势要素嫁接到中西部地区,从而提高产业竞争力,优化产业结构[11]。梁琦(2011)认为,我国东部产业向区外转移有助于中西部地区增长极的“极化效应”显现[12]。吴俊(2012)认为,我国区际产业转移的重要动因是寻求自身产业配套能力的提高,因此承接地的政府部门要加快发展现代服务业,增强对产业集群整体迁移的吸引力[13]。

通过关于产业转移的文献梳理可以看出,国内外学者对产业转移动因的理论解释、现实分析各有不同,选取的主要影响因素、代表变量、逻辑联系等,都是基于主流经济学分析范式,抑或政府政策分析模式。因此,能否从一个新的角度,寻求一种与传统经济学分析不同的新研究范式,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

二、空间政治经济学对产业转移的理论解释

近些年来,空间政治经济学理论范式逐渐兴起,其以源自学科理论交融的基本研究理念、异于主流经济学的方法论而日益成为经济学研究的前沿问题。但在最前沿的空间政治经济学中,有着大量关于企业群成长与迁移方面的新隐喻和新理念可以为产业转移理论创新提供足够支撑。基于此,笔者从空间政治经济学的视阈对产业转移进行新角度的一个解释。

空间政治经济学并不是政治经济学和空间经济学的简单融合,但作为主流经济学重要组成的政治经济学理论与偏重实践应用的空间经济学却有待互补。就政治经济学而言,涵盖了西方经济学说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说,是理论经济学的核心所在,也是任何一门应用经济学科的理论基石[14]。在经济学研究的三个维度中,政治经济学注重时间维度和部门维度,却长期忽视了空间维度[15],这主要是空间因素无法引入经济学模型中,使得空间只能在经济学分析中被排除或作为外生变量。就传统的空间经济学而言,其过于重视对于产业集聚的分析,忽略了空间内生化的分析,更缺乏注重宏观和注重经济关系分析的政治经济学特质,这使得传统空间经济学只停留在集聚扩散等经济活动的表象层面去分析问题,未能从更内生化、更本质性的视角来分析空间经济活动问题。空间政治经济学是一门集西方主流经济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区域科学、城市经济学、国际贸易学、经济地理学、经济史学等众多学科融合和交叉的学科。这些不同领域的研究现在有了一个共同的平台,可以尽兴地借他山之石攻其玉,同时也可以为这个更广泛的研究领域贡献各自的智慧,为新学科的发展而努力。

法国著名学者昂利·列菲弗尔在其名著《空间的生产》一书中,提出了空间三元论,并区分抽象空间与社会空间的对立关系,奠定了空间政治经济学的理论基础。空间政治经济学的另一位重要奠基人——法国学者米歇尔·福柯认为,19世纪的人们曾经被时间所牢牢地掌握,但是,从20世纪中期开始,人们被空间的魔力抓住了。在德国学者瓦尔特·本雅明看来,历史视野中必然会出现空间的图景:历史现在开始被一个并置的都市碎片所布满,时间的故事通过空间在讲述。以上三位代表性的理论家——列菲弗尔、福柯和哈维的空间理论,共同从哲学思辨的层面提出了“空间政治经济学”的诞生。但从纯粹经济学要义的角度,如何谓之空间政治经济学?这就要回到政治经济学要义的本源,原因在于:一是从国家、社会的整体空间经济发展问题,而不是单一局部空间区域的经济增长问题;二是阐释空间经济的生产、交换、分配、消费过程中的经济关系、经济规律;三是回归古典政治经济学,把制度、政策作为内生变量,注重分析不同区域的制度落差引致的增长差,以及政策在空间集聚、分配、创新中的重要作用;四是将研究视点从流通、生产领域延伸到分配、创新领域,形成全生产关系链。基于以上阐述,空间政治经济学阐明了空间经济是非均衡增长而不是均衡增长的本质,认为经济学的空间维度就是典型的非均衡特征。空间内生化是空间政治经济学的最显著特征,是区别于传统区域经济学、空间经济学的重要标识。

空间政治经济学可以从新的视阈来解释产业空间转移。在空间政治经济学理论中,空间既是一种生产要素,也是经济演化的环境[16]。在理论经济学中,把生产关系作为研究的根本问题是政治经济学的特质所在。在对于产业转移的理论分析中,空间内生化的重要内容就是从经济演化环境的角度分析问题,其本质即是空间主体之间的经济关系、生产关系的变迁。在演化的视阈内,经济中也存在一种类似于“自然选择”的市场选择机制,可以将“自然选择”中的生物界主体类比为“市场选择”中的经济主体,并将生物演化进程中的主体关系隐喻成经济主体之间的经济关系抑或马克思笔下的生产关系。这决定了经济关系以一种与生物学隐喻的方式嵌入空间经济分析过程中。这种隐喻后的经济关系主要包括斗争、共生等生物界的博弈关系,即竞争、合作等经济环境中的博弈关系,其是否和谐与协调,直接决定产业是否能更好地适应经济环境。在产业转移的过程中,产业扩张的动因在于产业能否很好地适应本区域市场环境,与经济博弈关系决定的市场环境适应度紧密相关。从传统经济关系来看,这种有利于企业种群成长的市场环境是要素供大于求、要素价格较低的要素市场,或是产品供不应求、利润率较高的产品市场。从经济演化关系来看,正如生物与自然环境的适应一样,产业作为一个企业群与所处的市场环境适应度高,竞争与共生关系协调,进行博弈所获的利益较高,市场环境有利于企业个体的成长,产业内的企业个体数量就会不断增加,区域内企业的密度就会不断增加。但特定市场环境的区域是有界的,企业数量扩张的空间也是有界的,因此,不断新增的企业就会逐渐向邻近或其他适应度高的区域迁移,以寻求新的生存和发展空间,避免同属性企业种群内部围绕资源而展开的生存斗争,这就是经济关系演化视阈下现实中的产业空间转移。正如生物迁移适应新的自然环境会导致物种的逐渐分化,产业转移到新的空间区域,对新的市场环境的适应也会促进产业的升级。不同的区域要素禀赋条件造成的要素供给差异、不同区域由收入、风俗、文化不同所造成的需求差异,使产业转移到新的要素市场和产品市场,新区域的市场环境下要素市场供给的优化、产品市场需求结构的调整都会促进产业的升级,有些更好地适应新市场环境的产业进一步发展壮大为区域的主导产业,并随之实现博弈格局、经济关系的重大变迁。

美国科学哲学家库恩(1962)曾指出,唯有“范式”才是使一门学科成为科学的必要条件或成熟标志,也是界定科学与非科学的标准。任何一门学科只有具有共同的范式,才可以称为科学,否则就不能称为科学或称前科学[17]。就产业转移理论研究而言,仅有空间政治经济学视阈下的理论解释尚不足以开创该领域的新研究路径,更为科学化、系统化的范式形成才是该学科领域理论发展、方法创新的前提和基础。因此,我们需要从新的视阈来构建关于产业转移的空间政治经济学范式。

三、产业转移的空间政治经济学范式形成

所谓“范式”(Paradigm),通常是指在科学领域和知识论行文中思维的方式,用于描述在科学上或者认识论中的的思维方式。库恩认为,范式是一种对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的基本承诺。具体地说,范式是科学家集团所共同接受的一组假说、理论、准则和方法的总和[17]。基于这样一种关于“范式”的基本逻辑,可以构建产业转移的空间政治经济学理论范式。在空间政治经济学要义中,产业空间转移是一个系统的整体过程。基于前述空间政治经济学理论对产业转移的分析,在范式的构建方面,可以从引致产业转移成因、产业转移动态过程和最终产业转移效果三个部分来对产业转移的系统过程进行具体分析,以此形成空间政治经济学研究产业转移的系统范式。

(一)产业空间转移成因:比较静态分析

1.要素市场环境变化对企业的影响

空间政治经济学注重企业群对于空间环境的适应,而要素成本是个体企业在市场环境中生存和发展的最重要内容之一,直接影响企业利润水平,因此是空间政治经济学中的核心范畴。要素市场生存环境苛刻,成本过高,利润就会降低,企业就难以生存,适应度会急剧降低,进而产生转移到一个新的要素市场环境的内在动力。那么要素市场环境变化是怎么影响个体企业利润水平的变化呢?

企业利润函数是企业产品市场收益减去企业要素市场支出,个体企业利润最能够反映产品市场和要素市场对于企业市场适应度的影响[18],设企业的利润函数为:

企业利润函数进一步变为:

企业收益函数和成本函数的具体形式为:

其中,PQ为产品价格,PK为资本价格,PL为劳动力价格,e-rt为贴现因子,单个企业利润函数的具体形式变为:

表示企业利润为预期收益贴现值与当期成本之差;

基于演化经济学的个体群思维,设产业内存在n个企业,采用企业生存发展最重要指标——利润水平的数理表述——利润函数来代表个体企业,可推得整个产业中各个企业利润函数为:

根据实践经验和已有实证可知,由于产业转移在较长时期内较多地是在两地之间转移,基于其在时间和空间上的这种特性,更适合于两个均衡状态之间的比较静态分析;

单个企业利润函数为:

这样就把企业利润水平与要素数量直接联系起来。在各变量中,Q、PQ、PL、PK均由各自的市场决定,可视为外生变量,r、t也为外生变量,L、K为内生变量;

其最优化的一阶条件为:

雅可比行列式为:

进一步求得雅可比行列式的值为:

现在考察原设定不变、由市场决定的外生变量PK、PL变化所引起的利润最大化均衡状态的变动。生产要素价格PL、PK的变化可视为外生要素市场环境的变化,并引起企业购买要素数量K、L的变化,进而引起个体企业利润水平π的变化。基于最优化的一阶条件建立比较静态分析模型:

假设仅有一种要素K的价格PK变动,dPK≠0,dPL=0

假设仅有一种要素L的价格PL变动,dPL≠0,dPK=0

分别得出在利润最大化时,即最优化均衡状态时,PK、PL变化对资本K数量和劳动力L数量的影响:

PK、PL的变化影响到要素数量K、L的变化,进而影响到个体企业利润函数π,会引起整个最优均衡状态的变动调整和过渡,表现在实践中就是个体企业迁移到新的要素市场环境中谋求生存和发展,实现新的利润最大化水平,即新的最优均衡状态。这个过程就是演化经济学理论分析中的要素驱动型产业转移过程。这反映了要素市场环境变化对个体企业利润水平的影响,是决定产业转移的重要因素之一。

2.产品市场环境变化对企业的影响

产品市场环境直接决定个体企业的利润,进而决定企业群——产业在市场空间中的生存状况,亦是空间政治经济学中的核心范畴。数理经济学中的包络定理可以分析由利润函数最大化状态时,参数的变化影响最大化利润的变化率,可以将产品价格设为参数,通过其变化来考察对利润最大化时的最优均衡状态的影响[18]。设企业利润目标函数为:

其中,K和L分别是资本和劳动的投入量,是内生变量;而P是产品价格,t为时间变量,w和r分别是工资和利率,是参数或外生变量;e-rt为贴现因子,用于将未来的收益贴现为现值后与现在的成本进行比较。

利润π最大化的一阶条件为:在利润最大化点(π*,K*,L*),以上方程隐含着函数:

以上两个函数分别是在利润最大化时的对于K、L的最优需求函数。

将函数K*、L*带入目标函数,利润最大化时,

整个目标函数极大值方程转化为最优解π*关于参数(外生变量)P、w、r、t的函数,可求出 π*P、π*w、π*r、π*t,由于是分析产品市场变化,我们重点考察产品价格P的变化时对最优均衡状态的影响。

在产品市场环境发生变化时,产品市场中的供需变化会影响产品价格,而产品价格的变化直接引起最优利润水平的变化,其中,π*P为产品价格变化引起最大化利润的变化率

由一阶条件可知,

最优均衡状态下,产品价格变化引起的最大化利润水平变化率为

最优均衡状态被打破,在产品价格变化影响下逐渐向一个新的最优均衡状态过渡。这个过渡的过程就是产业迁移出适应度不断降低、难以继续生存的原产品市场环境,迁到新的适应度高的产品市场环境实现产业转移的“适者生存”的过程。

(二)产业空间转移过程:马尔科夫转移矩阵分析

以上讨论了引致产业转移的动因,但没有具体涉及产业转移的过程。传统产业经济学只注重动因和效应分析,忽略了对产业转移过程的具体分析,是一种“黑箱化”的范式。而空间政治经济学则基于生产关系的角度,对于产业空间转移的具体进程进行予以动态化分析。由上可知,在要素市场环境变化和产品市场环境变化的影响下,产业会发生转移,而产业转移过程中各地区的利润存量会发生变化。以下我们再通过数理经济学的方法,来讨论在要素市场环境和产品市场环境发生变化的作用下的一个具体的产业转移过程。

在数理经济学中,马尔科夫过程是用来衡量或估计随时间推移而发生的移动。这种移动涉及马尔科夫转移矩阵,转移矩阵中的每一个值都是从一种状态向另一种状态转移的可能性。在不同状态下的初始向量,通过反复用转移矩阵乘这个向量,可以估计不同时间上的状态的变化[18]。

设时间区间(t,t+1),A,B 两个地区,设 πA(t)为在t时点A地区原有的产业利润额,πB(t)为在t时点B地区原有的产业利润额。

PAA为目前A地区原有的产业不转移的概率,PBB为目前B地区原有的产业不转移的概率;

PAB为目前A地区的产业向B地区转移的概率,PBA为目前B地区的产业向A地转移的概率。

以上概率矩阵由要素市场环境变化和产品市场环境变化所引致的企业群的适应度变化所决定。当这两个市场变化给企业群的影响较大时,PAB、PBA等转移概率较大;当这两个市场变化给企业群的影响较小时,PAA、PBB等非转移概率较大。构建产业转移马尔科夫转移矩阵如下:

随着时间的演进,由t直至未来的N时刻,将转移矩阵依次累迭相乘,每一次转移都乘上概率矩阵,产业转移利润的马尔科夫转移矩阵为:

(三)产业空间转移效果:演化博弈分析

以上分析刻画了一个产业转移的具体过程,包括成因、变化等。空间政治经济学从演化的视角来看待产业空间转移,注重空间市场环境中的竞争、博弈与适应。作为产业转移的最终效果——产业适应度的变化是不同市场环境中的企业群在空间市场选择机制下的演化博弈的结果。下面可通过博弈树来描绘产业转移的最终效果。

图1 产业转移的博弈树分析

从演化博弈论的视角,可以分析出产业适应度的变化为产业转移效果的影响,产业A这样一个企业群,在面临原要素或产品市场环境变化的情况下,可以选择“转移”和“不选择”这两个策略。若选择“不选择”策略,则获得的市场环境适应度为b1;若选择“转移”策略,则又面临转移发生后“适应”、“不适应”两种处境,若能够适应新市场环境,则其适应度为b2,若不能够适应新市场环境,则其适应度为b3。

对于适应度集合 b={b1,b2,b3},若MAXb=b2,说明产业转移要优于不转移,在新区域中经受住了市场环境变化引发的“自然选择”,产业得以生存和发展;若MAXb=b1,说明产业转移没有必要,在原市场环境就有很好的市场适应度,生存状况较好。

“竞争”是自然选择的重要内容,亦是市场经济的核心范畴,是“市场选择机制”发挥作用和市场环境变化进行优胜劣汰的重要因素。从演化博弈论的视角,引入“竞争”这个核心因素,同时将“适应度”概念引入分析框架,可以将产业转移看成一个区域内产业外移和区域外产业内迁的围绕适应度而展开互动博弈过程,即可以看成两个种群围绕某一群落的适应度而博弈的过程。适应度是博弈各方的得益,博弈得益矩阵如下:

表1 产业转移的演化博弈矩阵分析

其中:v1为A区域的适应度,v2为B区域的适应度,v3为C区域的适应度,c为两个产业在A区域内竞争取得完全胜利的损失;

由矩阵可知,A区域外的产业想进入A区域获取v1的适应度,有两个策略:一个策略是与A区域内产业竞争,另一个策略是转向C区域;而面对区域外产业,A区域内产业也有两个策略:一个策略是与A区域外产业竞争,另一个策略是转向B区域。

若A区域外产业选择竞争策略,而A区域内产业也选择竞争策略,双方都获得一定适应度但是也都受到损失,则双方分别获得的适应度为(v1-c)/2,(v2-c)/2;

若A区域外产业选择竞争策略,而A区域内产业选择转出策略,转向B区域,则双方分别获得的适应度为v1、v2;

若A区域外产业选择转出策略,转向C区域,而A区域内产业选择竞争策略,则双方分别获得的适应度为v3、v1;

若A区域外产业选择转出策略,转向C区域,而A区域内产业也选择转出策略,转向B区域,则双方分别获得的适应度为v3、v2。

这个博弈过程的纳什均衡完全视v1、v2、v3之间的大小比较而定。

若 v2≥v1,v3≥v1,两个产业都不在 A 区域,则策略(转出,转出)是区域内产业和区域外产业共同的纳什均衡;

若 v2≥v1,v3≤v1,A 区域外产业选择竞争 A 区域,A区域内产业选择转向B区域,则策略(竞争,转出)是区域内产业和区域外产业共同的纳什均衡;

若 v2≤v1,v3≥v1,A 区域外产业选择转向 C 区域,A区域内产业选择竞争以留在A区域,则策略(转出,竞争)是区域内产业和区域外产业共同的纳什均衡。

综上而言,演化经济学对产业转移的解释富于生物学的隐喻,诸如“选择”、“遗传”、“变异”等,并突出了“适应”、“竞争”、“博弈”、“创新”等方面的解释。以上分析从整体上论述了一个市场环境变化引致的产业因适应度变化而进行区域间转移的过程,着重于演化经济学理论与数理经济学、博弈论分析方法的结合。这是基于演化经济学的理念和范式,根据产业转移的理论脉络和实践特征,对于产业转移的整体过程进行系统的分析。而对于某一产业而言,其在经历了转移对新环境的适应后,必然会对于新环境产生一种反馈效应,这是一种综合效应,既包括拉动经济增长的效应,也包括改善市场环境主体福利的效应等。从演化经济学的角度审视,产业转移从不适应旧的市场环境而迁移到新的市场环境,在经济“自然选择”中生存下来,不仅从新市场环境主体获取要素,也将会对新环境的市场主体带来福利效应。

四、新研究范式的实践维度

随着工业化进程的不断深入,生产要素逐渐实现了跨区域、跨国别的流动与转移,从而形成了企业群为追逐利润而在区域之间、国家之间的产业转移。产业转移既是一种具体的经济活动,更是一种抽象的理论性规律,属于历史范畴。传统经济学对于产业转移动因进行了系统的考察,但无法对于未来产业转移的趋势和规律做出有说服力的阐释。而本文则从关注企业成长与适应的空间政治经济学入手,对产业转移赋予新的理论内涵,以对我国中西部地区更好地承接东部产业转移、促进区域之间协调发展提供理论支撑和政策价值。

在空间政治经济学范式下研究产业转移问题,可以考虑从经济演化环境的角度解释产业的转移和集中,在中国为什么是在此区域而非彼区域形成了诸如广州、上海、北京这样的经济增长极?为什么上海周边还会有诸如杭州、南京等次增长极[19]?为什么在这种经济发展环境下形成了珠三角、长三角的城市层级体系?随着产业的不断定向迁移,经济如何从单中心极化演化成多中心分布?空间政治经济学形成的产业转移研究范式将会大大拓展我国城市经济学与区域经济学的研究领域、研究思路和研究方法。

在空间政治经济学范式下研究产业转移问题,可以考虑随着经济演化环境变迁促使产业迁移中的中国区域收敛和非均衡发展问题。譬如在20世纪80—90年代,中国已有珠三角这个制造业中心,随着宏观的大环境下经济关系的变迁,制造产业不断迁移,在其他地区是否还可以建成珠三角的制造业中心?空间政治经济学中的“中心—外围”理论表明,有时多中心和单中心的地理都是稳定的——如果过去已有制造业中心,自然它会得到维持;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则未必会形成中心。在区域经济发展的现实中,珠三角、长三角的制造业中心地位得以维持,而东北或中西部至今也没有形成新的制造业中心,这与经济发展环境未能推动主导产业迁入该区域有着密切的关系。当然,东北和中部地区一些省份也有很好的工业基础,强化这些基础也有望成为次级中心。在中国广袤的地域发展环境中,产业迁移形成的多中心地理应是一种稳定均衡结构。从这一新研究范式的分析来看,中国制定和实施新的区域发展战略,有助于这种多中心地理稳定均衡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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